玻璃光(高干人外3p): 粉玫瑰
签完保密协议的晚上,月亮遮在半旧的窗帘后。简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中铺的蒙甜耍了一下午酒疯,早已打起了轻鼾。下铺亮着一点荧光,那是郑明可正在陪男朋友打手游。
她总是很会说俏皮话,三言两语就能把对面的男人逗的开心。简韶躺在床上想,如果她对隋恕说相同的话,他也会有类似的反应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
她的男朋友是冷淡而温和的人。说话沉静,做事严谨,连谈恋爱都是恪守礼节,从不会像学校里那些发情的小男生一样,做些轻佻、不尊重人的举动。
他的一切似乎都是这样轻漠,像涨潮后的海滩。阳光拂过,泛着淡淡的水光,只有踩上去才能感受到脚心的濡湿。
简韶很少见到他笑,也从未见过他生气。即便有本科生弄坏了器材,他的第一反应也并不是生气,而是上前补救。
简韶有的时候会很羡慕他的学弟学妹,她也曾给研究生学姐打过下手,她们总是很忙、很急躁,对导师和小老板以外的人鲜少有好脸色。
夜色弥漫,在脱漆的天花板上踟蹰。简韶想起了白天去平大,行迹匆匆的张炜如,和那些自信的学生们。
真好,她微笑着想。
简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梦里很静,她没有梦到隋恕,而是久违地梦到了爸爸妈妈。
梦里的她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或许她是隐隐地知道的,恰如唐宁所说,人不能自甘堕落。爸爸妈妈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和唐宁说着一样的话,仿佛无声地质问她:你怎么能作贱自己,怎么能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简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坠落。
她看得见,却没有触觉,混沌的黑暗变成了深海,就像做一场无穷无尽的清醒梦。身在沉沦,无能为力。
她想她一定是生病了吧,无法遏制的爱情在身体里蔓延。
我的爱情啊,它是涨潮。在打动你的心之前,汹涌着将我淹没。
然后她在梦的尽头看到了一只眼睛,澄透的,深邃的,静静地注视着她。
没有人这样长久地凝视过她,简韶抱腿坐下了,怔怔地看着那只眼睛,任那些犹疑、不安像飘落的春雪融化在河水之上。
早上五点多,嗒嗒的杂音吵醒了她。简韶的手贴着小腹,眼眶湿黏黏的一片。
睁开眼,是其他几个室友在公用桌子上化妆。不到七点,她们便一同离开了宿舍。简韶失去了睡意,起身梳洗。
镜子里映出一张微微发白的脸,她上了粉底,遮住了泛红的眼圈。
今天隋恕要去政协俱乐部参加一个活动,便邀请她在俱乐部一楼的餐厅吃饭。
之前她和唐宁出去玩时曾路过那里,始建于1907年的日耳曼式建筑,有着半旧的牛舌瓦和老虎窗。德国战败后,这座德国俱乐部一度成为俄国人的赌场。1952年则又划给了政协。
路过那里时,她们越过门口的警卫频频眺望,半圆连拱券廊里的雕花门紧合着,看不到里面的风貌。
简韶换了好几套裙子,都觉得不太满意。她把头发盘起,提着包匆匆赶出门,隋恕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口了。
他总是很守时,简韶感到些许羞愧。她抚一把衣服,拉开门坐到副驾驶。朔风凛冽,跑了一路又有些发汗,简韶也分不清自己是热还是冷了。
带上车门,回过头,简韶发现隋恕在看她。
女人的腮颊浮着层浅浅的红,鼻头也像蹭上了胭脂。她的心思似乎也是这样的浅,很好猜,全都写在脸上。
“早上没有事情,便来的早了些。”隋恕的声音低沉温和,递给她一小盒奶酥,“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先垫一垫。”
然后平滑的古典乐从音响里流出,汽车行驶在宽广的大道之上,折衷建筑与现代大楼交替着后退。
简韶是很安静的人,连吃东西都没有什么声音,像猫儿一样,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隋恕注意到,她的发丝很细很软,阳光下仿佛是一簇一簇的绒毛,很像某些动物未成年时的毛发。
他意识到,他的小女朋友还是介于女孩和成熟女人之间的少女,有笨拙的伪装和柔软的敏感。只有微微眯起的瞳仁泄露她的喜爱,像在回味奶酥融化在味蕾那一瞬的甜软。
她是愉悦的。
隋恕得到了这样的认知。
停车场已经半满,二人下了车,入口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接待他们。
俱乐部的内部几乎还完整地保存着当年的风貌,墙上挂着老相片,厅内饰有木护墙板。壁炉正对着楼梯,护栏有连续的小拱券,雕着浪花卷纹。
隋恕的步子放慢些,使得简韶能够跟上他,和他趋于平行。两个人吃了一顿德式早餐,桌角的花瓶里插着一朵玫瑰鲜切花。
玫瑰花香里,简韶垂着羽睫,背部直直的,只坐了一半的椅面。
“会玩台球吗?”隋恕突然问她。
“嗯?”她愣了愣,“会一点。”
“去台球室玩一会吧,事情结束后,我来找你。”隋恕说。
中午,两个人又用了一顿午餐。这次,简韶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各式餐具了。
桌上的花也换成了一束更大的粉玫瑰,简韶有些喜欢,忍不住瞥了好几眼。
离开时,隋恕去吧台结餐品钱与服务费。服务小姐来收拾东西,把花束递给了简韶。
“给我的么?”简韶讶然。
服务小姐笑了笑,“这是那位先生买的,您看别的桌,都只有一支红玫瑰的。”
简韶红着脸收下了花。
抱着花向外走,总是能受到其他人的瞩目。简韶抱着花走在隋恕的身边,没有问他,隋恕也并没有提。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隐秘的心知肚明,缠绕在他人好奇的目光里,在日光下发酵出馥郁的花香。
走下铺着蓝地毯的台阶,简韶的脸还似乎埋在花束里。
直到她看到了郑明可,隔着一条马路,她的五个室友正在对面开心地撸串。
简韶的脚步停了停。
她想到,原来她们那么早起床打扮,是为了聚餐:一个没有通知她的宿舍聚餐。
抱着花坐回车里,简韶才微微回过神,并意识到她要回去了,回到那个拥挤、甚至没有一张独立书桌的宿舍。
她发现隋恕透过后视镜,静静看着她。
“实验的事情,你不必有太大压力。”他说。
简韶轻轻应了一声。
她想说自己舍不得他,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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