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 00 她穿着雪纺纱背心，和轻快的歌声很搭，衣襬随着拍击铃鼓而晃动，聚光灯打亮她白皙的脸庞，她就连唱歌都在笑。 他用右手优雅地撑着脸颊，试着要将注意力放在其他表演者身上，可他的目光移不开她时而伸向空中的手、她灵动的双眼和她随着歌曲打拍的脚。 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 「看得好过癮喔！」 「真的，他们都好厉害喔，超专业。」 他随着朋友们起身，走在最前头的男孩舒畅地伸懒腰，跟在身后的女孩调皮地戳着男孩的腰，他本来想推着他们离开表演厅，他们却特别团结，一左一右勾起手不肯离去。 「业池，大好机会，你不跟你女神拍个照吗？」 「去跟她说句话也好啊！」 他摇摇头，下一秒却直接被拉起手，而且还是一人拉一隻！「喂，你们最好放手。」他往后挣脱，可是已经来不及，他们就站在舞台前。 他一瞬间就找到正在跟朋友们合照的她，面对镜头，她笑得如此自然，拍好后她奔向相手嚷着要看。 「齁，学姊你拍得真好！」她捧着手机，喜悦一览无遗。 可能是察觉到有人正在看她，她很快就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心跳加速，他望着她大幅度的弯起嘴角，啟唇喊了他的名字。 「你真的来了！」她还记得当初拜託他一定要来看吉他社的发表会。 「你唱得很棒。」他紧张，连讚美都听起来有些颤抖。 「哈哈哈哈，谢啦，这是你朋友吗？」她偏过头，看着旁边一男一女。 那对白痴情侣用力点头，不需要他介绍，两个人很快就跟她打成一片，还莫名其妙聊起手汗？不过他是很享受看她说话啦，很生动很可爱。 「说到弦！之前业池帮我买弦还没谢谢你！后台有饮料跟我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隻小小的手就抚上他的腰，他被推着往前走。 他惊讶地回头，朋友们激动地朝他挥手，他忍不住笑了开来，怎么样都没想到竟然可以跟着她到后台！ 好奇地四处查看，她在一旁跟他介绍后台秘辛，最后弯腰拿起一杯红通通的饮料，加上一根白色的吸管，「这是全世界最好喝的西瓜汁，只有你有喔。」她眨眨眼，看他愣着也没催他，等他接过饮料后，她笑得甜美。 掌心冰凉的触感，他一直到走出表演厅，都还有些恍惚。 插下吸管，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西瓜汁非常顺口，所有暑气都随着沁凉的果汁顺到肚子，那股凉意从身体中心开始往外扩散。 他幸福地发出叹息，笑得眼睛都瞇起来了。 这就是全世界最好喝的西瓜汁。 在外头等他的朋友跑过来找他，八卦地问他感觉如何，他没说任何一句话，但脸上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真的好喜欢她。 *** 不同视角请前往《手汗万岁！》手汗的好处02:))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1) 对于这所大学的学生来说，第一首选的代步工具是脚踏车，脚踏车能穿梭在各个校区之间，加上若是训练有素的话，就会知道横跨哪个校区，会最快抵达上课地点。 且唯有训练有素，才能顺畅又俐落的通过矮围栏与矮围栏之间。 矮围栏高约三十公分，彼此之间的距离约莫二点五个踏板，在通过时，必须维持踏板一高一低，将低下的踏板对齐中线滑行过去，高起的踏板会完美的掠过矮围栏。 谭云戴着灰色口罩，微捲的瀏海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她直直盯着那二点五个踏板的宽度，没有按煞车以原本就很快的车速轻松滑过。 拉起外套袖子，她瞥了一眼手錶。 通过第一个小洞，刚好遇上红灯，她焦躁地望着对面的第二个小洞，算好路径打算等绿灯一亮起便踩下踏板。 红灯倒数十秒，隔了一条马路，她望见对面站着一名男孩，有点眼熟，她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他时，那男孩一瞬间露出了灿如阳光的笑容，羞涩的用手背抹过鼻樑，他举起手往这个方向挥了挥。 他柔软的咖啡色发丝飞扬。 谭云全身上下都包得紧紧的，露出的那双眼疑惑地睁大。 绿灯。 她已经忘了自己规画好的路径，踩在踏板上的左脚还滑了一下，这么一滑谭云忽然重心不稳，往一边倾倒。 「呜哇！」与此同时，一双小巧可爱的手帮忙撑住了龙头，谭云连忙将双脚踩上地板，接着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你没事吧！」 「古庭！」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自己的直属学妹搭救，谭云很快地拆下口罩，感动地大喊，学妹灵动的双眼盈满笑意，正要开口说话时，「古庭，你们还好吗？」谭云发现来者是刚刚那个站在对街的男孩，莫名的紧张起来。 「哈哈没事喔，好险没有跌倒。」杨古庭笑咪咪的回话，「欸你眼力也太好了，远远的就挥手，我差点认不出来啦。」听见自家学妹这样说，谭云简直要再摔第二次。 原来、不是对她挥的啊，还以为遇上什么偶像剧的情节呢。 「我视力2.0啊。」男孩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但谭云瞧见了他眼底的失落，看来是男有情女无意啊，谭云默默戴上口罩，听着学妹和他自然的打闹。 快要迟到的她，抓准时机想要说掰掰，但是学妹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了，而那位男孩似乎很开心，始终掛着靦腆的笑容，谭云没有想很多，趁着下一个绿灯，她依照最初设定的路径，再一次俐落地通过小洞，扬长而去。 「啊、学姊……」杨古庭一眨眼只能看着学姊的背影，「吼都是你啦！害我没跟学姊说到掰掰……」男孩忽然被这么一骂，也没有感到不妥，只是傻愣愣地抓抓头发。 「她是系上的学姊吗？」 「对呀??啊、这学期我们还修同一堂通识课呀。」 男孩没有察觉到杨古庭略微迟疑的回答，因为他对刚刚那个学姊压根没有印象。 两个人站在一起聊天，非常赏心悦目，让小洞的通过率又下降了一点，随时可以听见喀碰喀碰，和小小的咒骂声。 杨古庭今天穿着她最喜欢的吊带裙，里头配着浅粉色的素t，比起骑脚踏车她更喜欢走路，因为穿裙子骑脚踏车很不方便，所以她从大一到大二，用双脚走遍校园，许多人得知这点后，总是用「走路要走很久喔」这个理由，试图把杨古庭骗上自己的机车。 「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趟保健室，早上去量体脂好像把外套忘在那里了哈哈。」 保健室就在过马路的那个校区，他鼓起勇气想说要陪她去，但迟迟不敢说出来，杨古庭看不出他笑僵的脸，绿灯后甜甜地说了句再见，就碰碰跳跳的过马路了。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凝视。 焦躁的谭云停好脚踏车后又看了一眼手錶，用手顺了顺乱翘的瀏海便直奔进砖红色的大楼，迟到了十分鐘，要被保健室阿姨唸惨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排队量身体组成。 「谭云，来。」右前方传来的呼喊，使她冒出一身冷汗。 「阿姨对不起，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谭云诚恳的说，再用眼神示意阿姨，如果现在碎碎念的话就会让那些同学久等喔，「真是的下次要准时，这样以后出去工作怎么办，守时可是最基本的礼貌，是第一印象！」谭云连连点头，并再三保证她会注意，阿姨这才放她走。 她是保健室的志工，利用空堂时间协助操作机器，原本用简单机型的同学一见她坐下，都纷纷换来她这儿想使用精密型的机器量身体组成，毕竟只有志工在时这台尊贵的机器才会开啟。 「麻烦在这里输入常用的信箱，报告会寄给你。」 保健室的人来来去去，换下一位同学后，推开门进来的学妹，让谭云在心里直呼又是这个缘份！「你怎么来了？」学妹的招牌笑容让在场的男性都忍不住偷偷瞄着，谭云自然也有注意到，果然学妹就是不一样啊。 「学姊！刚刚来不及和你说掰掰我还很难过呢，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你！我来找我的外套啦。」学妹俏皮的吐吐舌，周遭的男性个个都像变态看着学妹。 「快去问问阿姨。」谭云没有时间起身，学妹应了声好便往另一头走，白皙又细长的腿让她看得目不转睛。 学妹拿到外套后并没有马上离去，似乎是碰上认识的朋友。 谭云已经很熟练所有的动作，所以可以挪出一些心思听他们谈话的内容，稍早的男孩因为被谭云瞧见他过于明显的喜悦，她觉得现在这个男同学跟他比起来，略逊一筹。 小小隻的学妹必须抬起头和这个男同学说话，那会是多么惹人喜欢的角度。 「那、你等一下要去哪啊？应该没课了对不对？」 谭云在心里翻个大白眼，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况且现在都快四点了，有课早就算翘课了。 「嗯……该去吃饭了呀，中午没有吃肚子好饿。」 谭云边传送报告，边想着学妹干嘛回答的那么诚实，这样一定会被拐走。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店！除了正餐外还有卖冰，我们一起吃吧，我可以载你喔。」 谭云故意转动脖子，恰好看见这个男同学同样靦腆的模样，但是不知怎地，还是略逊一筹，她在心里想着学妹快拒绝他呀！ 「哇听起来很棒！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她目送着他们推开保健室的门，学妹顿了一下后回过头，「学姊！掰掰！」那一声学姊喊得青春洋溢。 谭云忽然觉得自己好老，没有人对她露出爱慕的笑容，也没有人说要载她去吃冰。 哎，年轻真好。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2) 她和学妹刚好选到同一堂通识，名叫「西洋建筑与文化」，但目前主要都是介绍古典音乐，完全跟建筑没有关係，上起来颇轻松愜意的。 她们小小声地聊天，这门课就在悠扬的古典乐中结束了，谭云收拾好东西后揹起包包，刚好瞧见那个男孩坐在后排，她心里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原来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他眼熟啊。 以前没怎么注意，但是她此刻望见那个男孩的目光直直盯着学妹，她眨眨自己的眼睛好确认他不是什么猎豹、学妹也不是一隻无害的小羊。 「学姊！我等等有事！先走囉！」她回了慢走喔，学妹嘻嘻一笑就快步往后门走。 顺着视线，学妹会与男孩擦身而过，「掰掰！」喔喔又出现了！那个灿烂到不行的笑容，谭云夸张的用手往那个方向遮，差点打到别的同学，她不愿再多看，连忙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离去。 她思考晚餐该吃什么，边解开脚踏车的锁。 偏过头想了一下，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打给于轩，又忽然想起今天她要跟阿和吃饭，便赶紧掛掉怕打扰到她??。 跨上脚踏车，她边想着该吃什么呢，也不知道是凭着直觉还是什么，在这样的大热天，她却停在关东煮的摊位面前。 拿起铁碗，她挑了一包高丽菜和蒸煮麵，然后就像以往，陷入了要吃豆乾还是豆皮的困境。 「豆乾好了??」 准备往豆乾夹去时，旁边的人也出手了！ 两隻铁夹碰在一起，谭云反射动作赶紧缩回来，偏头一看，熟悉的咖啡色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出她，那男孩扬起浅淡的微笑，柔和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先夹吧。」 「啊、噢，谢谢。」 谭云挑好剩下的料，便排进结帐的队伍里。 男孩就站在她身后，没有压迫感，但她就是莫名的紧张。 轮到她时，阿姨点着食材，谭云在内心默念阿姨待会要说出的台词。 「外带内用？辣度？要不要鸭血？」哈哈哈，真的从来都没有变。 「内用、不辣、不加鸭血。」阿姨咻咻咻的在铁碗夹上记号，付了钱拿好号码牌，谭云走进用餐区，挑了一个好位置。 掏出口袋的手机，发现于轩十分鐘前打给她，想也没想，她很快就回拨了。 原来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现在不就乖乖在等关东煮来吗。 「拜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没有我，就懒得吃饭。」 「你想太多了??」 谭云压下心里面的失落，其实很想跟于轩撒娇说对呀，但知道这么说只会造成她的困扰，正想转移话题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阿姨喊着她的号码、斜对面的位置被拉开、一隻大蟑螂在店里起飞??。 周遭尖叫声四起，谭云抬头看着那飞行物盘旋在店里，竟然直直朝她飞来！ 她迅速抽了一叠卫生纸，伸出手一挥就把笨重的昆虫打到地上，盖上卫生纸准备一压，一隻白皙的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然后全黑的球鞋俐落的踩上卫生纸。 喀嚓。 店里发出此起彼落的矮额，但也有人拍起手欢呼。 「大家不好意思啦??」阿姨手上捧着谭云的关东煮，一脸惊魂未定但仍和大家连连道歉，但一些同学没办法忍受，还是起身离去。 「阿姨，我是五号。」谭云举起手，阿姨回过神，赶紧朝她走来。 「再煮一份给你好了。」阿姨眼里充满着抱歉。 「不用啦，我觉得没关係啊。」她接过阿姨手里热烫的关东煮。 「请你们吃鸭血喔，谢谢你们的帮忙。」注意到阿姨不止在和她说话，她低下头，看到那男孩一脸嫌恶的抓起卫生纸，眉头紧皱。 「厕所在里面。」谭云好心提醒。 「你最好也去洗一下。」他原本给人的温和感，全都消失了，谭云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下一秒他又弯起嘴角，「谢谢阿姨的鸭血。」阿姨完全松了一口气，也微笑着回覆他，就赶紧去忙了。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抬起脚跟上他。 那男孩瘦瘦高高的，但还不到竹竿那般的瘦弱，他发现厕所就只有一间，似乎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你先吧。」表情有着浓浓的哀怨。 谭云失笑，想着这人的体贴，还真是不情愿。 「你先，我不是很在意。」她耸耸肩，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但也没再说什么就鑽进厕所，谭云趁这时候和于轩讲一下事发经过，她崩溃的传了一堆悲剧的贴图。 应该是想起了之前在家发生的事。 厕所的门被打开了，她朝他点点头，便进去洗手。 回到座位时，阿姨已经送来了鸭血，她掩藏不住满足的神色，因为鸭血贵，她每次都捨不得点，今天能吃到真的是太幸福了。 斜对面的男孩，仔细地用卫生纸擦着铁筷和铁汤匙。 谭云就这么偷偷观察他，不小心对上眼，她尷尬的朝他笑笑，就低下头吹凉豆乾。 「你是??古庭的学姊？」好听的嗓音传来。 谭云抬起头，刚好望进他晶亮的眼眸，彷彿来到什么可爱动物区，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点点头。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3) 「你说什么！你跟一个男生吃饭？我有听错吗？有听错吗！」晚上八点，谭云坐在桌前用电脑，于轩在一旁轰炸，她自己也觉得挺奇妙的，竟然就这样和他聊起来了。 「你没听错啦。」 「同届的吗？还是是学长？」 「学弟。」 「居然！你们聊了什么？」 「聊他跟古庭的事。」 听见学妹的名字，于轩很快就会过意，咚的一声倒在床上，谭云好笑地瞥了一眼，「我刚查到他的fb。」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凑到谭云旁边双眼盯得紧紧的。 「陈业池??名字蛮特别的。」 「觉得超像什么远古祭祀的名字哈哈哈，跟古庭一样。」 于轩心里面的警铃大响，「他跟古庭发生什么事？该不会是要你帮忙追她？」面对自家室友严厉的眼神，谭云赶紧澄清说陈业池他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她光从他的眼神和语气，就知道他真的很喜欢古庭，而古庭的神经大条，从高中开始，不知道伤了多少男孩的心。 每一个，谭云都不曾忘记。 她竟然，不忍心看到陈业池伤心的样子。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瞬间抖了一下。 「干嘛？学妹雷达侦测到什么了吗？」于轩打趣的推推她的脑袋，她正犹豫要不要跟于轩说这奇妙的想法时，电脑传出讯息的通知声，两个人瞄一眼就知道来者是谁。 「真准。」于轩手里比划着她头上不存在的天线。 原来是吃家聚的时间要到了，她翻出行事历，确定没有撞到考试，便跟学妹说了句没问题，另一头的她开始分享吉他社的近况，说其他干部竟然推她当主持人。 谭云回了句：「你当主持人挺适合啊。」 古庭直嚷着哪有组长自己出马的，她相信她的组员里面一定有隐藏版戏精，要好好挖掘一下。 谭云就这么笑看着学妹说她伟大的计划，「课业要顾好啊。」她都很怀疑有没有时间读书，看着马上回覆的讯息，她好像忽然听见古庭充满朝气的喊着遵命。 她始终不懂，自己为什么永远都放不下跟学妹有关的事。 「于轩，你要不要一起去当吉他社成发的工作人员？」 「我神经病吗，干嘛没事找事做。」 「齁，你难道不知道阿和也是组长之一吗？」 「关、关我什么事！」 于轩的脸整个炸红，露出少见的害羞表情躲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明天一定要跟阿和说，他那个白痴一定会高兴地飞上天。 眼神不自觉看向陈业池的个人页面，她竟然像个变态翻起他的照片，嗯??整体来说是个爱笑的男孩子，只是有几张似乎是被偷拍的，看起来挺严肃的。 来到了他高中时期的照片，果真和她们是同一个学校，但谭云怎么就没印象有这号人物呢？ 她绞尽脑汁，回忆里面就是没有陈业池的身影。 只想起学妹当吉他社长那段时间，她忙得焦头烂额、朝她哭喊的表情。 天啊，她的高中生活怎么了，竟然连回忆都是学妹。 真的该认真思考，上天指派一个学妹给她的意义是什么？ 难不成是要将她们凑成一对？ 「学姊，我对你绝对没有一丝遐想??」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走了。」 「不要这么不吉利啦！先给我抱一下再说。」 还记得那时，她帮学妹揹着吉他和书包，还要支撑学妹整个人扑上来的重量，一面在心里喊着她又不是她的谁，但看到学妹疲倦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也许就是缘分吧，是缘分。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4) 「阿和！于轩说要一起当工作人员。」一进到教室，谭云就拍上好朋友的肩膀。 「喂谭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晚一步进门的于轩，紧张的摇着她的手。 「你只要一害羞就会口非心是啊。」她邪恶的戳戳于轩的脸颊，于轩又一秒炸红喊着哪有，只见阿和扬起头，笑得爽朗，让于轩整个人更加不知所措。 「来嘛，我不会给你很累的工作。」阿和语气里竟是宠溺，谭云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真不知道这么明显的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在一起。 他们都大三了呢。 「欸，你们一起去吃饭？阿和都没有表示什么吗？」她们习惯坐的位置离阿和有段距离，所以确定他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 「没有啊??就跟平常一样。」 「蛤??怎么会。」 谭云难掩失落，隔壁的女孩用力敲了一下她的头，「不用连这件事都烦恼！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于轩拿出笔记本，靦腆的说。 每次只要私底下聊到跟阿和有关的事，谭云就能见到于轩幸福的表情，但是她不太能理解，如果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不是应该巴不得想要快点在一起吗？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教授开始上课了，她小小声的问于轩。 「不要问，你会怕。」就这样被敷衍过去，谭云翘起嘴，也就没再追问。 下课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吃饭，避开新生最常去的那条街，谭云和于轩一前一后骑着脚踏车，转进巷子，停在一间自助餐前面，「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一家。」于轩仰起头，看着老旧的招牌。 「因为??婆婆喜欢帅哥啊。」早早就到达目的地的阿和从机车上跳起来，笑嘻嘻的说。 「你还差得远呢。」谭云完全不给面子，嫌恶的语气逗得于轩哈哈大笑。 店里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选菜，阿和炫耀的说他的炒高丽菜特别多，马上被另外两个人分食，每次三个人吃饭都吵吵闹闹的。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身旁走过。 谭云下意识抬头，就见到陈业池慢悠悠的走往点菜区。 「好巧。」她难掩惊讶。 「嗯？谁？」于轩没见过陈业池本尊，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高挑的背影。 待他端着自己的食物转过来，阿和扬起了眉毛，「喔、是吉他社的学弟啊。」这下谭云又更惊讶了，三个人的注视太过炽热，陈业池很快就发现他们了。 「嗨，学长、学姊。」他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掛着温和的笑容。 「学弟！一起吃吧——」阿和招招手，人家都还没答应，于轩就手忙脚乱帮着阿和移包包桥位置。 只有谭云望见他的眉毛皱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復正常，「谢谢。」乖乖地坐上空出来的椅子。 这个人，跟于轩相反啊，口是心非。 谭云啃着排骨，偷偷覷着他，然后隔壁的女孩忽然大叫一声，「啊！我就想说在哪里看过你！是跟谭云一起打蟑螂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像古代祭祀，陈业池！」原本就在偷看他的谭云，发现陈业池嘴角抽动了一下，扬起头来却还是笑得灿烂。 「对，我是陈业池，昨天也真是见识到谭云学姊的勇猛。」 「这真的不夸张，上次我们公寓也有出现一隻会飞的，谭云用拖鞋加杀虫剂不到五分鐘就解决！」 「五分鐘？」陈业池扬起了眉毛。 「对呀，快狠准。」于轩讚赏的竖起拇指。 「那是因为，你的尖叫声更可怕。」谭云头疼的抚着额头，当时隔壁邻居还以为发生什么兇杀案，大力拍着门板说他要报警了喔，谭云狼狈的拉开门，手里握着杀虫剂，背上还黏着她室友，对方很快就明白发生什么事，真的很扯。 「嗯，还记得宿营的夜教，我真是、连续做了好几个恶梦。」阿和在一旁附和，还缩起身子往陈业池那里靠过去。 「喂喂喂，那是本能啊！」于轩又生气又好笑，她觉得喉头卡卡的，不过就是清了清喉咙，其他两个人竟然同时摀住耳朵！她最好会在这里尖叫！ 「哈哈哈哈哈哈。」陈业池开怀大笑，看到于轩哀怨的表情，阿和忍俊不住，也放下手，跟着笑出来。 谭云看陈业池没了一开始的拘谨，也就不再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像认识许久的朋友，谭云真的讚叹于轩和阿和的亲和力，当两个人凑在一起，威力又更强大了。 「对了，她们会来当这次成发的工作人员喔！」当他们聊到社团，阿和大力拍了一下手掌。 「但你们应该不是社员吧？」陈业池不解。 「我们当然是，空降机动组啊。」谭云洋洋得意的挺起胸膛，看起来十分专业。 「说得这么好听，就是打杂的。」于轩一句吐槽就挫掉她的士气。 「哈哈哈，的确，还听到学长被唤作打杂王。」陈业池笑瞇了眼，一旁的阿和听到这个就来气，嚷嚷着要是没有机动组，整个团队一定分崩离析，是有没有这么夸张啦。 谭云和于轩，两个女生互看一眼，接着很没气质的爆出笑声。 「打杂、打杂王哈哈哈，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于轩指着阿和的臭脸。 「他自己要是说出来，就太丢脸了。」谭云在一旁擦眼泪。 一顿饭吃下来，一刻都不得安寧。谭云最喜欢这样了，每次一起吃饭都很开心，当他们走出自助餐，走在前头的阿和偏过头问了于轩晚上要不要去逛夜市，她识相的掏出手机，让他们俩好好约。 但是点亮萤幕后，却发现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左右滑动着桌面。 「学长和学姊，是一对吗？」被突来的问句吓到，谭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陈业池。 「嘘！还没啦，但是应该快了。」她夸张的用气音说话，还拉着他停下脚步，就怕被前头的两人听见。 陈业池朝他们瞥了一眼，再重新对上谭云的双眼，笑得温和可爱，她看得有些出神。 「你呢？待会要干嘛？」谭云甩着脚踏车钥匙，随口问问。 「我要去社办，准备晚上社课的器材。」他说的自然，但是谭云察觉到了他飘忽不定的视线。 礼拜三，下午。 「我懂，顺便去看古庭团练是吧？」谭云邪恶的笑着，陈业池马上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害羞的模样一览无遗，挣扎了几秒鐘后重重咳了几下，又恢復原本的笑容。 「没错，是顺便。」他顺着自己的衣襬，假装冷静。 「哈哈哈你也害羞的太可爱了，没关係啦，我懂。」谭云拍拍他的手臂。 「古庭的歌声真的很有魔力，配上摇铃鼓的样子，从高中到现在不知道迷死多少人。」她缓缓说着，不自觉扬起了微笑，没注意到陈业池正盯着她。 「啊、是说！你应该也要表演吧！」下一秒，她拔高了语调，这么问他。 陈业池被吓了一跳，用力地摇摇头，「我不是民谣团的一员，没有要表演。」他说出疑点重重的一句话，案情不单纯。 就谭云所知，成发就是要让所有社员都有上台表演的机会呀，她正想要继续追问时，于轩就喊着她说要回家了。 「好啦！那，业池掰掰啦！」她抬起手朝旁边的男孩挥挥。 他微微弯起嘴角，说了再见。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5) 陈业池站在原地许久，才慢吞吞地走往自己的脚踏车。 这是他这学期最愉快的一餐了，本来还有点排斥、非常排斥跟一群不熟的学长姊吃饭，硬着头皮答应，没想到一顿饭下来，还挺不错的。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棒。 往社办的校区迈进，微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柔软的瀏海搔得他自己的额头痒。 他想起谭云刚刚说的那句话。 「古庭的歌声真的很有魔力，配上摇铃鼓的样子，从高中到现在不知道迷死多少人。」 那个学姊的描述，与他心里想像的画面不谋而合，聚光灯、甜美嗓音和轻快铃鼓，让他不禁怀疑，谭云该不会也去了那场成果发表？ 但其实他真正在意的是，谭云的表情，蕴含了好多他不明白的情绪。 锁上脚踏车，陈业池走进活动中心，上了楼梯来到四楼，远远的就听见吉他伴奏，他的心跳如雷鼓动，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确认一切都很完美。 「业池！你干嘛站在这？」 一声叫唤，他慌张的转过身，就见到古庭疑惑地眨着大眼。 「啊噢、我爬楼梯有点喘。」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他觉得浑身燥热，不敢对上女孩的眼睛。 「欸你太弱了啦，有没有好好运动啊！」古庭失笑，推着他往社办前进，她小小的手掌就抵在他的腰上，陈业池紧绷的连路都走不好。 「你又提早来准备社课的东西吗？」古庭吸着冰凉的西瓜汁，偏过头问他。 「对呀，早点准备好，我才安心。」他有些紧张地回答。 杨古庭一直都觉得陈业池是个特别害羞的男孩子，想要发表长篇大论说，他们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不用这么拘谨，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西瓜汁呛到，摀住嘴巴咳个不停。 「你没事吧！」陈业池伸出手想替她拍背，却觉得这样不妥，又收回了手，赶紧拿出卫生纸，递给脸颊涨红的古庭。 「啊——好脏啊。」她懊恼的看着脏兮兮的手，接过卫生纸，笨手笨脚地擦着脸。 「不会的。」陈业池也不知道怎么了，语调前所未有的温柔，接过古庭手中的饮料，并将卫生纸放在她的掌心上。 「你怎么这么好！」她笑嘻嘻的又拿了一张卫生纸，将满手的饮料擦乾净。 他明明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却一点都不嫌弃古庭黏糊糊的手，整个人因为她的讚美开心的不得了。 两个人一起进到社办，她的团员们都嚷嚷着怎么又迟到了，古庭哈哈大笑说她实在是太想喝西瓜汁了，一定要去买一杯才行，几个人吵着说竟然没买他们的份。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正式开始练习。 「啊——我永远记不起这首歌的名字。」古庭握着麦克风，无预警地大喊，清亮的嗓音回盪。 「主唱大大，你可是要报歌名的啊。」吉他手无奈。 「业池！你说，这首歌叫什么——」在角落整理音源线的男孩，一被点名就紧张的将线散了满地，他毫无预警对上古庭笑吟吟的眼眸。 「黄衬衫平瀏海小眼睛男孩。」数着心跳，他慢慢说出歌名。 下一秒，古庭大大的笑咧了嘴，「咱们业池的声音，就是好听，每首歌都该给他报的。」朝他竖起拇指，前奏也在同一时间下。 这次，他没有在角落装忙偷听，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古庭啟唇，比原曲低了两个key，更能带出她嗓音里独特的共鸣，陈业池不自觉扬起嘴角，被古庭瞧见了，她对着他边唱边笑。 他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中间因为和音不太顺，所以停了下来，陈业池低下头继续整理打结的线路，却怎么样都解不开，因为他的心跳吵得他静不下心。 得冷静下来才行。 「哇赛，这也太整齐了吧。」接近三点，有些人陆续有课，练习也就告一段落，他老早就将社课会用到的设备堆在门边，并将大家随手乱塞的线路都整理好。 「业池，谢啦。」几个男生大力拍拍他的肩，「欸杨古庭，去吃仙草啊，上次不是说想吃。」古庭揹好包包，疑惑的歪过头。 「你们别想翘课啊。」她难得正经，几个人还有点不习惯呢，「嘿嘿晚上社课结束后去吃！」下一秒又拔高了音调，跳上跳下的像个兴奋的孩子。 他们全都哈哈大笑。 「业池也一起来喔！」临走前，她特别转过头对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礼拜三的原因。 陈业池看着空荡荡的社办，像个老妈子一样替他们收拾垃圾，将椅子和麦克风架都归位，铁柜旁边靠着古庭喝完的西瓜汁，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离开活动中心时顺便去丢。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宇间净是犹豫。 最后轻叹一口气，将吸管和塑胶包膜丢到一般垃圾，花了些时间走到厕所将塑胶杯洗乾净再丢进回收桶。 他又扬起了嘴角，古庭她啊，还是这么喜欢喝西瓜汁。 晚上的社课，一如往常的欢乐。他们的社课分成初阶、中阶和高阶课程。他在初阶班，负责照顾后排的社员，他很喜欢这个位置，因为可以将教室一览无遗，也能一瞬间就找到古庭。 阿和学长也来了，瞧他笑得满面春风的，陈业池不禁想，社课结束后，他大概要带学姊去逛夜市吧。 当干部留下来收拾东西时，几个人没有忘记古庭说要去吃仙草，东西胡乱收一收就急着要走。 陈业池实在不习惯东西没有在正确的位置，所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将东西重新放好，阿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帮忙将多的讲义收进柜子里，社团教室只剩下他们俩。 「学弟，谢谢你啊，几乎每次都是由你来善后。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组员？」阿和开玩笑地说道。 「我的确蛮适合打杂的。」陈业池的语气没有一点不甘愿，阿和觉得惊奇，因为在吉他社，很少人喜欢做幕后的工作。 「你都不会想表演吗？我们之前很常随机组团啊。」帮学弟组个团绝对不是问题。 「没关係啦，我不太适合表演。」陈业池浅浅的笑出来，但阿和不信，业池民谣团徵选那一天，他也在。 阿和决定换个方式问，也许这个学弟，就只是害羞。 「那，我们团需要一个vocal，你要不要加入？」阿和靠在椅子上，认真的问陈业池，那一瞬间，陈业池的扬起了眉，睁着圆滚滚的双眼。 阿和还是头一次见到学弟充满希望的表情。 「齁！就知道你还在这，陈业池去吃仙草啦！学长你要不要一起？」古庭在后门喊着。 「不了，我待会有事。」阿和举起手挥挥，古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该不会是跟我学姊有约吧？」她邪恶的搓着双手，阿和马上挺直了背脊。 「你不要乱猜。」他摇头，转回头想叫学弟快去吧，就见到他温柔的笑容，直直盯着古庭。 阿和觉得很正常，毕竟学妹在社上很受欢迎，说有一半的男生对古庭有兴趣，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业池，你去吧，门我来锁。」 学弟像得到许可的孩子用力点了一下头后说了谢谢，模样煞是可爱，阿和忍不住失笑。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6) 「谭云，我买了煎饺给你。」于轩边锁上门边喊着，浴室传来一阵碰撞，几分鐘后就见谭云哀怨的从里头走出来。 「我刚刚刷好牙??」 「是你最爱的夜市一口煎饺喔。」 「??」 「我还加了摊位的特製辣酱喔。」 「唉呦，好啦我要吃！」 她们坐在地板上，于轩撑着颊看谭云吃得津津有味，「你晚上做了什么啊？」她将小圆桌上的广告信件堆叠好。 「没做什么啊，倒是你们！去逛得怎么样？」谭云就在猜阿和这次会不会有所行动。 「你还记得我们大一第一次去夜市吗？」于轩戳戳自家室友的脑袋。 「记得啊，很大的阵仗，吃了十五样食物。」谭云的脑袋总是记得这些别人记不得的事，「原来是十五样，我们只想起了十一样。」于轩拍了一下手掌。 「你们去夜市就在数这个？」谭云不可置信，怎么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样，「阿和没有牵你？或是帅气的帮你开路？」于轩听完后哈哈大笑，伸了一个大懒腰。 「开路是有啦，但没有牵手。」据实以告。 「他那傢伙太不懂的把握机会了！要是我就牵了！」谭云嘴里还塞着煎饺，口齿不清的喊道。 只见于轩伸出手朝谭云平摊，谭云想也没想就牵上去，两个人在房间里笑得东倒西歪。 于轩没说的是，他们在夜市聊最多的除了食物，聊第二多的就是谭云了，她看谭云一脸满足，将八颗煎饺吃得精光，就觉得好疗癒，谭云到底是有多饿。 「谭云！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晚餐！」 「六点多不是吃了饼乾吗——」 「我的天啊，那根本不是正餐，是点心！」 谭云一脸憨傻，将塑胶袋打好结丢进垃圾桶，就碰跳着去刷牙，「我这次真的只是懒得出门，下次不会了啦。」躺在床上，谭云撒娇的跟于轩说。 「你这样我怎么会放心。」于轩抱着换洗衣物，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她们隔天跟着阿和来到吉他社成发的第一个筹会，古庭激动的跑到她们面前，说她就知道阿和学长找的帮手会是谭云和于轩。 但她会答应的原因，心里面最放不下的还是学妹吶。 她们跟其他社员坐在后头，顺便认识同组的组员，发现他们几乎都是之前吉他社的干部，起初她们还怕会格格不入，聊个几句后，他们说大一大二的社员人数都减少了，今年的人手才会不足。 「我一直觉得吉他社很热门，原来也会有这种危机喔？」于轩惊讶的说。 「一定是被热音社抢走了。」几个人愤慨的握拳，过一会儿又觉得太小心眼了，纷纷笑出来。 总召是现任社长，而组长们几乎都是其他大二的干部，像古庭就是活动长，陈业池则是器材长，只有表演组和机动组的组长由老人担任。 整个教室的气氛介于严肃和轻松之间，待所有人都到齐，总召清清喉咙。 「嗨大家，谢谢大家今天都准时来开会。」 这次的成发之所以会这么盛大，是因为刚好碰上吉他社三十週年社庆，很多学长姊会回来看，现任民谣团和社员都要认真准备表演，听到这里，谭云就更加疑惑为什么陈业池当初说他没有要上台。 企划书被传了下来，各个组别都走过自己的工作内容，接下来就由表演组组长说明验收时间。 「民谣团，下个礼拜四验收。」干部群全都发出哀号，看来他们几乎都是民谣团的呢。 社员则是下次社课时，会公布表演歌曲，再依照练习状况将大家分组。 第一次筹会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谭云、于轩谢谢你们来，之后一起加油啊！」机动组信心喊话了一番，虽然他们的工作真的挺随性，几乎可以说是随传随到，但谭云很喜欢这个团队的气氛。 「哇你们很快熟嘛。」阿和离开组长群，来到她们身边。 「当然，你忘了我们可是有于轩呢。」谭云勾住自家室友的脖子，于轩马上弯起脚踢她的屁股。 「学姊！」古庭这时也来到他们身边，活力十足看起来一点都不疲倦。 「怎么样，找到主持人了吗？」谭云替她整理乱糟糟的瀏海，「啊死定了！学姊我没有你该怎么办啊！活动组的孩子们先留步！」古庭迅速退场，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一起叹气。 「我们回家吧。」于轩拉拉她的袖子。 「嗯??我??你先回去吧，我怕古庭没有人载。」谭云的视线停留在古庭的背影。 「拜託，一大堆人等着载她，需要你操心吗？况且你骑得是脚踏车欸。」于轩仍旧无法习惯谭云的过度保护，虽然知道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让她特别敏感，但是总不能一直都由谭云来保护杨古庭吧？ 「我跟你一起等吧，阿和你先回去，明天要交实验报告，别忘了。」于轩调整好心情，这么说。 阿和哀怨的点点头，和她们说了掰掰就先走了。 两个人来到教室外头，吹吹夜晚的凉风，于轩想上厕所，谭云便留在原地等古庭出来，她望见牵着脚踏车的陈业池。 「陈业池！」谭云喊住他。 他佇立在那儿，晕黄的路灯宛如聚光灯，照亮他带笑的脸庞，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子。 「学姊。」齿轮喀喀喀的转动，他来到她身边，踢下脚踏车的侧柱。 「我??好像有点理解中午你说的话。」谭云没头没尾的这么说，换来陈业池一脸问号。 「哈哈哈哈，就是你说你不是民谣团，没有要表演??」谭云两隻手追着绕在他们之间的蚊子，啪的一声，打开掌心还真的被她打到了，她将蚊子的尸体吹落，搓搓掌心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业池眨眨眼。 「脏死了。」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细菌。」 这样嫌弃的语气，竟然是从笑得像天使一样的业池口中说出？ 谭云足足愣在原地有十秒鐘那么久，脑海中想起那些一闪即逝的片段，嫌恶的表情和抽动的嘴角，果然！果然！谭云激动的往后跳开一步。 「现出原形了吧！陈业池！这才是你！」男孩歪过头，阴影爬上他的脸庞，添上几分恐怖，但谭云只望见他眼里的稚气。 「对，是我。」陈业池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很快的就勾起嘴角。 「业池欸！你们在聊啥？」于轩甩着湿漉漉的手来到他们身边，最后甚至往谭云身上擦。 「你们真的是好朋友，一样、脏。」此话一说出口，可把于轩吓得不轻，直巴着谭云说她对陈业池做了什么，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啊啊啊。 「我没做什么啊！这才是真正的业池！活生生、血淋淋啊！」谭云夸张的比划他的身体。 他被两个学姊逗乐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们面前能这么自在，一点压力都没有。 「拉回正题，干部里，只有你不是民谣团？」陈业池脸上闪过一丝侷促，最后点点头。 「嗯？这有什么关係？」于轩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有自己的团，因为是干部，平常社课要在旁边协助，不会跟社员一起学曲子，所以??」 他看似轻松的解释，但是两个学姊都看出他眼里的沮丧。 「所以，才会说没有要表演，的确是蛮尷尬的。」谭云接着帮他把话说完，于轩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三个人就陷入沉默中。 「你们不用这么烦恼的样子。」陈业池看学姊们的脸都皱起来了，好笑的说。 「这样很可惜欸，参加吉他社，多少都会有表演的慾望吧？都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吗？」于轩勾着谭云的手，觉得学弟就这样被遗忘也太可怜了。 「我没印象阿和有个固定的团，每次都乱乱凑，他肯定会有办法的。」谭云拍了一下手，抓到一线生机。 陈业池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明明才见过两三次面，学姊们却比身边的朋友还要关心他。 在这夏日的夜晚，本该是很闷热的，他却想用温暖来形容。 他弯起嘴角，最真心的那种。 「你们真的是好朋友，阿和学长社课有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对于陈业池突然柔软下来的语调，谭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真是太好了！」于轩开心的喊出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 陈业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学姊，你有什么毛病，就不能淑女一点吗？」揉着被拍疼的肩膀，他有些哀怨，但看起来开心多了。 谭云忍不住哈哈大笑，同一时间，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从教室出来。 「咦？学姊你们还没走啊？」古庭喊了声，谭云马上回过头拋出一句，「你怎么回宿舍？」这个问句不得了，一些本来就想好台词的男同学争先恐后的发言。 「我骑机车，可以载你。」 「我也顺路啊。」 「欸，上次不是说要给我载吗？」 于轩在旁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杨古庭傻里傻气的对着那些男生笑，然后就朝着他们挥挥手，「学姊不用担心啦，有人会载我。掰掰！」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谭云脸上写满了担心，于轩脸上则写满了不爽。 陈业池则是酸在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 「看吧，她一点都不需要你。」于轩刻意用这样尖锐的用词，希望谭云能明白。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这么轻易就跟着一群男生走了，虽然刚刚里头也有几个女生啦，但站在古庭身边的，都是男生啊。 「我看她倒是挺享受的。」说出口后，于轩才意识到这样说似乎太过分了。 「古庭会保护好自己的，她没有那么傻。」于轩放软了语气，她就只是看不惯谭云处处替学妹操心，学妹却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等到真的出事了，才回来找谭云帮忙。 陈业池在一旁默默听着，修长的身影几乎融入在夜色中。 「业池，等你收服古庭啊，如果是你，我觉得很可以。」谭云半开玩笑。 陈业池垂下眸看了一眼谭云，心里面百感交集。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古庭就像流动的泉水，谁都抓不着，就算捧在手心里，最终还是会从指缝中流走。 可是他，还是想将她捧在手心里。 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7) 陈业池躺在宿舍床上，细细咀嚼学姊们的对话。 谭云之所以会这么担心，应该是古庭大一时发生的事，那时吉他社有眾多社员非常积极的追求她，带给她不少困扰。其中一位还成了现任社长，大家直到现在还常常拿这件事来调侃他。 那段时间，一定有发生什么事让学姊惦记到现在。 陈业池焦躁地耙了耙头发，这种不知道的感觉真的好糟。 大学能在同一个社团，他已经觉得离她很近了，但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进展，还是跟高中一样，打个招呼简短聊个天，偶尔一群人一起出去吃饭，他就只是默默看着她。 就只是看着，连守护都称不上。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古庭绝对不会发现他满溢的喜欢，那到底是为什么不说呢？胆小、害羞、怕被拒绝？ 将头埋进枕头，他想就这样把自己闷死。 但最后还是偏过头，大口吸着空气。 他觉得现在非常需要那个自恋的傢伙来影响他。 陈业池趁着週末回家前，拨了通电话给伍齐宣，他们从国中就认识了，虽然高中和大学都读不同学校，但一直都有在联络。伍齐宣爽快的答应，还选了一间超级热门的早午餐店。 「你最好给我订位喔，我不想等。」他冷着嗓音警告。 「有没有听到，你要记得订位不然业池会杀人。」伍齐宣在那头大肆宣扬，陈业池马上就听见他女朋友惊恐的说马上去订。 「居然这样指使阿怪。」陈业池完全可以想像女孩的表情。 「是她吵着想去吃的呀，而且说一定要跟你一起才行，我没跟你吃醋就不错了。」伍齐宣哼哼几声，陈业池轻快的笑出来，也不急着问，反正见面后他们什么事都会说给他听。 回到熟悉的城市，陈业池坐在公车里头，看着变换的街景。 那间店在他的高中附近，所以他们约在校门口见面。 他彷彿看见高中时，短发飞扬的古庭，揹着吉他走进校门的背影，他会小心翼翼地走在她的后头，像个跟踪狂，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忘了最初为什么会注意到她，等到他发觉时，目光已经养成追着她的习惯了，她就是女神般的存在。 「业池！」一声叫唤让他回过神。 远远地就看到伍齐宣爽朗的笑容，以及他身边的阿怪。 「你变胖了欸，之前实在太瘦了。」对陈业池来说，手汗怪的技能不是手汗，而是一秒折断他的理智线。 「嗯？你再说一次？」他笑咪咪的回，阿怪马上哭丧着脸说她那是讚美欸，多长一点肉看起来比较健康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然后伍齐宣仍是在旁边笑得夸张。 他们一起来到早午餐店，阿怪举起手发誓她真的有订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有多难搞，事实上，他承认自己的确是蛮难伺候的。 平常对每个人都和顏悦色，但他很清楚，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假装的。 所以他的朋友，一直都不多。 「哎。」他难得在他们面前，叹了一口气。 对面两个人都睁大眼睛，接着面面相覷，「真的有事要聊啊？我以为你就只是单纯想我。」伍齐宣担忧的语气夹杂着他良好的自我感觉，总是能让他弯起嘴角。 「我是想阿怪。」他托着脸颊，不疾不徐地说。 「是我的荣幸啊，皇上。」阿怪战战兢兢的拱手，到底是在演哪一齣啦。 「你你你们，一个说一定要跟业池来吃这间店，一个说想阿怪，我这个正宫情何以堪！」伍齐宣在位置上大声嚷嚷，蓬松发丝底下的眸子充满委屈。 「阿怪，你别担心，我不承认他是我的正宫。」陈业池语气温柔，双手交叠在桌上。 这次女孩倒是笑了出来，说他们真的是把陈业池当皇上在伺候，她说吃这间店的原因，就是想说嘴巴这么挑剔的他，会喜欢。 付钱跟点餐，他老爷当然是坐在位置上，看伍齐宣捧着钞票去柜檯，看阿怪拿纸巾把餐具都擦乾净。 「最近都还好吗——」阿怪小心翼翼的把餐具摆好，再扬起头对他笑。 「嗯??还可以啦，噢，我遇到了跟你说了一样的话的学姊。」少了伍齐宣，陈业池说话的语调平稳下来。 「哇，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姊姊。」 「你到底有几个兄弟姊妹？」 「好啦，我开玩笑的哈哈，她说了什么？」 陈业池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谭云激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她说：『这才是你。』」高中时他和阿怪有一样的对话，他觉得阿怪虽然很笨，但是对人的观察很细腻。 陈业池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学姊们被他说脏，竟然都没有生气。 嗯，表示她们真的很脏。 「哈哈哈哈这世界又多一个人发现你的真面目。」她也不知道在爽什么，伍齐宣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和他分享。 「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别的女生欸。」伍齐宣颇惊讶。 「对耶！你的女神呢？你们不是在同一个社团吗！」提到古庭，他们都很兴奋，但陈业池却敛下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抬起眼就对上他们期盼的目光。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了一个字。 「闷。」 他大略说了一下近况，那些仍旧让他心动的时刻，还有那些他不知道的事，以及他的不安。 「业池，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伍齐宣煞是认真，看得陈业池一愣一愣的。 「而且你根本超好猜啊，手汗怪第一次就看出来你喜欢她了，她多少会感觉到吧，还是??你在顾忌什么吗？」伍齐宣继续说下去，心里面飞过种种可能，要不古庭真的是世纪大木头，要不就是她只是在装傻，如果是后者，陈业池岌岌可危啊。 「怕她了解你之后，会不喜欢你？」阿怪小心翼翼的问，就是怕会触碰到某个地雷。 陈业池心里面有点慌，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对古庭没有任何负面的评价，加上害羞，自然不会把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但这似乎不是困扰他的原因。 「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所以一直默默喜欢她??」他缓缓说出口，对面两个人忽然接不上线，纷纷冒出一堆问号。 「她不是很夯，但是一直没有死会吗？」 「还是最近发现她一直以来，跟某个男生特别要好！」 他们俩好激动，说了一大堆猜测，直到餐点被送上，嘴巴开始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才停止他们的天马行空。 陈业池用指腹试了试麵包的温度，发现有烤过后，满意的点点头。 高二下学期，古庭礼拜四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陈业池从后门离开学校时，都会刻意放慢脚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体育馆外头看见她。 学期末的某一天，果真望见古庭和同学们从体育馆走出来，她和大家道别，就匆匆离开那群同学，在天使与恶魔的拉扯下，陈业池还是敌不过好奇心跟了上去。 他望见古庭与一名男同学拥抱的画面。 男同学起初有点抗拒，最后仍是拉拉肩上的吉他揹带，再拍拍古庭的头。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喜欢变得更加隐晦、更加小心翼翼。 「什么！你怎么从来没提过？还有遇到那个男生吗？」伍齐宣因为太入戏，大半餐点都还没吃完。 他摇摇头，这回忆留有太多想像空间，整桌陷入沉默。 「不行，业池，我觉得你要试着去多认识古庭啊。」阿怪语重心长，他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很有哲理的话，「如果因为害羞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的话，这样以后在一起怎么办！」哎，阿怪担心的点又完全错误了。 伍齐宣摸摸那颗傻不隆咚的脑袋，眼神里充满宠溺，陈业池看得羡慕。 「我也觉得你要多认识她，不过应该说，你们应该多认识彼此啦。说不定等你不再把她当作女神，很多事都会渐渐明朗。」 伍齐宣知道陈业池是个痴情的男孩子，但是他忽然很担心??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说出口。 「要搞清楚，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只是爱慕她。」 伍齐宣的话，一直回盪在他脑海里。 他怎么会分不清楚喜欢和爱慕呢，他在心里不满的嘀咕，插着口袋走下客运，然后晃到机车停车场??牵他的脚踏车。 准备踩下踏板，他远远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戴着耳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好巧。」他惊讶的自言自语。 是谭云。 羽毛 (1) 「手汗怪你听。」伍齐宣捧着手机，一旁的女孩尾音上扬嗯了声。 「冬瓜柠檬中杯微糖微冰，如果不能调糖，那就奶绿中杯半糖微冰，如果绿茶没了，括弧或是奶没了，那就乌龙茶中杯微糖微冰。」 唸完一长串，阿怪只觉得掌心疯狂飆汗，「好。」她准备上战场。 「别怕，我会在旁边提醒你哈哈哈。」因为她口渴，他们在学校对面找了间饮料间，就顺便问了业池想不想喝。 「他想的还真周全。」她简直哭笑不得。 老闆笑瞇瞇地问她要点什么，「请问??」冬瓜柠檬，伍齐宣在一旁用气音打pass，「啊喔，冬瓜柠檬可以调糖吗？」拜託说可以！老闆歉然一笑，说他们冬瓜茶已经都调好甜度了。 残念。 「那奶绿？」老闆点点头，她如释重负。 「那就两杯奶绿，中杯，微、微？不对！半糖微冰！然后麻烦分开装，谢谢！」她慌张地模样一览无遗，伍齐宣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奇怪欸，为什么不是你买啦！」她好哀怨。 「我就想看你手忙脚乱。」他靠着柜檯说风凉话，阿怪正准备攻击他，就被另一个衝进柜檯的同学挤到旁边。 「对不起！」对方赶忙道歉，她看人家着急，便说没关係。 「老闆！老闆！可不可以帮我，帮我??」那女生的脸皱起来，似乎拿捏不好数量，最后索性放弃，掐指一算，「帮我做二十五杯西瓜汁！」 阿怪和伍齐宣同时倒抽一口气，也太多了！老闆还再摇奶绿，眨眨眼走到冰箱看看存货，「你喜欢到一次要喝这么多噢，会中毒欸。」他们不自觉地点头认同老闆说的话，女孩回了句不是啦是帮社团订的，他们这才松一口气。 「也没有很急！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会提早来，到时还没做好的话没关係，我就在这边等！」女孩摆出拜託的手势。 「一小时没问题啦，给你们打折。」老闆非常豪爽，她马上欢呼拿出钱包，听到老闆说等会来拿饮料再付，她又赶紧把钱包塞回口袋，忘了拉拉鍊，零钱哐啷哐啷掉在地上。 阿怪和伍齐宣又同时倒抽一口气，于是骑楼就上演三人追零钱的戏码。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那女孩恭敬地接过阿怪递给她的零钱。 「没事啦，追钱是本能。」她们俩四目相交，一起笑了出来。 「奶绿好了——」老闆将两杯饮料放在柜台，对方挥挥手跟他们道别，阿怪去拿饮料，转回来时已经不见那女孩的人影。 「走吧，我们去找业池。」伍齐宣长手环着阿怪的脑袋，带着人过马路。 第二章 日常融合(1) 「欸！业池！」 当谭云看清楚右手边朝自己走来的人，激动地喊了出来，加上戴着耳机，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 发现路人都回过头看她，才赶紧拔下耳机，将线随意绕一绕后就塞进口袋里。 「你也是搭统联吗？」谭云觉得实在是巧到不行，该不会还搭到同一班车吧！ 「不是，我是搭国光。」他带着浅浅的笑回答。 「还是很巧啊，居然差不多时间到！」他们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谭云准备过完这个马路，就要跟陈业池说再见，毕竟他有脚踏车，没有理由用走的啊。 但陈业池就只是乖乖地牵着车，走在她旁边。 「你怎么了吗？」谭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陈业池双眼无神地望着地板。 「啊、噢，就只是在想一些事。」待说出来后，他才发现他居然这么诚实。 「一定是跟古庭有关齁，我刚在车上也在想她。」谭云调整了一下背带，既然他没有要骑脚踏车??她嘿嘿笑了几声，就把东西掛在他的把手上。 「还真自动??」他望向谭云整个人因为轻盈许多而绽放的微笑，真是容易满足吶。 「学姊，为什么你在想古庭？你也喜欢她吗？」 「喔——承认你喜欢她了喔。」 陈业池倏然停下脚步，难得露出懊恼的表情，为什么在这个学姊面前，他这么容易就把心里话讲出来？该不会是什么巫术。 谭云笑嘻嘻的回过头，看他表情瞬息万变，觉得非常有趣。 「这个很多人问过我，我自己也怀疑过，但答案是没有，我没有喜欢她。」她再三澄清，试图解释她跟古庭的关係，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乾脆也就不解释了。 「那你在想什么？」 「那你在想什么？」 他们俩一起说出口，谭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一上一下，同时拍了他的头和膝盖。 陈业池傻眼，他觉得他被侵犯。 「你在干嘛。」语气不自觉就透露出不爽。 「你没有玩过吗？两个人说一样的话，就要这么做。」她看出男孩似乎不太开心，嘴巴微微翘起，一副「谁说可以随便碰我」的模样。 谭云噗哧笑出来。 「哈哈哈哈抱歉啦，我就是太习惯了，吓到你不好意思啊。」整句话的情绪由高亢转为真诚。 谭云对学弟妹特别没有防备心，甚至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他们，她看陈业池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脑袋瓜想着各种办法想让他开心起来。 他们就这样安静的走在一起。 「学姊，可以问你??古庭有喜欢的人吗？」谭云对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她一直觉得陈业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不像在探听八卦，也不像是单纯好奇，而是??有点不安。 她想啊，这个男孩，会不会就是古庭的归属呢？那如流水般的学妹。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她偏过头，十分认真地跟陈业池说。 接收到答案的他，就如那天在马路对面，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谭云明白，能让他开心起来的，是古庭。 「我相信你。」脚步轻快起来，他柔顺的咖啡色发丝被风吹开，露出了整齐乾净的眉毛。 「你再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吧。」谭云想起他们一起吃关东煮时，陈业池说他发现古庭的手不怎么巧，把圆形剪成三角形，陈业池默默地帮忙她，被她发现后直嚷着他是小天使吗。 然后陈业池和古庭就聊起小学时玩过的小天使和小主人的游戏，古庭的小天使竟然帮她补救美术作业！ 陈业池讲得有声有色、鉅细靡遗，她当下觉得这个学弟也太可爱了。 所以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谭云对学弟太没有防备，而是因为他先卸下了防备。 谭云也就很自然跟他分享宿营时，见识到自家学妹的绘画功力，没有人猜得出来她是在画椅子还是马桶，陈业池马上哈哈大笑。 「我才不要。」 欸？那请问现在这个傲娇的口吻是怎样？ 「学姊换你跟我分享了。」 「你是想透过我试探些什么吗？」 「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之前不像，现在像。」 「居然，我命令你跟我说。」 谭云彻底被逗笑，停留在原地笑得夸张，他一脸认真的发号施令，像个皇上，「你不说，我就把你的东西载走。」陈业池作势要跨上脚踏车，她赶紧抓住龙头。 「哈哈哈哈好啦，我说我说。」 谭云抹抹眼角的泪水，偏过头就见到他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章 日常融合(2) 「你说什么！你跟业池一起走回家？我有听错吗？有听错吗！」似曾相似的场景与对话，谭云一边整理从家里带来的饼乾，一边回答于轩说她真没听错。 「没想到继阿和这个男生之后，业池和你最聊得来啊！」于轩在床上翻滚。 「我也蛮讶异的，而且他今天还说：『我命令你??』完全戳中我的笑点哈哈哈。」谭云想起来又开始发笑，于轩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还想说他很温和欸，结果这么有大爷风范。」 她们就这样讨论起陈业池，一直到时间晚了，才各自去忙。 谭云桌上摊着笔记本，滑鼠转着投影片，找到上次唸的页数便停下来仔细阅读。 还是习惯听点音乐，她戴上耳机开啟spotify。 她之所以喜欢spotify，是因为这个平台会综合她平常听音乐的类型，每週挑选风格类似的三十首歌，谭云常常在里头找到对她来说惊为天人、好听到不行的歌曲。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不是进阶会员，有时歌曲和歌曲之间会有广告。 还好她也很习惯了，就这么一口气把三十首歌全听完。 转过头，发现于轩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她赶紧关上大灯并压下桌灯就怕房间会太亮。轻手轻脚走进浴室，梳洗完毕出来后，她收拾一下桌面，便把灯给关了。 她们住的是双人套房，两张桌子两个衣柜和一张加大双人床，晚上入睡和早上睁眼，身边都是于轩。 隔壁的女孩翻了一个身，手一挥打到床板，眉头一皱。 谭云摀住嘴差点要笑出来，还好忍住了，她伸出手戳戳于轩眉间那坨肉，慢慢舒缓开来。 设定好隔天的闹鐘，就这么进入梦乡。 新的一个礼拜，谭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直到通识课，她坐在讲堂里柔软的椅子上发呆??隔壁的位置有动静，她以为是学妹来了，一抬起头，差点被吓死。陈业池忽视她惊讶的表情，十分自然的压下坐垫，坐在她的旁边。 然后优雅地撑着脸颊，衝着她笑。 「我还想说怎么又遇到你，才想起我们修同一堂课。」 「竟然敢忘记我。」 谭云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连忙拱手，「小的不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配合，嘿嘿笑了几声。 陈业池一扫阴沉，也随着她一起笑。 他们因为熟识许多，很快就聊着各自系上的事，直到一声惊呼打断他们。 「学姊！业池！你们怎么坐一起？」古庭气喘吁吁的，赶着来上课，她顺势坐在陈业池的旁边。谭云很快就察觉到男孩的转变，眉宇间变得柔和，耳根子不可控制的红了起来。 「噢这??说来话长，反正最近认识的！加上你们都是吉他社的，早晚也会认识啦。」谭云探出头说，看古庭顺着呼吸，然后了然的点点头。 「欸你挡在我们中间，我跟学姊说话很不方便啦。」古庭淘气的拍了一下他手臂。 「不然我跟你换位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古庭笑着说开玩笑的你也信，他马上就弯起嘴角，两隻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包包。 全世界，大概就古庭不知道陈业池喜欢她了吧。 谭云在心里偷偷笑着，觉得他有那样真实的反应，超可爱的。 她也就不打扰他们，看老教授慢悠悠的整理黑胶唱片，讲台中间放着一台唱片机，教授轻轻将唱针一放，悠扬的古典乐便回盪讲堂。 这堂课的开场，实在是太催眠。 等到乐曲播放完毕，教授开始讲课时，坐在他们前排的同学已经呼呼大睡。 谭云其实挺喜欢这堂课的，随性记下老教授讲得莫札特有趣事蹟，虽然仍旧与建筑没什么关係，但教授谈论起各个音乐家，都像跟他们是好朋友一样。 但也有提到哪些音乐家的生活糜烂，把那时代的八卦都听完一轮。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的陈业池和古庭不再聊天，待她发现他明显僵直的身体，好奇的偏头一看，才发现古庭虽然撑着脸颊，但几乎是靠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噗??」谭云连忙捂住嘴巴，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因为憋笑而被逼出内伤。 陈业池的耳根子烧红起来，靦腆夹杂着不知所措。 「她一定是把我当成你了。」他偏过头小小声地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喔。」谭云标准的看好戏。 陈业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哪怕一点移动就会将古庭给吵醒。 古庭身上有种很香的味道，应该是某个牌子的洗衣精，久久繚绕在他鼻尖，他有些贪婪的加深呼吸，然后覷着古庭颤动的睫毛，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 殊不知，另一边的谭云也正覷着陈业池，看他心动的微微抿着嘴唇，看他掩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下课鐘响了，但是靠在他身上的女孩仍没有醒来。 「学姊??」陈业池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捨不得吵醒女孩。 「古庭！起床了！」谭云直接伸出手，揉揉古庭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乱成一团，古庭举起另一手揉揉眼睛。 「唔学姊，再让我睡一下。」看来古庭是真的把陈业池当作她了，竟然直接蹭着他的手臂，陈业池鸡皮疙瘩全都起来，慌张的模样一览无遗。 「古庭。」他试探地唤，身边的女孩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业池的声音离她那么近？ 她撑起身体，张开双眼后，印入眼帘的是陈业池困窘的表情，脸颊红扑扑的像刚泡完温泉。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热到你了！」 「??」 「啊哈哈哈哈！」 谭云直接在位置上放声大笑，学妹的脑袋瓜到底解读到哪里去了啦。 但古庭的傻很快就将尷尬化解，他们三人直到走出讲堂仍止不住笑意。 「抱歉啦，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古庭开玩笑的说，说着不然她请他吃晚餐怎么样。 「不用请我，一起吃饭就好。」陈业池没了原本的害羞，终于能在古庭面前正常说话了！他慢慢调整自己的心跳。 「好啊！学姊也一起！」古庭勾住她的手，谭云早就在心里做好决定，摇摇头说，「我和于轩约好了，你们吃吧。」陈业池对她的拒绝没有太惊讶，反而朝她露出一抹微笑。 是是是，在跟她道谢是吧。 她也就朝他挤眉弄眼一番，「掰掰啦！」古庭大力地挥着手，下一秒就偏过头问陈业池想吃什么，瞧他开心成什么样子。 谭云找到自己的脚踏车，掏出手机正要打给于轩，她竟然就打来了！ 「喂——我们好有默契噢——」谭云满心欢喜地接起来，另一头却没有于轩一贯开朗的回覆。 「谭云??你在哪？」她的语调慌张，谭云心中警铃大响，跨上脚踏车，火速踩下踏板。 第二章 日常融合(3) 当她赶到系馆的时候，很快就看到于轩在和乱乱倒的脚踏车拚搏。 「呜呜谢谢你。」她一脸哀怨，早已满头大汗。 「就知道系馆前面乱停这么多脚踏车，总有一天会出事，你有没有受伤？」 于轩在系馆门口不小心被绊倒，而倾倒的脚踏车啟动了骨牌效应，两排停的乱七八糟的脚踏车华丽丽的堆叠在一起。 「还好啦，一点破皮而已。」于轩拍拍手中的灰尘，血早就乾了。谭云让她赶快去洗手，「我叫阿和也来帮忙。」话都还没说完，刚抬起脚要离去的于轩就马上转回来。 「不要啦??」 「啊？」 谭云停止滑动的拇指，差点就要按下拨号键。 看于轩有点尷尬的笑容，她心里面只闪过一种可能??「你们吵架了？」 「算是吧，哎，待会跟你说。」 谭云点点头，挥挥手让于轩去清洗，捲起外套袖子吐了一口气，动手开始整理。 其中一台的踏板卡进了另一台的轮胎中，谭云乔着角度再奋力拔开他们，「需要帮忙吗？」身后一声叫唤，谭云警觉的皱起眉头，这个声音她死也不会认错。 转过身，就见他插着口袋。 「不用。」谭云拒绝。 「我就当你是在逞强。」他耸耸肩，弯下腰扶起脚踏车。 谭云不想跟他打交道，直接就把那个人当作空气。 但是洗完手回来的于轩就不是这么好对付了，「呦，怎么有个变、态在这里。」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赶紧来帮谭云撑住脚踏车的龙头。 「我看这就是你闯的祸吧，谭云学姊才不会这么冒失。」他笑笑的回覆，那声学姊喊得谭云全身发毛。 她们俩不约而同加快了动作，想赶紧远离潘翎光，等到将所有脚踏车都扶正，天色也渐渐暗了，她们以为他老早就走了，转过身却见他仍待在原地。 「谢谢学姊们来帮忙成发。」潘翎光勾起嘴角。 「可恶，要不是有阿和和??古庭，我们才不会帮忙咧。」于轩握起拳头，好像随时都会衝上前揍他一顿，谭云也非常想这么做。 「我倒是很开心你们能来。」对于她们俩的敌意，他一点都不在乎，就像一点也不介意以前发生过的事。 谭云一股气上来，「请不要跟我们打哈哈，我们不吃这一套。」她拉起于轩的手就要走。 「筹会那天看到你们，还以为没事了，结果还是这么在意啊。」潘翎光总算是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从来就不懂女生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我们懒得理你。」谭云丢下一句，她们跨上自己的脚踏车，直接往侧门骑，一直到大马路，她们才停下来。 于轩气愤的骂了他一轮，说他脸皮有多厚讲话有多讨厌，居然还能当上吉他社长，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潘翎光的工人。 霸气地数落完潘翎光，于轩体力耗尽，瘫在龙头上。 「好啦，我们去吃饭吧，饿死了。」谭云戳戳她的手臂。两个人决定去吃离家很近的泰式料理，生气的时候就要吃点辣的才过癮。于轩听到吃的，很快就打起精神，她们一前一后前往目的地。 潘翎光，也就是这次吉他社成发的总召，有一副好歌喉，吉他也弹得非常厉害。加上人缘好，去年成发的社员表演，继古庭之后，名字被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他了，这样的他难怪会被选为社长。 但是，谭云知道他这个人，当初为了追求古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起那段时间，竟然被一个学弟耍得团团转，除了气他，谭云更气自己。 她们双双停下脚踏车，头上的招牌是俗气的红配绿，大大的写着「泰棒」，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好笑。 「吃打拋鸡，大辣！」谭云直接画上菜单，然后抬起头看仍在犹豫的于轩。 「我要打拋猪，但我孬，还是小辣好了。」她忍不住笑出来，替于轩画好之后就拿去柜台给老闆。 回来时，她顺便添了两杯冰凉的麦茶。 而于轩也已经拿好餐具。 她很喜欢她们吃饭的默契。 「被变态一烦，差点就忘记正事了，你跟阿和怎么啦？」谭云撑着头，只见于轩想起什么事，懊恼地摀住脸。 「啊——今天中午我太衝动，就跟他说我喜欢他了。」 「这样很好啊！他会很开心的啊！怎么就吵架了呢？」她激动的喊出来，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慢慢来的阿和，终于让于轩等不及出招了！ 「可是他竟然没发现??」 「他那傢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餐点上来了，她们一边吃，于轩一边说中午发生的事。 「我们走在路上，就跟平常一样聊着班上的八卦。转弯时，有一群脚踏车经过我们，他就只是反射动作，环住我的肩让我走到内侧??我实在是太心动了，就跟他说：『你真帅欸，难怪我会喜欢你。』」 于轩自己说到脸整个炸红，谭云则是讚叹原来阿和那个小动作，威力这么强大。 「但他竟然，笑得超级智障，说：『终于承认我帅！』，重点完全错误啊啊！我大傻眼！」 于轩模仿得唯妙唯肖，逗得谭云哈哈大笑，但很快就惊觉事态严重，请问阿和的恋爱神经是被溶解了吗？谁来救救他这个智障？ 「就这样？」谭云再次确认。 「是的。噢我最后跟他说，我再也不理他了，然后转身就走，真棒。」于轩笑得灿烂，但敛下嘴角后是满满的失落。 「我怎么会喜欢这么笨又这么自恋的人??」 「嗯??这是你说喜欢维持现状的原因吗？」 于轩无奈的点点头，「如果他都只想到他自己，那我怎么办？」她搅拌着盘中的食物。 谭云一时之间接不上话，于是她拍拍自家室友的头??「你自己决定。」 「唉呦，你觉得把我就这样交给一个智障，你放心吗？」 「喔??看来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嘛！」 于轩不知怎地，那些烦心的感觉就这么烟消云散，因为谭云啊总是让人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些就是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没办法改变的。 「我就等他跟我解释清楚。」于轩终于大口大口吃起饭，谭云见着也放心多了。 「你确定他会顿悟？」想着那个智障，说不准还在懊恼是哪里惹到于轩呢。 「真有这么笨啊？」于轩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偷吃了一口她的大辣打拋鸡，直嚷着太夸张啦谭云怎么吃得这么淡定，然后把两个人的麦茶都喝光光。 第二章 日常融合(4) 「谭云，谢啦。」阿和搔着一头短发，接过谭云手中的包装袋。 他们俩的视线短暂交会，阿和就心虚的低头赶紧将袋子打开，拿出一包弦左右翻看，「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他转过头将那包弦丢给团员，对方欢呼一声，马上着手换弦。 「阿和，你应该不是真智障吧？」谭云拉着背包，歪过头问他。 他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于轩还真的再也不理我了噢？」连喊出于轩的名字，都能让他脸红，谭云扶额。 「你有没有好好听她说话？除了说你帅之外？」她双手插腰，眼神严厉，如果这之中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好好釐清才行。 「我??」阿和偏过头一脸不解，而他的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渐渐移到谭云身后。 她转过头，就见陈业池插着口袋，「嗨。」他简短地打招呼，阿和马上热情的举起手欢迎他，谭云不满的转过头，很会转移话题。 「晚点再说。」阿和在她耳边低声说。 「我就在这里等你结束！」谭云也低声回覆，但是语气兇恶的让阿和打了个冷颤，虽然知道没有用，他还是讨好的拍拍谭云的头。 「业池，谢谢你愿意来当我们的vocal欸，虽然明天要验收，但是莫紧张莫害怕，老人团有特权哈哈哈??开玩笑的啦，我们团情况特殊，我已经跟社长说好了。」阿和一边解释，一边拉着业池来到其他团员面前。 「学长们好。」陈业池似乎有一点紧张，没了平常温和的笑容。 「不用叫学长啦，叫名字就好。」吉他手调着音，抬起头来就是个爽朗的笑容，阿和也拿起吉他，坐上另一边的位置。 「对啊，我们就都阿开头，阿和、阿民、鼓手阿乔，那你就主唱阿业。」阿和先是指着自己，再一一点名团员，阿民刷着和弦配着点名，阿乔则是敲着木箱鼓，咚咚咚的。 「那今天还有监督者，阿云。」阿和笑嘻嘻地指着坐在社办角落的谭云，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要理我啊，你们练。」她挥挥手，就怕打扰到他们。 「女朋友竟然愿意留下来等你，算你厉害。」阿乔哼的一声，音量只有他们几个人可以听见，陈业池扬起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学长。 「喂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她只是我朋友。」阿和无奈的伸出脚，踢了一下阿乔的膝盖，对方耸耸肩显然不太相信，阿和马上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揍他。 「好啦，这是我们第一次团练！来了解一下阿业吧，手机拿来。」阿民不理会另外两位正在打闹的团员，手掌平摊对着陈业池。 「要干嘛？」陈业池一脸不解，在三位学长的注视下，掏出手机，解了锁。 阿民直接点开音乐，但看到歌单后骂了一声脏话，因为全部都是他无法解读的语言。 「哈哈哈，只不过是英文啦。」阿和接过手机瀏览。 「我对英文有深深的恐惧。」阿民纠结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欸阿云你来看看，品味跟你很像喔。」阿和偏过头叫了正在看书的谭云。 而这一句话，让谭云和陈业池都坐直了身体。 谭云夹好书籤，慢悠悠地走过去，接过手机后，随着拇指滑动萤幕，她的双眼渐渐亮起来，「哇！都是很棒的歌欸！」欣喜的表情一览无遗。 「里面的歌，你都知道吗？」陈业池很惊讶，语调不自觉扬起。 「当然啊，我可是西洋脑粉欸！」谭云盘腿坐在社办地上，陈业池将头探过去，两个人就这么讨论起英文歌，谭云指着某一首歌说超好听的，陈业池马上笑弯着眼说他也那么觉得。 「那你有没有想唱的英文歌？」阿民随意拨着单音。 「嗯??最好是轻快的歌，颠覆大家对你的想像。」阿乔瞇起眼，想起了陈业池在徵选时唱的抒情歌，虽然很不错，但总觉得他的声音藏着更多可能性。 「没错，那种活泼的歌曲！一改大家认为你很安静的印象。」阿和看团员们一个个若有所思，就大概知道他们在想同一件事。 「要由我来选歌吗？」陈业池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其他人马上点头如捣蒜。 「其、其实，不需要配合我，你们觉得有什么适合我的歌??」 虽然他从来没有练团的经验，但选歌这样的重责大任，怎么可以交给他啊！ 谭云看着陈业池的歌单，指头刚好停顿在其中一首歌，她觉得挺适合的，顺势点下去播给大家听。 parachute乐团创作的歌曲，withoutyou。 「oh——i'mnevergoingwithoutyou——」一开始的背景合声马上就让阿和眼睛一亮，因为他一直很想要尝试这种曲子，几个大男生一起唱歌什么的。 阿民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到副歌的时候，已经抓出几个主要的和弦。阿乔随意拍着箱鼓，也大概明白整首歌的节奏。 而谭云和陈业池早就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看似不修边幅，但根本是音乐神童来着！ 「收起你们崇拜的视线，这没什么。」阿民瞥了他们一眼，好笑的说。 「这哪是没什么！超强啊！」谭云亲眼见证后激动的喊出来，还以为阿和之前说他们团不到一天就练好一首歌，是在吹牛的啊！ 「就跟你说过，我们团很厉害的。」阿和配合着阿民的和弦试弹了几个单音，原本偏向摇滚的歌曲，很快就变成清爽的不插电版本。 「怎么样阿业？这首可以吧？」 陈业池的内心也是止不住激动，他觉得自己能加入这个团队，好像太幸运了，兴奋中夹杂着些许不安。忽然，一隻手用力拍拍他的膝盖，他吓了一跳，低下头就对上谭云带笑的眼眸。 「这首歌很甜欸，跟你完全不搭哈哈，觉得你一定可以唱出自己的风格。」 陈业池心里的躁动慢慢归于平静，「好，我可以。」他一点头，其他人都好开心，伸出手互相击掌。 他头一次有这种归属感，掩藏不住心头的炙热，看着谭云莫名其妙也跟着欢呼，竟觉得学姊就像是他的幸运星，自从认识这个学姊之后，好多事都慢慢改变了。 「等等、这代表我也要唱英文吗？」阿民忽然举起手，嘴角颤抖。 「是的。」阿和正色。 「不能反悔。」阿乔赶紧补上。 阿民只能在位置上抱头痛哭。 第二章 日常融合(5) 「阿和，你别想溜。」 走出活动中心，大家一起往停车场移动，谭云揪住阿和的背包。明明怎么看都像是要谈判，不像是要幽会，阿民和阿乔还是纷纷露出曖昧的笑容。 「真是??好啦，大家掰掰。」阿和朝着其他人挥挥手，谭云也扬起手，特别朝陈业池比了个讚，学弟骄傲得挑挑眉，朝着他们点点头就去牵脚踏车了。 阿和转过身一脸无奈，但谭云没有任何动摇，就是要把事情搞清楚才可以回家。 「哎??你有没有好好听于轩说话？」谭云终究是放软的语调。 「我其实有听到，但是她说的太小声了，我不是很确定??」阿和抓抓头发，看起来十分懊恼。 「既然这样，你就再跟她告白一次不就好了？」谭云单刀直入，但想当然扭扭捏捏的阿和刷白了脸，拚命摇头再摇头，「我怎么敢啊。」胆小的模样让谭云一肚子气。 「你噢！喜欢就是要勇敢说，再这样下去，于轩总有一天会对你失去信心的！她在等你啊！」她一拳一拳揍着阿和的手臂，他吃痛的频频瘪嘴，却没有闪躲。 「懂了没！」 「懂！」 阿和立正站好，对谭云敬了一个大大礼。他需要有人来将他的勇气给打醒，而那个人，一定要是谭云才可以，阿和敛下眼眸看着好友甩着手臂，忍不住笑了开来。 「等你把于轩追到手，再跟我这样笑。」而且他这个好友很鸡婆，却不会让人讨厌。 谭云总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再三叮嚀阿和不可以让于轩等太久，现在马上约她出来也可以，阿和愣愣的傻笑，推着谭云来到停脚踏车的地方，要她赶快回去。 口袋的手机在震动，谭云看到来电显示后，很快就接起来。 「喂，古庭。」 「学姊——你有没有空！我被困在一家吃到饱的店，再不快点就要被载去唱歌了啊啊啊。」 「哪里？你等我一下??阿和！我可不可跟你借车！」 差点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的阿和，听到呼喊很快又往回走，「怎么忽然要借车？」他一脸疑惑。 「有急事，我的脚踏车借你骑，明天早上上课再换回来。」谭云一秒都不浪费，很快就拟定好计画，「啥？我才不要骑你的淑女车。」阿和哭丧着脸，抵死不从。 「要不就是你走回家，要不就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接完古庭再回来找你。」 「啊，是古庭啊。好啦，脚踏车钥匙给我。」阿和将车钥匙拋给谭云，跟她描述了一下自己停车的位置，谭云喊了声谢啦就匆匆前往停车场。 阿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是跟古庭有关的事，谭云绝不会放着不管，他就??勉为其难跨上脚踏车，当作是个特别的体验，毕竟有多少机会可以骑淑女车嘛哈哈。 谭云确认好地址，扣上安全帽就前往目的地，还好有借到机车，不然她肯定骑脚踏车骑到虚脱，学妹也早就被载走了！心里面是又着急又紧张，每遇到红灯就掏出手机确认古庭有没有事。 停在一家接近晚上十点，仍灯火通明的店门口，谭云马上拨电话给古庭，「我到了。」她仔细瞧着玻璃门。 「好！我这就出去！」很快就看到学妹在柜台结帐，后头跟着一名她没见过的男生，她转过身说了几句话，挥挥手后就直接走了出来，见到谭云更是小跑步起来，一脸如释重负。 「学姊！谢谢你啊！」她呼着气，一点也不敢往店里头看，接过安全帽戴上后就爬上后座，紧紧抱着她的腰。 「怎么回事？」谭云压下安全帽的挡风片，没有忽略店里头那名男生的注视，将机车退出停车格，远离那家店之后才偏过头问学妹。 风呼呼的吹，学妹的手收拢。 「老样子啦，明明只说好大家一起吃饭，又临时要续摊。」古庭语调稀松平常。 「是吗？」谭云不过就是凭直觉询问。 「唉，你不要生气喔??其实这是一个联谊，但是我不太喜欢。」谭云听见后差点紧急煞车，「不是说再也不去联谊了吗！」虽然担心的成分远大于生气，她还是不自觉提高音量。 「唉呦我不是故意的嘛，她们说有甜点吃到饱，我没有多想就跟着去了。」 「你就是太容易被食物骗走，下次想吃跟我说，我带你去！」 「耶，学姊对我最好了——」 她甜腻的嗓音传来，隔着安全帽还硬要用头蹭着她的背，谭云扭动身体抗拒搔痒的感觉，马上惹得古庭哈哈大笑，早就知道学姊不吃撒娇这一套。 「你好厉害噢，怎么马上变出一台机车。」 「跟阿和借的，再晚个几分鐘，你就会看到我骑脚踏车来。」 「那样很好啊让你多运动，看看这个大腿。」 「杨古庭你欠揍啊！不要乱摸！」 谭云熟练的骑在通往宿舍后门的小巷子里，转个弯就会来到主要道路，她停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古庭从机车上滑下来，打着哈欠。 「快进去休息吧。」谭云将安全帽收进后车厢。 「好，你回去也要小心骑噢。」古庭揉揉眼睛看起来累坏了，她习惯性的揉揉学妹的头发，「没有你在后面干扰我，我会很安全的。」古庭呵呵笑了起来，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臂。 谭云坐在机车上头，看着古庭走进宿舍里，她才离去。 回到家的时候，于轩已经准备睡了。 「那个弦是很难买吗，怎么去这么久？」看着墙上的时鐘，于轩不敢相信谭云晚餐后出个门，竟然快半夜才回来。 「哎??好累噢，先让我洗个澡。」谭云直接就在房间里脱衣脱裤，拿好换洗衣物就走进浴室。 阿和那傢伙回家后一定在耍废，没有约于轩出来，但也不能怪他，毕竟她借走了人家的机车??还有，学妹有没有记得明天是验收的日子啊，她的团员们应该有提醒她吧??。 她也不懂，为什么这些事会佔据她的脑袋，好像她有一部分的脑容量就是专门用来储存朋友们发生的事。 那么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记下才可以。 谭云仔细回想陈业池的歌声，那么乾净明亮，唱着?? idon'twannafallasleepwithoutyou. idon'twannatakeonebreathewithoutyou.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却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这首歌。 第二章 日常融合(6) 陈业池反覆听着阿民传给他的音档，心脏碰碰跳个不停，离验收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他已经来到活动中心外头，却不想提早到地下室的教室。 他静静坐在离灯源最远的木椅上，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滑着手机，他偶然看到谭云的社群网页出现在建议好友的选项里，他通常不会主动发送邀请给别人，但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没有迟疑，就这么送出了。 而谭云也在短短不到一分鐘，就按了确认。 想像谭云就跟他一样没有迟疑，竟然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开心。 靠着玩手机消磨了大半时间，陈业池想着差不多了，拍拍脸颊替自己打气，才刚起身，就看到古庭和她的团员往地下室走去。 不可否认，他真的是紧张到爆炸，因为要在这么多人、还有古庭面前唱歌啊??他牙一咬，踏进光明中。 「欸阿业！」推开教室的门，阿乔就热情地朝他挥手，而其馀大二的干部见到他则是一阵惊呼。 「原来学长你们团的主唱是业池啊！」 「好像没怎么听过他唱歌欸。」 「大一社课我倒是听过喔，很好听！」 谈论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稳住心神，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在脸上，只是微微笑着，就急忙来到阿乔身边。 「学、阿乔??」差点要将学长脱口而出，陈业池像做错事的小孩，神色慌张。 「这是你第一次验收吧，别紧张，把台下的人都当作西瓜。」阿乔煞是认真地替他打气，说出来的话却特别搞笑。 「有这种说法吗？」陈业池还是第一次听见。 「我也不知道在哪听过??」阿乔抚着下巴，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后放弃的耸耸肩。 随后阿民也揹着吉他出现，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机动组组长阿和带着他的组员们浩浩荡荡的进到教室。 大二的同学看到除了表演组的老人，这下又多了机动组的老人，皮都忍不住绷紧了。 可是，后头跟着进来，两个看起来万分尷尬的空降组员，才真正让人感到好奇。 其实谭云和于轩不是因为来到这样的场合而感到尷尬，而是因为阿和和于轩还没有和好啊啊啊，谭云被夹在中间，真的是进退不得。 古庭一见到自家学姊，就兴奋地扑上去。 「学姊，你们怎么也来了！」 「就??阿和要我们看看每组的表演，说以后会有帮助。」 谭云也不太了解，但她一直都很喜欢看表演，很快就答应了，古庭说这样很好啊，看着学姊在台下比较不会紧张，她对学妹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才不信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伟大。 远远地感受到潘翎光的视线，谭云侧过身子背对他，简直快将古庭护在怀中，笨蛋古庭当然不会发现，只是拉着她的手问晚点要不要吃宵夜。 「看看我的大腿！还吃！」 「哈哈哈哈好咩，我去准备啦。」 古庭转身朝自己的团员奔去，飞扬的发丝搔过谭云的手臂，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而谭云发现于轩偷偷瞧着阿和的背影，「阿和只是太忙了。」她在好友耳边悄声说。 「我、我才不管他咧。」于轩鼓着小脸，再一次的口非心是。 谭云难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往阿和的方向看去，却被另一抹修长的背影吸引。 陈业池微微驼着背，跟随着教室的吵杂神经质的左顾右盼。 拿出口袋的手机，点开讯息，她想了一会儿，噠噠噠的输入讯息。 「抬头挺胸啊皇上！」 前方传来表演组组长的吆喝声，第一次验收，正式开始。 谭云看过吉他社的表演，每一次都在惊叹，需要多少的默契和练习才能完整呈现一首歌。她想起大一时，阿和千拜託万拜託她和于轩去看学期末的成发，其实不必这样低声下气啊，她们都很想去看表演。 可是因为很少看阿和这样，她们都觉得有趣极了。 想起那时候的场景，谭云忍不住笑出来。 「你干嘛？在笑变态吗？」于轩食指一伸，指着在台上唱着情歌的潘翎光。 「矮额。」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逗得于轩也噗哧一声。 还好她们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没有人发现，「没啦，我是想到大一的吉他社成发，我想阿和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听见她这么说，于轩一脸惊讶。 「你这个傻子。」没想到于轩惊讶过后的下一秒，就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啊？」谭云不满的坐直身体。 「是我，从那时候喜欢他的。」于轩浅浅的说，话语融进吉他和弦里，谭云仍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一愣，但是于轩很快就拍拍她的手背说轮到古庭了。 谭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听古庭唱歌，所以当古庭一开口，好多画面一下子涌进她的脑袋。她深深喜欢这个声音，忍不住伸长着脖子仔细聆听。 古庭一直以来给她添了不少乱，她们从国中、高中到大学都读同一所学校，她就这么当了她八年多的学姊，别人会说她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可是谭云知道她们也有相像的地方。 比如，她们喜欢同一种顏色、文具品牌、义大利麵、甜点，她们都习惯收集零钱，也都习惯用铅笔抄笔记。 若探讨的更深入一些，她们都最重友情。她们互相包容和扶持过了大半青春，虽然古庭常常是求救的那一方，但谭云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麻烦过她，也许这就是她们一直走到现在的原因??等等、怎么说得像情侣一样！ 歌曲结束了，几个人忍不住拍手，古庭在台上不好意思的顺顺发丝。 「古庭音准和拍子抓得好，不过其他人不可以太依赖古庭，两把吉他没有配合得很好，然后??」验收的学长姐开始给予回馈，这种时候都特别让人紧张。 他们下台后，古庭拍拍两个吉他手的肩，瞧两个大男生心花怒放的。 当轮到老人团上场的时候，陈业池一改原本畏缩的模样，落落大方地走上台。 「喔！是业池欸！」于轩兴奋的指着那个男孩。 谭云注意到台下细碎的讨论，心里想着这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陈业池在社团有那么默默无闻吗？好像大家看到他都非常惊讶。 阿乔数着拍子，充满活力的前奏配上合声，很快就吸引大家的目光。 当陈业池一开口，语调靦腆真诚，配上咬字清晰的英文歌词，更是让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真的好好听噢。」谭云忍不住惊叹，于轩甚至惊讶到嘴巴微啟。 但他们还没有练好，在第二段副歌的时候就结束了。 「哇——业池你好棒啊！」古庭首先发出叫喊，清朗的声线回盪在教室里，其他人也随之鼓掌，陈业池的耳朵不可遏止的红了起来，他微微頷首，眼眸里噙着笑。 学长姊也都挺满意他们的表现，因为其他团员都是老屁股，一点都不像在验收，反而像在间聊，阿民还被调侃说以前死不开口唱英文歌，这次居然破例。 「哎，总是要做点牺牲的。」他说得可怜，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谭云在位置上伸了个大懒腰，点开手机看时间，发现验收足足花了两个小时，而她也看到陈业池上台前发的讯息，一下没忍住就爆笑出来。 「朕这就要上场了。」 于轩不明所以凑过来，看到他们怪异的对话也跟着喷笑。 「你们在笑什么啊？」阿和揹着吉他朝她们走来，却在对上于轩的视线后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她们的笑声嘎然而止。 谭云在一旁无声地喊着快上啊，阿和用力吞了一口口水，「你待会有没有空？」一问出口，谭云总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而于轩缓缓的点头，让阿和更是松了一口气，谭云欣慰的朝阿和弯起嘴角，并摸摸于轩的手臂。 「我去找业池！」不想打扰他们，她赶紧离开。 谭云很快就找到陈业池，不过他正在跟古庭说话，画面美好的让她移不开视线。 真的太好了，她由衷替身边的朋友们感到开心。 「学姊，你跟我一样，孤身一人喔。」左方的人曖昧地靠上她，谭云马上跳开，瞪着潘翎光。 「反应不用这么大吧，哈哈。」他轻浮的勾起嘴角，看到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微微收起了嘴边的弧度。 「劝你不要再把脑筋动到古庭身上。」在潘翎光眼里，谭云就像一个过度保护孩子的妈妈，他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古庭就是会给人想要好好保护她的感觉，他收回视线。 「那你教我，要怎么不喜欢她？」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望着潘翎光眼里的忧伤，「我承认当初我不懂得拿捏分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会受伤的啊。」他压低了语调，拳头紧紧攥着肩上的背带，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心里话说出来。 「你??」 「总之啊，希望我们还是能当朋友。」 谭云对他的敌意从百分之百，降到了百分之九十八，潘翎光似乎也感受到了，再次弯起嘴角，远比一开始的真诚多了。谭云假装嫌弃瘪起嘴，却默默缩短他们的距离。 「那我问你，为什么大家看到陈业池上台都好惊讶？」古庭将发丝塞在耳后，比划着喉咙不知道在传授什么祕技给陈业池，陈业池听得非常认真，眼睛眨也没眨。 「因为他算是干部群的边缘人。」潘翎光这个人，讲话没在客气，「而古庭很善良，对边缘人特别照顾，我也好想变边缘。」他有些羡慕地望着他们。 谭云不认同他说的话，「他们俩是高中同学，早就认识了。」潘翎光双眼睁得大大的，忽然什么事都说得通了。 原来那不是他的错觉，他一直觉得他们俩挺要好的，可恶、他真的好羡慕。 「谭云，我们先走了。」于轩来到她身边轻声说完后，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潘翎光，她应了声好，看着他们离去。 潘翎光一脸无辜，她只是耸耸肩，「我们都超级讨厌你。」他听见后哭丧着脸说好狠啊，谭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几个干部开始收拾东西，学妹和业池的对话也告一段落了，她毅然决然拋下潘翎光，往台前走。 「学姊，你真的不去吃宵夜吗？」古庭拜託，陈业池在一旁看得都要融化了。 「不吃，你带业池去吃吧。」她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古庭很爽快地就说好啊，问他想要吃什么，陈业池受宠若惊，这是、这是指单独吃的意思吗？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其他人听见吃的，也就说要加入，顿时热闹的不得了。 趁着混乱，谭云悄悄跟业池说。 「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吃，你要把她好好送到宿舍。」陈业池眨着眼，而一些有机车的人果真开始提议远到不行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吃过一间刈包，晚上十点才开门，就在学校附近？」他赶紧提高音量，古庭听见刈包眼睛马上就亮起来，说她一直很想吃吃看那间。 谭云朝他讚许的点点头，然后就默默退场了，总觉得把学妹交给业池，她真的是特别放心欸。 第二章 日常融合(7) 一直到半夜两点，于轩才回家，谭云一直都没有睡着，很快就从床上坐起来，晕黄的桌灯，照得她的侧边身子明亮。 「你回来了。」她声音沙哑，朝于轩微微勾起嘴角。 「嗯。」她卸下包包后坐在床缘，谭云眨眨眼，于轩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但是精神看起来很好。 「你们??在一起了。」她欣慰的躺回床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嗯。」于轩也躺在床上，她终于听见她声音里的喜悦。 「太好了。」本来悬着的心终于回归原位，睡意袭来，谭云的眼睛就快要闔上了。 「真的吗？」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见于轩这么说，她咕噥了句真的，就睡着了。 隔天，谭云瞥了一眼闹鐘，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摇摇旁边睡得香甜的于轩，「已经八点十分了！于轩！」她们绝对不能错过系上的必修课啊！ 「蛤！」于轩顶着一头乱发，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完蛋了啊！」两个女人在房间忙上忙下。 「我是不是很丑啊！」于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崩溃捂脸。 「哪会，你赶快换衣服！待会绑个马尾！」谭云催促着，她也绑起了马尾，但瀏海实在是太崩坏了，她赶紧用清水洗了一下再吹乾，额头都快要被烫伤了。 在路上狂飆脚踏车，八点半抵达教室，她们俩气喘吁吁的快步走到位置上，老师调侃她们几句就继续上课，待呼吸顺好后，于轩的肚子传来咕嚕声。 「你很夸张欸哈哈哈。」谭云小小声的取笑她。 「有什么办法，我就饿啊。」看于轩瘫在椅子上的模样，她想起包包里有糖果，拿出一颗放在自家室友面前。 「爱你！」于轩宛如得到救赎，拆了包装就将糖果塞进嘴里。 下课后，阿和悠晃到她们附近，谭云才猛然想起他们现在已经是情侣了！推推在滑手机的于轩，她抬起头看到阿和后，明显呼吸一滞。 「难得欸，你们居然睡过头。」他靠着旁边的桌子，打趣的说。 「昨天、太晚睡了。」当他们俩对上眼，于轩不知道在害羞什么，声音比平常小了几分， 「对啊，还不是你们昨天讲太久。」谭云觉得也害羞的太可爱了，想要捉弄他们一下。 但阿和却比于轩大方的多，「我们讲太久关你什么事，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三个字一说出来不得了，于轩的脸整个炸红。 「是是是，是我鸡婆。」谭云接着哈哈大笑，觉得实在是太好玩了。 中午，她当然很自动让他们小俩口去吃饭。 「没关係啦，你跟我们一起吃啊。」于轩挽留她，但谭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不太妥，随便说了一个理由，就挥手离他们而去，转过身的那霎那，她忽然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好吗？ 走远了几步，她回过头看着他们。 只见阿和歪过头几秒，接着兴奋地说出了几个字，于轩笑弯了眼点点头，他马上就牵起她往停车场走。 谭云没有忽略心里面的失落，但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决定是好的，不单是希望他们能有更多独处的时间，而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太依赖于轩了。 就吃关东煮吧，这是她第一个想到的食物。 等候餐点来时，她看到昨晚吉他社一起去吃宵夜的照片，大家用着刈包乾杯。 谭云点开学妹的讯息，问她好不好吃。 「好吃！你之后也要去吃！」 她们简短聊了一下，就在同时间，陈业池也传来了讯息，她之前一直很不喜欢吃饭时滑手机，但当一个人吃饭时，滑手机好像最能打发时间。 「我决定买个机车。」陈业池这么说道。 「骑脚踏车载女生很浪漫啊。」谭云忍住笑，如此正经的回覆。 「可是这样，她坐得不舒服。」看见陈业池的回覆，谭云忍不住发出惊呼。 「你们的进展不错欸！那么多人骑机车，她居然给你载！」她激动的打字，关东煮晾在一旁动都没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似冷静的句子，谭云却自动描绘出陈业池浅浅弯起嘴角的模样。 而坐在教室里头的陈业池，确实掛着微笑，他不敢相信昨晚古庭就这样坐上他的脚踏车。她很轻，他都怀疑身后到底有没有坐人，直到遇到一个小颠簸，古庭惊呼一声后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们从高中聊到大学，她的话很多，却不会让他感到烦，就想这么听她讲下去。 他今天也好想见到她，以往他会默默期待通识课和社课，但这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点开古庭的讯息。 他其实不敢猜想古庭的心思，但他还是有些自信的认为，古庭对他是有好感的，他再不主动一点的话，或许就没机会了。 一发完讯息，他就紧张的退出，过不了几分鐘又点亮萤幕，反覆几次后，他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东西收一收决定去吃点东西，下午再到图书馆读书。 然而，等到天色暗了，他的肚子又饿了，古庭仍没有回覆。 一直等到他隔天早上按掉闹鐘，她仍旧没有回覆。 陈业池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浮动，接连几天他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週末也窝在宿舍哪儿都不想去。逼迫自己出去走走，他停在水果摊面前，却连拿叉子吃水果都觉得懒。 转个方向走几步，他来到那间果汁店，果汁机轰隆运转，小巧的店面前站着??「来，好了！」 「谢谢老闆！」 谭云当场就抽出吸管，并将垃圾丢在店家准备的小垃圾桶里，她满心欢喜的吸了一大口，回过头就见到陈业池站在不远处。 「业池！」 她举起手挥挥，踏着轻巧的步伐来到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焦虑就这么烟消云散。 羽毛 (2) 杨古庭的手被断掉的吉他弦划伤了，她快步走在走廊上，整个校园都在进行社团活动，比平常有活力许多。 「古庭！」后头有人追上来，她捧着手转过身，就看到业池一脸担忧。 「业池！社员都还好吗？我有没有吓到他们？」她被教学长cue上台弹唱，谁知道她的吉他弦会在过程中断掉。 「别担心，他们已经恢復练习了。」她大大松一口气，两人一起前往保健室，一路上聊着天。 「超惨，我的零用钱都花在买弦。」明明不久之前才换过，看来她弹完吉他要好好把手汗擦乾，不能再偷懒了。 「学姊之前有建议我换另一种弦，弦上有包膜的？但是那种弦好贵。」她忍不住就跟身边的他宣洩近日的烦恼。 「如果寿命比较长，一次换贵一点会不会比一直换便宜的还划算？」业池一说完，她就觉得超级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你太聪明了！唉??我可能要等下礼拜才能去买了，最近太忙。」 「我可以帮忙，放学到补习之间有一段空档。」杨古庭真心觉得业池人超级好，总是这么替人着想。 「呜呜呜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他们一起进到保健室，她乖乖把手递给阿姨，当消毒水一碰上伤口，她疼地大力颤抖一下。 「那??你再跟我说要买哪一款，我怕我买错。」业池温润的嗓音替她转移不少注意力，她扬起头跟他说好，他马上弯起嘴角，视线缓慢来到她手上的伤口。 「过几天就好了！」她挥挥贴着纱布的手。 「你没事就好。」业池双手揹在身后，修长的双脚併拢，眉宇之间都是对她的关心，她觉得他就像个天使。 回社团的路上，杨古庭收到谭云的讯息。 「学姊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已经没事了——啊！等等！」她趁她还记得，打了一连串紧急的讯息。 「干嘛！」学姊肯定以为又发生什么大事。 上次弦断掉是学姊帮她买的，她跟老闆聊了手汗的事，老闆于是推荐了包覆弦，可当下学姊没有及时联络上她，就还是买了平常的。 杨古庭早就忘了学姊提过的型号，但学姊一定记得。 将学姊传的讯息截图，她把图片发给了业池，「我把弦传给你了！真的很谢谢你！」一旁地业池拿出手机查看，身负重任的说了句没问题，她忍不住笑出来，俩人就这样从后门进到社团教室。 其他干部见她回来了，夸张地把她当作受伤的士兵，她一直觉得社课就是要欢乐，同时又能学到东西，于是她插起腰，「那你们准备好唱歌给我听，抚慰我的心灵了吗？」 整个教室充满笑声，终于推出几个勇士社员，表演刚刚练习的曲子。 业池再次拿出手机，查了补习班附近的乐器行，点开古庭传给她的截图试图把那组弦的名字记起来，截图左上角显示了古庭将对方设的暱称。 云，后头跟着三朵白绵绵的云。 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1) 「你不要想太多，古庭本来就很常不回讯息，真的不夸张，我有一次看到她有五十几封未读的讯息，好可怕。」 陈业池买了一杯西瓜汁，并在隔壁的摊位买了两个猪肉馅饼配着吃。 「那??她会回覆你吗？」他试探性的问。 「当然会啊，我可是她学姊欸，不回我就连环call她。」谭云瞧见了陈业池眼底的落寞，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通识课就可以见到她啦。」她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只见陈业池勉强弯起嘴角，随后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一起回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谭云赶紧转移话题，就担心陈业池会一直陷在难过里头。 「没什么特别的，但那样对我来说就很特别了。」他眉眼之间透露出那柔软的情感，谭云有点看傻，她忽然觉得好感动，他或许是她见过最真诚的男孩子了。 「我相信缘份，会把你和古庭牵在一起的。」 她如此认真地朝他说，只见陈业池惊讶地眨着眼，最后噗哧一声，笑着跟她说谢谢。 真的是太可爱了。 他们道别后，谭云心情特别好，踩着脚踏车回到图书馆，因为不能带饮料进去，她坐在外头的阶梯上喝西瓜汁。 这条工学大道，脚踏车来来去去，齿轮滚动和压过树叶的声音，她很喜欢。她想起大二时，于轩因为生病没办法去上课，她替她录了上课的音，但下课后却忘了关掉，录到了大家道再见的声音，还有她一路骑脚踏车的声音。 于轩说她竟然听完了整个音档，还硬拉着谭云再听一遍。 谭云拿出口袋的手机，想了想后又放回去，吸完最后一口饮料就走进图书馆。 五点多她便觉得饿了，收拾东西打算买晚餐回家吃，走到一楼时，她望见一群人揹着吉他走在前头。 眼尖的她很快就发现古庭，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潘翎光就走在她旁边！ 谭云慌张地想要喊古庭，但见她笑得开心，声音哽在喉头出不来，自从发生那件事，她便鲜少与古庭聊潘翎光，不过也过了一阵子，他们也许??不再那么尷尬了？ 想起潘翎光失落的眼神，她在心里面猜想，那傢伙现在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吧。 她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依稀能听见他们在讨论要去哪里吃饭，谭云也没打算要跟古庭打招呼，绕过他们后就去牵脚踏车了。 她仍是习惯性地拿出手机，都犹豫一个下午了，她还是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给于轩。 「啊呦，想这么多干嘛！」她拨出电话。 「喂——」于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嘿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喔！我跟阿和正要去吃日式料理，我们之前很喜欢的那间，你一起来呀！」 谭云知道她在说哪间，但之前她们是借了机车、阿和的机车，才到得了那间店。 她没来由的心一紧，「太远了啦，我会饿死在路上。你们去吃吧，我在家附近吃就好！」掛电话后，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其实只要她愿意，再远她都到得了，但不知怎地，她不想去了。 忽略心底那些毛毛躁躁，她买了蚵仔麵线，回到家配影集吃。 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她会调适好的，谭云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这么说。 接下来几个礼拜，她专注在期中考上头，下课后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买食物回家吃。 但儘管谭云努力过好生活，她却有种週遭的一切在慢慢改变的感觉，就拿通识课来说好了，学妹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有来上课了。 坐在她旁边的陈业池一脸平静，坐得笔直，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谭云本来想装没事，但气氛实在是太僵了，她偏过头望着他的侧脸。 「系上的考试还好吗？」 「嗯。」 话题嘎然而止，她不自觉冒出层层冷汗，叹了这阵子不知道第几百个气，「古庭，一直都没回覆你？」这句话彷彿一根针，扎得陈业池瑟缩了一下。 「对??」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下课后，谭云见他还是闷闷不乐，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关东煮，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脚踏车停在店门口，各自夹了想吃的料，再坐进凉爽又明亮的店里。 「你真的一副相思病的样子欸。」 待他们俩的餐点都上来，谭云才发现陈业池吃得比她还要少，男孩委屈的用筷子戳着麵。 「这阵子因为期中考，社课也没有上，我已经两个礼拜没见到她了。」 见他这模样，谭云忍不住笑出来，接收到对方的瞪视后，她才惊觉自己触怒皇上，连忙拱手。 「古庭有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啊？她一定会很惊讶哈哈。」 「是吗？」 先前那种自信的感觉，在这几个礼拜又都消失了，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古庭心中的地位，看着眼前他最喜欢吃的豆乾，他却完全没有食慾。 只想着古庭的笑容，她小小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襬，明亮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业池。」他回过神，就见谭云将辣酱推向他。 「心情低落的时候，吃辣最爽快了。」她将百页豆腐丢进小碟子，滚了一圈后，整个豆腐都变成红色的。 她一口塞进嘴巴，辣得脸颊泛红。 「我没事干嘛虐待自己。」他不领情，只是搅着碗中已经软烂的王子麵，她在一旁不停怂恿，他敷衍的夹起豆乾，沾了点酱后塞进嘴巴。 辣油很快就让口腔烧灼起来，辣椒和蒜头的香气强烈佔据味蕾，他一不注意就呛到喉咙，难受的咳嗽。 「来。」 而谭云老早就准备好，将冰凉的冬瓜茶递给他，他一口气灌下，舒爽的呼出一口气，冬瓜茶和辣椒调和出一种奇妙的味道，异常的温和，使他的胃口大开。 他默默动起筷子，碗里的食物总算开始变少。 「你的心情也低落？」 「没有啊。」 「那你干嘛吃辣。」 谭云明显地顿了一下，「我喜欢吃辣啊。」这是实话没错，但是陈业池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墨色的瞳孔几乎要把她给看穿，为什么他这个人的反差这么大？那个温和可爱的男孩子呢？ 「好吧，也许是我自己想要抓个人一起低落。」过了几秒，他的语调轻快，默默起身到外头加汤。 谭云心里却更闷，笼罩的乌云外头被包上一层保鲜膜，就是那么闷！尤其是想到于轩好几天没有回家，保鲜膜是一层一层加厚。 好闷！ 「就别逞强吧，我们在同一条床上。」陈业池轻手轻脚地坐下。 「你的ㄢ跟ㄤ可以分清楚吗??」她哭笑不得，只见陈业池后知后觉的喔了一声，完全没有在反省。 「我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就只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一起了，我很孤单。」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她知道于轩感觉得到，但是她们没有聊过，或是说她总是逃避着。 以前她逃避，认为慢慢的总会学着习惯。但等到一切真的来临时，她却还是很难受，就真的是自己??太依赖她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惊喜地接起来。 「喂谭云，一起吃饭！」于轩在另一头欢欣的问道。 「我刚下课，就直接来吃关东煮了??」她十万分扼腕，整个人都驼背了。 「蛤??好吧，那我买回家吃，待会见！」 「等、等，阿和呢？」 「他们那组正在恶补下礼拜的报告啦。」 一来一往的对话是如此熟悉，谭云却止不住心酸，原来是因为没有阿和，才想起要找她的吗？她怎么能这么想，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吗？ 问题无解。 这下换她胃口不佳，辣酱是越沾越多。 陈业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起身去将他们的杯子都添满冬瓜茶。 「孤单的时候，就跟自己好好相处吧。」 谭云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好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停顿了几秒才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于轩坐在书桌前的熟悉背影，听见声音，于轩马上就回过头，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好想你噢！」 谭云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彻底气消了。于轩滔滔不绝，好像她们有几百年没有讲话一样，就连石子卡进鞋缝也可以聊。 她忽然对稍早的不满感到好笑，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就不要自己乱想，赶紧回家就好了。 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2) 吉他社成发第二次筹会，就办在期中考过后，各组要匯报进度，每一团也要决定好两到三首表演的曲子。 陈业池间暇时间，几乎都在练团，但谭云没有再来过，倒是于轩随着阿和来了好几次，阿民和阿乔似乎很讶异这个发展，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阿业，大大感谢你愿意唱中文歌。」阿民几乎要跪下。 「我又没说我不愿意。」与学长们熟悉起来，他说话的方式越接近本心，表情也是越发冷静。 「哈哈哈出现了，阿业魔王。」阿乔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馀光瞄见自家团长在跟女朋友聊天，故意清清喉咙，「咳、咳，要开始练习啦，请关掉闪光。」 阿和摸摸于轩的头后，就拿起脚边的吉他加入他们。 陈业池敏感的发现，于轩再也没有看阿和一眼，只是专注的滑手机。 而他已经对古庭尚未回覆的讯息释怀了，通识课考试前一个礼拜，古庭终于来上课，原来是必修的考试压得她喘不过气，加上团练什么的，她简直要累坏了。 谭云一边碎碎唸说身体要顾好，一边拿出通识课的笔记让古庭抄。 「呜谢谢学姊，团练真的很花时间啊，对不对业池？」她求助的眼神，看得他心痒痒的，那些疑虑全都烟消云散。 「嗯，很辛苦。」他默默地也把自己的笔记递过去。 「你最好了！」古庭笑容甜美，充满感激的嗓音是那么悦耳。 她对他就如往常一样，也许他不该多奢求什么，就顺其自然吧，他们有次三个人在下课后终于一起吃饭，古庭很兴奋，拉着他们俩的手脚步轻快。 他的视线离不开自己的手腕，偏过头就见到古庭和谭云聊得开心，谭云对上他的视线，还俏皮的眨眨眼调侃他，他马上就红了脸颊。 「噢偷偷跟你们说，咱们活动组这次想的包装，我自己超喜欢的！」古庭咬着猪排。 「什么包装？」他好奇的问。 「你笨啊，她这样说就是要吊你胃口。」果然还是谭云厉害。 「嘿嘿，二筹揭晓。」古庭果真拉起嘴巴的拉鍊，接着她们一起笑他，原来他不知不觉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样的相处，很棒。 练完团后，阿乔喊着肚子饿，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吃饭。 「要吗？」阿和第一个就朝问坐在角落的于轩问道，而气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尷尬起来。 「你们去吧，我想回家了。」在于轩说出来后，简直是暴风雪等级。 「喔??好。」 其馀三人都傻眼的看着阿和，阿乔连忙解释，「我们也没有一定要一起吃饭啦！」但是于轩只是说了句掰掰，就离开练团室，留下一脸错愕的他们。 「你还在这干嘛！去追她啊！」阿民推推阿和的肩膀，但他仍没有动作，只是揉揉太阳穴。 「你们刚刚吵架了吗？」陈业池小心翼翼地询问。 「也不算??唉我还是去找她好了，抱歉啊。」阿和一脸纠结，胡乱揹起吉他，单手抓起包包就跑了出去。 「到底在搞什么??」阿乔不明所以。 「情侣之间的事，我们这群单身狗是不会了解的。」阿民语重心长的说。 「我不想当狗。」陈业池嫌弃的皱起眉。 「嗯？那当蛇有比较好吗？鲁蛇。」这??他果然还是讲不赢学长，阿乔和阿民见他一脸不愿意，纷纷笑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该去吃滷味了，还真是认命啊。 他们走到一楼，马上就看到不远处的阿和和于轩，三个人闪的远远的，就怕会被波及。 但陈业池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望见谭云飆着脚踏车，停在那两人面前，头发捲的乱七八糟，拔掉口罩后一脸慌张。 「啊??是阿云。」阿民低喃。 「我们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阿乔有些担忧。 「你想太多了。」陈业池很快就移开视线，推着两位还想偷窥的学长离开。 而另一边的谭云则是气喘吁吁，一左一右看着沉默不语的俩人。 「怎么了？」她接到于轩的电话，就从文具店赶来，只见于轩眼眶周围红红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她在忍耐。 「你们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谭云真的快急死。 「跟你??没有关係。」阿和一句话就将她推落谷底。 她的确没有立场介入他们之间的事，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要由他们来解决，而她急忙赶到就像是一场笑话。 「又没有人叫你追来。」于轩颤抖着嗓音对阿和说。 「我们到别的地方谈谈好吗？」阿和语气里带着安抚和哀求。 那三十秒的沉默，漫长的可怕。 但当于轩轻轻点头，谭云莫名的就笑了，「以后就别打给我了吧。」她敛下眼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睛，笨拙地拉了一下背包，就跑回自己的脚踏车，逃离了那令人感到窒息的空间。 她不喜欢自己最后说的话，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停在家附近的公园，坐上木椅，微微喘着气。 最后没能忍住，还是哭了。 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3) 「学姊！你怎么一个人来？」一进到教室，古庭就跑到她面前。 「喔，我没跟于轩他们吃饭，想说就先过来了。」谭云刚刚其实在外面挣扎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走进教室，还好古庭向前与她搭话，不然她真的是会尷尬死。 就算没有人特别在意，她还是觉得自己不是社员却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她用包包替于轩留了位置，就无聊的滑起手机。 「呦谭云！」其他机动组员也来了，她总算不是孤身一人，和他们聊了几句后，她望见于轩和阿和走进教室，她第一个反应是低下头，接着懊恼地握紧拳头，牙一咬??「于轩！坐这啊！」 她的音量非常之大，周遭的人都跟着一起偏过头望向于轩，她眨眨眼，随后就卸下了紧绷的肩膀，跑到位置旁边。 一屁股就坐上谭云的包包，然后伸出手将谭云抱得紧紧的。 「我以为你还再生气。」于轩小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我怎么可能。」她轻拍她的背，这阵子的鬱闷因为这个拥抱很快就烟消云散。 「我记得你们不是室友吗？怎么像几百年没见？」其他人打趣的问，于轩马上就夸张的擦眼泪，说她们简直同床异梦。 「大屁股走开，我的包都快被你坐扁了。」谭云很开心，却彆扭的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假装嫌弃的拉着背带，一边戳戳于轩的大腿。 「居然！我都没嫌弃你有次用屁股把我挤下床。」她真是哭笑不得，和大家解释那是因为床上挤了四个人，殊不知这么解释反而让大家笑惨，调侃说她们的关係还真复杂。 谭云重重叹了口气，摇摇手表示不想再多说，于轩被她这投降的模样逗笑，逕自和大家分享那天晚上怎么会沦落到四人睡一张床。 有于轩在的地方，总是充满欢笑，她在一旁听着都彷彿回到过去。 潘翎光在前头吆喝着开会，各组马上整顿好，拿出企划书，阿和坐在机动组最前排，谭云与他完全对不上眼，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闹不愉快吧??在她的思绪飘远之前，古庭清亮的嗓音抓回她的注意力。 「嘿嘿，咱们活动组经过热烈的讨论，已经订好这次成发的主题了！」古庭神气的扬起头，组员们马上配合的鼓譟，清清喉咙，她飞扬的眉毛忽然就变得神秘。 「吉光片羽。」 所有人的惊讶一览无遗。 「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杨古庭会带出什么超无厘头的包装，超吉赛雅人啊、吉刻救援啊、吉吉如律令啊??」潘翎光讲完后，活动组马上爆出笑声。 「社长，这些古庭真的都提过！」 「她还提出一个超瞎的，吉速列车，让大家都扮成丧尸。」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光用想像的就想笑。」 古庭欸的一声，「你们怎么就这样把我卖掉，说好的温馨活动组呢！」她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大家马上又讨好的说古庭最厉害了。 古庭从座位绕出，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吉光片羽」四个字，她转过身后，谭云被那样认真的眼神震慑，那是她对热爱的事物所散发出来的热忱。 吉光片羽，神兽身上的一根羽毛，比喻极为珍贵的文物。 对每个人来说，最珍贵的东西都不一样，但若是以吉他社为出发，最珍贵的莫过于对音乐的热忱。 她一说完，全部的人又都惊讶一轮。 「我的妈呀，她真的很有一套欸。」于轩在谭云耳边小小声地说。 「她对这些最在行了。」谭云用头指指在前头的学妹，她已经看到她的雀跃一点一滴流露出来。 「我们活动组会以寻找神兽的羽毛为主轴，这个神兽厉害的地方，就是有用音乐说故事的能力，让听眾身歷其境，象徵我们吉他社最希望带给大家的感觉，这样可以吧？」 台下的人点头如捣蒜，整个团队的氛围都变得神圣起来。 有人开始兴奋地讨论起包装细节，整间教室好不热闹，潘翎光拍拍手让大家冷静，开会的进度还是要顾的，活动组的部分先告一段落，轮到其他组进度报告。 陈业池说明器材租借大部分都完成，之后，他们也会列出一张器材清单，而器材组又再细分成小组，要控制灯源、控制出入口、上表演器材??谭云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个团队，分工这么细，真的需要每个人百分之百的配合。 她忽然觉得能参与到吉他社的成发筹备，真的是她的荣幸。 各组在筹会结束之前，有个围圈时间，谭云总算对上阿和的眼睛，他只是不知所措地搔搔头。 「好的机动组，整个成发的流程大致上都出来了。我们机动组其实有点像影子，照顾每个组别，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个人会被分配到不同组，每个组别的任何细节都要掌握在我们手中，在成发当天遇到什么问题，才能马上进入状况。」 老人们依据上一届成发待过的组别来分配，于轩是宿营的活动长，所以跟着活动组，阿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谭云，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很注重细节，你愿意去器材组帮忙吗？而且你也认识业池，应该比较自在。」他如此慎重地询问，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对于任何安排都欣然接受，很快就点点头，阿和感激地对她笑笑。 「放心！有我帮你看着古庭啊。」于轩信心十足的拍拍胸脯，谭云完全放一百二十万个心。 她晃到器材组，陈业池看见她后扬起了眉。 「嗨，我是谭云，是你们随行的机动组，有任何事不用客气，儘管吩咐。」她如此官腔的开场白，自己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先说噢我对器材真的不大了解，不过我会认真学啦！学好之后真的就是，随传随到！」话一说完，底下的学弟妹纷纷笑出来，陈业池也挪出了一个空位，让她加入围圈。 这一切对谭云来说都太新奇了，筹会结束后，她一脸不可思议来到于轩身边。 「我居然浑身充满干劲。」她很久没这种热血的感觉了。 「真的，彷彿回到我们年轻的时候，还记得当时宿营，我们翘课去场勘？」于轩看着刚刚古庭发给她的资料，心里面是越来越有归属感。 「那才不是翘课，只是翘了一堂演讲。」谭云说的煞是认真，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望向古庭。 古庭拿着资料，认真的和潘翎光在讨论活动包装，不可否认，他们俩在这方面的频率非常相似。 「别再看啦，不过??我还是一起跟你等她结束吧。」于轩一掌把她的脸转回来。 「不用啦，你跟阿和先回去，我没事。」她知道于轩是坐阿和机车来的，如果她留下来，不就变成三个人在等古庭？这样太麻烦了。 「谁说我要跟他回去，你今天载我一起回家，好不好？」谭云心里面是一阵感动，却又想起阿和那哀求的脸，她再次摇摇头，「我的体力大不如前，已经载不动你了。」用如此开玩笑的方式拒绝了于轩。 「你真的很欠揍欸！不然我载你！」于轩不死心，她有些惊讶的偏过头。 当她们对上眼，于轩放软了音调，「我们很久没有聊天了。」她心一紧。 「不是每天都在聊吗？好啦阿和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谭云??」 「快去快去，他在找你了！」 她微微将她朝阿和推去，只见于轩回过头，眼里充满了她不懂的情绪，她唯一解读出来的是难过，她到底都做了什么事。谭云胸口很闷，但是她仍看着她走向阿和，两个人朝她挥挥手就离去了。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谭云能叫出几个人的名字和他们道再见。 「学姊，你怎么还不走？上次看你也留到最后。」器材组的家茹学妹上前与她搭话，似乎有点害羞，「啊我在等古庭。」她很诚实地说。 「古庭有时候的确很令人担心，不过在吉他社不用担心，我们就像一家人。」学妹笑得澄澈，谭云一下子就被掳获，和家茹在原地聊得特别起劲。 一直到古庭终于准备回家，她耳尖听到竟然是潘翎光那傢伙要载她回家，她马上警铃大响，和家茹说声掰掰后就朝那群人靠近。 「杨古庭。」她轻轻唤一声，用眼神示意她过来，古庭笑嘻嘻的朝她跑来。 「学姊，你怎么还在这？于轩学姊都回去了。」这完全不是重点，她举起手打断她，「你真的要给他载？」古庭一脸傻愣的偏过头，仔细想想后，就忙着安抚她。 「我们之间已经没事了啦，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就只是朋友。」古庭总是这样，一脸万世太平。 「那你怎么知道，他只把你当朋友？不行，我载你回去吧。」谭云还是信不过他，拉着古庭的手就要带她走。 「等等！这样太奇怪了啦！」她施力将她往回拉。 「学姊，你真的不需要担心我。」所有人都叫她不要担心，她就偏偏没办法，她们俩就这样对峙了十秒鐘。 「我送你回家。」谭云立场坚定，不顾其他人在古庭身后好奇的窥探，古庭无奈地弯下眉毛，「真是拿你没办法??」她转过身后，想必是笑容满面，和潘翎光说她忘了和学姊有约，就先跟学姊走了。 谭云意思几下和大家挥个手，就拉着古庭往门口走，途中碰上陈业池，她勉强弯起嘴角，就低下头离去。 「你在焦虑什么？」一直到停放脚踏车的地方，古庭才开口。 「我没有，我就是怕他对你怎么样。」她垂着头解锁，钥匙却偏偏差不进锁孔。 「学姊，你先听我说。」古庭温热的手覆上她的，谭云猛然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古庭眼中，有多狼狈。 「那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就只是我当时??反应过度，我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古庭的话语融入黑夜之中，她的脑袋完全无法运转，不知道为什么古庭现在要跟她说这些。 「是我的错，是我跟他说你的行程，好让他去找你。」谭云的声音颤抖，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但那不是你的错。」古庭再次重复，她们很久没有聊那件事了，但只要每次聊起，都像这样无限轮回，然后根本无法再有什么更深入的对话。 古庭伸出手拥抱她，她马上觉得眼眶温热。 「我们走吧。」古庭用力拍拍她的背，依旧掛着无奈的笑容，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后座紧紧抓着她的衣襬。 谭云就一直忍着，等到古庭进到宿舍，她马上戴起口罩，骑回家的路上，眼泪流个不停。 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4) 陈业池站在远处看着拥抱的两人，等到谭云载着古庭离开，他才慢步走向自己的脚踏车。 刚刚里头的人都在说，学姊真的有够保护学妹，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虽然他们是在开玩笑，他在一旁听着却还是觉得不舒服，只想快点离开。 练团时，于轩学姊也不再来了，阿民他们总是八卦的问说三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爱恨纠葛，阿和深深叹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几百次：「不要乱想。」 「那你就好好解释啊，不要总是打太极。」阿乔坐在箱鼓上，有些不满。 陈业池其实也非常好奇，一双眼诚恳的看着学长。 「我认真解释完之后，你们保证不再乱说话？」阿和特别瞪着阿民和阿乔，两个人纷纷举起右手发誓，在场就只有陈业池不是抱着听八卦的心态。 「我们三个从大一开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一开始，我偷偷喜欢谭云，可她对我完全没那个意思，后来我们相处久了，我发现我喜欢和谭云当好朋友，我们聊得很来。后来，我就慢慢喜欢上于轩，但她有时候很难捉摸，所以我一直不是很有把握，这学期还是谭云让我别再让于轩等了，我才鼓起勇气问于轩要不要在一起，结果在一起之后，于轩说她远在大一时就喜欢我了。」 「你们两个还真含蓄，几垒了！」阿民用手肘推着阿和，他马上就红了脸。 「但若不是这么含蓄，你们搞不好不会在一起啊，毕竟一开始你喜欢的不是她。」阿乔歪过头说。 「然后现在也不知道是怎样，谭云不再跟我们一起了??」阿和知道她是不想打扰他们，但这样会让于轩难过呀。 阿民说照顾好女朋友比较重要，阿乔说正常人都不会想被闪啊，他们说的都对，阿和那颗笨脑袋，无法理解比这更复杂的原因。 陈业池静静地听着，他想起了谭云的寂寞，也想起了她接到于轩电话时欣喜的表情。 「她们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你独佔于轩学姊，谭云学姊觉得孤单。」他帮谭云说话，阿和更加愁云惨雾，「这我当然有想过，那她干嘛总避着我们？」这就是阿和觉得矛盾的地方。 四个大男生瞬间陷入沉默。 「也许，你们彼此都说了什么、表现了什么，让距离越拉越远吧。」陈业池缓缓说出口，这是个很笼统的说法，毕竟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或许，他们彼此少说了什么、少做了什么，陈业池不自觉在脑海里设想各种情况。 阿和叹一口气。 一抹轻快的身影经过练团室，陈业池心慌的偏过头。 「嗨！你们好安静！练完团了噢？」果然是古庭，她穿着天蓝色的无袖衬衫，配着纯白色的短裙，非常可爱。她充满朝气的声音，替练团室带来了一点光线。 「学妹！你竟然第一个到！」阿乔一句调侃，瞬间转移古庭的注意力，她神气的扬起头，说她可是设了闹鐘，不会再迟到了。 他们几个开始收拾东西，古庭在等自家团员来的时候，便坐在一旁滑手机，接着抬起头。 「阿和学长，你和于轩学姊在一起了？」她搓着手，好奇的确认。 「对啊。」阿和点点头后，古庭马上往后瘫在椅子上，「怎么不是跟我学姊，一直觉得你们超配的。」她失望的弯下嘴角。 「喔喔！我找到罪魁祸首！为啥我们会觉得你们三个有爱恨情仇，都是古庭！」阿民大力拍了一下头，她马上坐直了身体，委屈的说她哪有。 「你确定？是谁上次在那边说，阿和约谭云出去啊？」 「学长没有否认，我以为他在害羞啊??」 两个人就这么斗起嘴，阿和无奈地揉揉太阳穴，让他们俩别吵了。陈业池眨眨眼，没想到古庭这么八卦，跟他印象中的怎么不一样。 看他们一个一个准备离开，古庭看着墙上的时鐘，发现离练团时间还有二十分鐘，「蛤！这样只剩我一个人欸，业池你留下来陪我啦！」他惊讶地扬起眉，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不然是谁！」她哈哈大笑，其他学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只剩下他和她，陈业池紧张地站在原地，心跳不可遏止的加速。 古庭将他刚刚用的麦克风降下来，调到她习惯的高度，转过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问他怎么不坐下。他的目光无法从她甜美的笑容移开，笨拙的一屁股坐上旁边的椅子，还差点跌下来。 他到底在干嘛啊！ 「你、你的期中还好吗？」他找了个话题，古庭也拉了一张椅子，就坐在他旁边。 「嗯??应该还可以吧，我只求不要被当就好哈哈。」她俏皮的将眼睛往上瞧，似乎不太想聊考试，陈业池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那你呢？」 「至少考完了，可以休息一阵子。」 虽然是很普通的问候，却让他们开了话匣子，聊着各自系上的考试啊，还有考前必吃的食物，古庭说学姊以前会送她欧趴糖，但升上大二后，就没有了，讲到一半她忽然大叫一声，说她忘记给大一学弟欧趴糖了。 「没关係，你还有期末考可以送他。」他如此安慰。 「还这么久，你到时候要提醒我！」古庭懊恼的抚着脑袋，眨着大眼苦苦哀求，陈业池笑弯了眼，点点头说好。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她觉得刚刚进练团室有种诡异的氛围，加上阿民还提到谭云，陈业池就大略说了团员们都很好奇他们三人的关係，就这样而已。 古庭说她本来还挺羡慕三人是好朋友，但最后，总有一方会喜欢上另一方。 她晃着脚，陈业池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难预测嘛，能像阿和和谭云成为好朋友，或是像阿和和于轩从朋友变成情人，陈业池其实都很羡慕，因为那是他们好好相处后，属于他们现在的模样。 「你的口风好紧噢！本来以为你会跟我说阿和学长说了什么！」她开玩笑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陈业池回过神，也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古庭刚刚在套他话？ 他震惊的扬起眉，她也学他扬起眉。 「还是不说？」她不死心。 「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古庭说话。 「怎么这样啦！」没想到她竟然抓住他的手臂大力摇晃，这一幕刚好被她的团员看到，对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看到练团室有人吓了一大跳，发现是古庭和业池后，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马上和团员诉苦，「业池不跟我说秘密啦！」陈业池惊觉此地不宜久留，起身后一本正经的拉拉上衣，「你的团员到了，我就先走了。」离开前，果真听到对方询问是什么秘密？ 他有自己的原则，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能说。 走出活动中心后，他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脚踏车不一样的地方，有人把喝完的饮料放在他的后座，他嘴角下垂，从包包里拿出卫生纸当作手套，将杯子拎到垃圾桶和回收桶旁边，一如往常的拆解一番。 他对回收就是很坚持，想起自己买的保温杯和环保吸管，他决定避开人潮，提早买晚餐。 来到最常去的果汁店，上次他在这儿遇到谭云??「嗨，又是西瓜汁少冰吗？」老闆在柜檯后头笑嘻嘻地问他。 居然买到都认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连忙掏出杯子请他装。 头上看板列着各种不同果汁，他竟然一个都没喝过，陈业池问自己，这又是在坚持什么呢？ 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5) 谭云承认自己焦虑，好几天都睡不好。晚上明明饿，却没有一丁点动力出门，隔天一早被饿醒，失神地躺在床上。 大力拍拍脸颊，她梳洗一番后，来到家附近的早餐店。 点了一份萝卜糕和豆浆，她撑着颊等待，摆在桌上的手机一亮，是于轩传的讯息，她问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呀，不过晚上七点器材组有约讨论，我已经跟业池说我会去，可以约早一点吗？」 于轩马上回覆说好，那就五点！看着于轩习惯传的贴图，她微微弯起嘴角。 她的心情太容易受到朋友们的影响，甚至把他们看得比自己重要??老闆娘送上萝卜糕，她最喜欢表面煎过头的萝卜糕，酥酥脆脆的配上酱油最好吃了啦，她也挤了一些甜辣酱配着吃，忽然觉得昨晚挨饿的自己实在是太反常了！ 再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挨饿，谭云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骑在校区边缘时，竟然遇到停好机车的潘翎光，本来想装没看到，但是路就那么一条，她缓下车速，直到他们对上眼。 「借过。」谭云不冷不热的嗓音。 「学姊，你知道，你没有权利替古庭决定每一件事吧？」潘翎光带着些微戏謔。好的，她对他的敌意又满回百分之百。 「我当然没有权利，但我愿意保护她免于变态的骚扰。」听见变态两个字，他似乎有些生气，环起胸想要跟她来场深度对谈，可谭云才没有这么多时间，「我要去上课了，借过。」 「你不能总是这样逃。」经过他时，他这么对她说。 「你在意古庭的感受吗！」然后，他在她背后喊着。 她忘了，只要是跟古庭有关的事，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情，又再度跌落谷底。停好脚踏车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到系馆。 于轩随后拍上她的背，她转过头，无精打采的说了早安，于轩和阿和都疑惑的围着她坐下。 「欸谭云，你怎么了？」没想到竟然是阿和先开口，她抬起头，对上他讨好的视线，再看看于轩担忧的皱起眉头。 「吃坏肚子吗？」于轩知道小感冒对谭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谭云最怕的是肠胃炎，因为不能吃好吃的东西。 「没有啦，那你们呢？」没预料到她会这么问，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蛤了一声，她忍不住笑出来，「我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不过你们上次??不是吵架吗？」她鼓起勇气用着轻松的语气问，不想让气氛变得尷尬。 「噢没事啦，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于轩架了阿和一个拐子，说她发洩的管道就是揍他，揍一揍就不气了。 「真是兇残。」谭云看他抚着腰侧，不过像阿和神经那么大条??「希望打一打会开窍。」她接着说出口，于轩马上哈哈大笑，只剩阿和在一旁哭喊说家暴啊。 于轩就坐在她旁边的老位子，拉着阿和坐在她们后头，谭云和他们说了潘翎光二筹晚上差点要载古庭回家还有刚刚她在侧门遇到他的事。 「我的妈啊，难怪你心情会差，我光想到他的脸，心情就差。」于轩夸张的翻了个白眼。 「古庭说她当初反应过度，我现在是不是也反应过度？」她就怕自己总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忘了那天她可是哭着打给你，叫你去救她。」于轩点出事实，她光是想起那天晚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路上飆脚踏车、闯黄灯、还逆向。」阿和一一细数，他们当时在后头苦苦追赶，被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就因为她一个反应过度，差点让你出车祸，林北真的会去跟杨古庭拚命。」于轩气愤的握拳，她今天怎么浑身散发着小混混气息，然后阿和好像已经很习惯这样有江湖味的于轩，谭云内心的毛躁就这样被铲平。 上午的课结束后，她准备简单吃个午餐就窝去图书馆，没想到于轩他们问说要不要一起去吃牛肉麵，「啊？那、那晚上呢？」她揹背包的动作就这么定格。 「都吃啊！又没人规定一定要先约好才能一起！」于轩笑嘻嘻地勾住谭云的手。 「对呀，以前不都说吃就吃。」阿和揉着饿扁的肚子催促她们。而他们的这番话，让谭云感动得不得了，大力点点头，他们便一起出教室 好久没有这样了，下午六点四十五，谭云一脸幸福的踩着脚踏车，前往器材组约讨论的地点。入夜的工学大道，被橙黄色的路灯点缀，经过测量系馆，她的身子往右偏，准备进到另外一个校区，将踏板维持一高一低，她完美的通过第一道缝隙、骑过马路、再通过第二道缝隙。 一路顺畅的来到活动中心，她看着在一楼练舞的学生，不禁想起她大一也曾在这边练舞，那真的堪称她最大的突破，也是她目前运动量最多的一年了哈哈哈。 她蛮好奇由陈业池带领的组别会是怎么样，满心欢欣来到教室，他已经坐在里头了。 「业池！」听见她的呼喊，他抬起头。 「学姊，来签到吧。」他指着桌上一份名单，果真在最下面看自己的名字。 「欸欸欸，我要坐哪？」八张桌子排成正方形，谭云很怕没有属于她的位置啊。 「多亏你加进来，我们总共八人，刚好排成正方形。论辈份你最老，所以??你可以坐在我的旁边。」他如此分析给她听，谭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是我的荣幸啊。」她也不追究被讲老，直接就拉开陈业池旁边的椅子，舒服的窝在上头等大家到齐。 陈业池盯着她一会儿，「你心情很好。」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就从她头上传来。 谭云笑瞇瞇的扬起头，跟他说今天和于轩他们吃饭的事，「那很好啊。」他随后也坐下，翻着桌上的笔记，她像隻好奇的猫凑过去看他都写了什么。 殊不知，被他狠狠一瞪。 有组员唤他，他偏过头用着温和的嗓音说什么事，谭云像是见证什么歷史性的一刻，唉呀一声，居然连在自家组员面前都这么ㄍ1ㄥ，这样不行。 「那，我们就来开会吧，首先先欢迎我们这组的机动学姊，谭云。」没料到有这个部分，原本抱持着轻松心情的谭云瞬间竖起背脊，和大家点头致意。 「抱歉，我刚吃饱，激动不起来啊。」她一说完，大家纷纷笑出来，说他们也是啊，吃饱后就一整个懒洋洋的。 陈业池先是和组员们确认进度，器材组的准备工作能做的有限，最主要的还是靠彩排来熟悉，他早就知道这点，所以最近一直在思考有什么事能提前做。 他们一起讨论了很多小细节，谭云真心觉得这器材组真的是未雨绸繆。 「学长，我有一个关于装箱的提议。」家茹战战兢兢的举手，陈业池马上点点头。 「可以用线上表单，请各组有空就先列出需要的器材，然后在成发前一个礼拜和我们一起装箱。」 「是个很好的办法，这样就不会漏掉东西，上一届器材长也有特别提醒我要注意装箱??学姊，你有什么问题吗？」 陈业池发现谭云在一旁张大眼睛，歪过头温和不失专业的朝她微笑。 「啊？没有啦，我只是想到如果当初我们也有这个流程，就不会把重要的东西留在系馆，没有带去宿营??」想起自己做过的雷事，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什么东西？」家茹好奇的问。 「要给新生的礼物??好可怜，他们在宿营一个礼拜后才拿到。」在其他人眼里，这不是件大事，但被谭云说出来就好像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我们送他们保鲜盒，想说宿营期间可以拿来装宵夜，结果忘了带，只能用免洗碗，超级不环保，重点是碗不够多，我还骑机车到附近的超市买。」真的是回想起来，就很难过。 「请不要影响我们开会的情绪好吗？」陈业池冷着一张脸。 「是不是很难过！你们懂齁！装箱真的很重要！」谭云激动的握紧拳头，对面几个学弟无辜的眨眨眼，不知道要怎么回覆，一旁的家茹则是大力的点着头。 「懂，我绝不容许这样不环保的事发生。」 陈业池一说完，组员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不知道谁噗一声，大家全都开始大笑，说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业池。 谭云笑的更是夸张，总算让他露出皇上的马脚啦。 「这才是你们组长的真面目啊。」她在一旁恭敬的拱手，陈业池马上皮笑肉不笑的转过来，对着她清清喉咙。 「学姊。」他用着只有她听得出来的警告语气说。谭云马上举双手投降，可嘴里还是不忘说：「你们快看！他用眼神威胁我！」几个人马上好奇地将头探过来。 「继续开会。」他神色自若的低下头看笔记，翻了几页后又抬起头，「都讨论完了，大家可以回家了。家茹，我会记下你的提议。」他一脸尷尬的微笑。 这次的讨论就在笑声中结束，谭云和家茹聊得开心，还是陈业池将他们从教室里赶出来的，他关上灯带上门，整条走廊如果少了她们俩的声音，应是非常安静。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感觉学姊和学长很熟！」家茹问。 「我们其实同个高中，但直到这学期因为吉他社才认识的啦。」谭云差点说出是因为古庭才认识的，如果她说了，陈业池估计会推出虎头铡。 「是噢！肯定是学姊太亲切了！我从没想过一向温和的学长，也会有那么冷的声音！」谭云左手边的家茹很兴奋，而她右手边的男孩轻叹一口气。 谭云发现他们三人的排序错了，连忙后退一步让陈业池走在中间，「怎么了？」他不明所以，随后喔了一声。 「要按照年级排是不是，大一、大二、大三。」他满意的下了结论。 「不不不，皇上要走在中间，我们只是陪衬。」谭云就想闹他，果真见到陈业池笑瞇瞇的眨眨眼，「谁说你配？」他索性也不假装了，长脚一跨就兀自往前走，背影自带宫廷配乐。 「家茹我没说你不配啊。」他歪过头丢下一句话，原本还愣着的家茹猛然惊醒，「啊？是、是叫我跟上的意思吗？完蛋！居然真把他当皇上。」她的脸瞬间炸红，谭云哈哈大笑，她们俩一起追上陈业池的步伐。 他的脚踏车与她们停在不同地方，他酷酷的挥了一下手，就独自离去。 家茹仍旧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 「学长，真的??好有趣啊。」最后，她嘴角上扬的下了这道结论。 谭云在一旁点点头，忍不住跟家茹说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现出原形的样子。 「好好噢，要不是有学姊，我搞不好永远都不知道。」家茹一脸羡慕，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透露太多内心想法，双颊微微泛红。 「啊、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啦??」她支支吾吾的解释，反而显得更加可疑。谭云只觉得学妹实在是太可爱了，她们还没认识多久，她就知道她的秘密了。 谭云拍拍她的肩，拉上嘴巴的拉鍊，再用针线缝起来，双重保证。 家茹整个脸蛋都烧红起来，「在你面前，真的一点都不需要假装。」她害臊的抚着脖子，说出来的话让谭云的胸口涨涨的，那是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她伸出手揉揉家茹头发，她们俩又再次笑了出来。 羽毛 (3) 谭云大一时就像放出去的鸟儿，常常跟家里断了联系，但不知怎地没有和古庭断了联系。 谭云的妈从古庭这边听到的近况更新，比从谭云听到的多太多，比如，去海边玩被丢进海里、有肢体障碍的自家女儿竟然表演跳舞，每次听古庭分享，古庭都笑到要疯掉，心里很欣慰谭云在大学过得开心。 而这些大学新鲜事，认真伴着杨古庭度过高三每个日子。 高三时，她已经不是吉他社长，她很不习惯没和干部们边吃午餐边开会，还有社团活动时间，学弟妹快乐地玩耍，高三生却要在教室乖乖读书考试或是上课。 真的超级闷！ 于是，她最喜欢看谭云的社群帐号，看学姊又做了什么事、去哪里玩、那些美食她也好想吃。 某天，她与朋友们去福利社买饮料，「社长大大——」如此熟悉的称呼，古庭回过头就见到几个以前吉他社的干部朝她挥手，陈业池也在里头。 「啊！我好想念你们！你们最近怎么样！」他们聊得开心，甚至分享了未来想去哪所学校。 「你想去南部？很热欸！」男孩比划着太阳。 「我学姊在那边，生活好多采多姿，校园又大又美，重点是食物都看起来超、好、吃！」杨古庭简直变成学校代言人。 「重点根本是食物吧哈哈哈哈。」几个人哈哈大笑，她不服气，拿出手机给他们看学姊拍的照片。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业池看得最认真，马上被其他朋友调侃说没想到业池也这么爱吃。 「你们才最爱吃好吗？也不看看自己刚刚都买了些什么。」他指着他们手中的麵包、饼乾和布丁。他们开始互相打闹呛声，好怀念噢，以前有他们在吉他社，也是一刻都不得安寧。 「那业池呢？你没说你想去哪个学校。」杨古庭好奇地问，这下焦点全在他身上，他有点不知所措。 「我噢??还没决定??」此话一出，她代言人上身，「那就来南部啊！我们一起去吃！」清亮的嗓音回盪在走廊上。 「还再想吃的！社长，该不会你上大学后会肥到我们认不出来？」真的很欠揍！ 杨古庭抡起拳头就往他们身上砸，陈业池在一旁笑得最开心，因为他平常打不赢这些力气大的白痴，古庭帮他把气都出完了。从此以后，他的眼里就只有南部的学校，其他一概不考虑。 第四章 缓慢松手(1) 「阿和最近好忙噢。」于轩躺在床上滑手机，忍不住向谭云抱怨。 坐在书桌前的谭云回过头，「有成发，又有民谣团徵选，不忙才怪。古庭现在通识课都直接拿来补眠了。」谭云抱着椅背，眼神刚好飘到掛在墙上的时鐘??「完蛋！我要迟到了！」又要被阿姨唸了！ 「欸我跟你一起去！」于轩动作也很快，随便换一件裤子，扎起马尾就跟着她出门。 两个人一路上骑得飞快，推开保健室的大门，气喘吁吁的像是刚抵达的救护人员。 「早！」阿姨在一旁探出头，朝她们挥挥手。里头一个学生也没有，谭云呼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的开电脑、开仪器。 「我好久没测了。」于轩将手錶搁在桌上，紧张的搓着双手，「估计会测出幸福肥。」谭云嘿嘿的笑着，肩膀很快就被巴了一下。 她站上仪器，跟着萤幕上的指示完成测量，她们俩屏气凝神地等报告出来。 「呜呜呜我的体脂。」一看到数字，于轩马上夸张的抱住她。 「这告诉我们运动的重要。」谭云哈哈大笑，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资格这样说，她们自从修完体育课就没什么运动。 「不行！我们下次一起去跑步！」如此类似的宣言，她们不知道已经说了几百次，但真正做到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但谭云总是捨不得浇熄她的热情，笑着说好呀。 两个小时的志工时间，竟变成她们难得的相处时间，就在下一个志工来交接之前，保健室的门外一阵吵杂。 「我猜是一群刚运动完的男生。」谭云认真的点点头。 「天吶，这样不是很臭！」于轩从旁边拉了一张滚轮椅，挤到她旁边把等候区都让给他们。 殊不知，门一被推开，谭云就认出了潘翎光的声音，她下意识抓住于轩的手，一群揹着吉他的男孩走进来。 「学姊！我还以为遇不到你了！」洪亮的叫喊，她们俩一起转头，就看见同样揹着吉他的古庭朝她们大力挥手。 「嗨。」谭云神色自若地与他们打招呼，不难猜是古庭带他们来的。 「你练琴？」谭云很讶异，古庭的手除了嫩之外，每次压弦手汗更是流得夸张，如果可以的话，她喜欢练唱大于练琴，「对！自弹自唱总是要练的嘛！」古庭俏皮的眨眨眼。 几个男生说想要量身体组成，她们也没再多聊，让谭云好好当她的志工。 「潘，你不量吗？」他就坐在休息区上，双腿中间夹着吉他，微微驼着身子将下巴靠着琴头，「不量。」他随意回覆一声，就将目光放回手机上。 「齁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古庭贼嘻嘻地笑。 「比如？」他眼角带着笑扬起头。 「比如体脂三十！」她说完后端详潘翎光的身材，发现不可能后兀自哈哈大笑。 这样简单的互动，不知怎地就让谭云感到奇怪，于轩也频频往他们那儿瞄，一脸不可置信。等到全部的人都量完，他们仍留在保健室聊天，交换着手机看报告。 下一位志工来了，谭云将位置让给他，本来想默默退场，她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古庭身边，揉揉那颗脑袋。 「我们要走啦！」古庭顶着一头乱发扬起头，对她烂灿一笑，「掰掰！啊学姊你们要记得传照片给我喔。」前几天活动组在社团发文说想要每个干部的照片。 「不对，于轩学姊已经传了，谭云——」古庭知道她绝对不是忘了传照片，而是太懒惰了，谭云摆出纠结脸，「你就用我脸书的大头贴。」这样多简单。 「那张脸太小了！」古庭摇摇手指。 「前一张大头贴呢？」谭云想要如此矇混过去。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一张是一朵云喔。」其他人听见都哈哈大笑，潘翎光也忍不住哼笑出来，谭云一阵困窘，「唉，你帮我选一张吧。」她实在是不喜欢挑自己的照片。 「真的吗！」古庭眨着晶亮的眸子。 「喂喂，我有不好的预感，谭云你有没有什么崩坏照在她手里。」于轩假装凶狠的瞇起眼睛，想要看穿古庭的不怀好意。 「我才不会出卖学姊，我这么爱她。」坐在位置上的古庭手一伸就抱住她的腰，谭云就算对学妹说的话半信半疑，却还是不自觉露出笑容，再次敲敲那颗小脑袋，与大家道别后就走出保健室。 「真的好妙噢。」于轩搓着下巴。 「对呀，其实我还真没看过古庭和谁尷尬，也许??是我太神经质了。」她轻叹一口气，却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是愧疚过头。 「你和古庭有认真聊过吗？」于轩小心翼翼的探问。 「不算有??」她垂下头，又准备要逃避了。 但这次，于轩不是陪着她数落潘翎光，骂他变态，或是骂他利用了她。 她拉住她的手，那样的眼神谭云见过很多次，总是能给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陪着她。 「我有跟她说，是我跟潘翎光串通好，他才有机会约她，但我不知道他准备要做什么，我以为只是一起吃饭之类的??」她越说越急，很多被她藏起来的感觉又再次被翻出来。 那天发生的事，谭云记得一清二楚，包含他们三人晚餐各自点了什么、聊了什么、在晚上九点二十八分，接到古庭的电话。古庭带着浓浓鼻音，要她去电机系馆救她，说她被关在一间教室，不能开灯。 谭云脸色刷白，古庭怕黑，而她知道那个人是潘翎光，于轩和阿和倾身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要去电机系馆找古庭，说完就拔腿衝出去骑脚踏车。 她抵达后，才想起入夜后，有些系馆需要嗶卡才能进入，她边跑边将背包转过来，想拿放在钱包里的学生证，远远看到门里有学生刚好要出来，她索性放弃，狂奔到门前，在门关上之前拉住把手。 偌大的一楼只点着晕黄的灯，她又拨了电话给古庭，问她在哪，她说对方放她出来了，她正在三楼的椅子休息。谭云直接跑上楼梯，绕着走廊狂奔，弯过第二个转角，终于看到擦着眼泪的古庭，还有??在一旁的潘翎光。 听见动静的两人也转过头看着她，那个瞬间，她无法呼吸。 「学姊！」古庭喊她。 「你到底想干嘛！」她挡在学妹面前，潘翎光显然被她吓到了，睁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谭云拉起古庭就带着她离开。 「于轩。」她发现她再也没办法收回去。 「我会这么愧疚，除了可能会让古庭受伤之外，还有??我当初竟然傻傻的喜欢潘翎光??」 想起当时热络与她聊天的潘翎光，是那么风趣幽默，总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他关心她过得开不开心，而谭云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他不过是在透过她了解古庭。 在与潘翎光聊天的同时，她知道他喜欢古庭，以为他为情所困不知道该怎么办，却不知道他其实早就开始追求古庭，用着从她这边知道的事来讨古庭欢欣。 谭云一头热地栽进去，等到一切真的破灭时，她真的非常讨厌潘翎光，但最讨厌的，还是她自己。 「你也不能预料会发生那种事啊，尤其是跟感情有关，没有人控制得了。」于轩如此冷静的分析，她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只是任由她拉着她走往不远处的木椅。 一坐上椅子，谭云就像洩了气的皮球，失神的望着远方，仍旧无法原谅当初愚蠢的自己，那时还每天等着他回覆讯息，她光是想起那种雀跃的心情??呜呜呜她弯下身体抱着头。 「其实之前你和我说你们聊天的内容，我就有感觉到你喜欢他啦??」于轩拍拍谭云的背，「这么明显噢??」她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你那时候是真心开心啊，好啦，都过去了。」于轩拍拍她的背，见她不起身，于轩就直接把谭云当桌子，把手肘馈在她背上。 是啊，都过去了。谭云想要藏起来一下下，她对着地板揪着脸，想起刚刚古庭和潘翎光聊天的模样。这么久以来，她都在替古庭担心。到头来，学妹还真的一点都不需要自己，啊、除了被抓去联谊，需要她去载的时候。 她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她怎么了。」 「业池啊！咱们谭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不要担心。」 谭云抖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会被认识的人发现，她挣扎着起身，一抬头就见到业池一脸问号。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压痕，加上头发乱糟糟的，那模样逗笑了陈业池，他笑得不假思索。 「喏，你们要不要吃巧克力？」他长手一伸，递出一个提袋。 两个学姊都睁大眼看着他，他不明所以的弯过头。 「你怎么这么好！快来坐在学姊们中间！」于轩自动往旁边挪，但椅子就这么大。 「呜呜呜这世界还是美好的！」谭云含泪招着手，要陈业池快给她们看看是什么巧克力。 他露出无奈的笑容，但内心某一部份早知道这两个学姊会这么浮夸，「是我们系上的传情，我直属传给我、器材组组员也传给我。」他拿出其中一包，装着满满的巧克力球啊，她们一整个想吃！ 「好夯！你真的不留着自己吃？」谭云想说还是要客套一下。 「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嘛，坐呀！」于轩就没这么客套，拍拍中间的位置。 「于轩学姊，你就一定要听到我说不想坐才肯罢休对吧。」 「哈哈哈哈没错！」 但是当谭云接下那包甜食，她忽然觉得被疗癒，不管陈业池的意愿，她也往旁边挪了一些，接着拉住陈业池的手腕，让他坐下。 「??」 他被夹在两个聒噪的学姊之中，看她们分食巧克力球，一颗又一颗往嘴里塞，到底是有多饿，她们俩都会把融化在食指和拇指的巧克力舔掉，再伸手拿新的，这包他绝对不吃。 「你不吃吗？」谭云一脸满足地问他。 「不吃。」陈业池语气温和。 而这样的对话??怎么跟刚刚在保健室的对话那么像！「你不量吗？」、「不量。」她们明显一顿，很有默契地对看一眼。 「业池，你最近跟古庭怎么样？」 谭云吃甜食的速度慢了下来，偏过头表情复杂的看他。 第四章 缓慢松手(2) 陈业池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不止他，吉他社所有干部都卯足全力想要做好每一件事，他其实不排斥这样的生活，甚至觉得和大家又更熟悉了一点。 他想起谭云那天问他的问题，不着痕跡地将视线划过社办中最热闹的那群人。 几个人抱着吉他，争相在古庭面前示范怎么打板，上次看她弹吉他，已经是大一社课的事了，那次他坐在她后面，仍旧记得她低头看左手压弦时，脖子的线条。 「潘，示范啦！」几个人吵吵闹闹，将吉他塞进潘翎光的怀里，他索性坐在古庭面前，右手刷了几个c和弦，打板是又快又乾净，看得古庭一愣一愣。 「慢一点！」她嚷嚷着，皱紧眉头就为了看清楚。 陈业池不自觉弯起嘴角，觉得她难得认真的模样，很可爱。 而他当然已经发现，古庭和潘翎光越走越近，他一如往常收拾着音源线，动作已经熟悉到就算放空也能将线收得整齐。 远远的有什么东西倒了，他回过神，发现放在角落美宣组的物品散落一地。 他起身去整理，将纸做的羽毛和星星重新聚集在一起，这些是要用来佈置场地的素材，他也将纸板和纸类都靠墙，再用袋子挡好。 「阿业！」他回过头，阿和挥着手要他过去。 「你这礼拜哪几天有空？练团——」这下子真的是一到五都被排满了。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陈业池想回宿舍了，他默默的揹好背包，阿和见状后也想随他一起离开，「大家再见！」学长一吆喝，这下全部的人都知道他们要走了。 「蛤，业池你要走了喔，不一起吃宵夜吗？」古庭有些失望。 他微微弯起嘴角，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不饿。」温润的嗓音与社办内的吵杂格格不入。 潘翎光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他脑中忽然响起谭云的声音，「你要怎么回去？」他竟然问出口了，他马上侷促的敛下眼。 古庭轻快的笑声传来，「业池，你是不是我学姊派来监视我的啊？」他双颊泛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阿和似乎感受到他的无助，「是啊，你不知道谭云可是无所不在。」阿和打趣的说，古庭又笑得更加夸张。 「好咩??」她灵活地转动眼珠，下一秒，将吉他还给别人，从位置上站起来，右手勾起背包，直直朝他走来。 「那，你载我回家吧。」 她小小声地用气音说，不等他回答，她就扬起灿烂的笑容，回过头和大家说掰掰。 他们三个就在注目下离开了社办。 陈业池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感受到心脏不停的狂跳，这绝对不是他能预料到的结果。一直到挥别阿和，他都还不敢相信。 「欸宿舍很近，你可以不用载我，但陪我走，好不好？」古庭偏过头问。 「嗯，好。」他很紧张，但仍旧掛上微笑，就跟平常一样。 于是他们俩中间隔着一辆脚踏车，车轮滑过红砖，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真的是我学姊吗？」她像是考虑很久才决定问出口，语气里有着小心翼翼。 陈业池几乎紧张的无法思考，他不想说谎，却也不想坦白，「我??只是替你学姊担心你。」结果说出了这么模稜两可的话，他捏紧拳头。 「哈哈哈，你真的很贴心欸，但是业池，你知道学姊不放心我跟潘翎光相处吧？」陈业池见瞒不住了，乖乖的点点头，「上次社长要载你，她的反应跟之前不太一样。」他没有提起他看见，她们在脚踏车旁的那个拥抱。 「你自己观察的？」古庭还以为是学姊跟他说的呢，旁边的男孩又乖乖地点头。 「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她说完后，忽然想起她在高中时也对学姊说过一样的话。 他们俩陷入短暂的沉默，「你们之前发生什么事？」陈业池终于鼓起勇气问，这些事他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他想从古庭这里知道。 「就??我大一的时候，和潘翎光聊得很来，就有种我们认识很久的感觉，我当时??蛮喜欢他的。」 她说，她去的每一场联谊，都有潘翎光。 她说，他看似对她没兴趣，却总是知道怎么逗她笑，也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觉得他们很有缘。 陈业池静静地听，听古庭说潘翎光邀她看电影，却把她载到电机系馆，他要她闭眼睛不可以偷看，她不疑有他，轻轻抓着他的衣角跟着上楼。 他们进到一间教室后，他说可以张开眼睛了。桌子上摆着蜡烛，橘黄色的烛光轻轻勾勒教室里的线条，投影布幕已经降下来了，教室中间被清空，放着两颗懒骨头。 那是她第一次看电影看得那么不专心，她连片名都不知道。 殊不知，电影看到一半，有人大力敲门，吓得他们俩跳起来。 潘翎光怕被系上发现，连忙关掉投影机，将蜡烛全部吹熄，要古庭在里头等他一下，她吓得不敢乱动、不敢开灯，以为只要等一下就好，殊不知，她等了十分鐘，他都没有回来。 「我实在太怕，就打电话给学姊，但在学姊来之前，潘翎光回来了，他看我哭成那样也很愧疚，不管怎么安慰我，我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总之，学姊赶到后很生气，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 之后，古庭才知道，她跟潘翎光不是有缘，也不是刚好契合，而是因为学姊在背后偷偷帮助他。 她很难过，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有一种全部都是假的的感觉。 当初她选择逃避，任由学姊护着她，直到最近才意识到这样不过是恶性循环，但不知怎地??「我还是会怕。」 「我怕没有人真的喜欢我。」 第四章 缓慢松手(3) 「你有跟学姊聊过吗？」 「没有。」 杨古庭没有说的是，因为她跟学姊吵了一架。想起陈业池昨晚问她的问题，和她半说谎的回答，她只能看着椅背发呆。 她看似站在人群的中心，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就好像在人流中的一个休息站，大家总会围绕在她身边，但也总会离开。 「发呆啊！」一隻手揉乱她的头发，是学姊。 这门西洋建筑文化终于进入到建筑的部分，可她觉得以前讲音乐时比较有趣，杨古庭扬起笑容和谭云说了嗨。 她们聊着一些系上的近况，还有系办那个阿姨的八卦，还有那间新开的果汁店，只要是和学姊，什么事都可以说，除了??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反射性地低头，发现是潘翎光的讯息。 她不着痕跡地将手机调成静音。 不久后，业池也来了，古庭发现他坐在她旁边时，已经不如以往紧张。 拿出笔记本和铅笔盒的动作，非常顺畅又自然。 「啊这礼拜验收，我跟于轩没办法去看。」学姊一说出来，他们俩都一起歪过头。 「为什么！」她们两个空降部队截至目前为止可说是全勤啊，大家都习惯她们默默坐在后头，然后她们俩每次都超捧场，拍手最大声，着实替每个上台的人增添不少信心。 「是因为考试吗？」业池想起学长连团练都在背笔记。 「对呀，我们这学期的实验课，实在太多啦，这礼拜刚好都有小考。」杨古庭常常会忘记，他们系上大三的课很重。她缩回鼓起的脸颊，也是啦，课业还是很重要的，更何况她们已经帮忙社团很多了。 「于轩有跟我分享活动组的串场，我真的笑死哈哈哈。」谭云对她眨眨眼。 「不要破梗！」她着急得捂住学姊的嘴巴。 「下次验收就看得到了。」隔壁的业池出奇的冷静，她还以为他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呢，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已经看向别处。 过不久，学姊和业池开始讨论器材组，她往后靠，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数量爆炸的讯息，她按耐不住想看的心情，还是点进了潘翎光的对话。 「我体脂十二点九。」 「怎么样。」 最后还附上一个得意的贴图。 她一下没忍住，噗得一声笑出来，惹来旁边两个人的注意。 「啥子东西这么好笑？」学姊一靠过来，她将手机往胸口放，又因为学姊奇怪的口音哈哈大笑。 「啥子我不跟你讲——」她学她，然后两个人就这样笑得乱乱倒。 下课后，她提议要不要一起吃饭，谭云想都没想就说好啊，陈业池眨眨眼，最后也点点头。 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谭云接到了于轩的电话，「啊??我跟古庭和业池一起了，抱歉。」古庭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仍朝着学姊耳边喊，「于轩学姊一起来吃啊！」 但学姊一脸嫌弃的推开她的脸，又讲了几句话后，就把电话掛了。 「兇！」她假装生气的打了一下学姊。 「就对你兇。」殊不知谭云也完全没要讨好她的意思，居然对自家学妹这样！她用鼻子喷气，视线略过人来人往的美食街，不知道是哪个系在办高中制服趴，眼尖的她发现有人穿着他们学校的高中制服，刚刚的不满一下就被兴奋取代。 她拍拍俩人的肩，要他们看！ 「好怀念噢。」回想起那段当社长的日子，她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为啥子要叹气？」以为这句话是学姊说的吗！她们俩大动作看向陈业池，发现自己因为不停思索啥子啥子而脱口而出的男孩，尷尬的咳了几声，她爆出笑声，「你怎么这么可爱！」他的耳根子泛红，说了声不是故意的。 通常男孩子被称讚可爱都会不开心，陈业池的反应却只是??更加可爱。 「你故意也没关係，我不介意。」她大力拍拍他的肩。 学姊在一旁早就已经笑到没办法说话。 进到一间价格亲民的韩式料理店，第一个点完餐的学姊，已经将餐具都拿到位置上了，杨古庭嘴很馋，一刻都不得安寧，「欸，你们有没有人想喝饮料？」学姊蛤了一声。 「那刚刚在路上干嘛不买？」学姊脸上一个懒字，她好不容易坐定位置，一点都不想起身。 「刚刚没想到嘛，没关係，我自己去买。」听见她那么说，学姊在桌底下的脚动了一下，陈业池挺直腰桿，「我、我跟你去吧。」杨古庭眨眨眼，却没有戳破他们这个举动。 循着五分鐘前才走过的路，杨古庭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为什么要叹气？」陈业池一本正经的又问了一次。 「哈哈哈哈不敢再用啥子了齁。」这么开过玩笑，气氛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她想起每一次和他相处，好像都是这么自在，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紧张什么。 「就——挺怀念以前当社长的，好像??就不是一个休息站。」她向他解释自己像休息站的那个理论，他就只是静静地听。 「本来就没办法留住每个人。」陈业池想了一下后这么说。 「那我当一个移动的休息站，怎么样？」杨古庭神来一笔。 陈业池笑弯了眼，「可以。」最后又困窘的摇摇头，「那样太贪心了，要知足，本来就没办法留住每个人。」杨古庭被这样反覆地回答逗笑。 「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她将麦克风递过去。 「??」陈业池很犹豫。 停在果汁店前面，老闆唉呦一声，伸出食指指着她，「西瓜汁少冰。」再将食指移到他面前，「西瓜汁少冰。」然后喃喃自语说着，还有另一个人也爱点西瓜汁少冰。 她不知道哪来的预感，伸出手机要老闆等一下，翻出手机的相簿，选了一张谭云的照片给老闆看，「我打赌是这个人！」老闆定睛一看笑得合不拢嘴，喊着对对对。 不过陈业池没有要喝，让老闆只做一杯西瓜汁少冰。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也爱喝西瓜汁？」她扬起眉，晚风撩起她的瀏海，她反射性地整理。 「嗯??你还记得高二的吉他发表会吗？」不确定怎么会跟那个有关係，她还是点点头。 「你拉着我到后台，说要谢谢之前帮你买弦，给了我一杯西瓜汁，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的。」 她侧过身子，睁着眼睛。 「我想起来了！我也是那阵子开始喜欢的！」杨古庭滔滔不绝地和他说，她常常偷喝学姊的西瓜汁，因为太好喝都忍不住多喝几口，被学姊发现每次都被巴头，但从此以后，学姊都会替她买一杯。 「你记得学校对面有一间饮料店？学姊都是在那里买的！咱们发表会的饮料也是她帮我们买的，因为我太忙??完全忘记要请大家喝饮料，嘿嘿。」殊不知，她讲完这一连串后，陈业池却愣在原地。 「来，好了！」老闆喊了一声，她赶紧靠近柜台付钱。 待她将钱包收好，转过身却只见到专属于他的吉他袋，拉鍊处绑着酒红色的缎带。潘翎光单手插外套口袋，正侧着身体和陈业池说话，灯光勾勒着他的五官，他察觉到她的目光。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她跳上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社长！你不是拒绝来这里吃饭吗？说这里水沟很臭！」 连同果汁店的老闆，周遭小摊贩的老闆都集体朝他们发射破坏死光。 「你嗓门这么大干嘛！」潘翎光长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拉远，短短三秒鐘，她的脸颊贴近他的胸口，一连串的举动如此顺畅，一点都不违和。 「业池说谭云学姊还再等你们，我就不加入啦。」他们都懂。 「我没邀你。」陈业池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实话实说。 「你很诚实，我喜欢。」潘翎光竖起拇指，爽朗的笑了开来，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心里竟然有点羡慕，陈业池这么轻易就得到社长那三个字。 他们回到餐厅后，餐点都已经到了，远远只见学姊握着汤匙、死命盯着她的石锅拌饭不知道在干嘛。 「终于！我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先吃啊！」 杨古庭看学姊感动的挥手要他们快来的模样，真心觉得好温暖，学姊一直都是这么温暖的人吶。 第四章 缓慢松手(4) 「你拉着我到后台，说要谢谢之前帮你买弦，给了我一杯西瓜汁，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的。」 陈业池失眠了。 他觉得自己好好笑。 他仍记得高二那天，从古庭手中接过饮料时，手掌的冰凉，还有她甜着笑容说：「这是全世界最好喝的西瓜汁，只有你有喔。」被其他团员说很浮夸，还有她兴奋的拿出她的吉他，说这就是他买的弦。 那天，他因为古庭而爱上西瓜汁。 也因为古庭，他才会来这间大学，才会参加吉他社。 他紧守着这个他与她的共同喜好，今天发现一直以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将脸埋进枕头，他脑中却满是那个最美好的笑容，他到底再坚持什么？ 他想起某个晚睡的傢伙，从床上爬起来，静悄悄地出了房门，来到宿舍的交谊厅。 「业池！怎么忽然打给我！」伍齐宣高亢的声音传来。 「嗯??我就只是想听你的声音。」那么有自信的声音。 耳边一阵沉默，接着远远的传来阿怪睡眼惺地说干嘛，「快起来！业池说他想我！我果然还是正宫。」 陈业池差点没昏倒，伍齐宣用手机接他的电话，然后另外用电脑的通讯软体打给阿怪，他到底有多忙。 「好啦，你最棒。」另一头阿怪敷衍的回覆，惹来他爽朗的笑声，陈业池听着他们的斗嘴，心情也就莫名其妙好起来了。 「你不是在跟业池讲电话，你敢让他等？」阿怪几乎要哭了，她只是想要睡觉啊啊啊。 耳边又一阵沉默。 「对不起，你找我什么事。」伍齐宣楚楚可怜的说。 「知道错就好。」他坐在黑暗中，得意地扬起头。 陈业池最后没有提到古庭，而是问他跟阿怪有没有空来他们吉他社的成发，阿怪已经睡了，伍齐宣一口答应说当然要听他唱歌，还要录起来以后给他的子子孙孙看。 互相道了晚安，他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交谊厅。 他明明已经察觉，却没有跟自己承认，他真的分不清楚喜欢和爱慕。 轻轻笑出声，他伸了个懒腰，该睡觉啦。 隔天，吉他社公布了民谣团徵选的结果，陈业池下午早早来到社办准备社课的器材，社办里头聚集许多干部，不出所料古庭和潘翎光也在里头，他与大家简短打了声招呼。 他们正在聊这次民谣团的阵容，以往都是以吉他社社员参加徵选居多，若社员被选进民谣团，在隔年几乎百分之百会被招来当吉他社的干部，当然也有例外，就像陈业池，他不是民谣团，但他大一是吉他社社员，在大二时一样能被找来成为干部。 「可爱的团员??喔！家茹很可爱！」有人兴奋的指着名单。 「还有??愷欣很正！」马上有人接着说。 「有个学弟也蛮帅的啊??姓童的那个。」古庭专心地找名字，几个女生大力的点点头说对，男生则是忙着调侃古庭说：「学姊要出手了吗？」 陈业池静静听他们说话，完全没有想要加入话题的意思，他在一旁将器材找出来，有时环着胸将心中的清单跑过一遍，就怕漏掉什么东西，担心麦克风的电池没电，他拿出几个备用的放进箱子里。 一隻小手拍了一下他的背，他缓慢地回过头，就见到古庭惊讶地挑起眉，「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他失笑，指着旁边铁柜的玻璃门，「我已经看到你了。」他发现，面对古庭，他竟然可以这么冷静？ 「欸——业池，你怪怪的喔。」她瞇起眼睛，显然觉得这跟她之前认识的陈业池不同啊，那个靦腆、很容易脸红的男孩呢？ 「喔。」陈业池拍了一下手掌，「经过三年高中加一年大学，你可以正式宣佈跟我熟了。」他没预料到，自己这样一番话会逗笑古庭，她扶着他的肩膀笑得豪迈。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不对劲！我是第一个跟你熟的嘛？」她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怕有人发现业池的真面目。 「不是，你学姊比你快。」 「居然！那还有谁知道？」 古庭发现自己蛮晚知道的，似乎很不甘心，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她有什么疑惑就一定要解开，几天下来特别缠他，到了下週的验收时间，仍然巴在他旁边。 「学长，你们都知道业池怪怪的吗？」古庭插着腰，问在场的阿乔和阿民。 「你是指阿业魔王？」阿民一脸问号，魔王两个字出来，她戏剧化的扶着椅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魔、魔王？我其实是指讲话有点阴沉，比较冷漠的那种怪。」 阿乔和阿民对看一眼，「喔，我们知道，他阴沉的很可爱啊。」阿乔耸耸肩，已经习以为常。 「你们可以闭嘴。」他斜眼看了眼自家团员，阿民指着他对古庭摆出「你看」的表情，而她早己被吓得不轻，因为她从来没听过业池叫别人闭嘴！ 晚了几分鐘进来的阿和，看着古庭飘走的背影，「学妹怎么了？」他将肩上的吉他放下。 「业池原形毕露，古庭花容失色。」阿乔非常简短之说明，阿民和阿和一起喷笑，陈业池只觉得这世界怎么了，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他低下头拿包包里的水壶，一抬眼，与站在对面的潘翎光四目相交，他们无声的对看几秒，他首先移开视线，不想去探究社长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等到社长公布成发表演顺序的时候，陈业池知道自己被针对了，都刚好衝到器材组最忙碌的时段。 「社长，把我们排成下半场开场，会不会太抬举我们了。」总算！阿和学长用了最委婉的方式提出疑问。 「开场很帅啊！」阿民热血的大吼。 「是这样没错，但是器材组中场休息比较忙，业池是组长??」阿和跟脑衝的组员解释，实则是在和社长解释。 「器材组不是有谭云学姊吗？」潘翎光表情认真，好像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陈业池面无表情地往潘翎光看回去，「对，没问题。」他些许冰冷的嗓音，很快就被阿民的欢呼压过去。 阿和扶着额头，要阿民别吵。一旁的阿乔喊他，「你们真的没问题？」陈业池自己也不确定，但还是点点头。 散会后，他和团员们道了再见便一个人默默去牵脚踏车，殊不知，古庭一路追了出来，「欸！」他看着她顺着呼吸。 「你怎么没说要载我！」她双手插着腰。 陈业池愣了一会儿，他刚刚压根没想起这件事，「抱歉，我忘了。」他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她也不在意，只是问他能不能跟上次一样，陪她走一段路就好。 「不是有很多人，会说要载你吗？」他牵着车走在外侧。 「是没错啦，但??该问的人没有问啊，我不想要随便给人载，让他觉得我很随便。」她有些害臊的拉着背包肩带。 「那你跑出来找我，他就不会误会？」陈业池这么一个犀利的问题，惹得她在一旁大呼小叫，「你这时候要安慰我！」对于她突来的要求，他们俩都笑了出来。 陈业池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在古庭旁边做自己。 杨古庭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跟业池这么自在的相处。 「你不打算跟社长说吗？你喜欢他。」他好像又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她怪叫一声摀住脸颊，「哪有这么简单！」非常激动地跺了跺地板，他忍不住笑出来，还真没看过这样害羞的她。 以前，他总觉得古庭对于情感方面的事应是游刃有馀。 「你呢？你有告白过吗？」几辆脚踏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陈业池被这么一问，心脏仍是漏跳了一拍，虽然他才刚意识到自己对古庭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他仍不自觉把她套进所有喜欢的模样。 「没有。」他如此迅速的回覆，果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们一如往常聊了很多，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更贴近于心。 这礼拜的通识课，陈业池迟到了五分鐘，他压低身体进到教室，只看到学姊的背影，便知道古庭翘课了。 他们用眼神打过招呼，待他缓下呼吸，他发现谭云虽然手握着笔，心思却不在课堂上，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终于开始记下重点。 一直到课程结束，他们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一起走出教室，陈业池有些犹豫，当他正要开口，谭云便侧过头，朝他撑起一抹笑，「业池，我先走啦！明天开会见。」他就这么望着她的背影，走到远远的另一头牵脚踏车。 他发现，学姊喜欢分享很多好事，却不喜欢分享她烦恼的事。她对别人有时候毫无防备，却不像古庭那样毫无保留。 陈业池心里涌出一股，他没办法描述的感觉，他现在只想知道：谭云怎么了？ 第四章 缓慢松手(5) 谭云手里提着锅烧意麵，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她想起昨晚的争执，仅剩的一点胃口就被捻熄。这几个月，她以为她很努力的过生活了，还是不懂她跟于轩怎么会变成这样。 点开通讯软体，阿和没回她讯息，就像她在自言自语。 昨晚，她买好晚餐时接到于轩的电话，问晚点要不要来阿和家一起读书，来个考前大猜题，她不是不想，只是??从前当她们去找阿和，不管再晚，两个人都能一起骑脚踏车回家，一路卖力踩着踏板高声聊天。 可是现在??不敢再细想，谭云便和于轩说她想在家自己读。 她在半小时后收到阿和一封长长的讯息。他说：「你知道你伤于轩多少次心吗？」、「你明明知道你对她很重要，为什么总是拒绝她。」、「她很难过，她觉得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失去你。」 谭云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她也曾因为阿和被于轩拒绝很多次呀，于轩让她别那么依赖她，说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她不是照做了吗？怎么反过来被骂了？又为什么是阿和来骂她？ 感觉糟透了。 「你不能总是这样逃。」 居然还冒出潘翎光曾说过的话！谭云真的想掐死自己。 房间一片寧静，她却觉得脑袋里好吵，打开电脑，她急切的点开spotify，就为了听一首歌。 builtbytitan-heart&soul(acousticversion) it'syouheartandsoul. it'syourfleshandbones. don'tyouletitgo. 她专注在歌词上，直到呼吸平缓，直到内心的混乱都被旋律抚平。 打开桌上的锅烧意麵，她就在不断轮回的歌曲中吃晚餐。 外头罕见的下了场大雨，规律的背景雨声，意外地也让她觉得安稳一些。 直到，大门传来开锁声，有人喊她的名字，「谭云，我回来了。」她僵在位置上，就这么看着手中拎着雨衣的于轩，一脸狼狈。 「哎，我的鞋子都湿了。」她将雨衣和袜子一併拿进浴室，简单的冲洗过后，一出来，发现谭云仍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你干嘛？看到我很惊讶吗？」于轩失笑，谭云一瞬间茫了，她在装没事吗？ 「噢、我，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她的语气明显有些生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脑袋又开始低语，唸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才不会想天天跟他黏一起。」这下那些低语变成，她在说笑吗？ 她们俩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看着不同的东西发呆。 「你??」 「你??」 相同的字在空气中碰撞后嘎然而止，她们俩终于对上彼此的视线。 谭云垂下眼睛，「你为什么装没事？」她听见自己这么问，再次抬起视线，果然看到于轩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于轩眨眨眼，而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 「你气我、你难过，干嘛不跟我说？以前你总叫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现在我给你们空间，又是我的错？」谭云高着嗓音，把这一连串话喊出来。 「一直逃避的是你！你难受有跟我说吗？叫你照顾好自己，不等于把我给推开啊！要怎么样你才会了解，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于轩从位置上站起来。 「我就是因为你才难受的啊，这样要我怎么跟你讲??所以你才让阿和跟我讲，是吗？」谭云的话语一度哽噎，可她忍住了，紧捏着拳头。 「阿和？他跟你说什么！」于轩一脸崩溃，她用手摀住脸。 「阿和来骂我啊！问我为什么要伤你的心，说你觉得因为跟他在一起，所以失去我，他就是在怪我，觉得我也会害他失去你！」谭云说得太激动，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于轩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去，她骂出：「那个智障。」快步朝谭云走去，坐在床沿，温暖的手抚上谭云的膝盖。 谭云一边哭仍旧是一边倔强的忍住不流更多眼泪，整张脸红通通的，一隻手粗鲁的抹掉颊上的泪痕。刚刚有些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被雨声盖过，配上谭云吸鼻水的声音，于轩接着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阿和跟你说??难怪他今天看起来怪怪的。」语调缓和了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不能跟以前一样。 「对不起，是我没有拿捏好平衡，可能因为我心里也还没有平衡吧。」谭云离开位置，也坐上床沿，「只是有时候，我觉得好累。」于轩揉揉眉心，往后躺在床上。 于轩看起来心力交瘁，谭云忽然意识到自己总是推开她，对她真的一点帮助也没有。总有一方要妥协，而她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她想着要妥协，却还是不能忍到最后，不能笑着跟于轩说：「不用担心我。」 「我也??一直都没有习惯，就算一个人，也常想着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她们俩是大学才认识的，也许本身就契合，但这两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朋友来来去去，而她们不曾被拆散。 「我不会再推开你了。」谭云如此允诺，她不会再用她自以为是的体贴，伤害他们跟伤害自己。于轩从床上跳起来，给她一个拥抱。 她拍拍她的背。 「看我怎么处理阿和那个智障。」于轩气呼呼地拿起手机，谭云把萤幕遮住。 「不用啦，被女朋友骂，他会更难过。我们过几天见面就没事了。」于是他们将阿和拋在脑后，开始大聊特聊。 「不知道他们验收的怎么样？」两个人对于这次没办法看到表演，很是扼腕。 「啊??今天下午忘记问业池，我现在来问他，那你问古庭，因为你是她的机动。」谭云抓起手机，传了讯息给业池，一旁的于轩在那边碎碎念，她才不想主动关心学妹呢。 「而且你确定她会读我的讯息？」于轩夸张的打着床铺。 「你有我的光环啊，她怎么敢不读。」谭云煞是得意的模样逗笑了于轩，她们俩哈哈大笑。 手机亮起通知，皇上回覆她了呢。 「验收就那样。」嗯，很能想像他面无表情地打出这句话。 「呦，不知道是谁第一次紧张的要死。」谭云将手机递给于轩看，她马上爆笑。 「我被总召针对。」陈业池接下来这话让谭云嗅到八卦的味道，她拍拍旁边的于轩，要她看陈业池跟她解释来龙去脉。 「成发那天要靠学姊罩了。」看到最后一句，谭云整个热血沸腾！皇上、啊不，学弟都这样说了，她这个学姊当然义不容辞啊啊啊！ 「没问题，学姊就是来给人靠的。」她传了封自认为超帅气的贴图。 「居然，我听阿和说，业池和古庭最近挺好的，变态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一定是啊！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被针对。她们俩讨论得如火如荼，一下就忘了时间，轮流洗好澡后，已经半夜两点了。 她们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于轩。」 「嗯？」 「今天忘了跟你说??欢迎回家。」 第四章 缓慢松手(6) 隔天，一如往常度过充满实验课的一天，还好谭云的组员相处都很融洽，分配实验都没什么问题，整天下来蛮顺利的。 虽然还没和阿和讲开，他们三人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阿和一见到她们俩就跟平常一样呛他、耍白痴，便也不再那么紧绷。 谭云踩着脚踏车经过工学大道，接近十一月底，天气只转凉一咪咪，她一身夏装，仍不会感到寒冷，数数日子，这学期也过一半了呢。她来到上次开会的地点，教室里业池和家茹正在排桌子。 「学长，民谣团会不会很辛苦啊？」 「看他们是蛮辛苦的，要额外团练、上课和比赛，如果也是干部的话，就会更忙。」 「天啊，我好紧张。」 「但我想一定会很好玩的。」 陈业池忙着对齐地上的线，没发现家茹正大光明端详他的侧脸，笑得害羞。谭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一偏头就对上她的眼。 「嗨！」谭云自然地踏进教室，家茹看到她特别开心，她们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学妹真的是，越长越可爱。」她宠溺的揉揉家茹的头顶。 「我想长高！」家茹踮起脚尖，挺起胸膛。 「你还会长高吗？」陈业池坐在他专属的组长座位，嘴角带着笑。 「会！学长你多高啊？」然后像个花痴一样被吸过去，谭云严重觉得被冷落哈哈哈，可她看着他们也觉得有趣。签到完后，她一样坐在业池旁边的位置，她并没有察觉他每隔几分鐘就偷看她，只是专注地滑着手机。 谭云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聊昨晚他说的那些，她打算等会议结束后再问他。 于轩同一时间也在开活动组的会，她传了一个影片，让谭云看自家学妹为了示范怎么演戏有多失控，「噗！」她一下没忍住，爆笑出来。 「怎么了？」家茹好奇的问。 「你们答应绝对不能跟古庭说，我就给你们看。」谭云将手机护在胸前，眼角带着泪水。 家茹用力的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挨过来，陈业池终究是敌不过好奇心，也点点头凑过去。 影片一开始，就见到古庭示范如何饰演被雷击，轰一声，还是她自己配音，接着整个人竖直，四肢不断颤抖，「就是这样！」影片中的她认真地伸出食指说明，可是背景是一连串的大笑，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哈哈哈不愧是古庭学姊！」家茹讚赏的拍拍手。 「超级失控。」陈业池简直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她根本超好笑。」看古庭牺牲形象，算是谭云的一大乐趣。 他们三人为了看影片，距离有点近，谭云只是想看看业池有没有觉得古庭太可爱，害羞到耳朵又红了，一偏头发现他的脸颊近在咫尺，好像她一呼气，他们俩的鼻息就会融在一起。 他的侧脸非常好看，白皙的脸颊上没有一点瑕疵，又平又滑，从额头、鼻梁、嘴唇到下巴的线条，谭云发现自己竟然正在观察他？ 不过是短短三秒的事，她马上转回来，再将影片播了一次，第三次看，她依旧忍不住笑意。 等到所有组员都到齐，陈业池宣布开会。表演顺序和活动组串场的时程表在上次验收完后已经公布，各小组可以开始列出动作清单，顾名思义就是配合表演流程，每一个组别列出当下该做什么事。 是个颇浩大的工程，但这样等于是在脑海里将成发走过一遍，对之后排演会是很大的帮助。 「我知道听起来很麻烦，不过器材组是不可以怕麻烦的。」陈业池表情严肃，让所有人都吞了一口口水。 「不然??我们试一下？」谭云就怕大家想得太复杂，如此提议。他倒是没有想过要试试看，觉得是个蛮好的办法。 组员们纷纷拿出笔记本，从入场到第一首歌，一起列了动作清单。谭云看大家认真的好像在讨论国家大事，不禁会心一笑。 会议结束后，气氛热络起来，谭云听着那些青春的嘻笑，突然有种，这样就足够，的感觉。 「学姊。」陈业池在一旁忽然慎重的喊她。 她狐疑的偏过头，「今天谢谢你。」他有些彆扭的道谢，听在她耳里是多么悦耳啊！ 「啊哈哈哈哈小的只是辅佐，皇上您才是主角。」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已经开心得飞上天，「欸，你待会要不要去买东西吃？讨论一下昨晚你说的事。」后面那句她说得超级小声，小到她自己都要听不见。 陈业池扬起下巴思考，最后说了个：「好吧。」 是有多不情愿啦！谭云哈哈大笑。 各自牵车的时候，家茹的脚踏车跟她的在同一侧，「学姊，你们待会要去买什么吃？」家茹看起来非常心动，谭云很想让她一起来，可是这样??就不能讨论了。 谭云内心陷入两难，可她已经跟业池约好，如果突然说家茹也要来，想必也会让他困扰。 「其实是??我们有事情要讨论，跟、跟成发有关！之后你就会知道了！」看家茹一脸失落，她情急之下竟然说了谎，可爱学妹点点头表示期待，谭云在心里默默把这件事纳入待会讨论事项中。 与陈业池会合时，「怎么了？」他刚刚显然有看见她们在说话。 于是谭云把刚刚发生的事大致跟他说，「的确，家茹来就像个电灯泡。」问号问号？她不懂怎么会用电灯泡来形容啦。 「我们又不是约会，哪来的电灯泡。」她哈哈大笑。 只见陈业池沉吟了一声，「跟皇上单独出去，还敢说不是约会？」他淘气地环胸，是谭云不曾见过的模样，她有些惊奇，真心觉得这个男孩太闷骚了。 「皇上说的是。」她被他逗笑，两个人跨上脚踏车，往校门口骑。 「欸潘翎光跟古庭，最近是不是很要好？」他们在等滷味的时候，谭云首先开啟话题。 「对。他们两个团，时常一起练习。」 「蛤——这样你会不会不开心？」 「还好，我最近好像??」 谭云睁着晶亮的眸子等他开口，他不知怎地就笑了，「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古庭了。」虾密！她有听错吗？大新闻！大新闻！ 她不可置信，「那个古庭欸！你从高中喜欢到大学的古庭欸！」激动的语气，充分展现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业池在对街那个灿烂的笑容、想起他发红的耳朵、想起他因为古庭不回讯息的焦虑。 「嗯。」以及他现在，平稳到不行的嗓音。 羽毛 (4) 谭云真的很担心杨古庭。 学妹完全没时间读书，一些科目还能维持及格，但另一些需要特别花时间理解的科目，简直惨不忍睹。 再这样下去，杨爸与杨妈迟早会禁止她放学后练吉他或练唱，更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不准她继续当吉他社长。 可是，那位乐天的学妹，总是掛着「安啦」的笑容，说她爸妈不可能这么狠心。 接连几天，还是不见学妹有显露一丁点危机意识，谭云在位置上皱着一张脸，手里转着自动笔，想着该怎么办。 体育课时下了点毛毛雨，头发沾溼后，她的捲发更加猖狂，被班上同学笑说更像刚烫完大捲的韩星了。 她无奈地顺着一头短发，学妹最讨厌下雨天了，下课鐘一打，她马上跑去福利社买了罐温奶茶，想藉此机会和她谈谈。 经过成排的二年级教室，她熟门熟路趴在敞开的后门。 「古庭！来一下！」学妹听见她的声音，在位置上挺直了腰桿。 「学姊！请问你是刚去完发廊吗？」学妹哈哈大笑，她马上垮着一张脸捏她的脸颊。 「喏，奶茶。」她小小的手接过，一闪即逝地侷促被谭云发现了。 仔细观察她毫无瑕疵的脸蛋，「遮瑕技术不错喔。你把黑眼圈遮掉了对不？」学妹马上呼啊哇啊地摀住眼睛，「你居然看得出来！根本没人发现啊！」 「哈哈哈哈拜託，我是谁！不过??我也有猜到你会熬夜恶补，昨天听到干部说你午休时竟然乖乖趴着睡。」 学妹有点难为情，「真的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欸！」她喀一声打开罐头，满足地啜着奶茶。 杨古庭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开始说起连续熬夜的心得，听得谭云直摇头，说这样太容易把身体搞坏。 「你晚上来我家一起读书啦，不要半夜在那边纠结。」谭云知道自己这么做绝对会后悔，但想说就把教学妹当作复习学测，应该还行吧？ 「呜呜呜那我可以顺便吃你妈煮的晚餐吗？」 「??好啦。」 俩人一路聊到快打鐘，谭云准备告别时，发现学妹的视线落到她身后，接着她举起手大力挥挥。 「嗯？哪位？」谭云侧过头，惊鸿一瞥只看到高高瘦瘦的男孩，有一头柔软的深咖啡色发丝，她不记得见过古庭身边有这么一位男孩。 「喔??副社长的同学啦，是吉他社员。」 「好羡慕他的头发喔，又软又顺的感觉！」 「要不我帮你问他是怎么保养的？哈哈哈哈。」 她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天，陈业池因为在走廊上与古庭打招呼，一路开心到放学。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1) 陈业池没预料到谭云会这么惊讶，不顾旁人在摊位面前大呼小叫。 「同学，你们的滷味好了喔。」老闆提高音量提醒，她马上低头道歉，上前去接食物，还莫名其妙跟老闆聊起百页豆腐。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有事？陈业池一刻也无法将笑容卸下。 「倒是因为在她面前不会那么拘谨，最近反而跟她聊很多。」谭云把他的那袋递给他，很快就吃起她自己的那份。 「喔——原来如此，那变态一定是吃醋了，所以你才会被他盯上。你知道，潘翎光还喜欢古庭吗？」在验收时接收社长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点点头。 「古庭??」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很肯定学姊不知道这件事，「她也喜欢社长。」果不其然，她被食物呛到咳个不停，陈业池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我以为他们只是没事了！她、她??也对，她怎么会跟我聊这种事。」谭云看起来有点悲伤，混杂着更多的自嘲。 「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担心古庭，没有理由就是一种直觉，你懂吧！」她说她知道那样不好，但对潘翎光就是特别有偏见，陈业池又开始迟疑，要不要跟学姊说他已经知道电机系馆事件了？ 可他知道她很注重隐私，就怕提起这件事，会让她不舒服。 「总之，希望变态不要再针对你了。」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见他都没回应，便撞他一下。 陈业池手中的滷味抖了一下，他斜眼看谭云，她马上掛上讨好的笑容，「真的是不能随便碰你欸。」听在业池耳里真像废话。 「我只希望成发顺利。」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真正想问的事，还没问到。 「也是啦，大家都这么努力准备。」谭云脚步轻快，喔了一声，和他聊起她最近听歌的心得。 「你不觉得charlieputh的专辑很耐听吗？」 「ninetrackmind那张？」 「对！你好厉害，我刚熊熊忘记名字。」 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就漫无目地在这条街走，滷味吃完了，谭云跟旁边一家卖炸物的老闆问可不可借丢垃圾，他们手上的垃圾就这样消失了。这些事，陈业池一个人从没做过。 更神奇的是，她在路上看到系上的学弟，脑袋的线路不知道怎么接通，喊着：「啊我跟家茹说会有惊喜！组长你有没有啥想法？」据她的说法是，她看到学弟，不如看到学妹那么兴奋，想到学妹，就想到可爱的家茹。 「嗯??下次开会买宵夜？」他如此提议。 「是可以啦，不过是不是要有个特别一点的？只有器材组有的。」谭云有一堆点子可以跟他分享，于是他们决定，要帮每个组员都编一个手绳，在成发那天当作幸运符。 「如果你太忙跟我说，我来编，也才八个人。」他们回到了滷味摊隔壁的小停车格牵脚踏车。 「那就??这週末好了，你要回家吗？」陈业池平日和週末下午都被社团排满了，只剩下週末早上和晚上。 「我这週没要回去，你住宿舍齁，就来我们家吧，我跟于轩说一声没问题的。」他睁大眼睛，去、去学姊家？他这辈子没去过女生家！ 他缓下呼吸，冷静思考了一下。 「你们家很脏吗？」 「没礼貌！」 「很脏我就不去。」 「欸你怎么这样，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学姊的家欸。」 「你就跟我说到底脏不脏。」 「好啦，我们会扫一下。」 她瘪嘴，模样竟然意外的可爱。陈业池轻轻笑出来，两人到分别的路口，谭云跨上脚踏车和他说再见，陈业池挥挥手，就这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已经顺利解决了，那就好。 他也跨上脚踏车，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闷闷的心情，忽然就好转的原因，而是期待着週末和谭云一起编手绳。 回到宿舍，他的室友们已经都回来了。 「欸，你吉他刚刚跌倒，哐一声，你要不看看有没有撞坏？」睡在他对面的荣哥摘下耳机提醒。 「谢谢。」他赶忙拉开吉他袋，握好吉他的脖子后将木质吉他拉出来。 仔细检查一会儿，拨一下六条弦，mi、la、re、so、si、mi，看来是没事。他呼出一口气，一抬头就发现另外三个室友全窝在他的位置附近。 「业池，你从来没在宿舍弹吉他。」华趴在椅背上，语气有些哀怨。 「对呀，要不就是太烂你不好意思弹。」荣哥青蛙蹲在地上，有些挑衅的朝他勾下巴。 「人家好歹是吉他社干部欸，一定是很强。你弹给我们听好不好？」宇洋似乎对他非常有自信，一脸期待。 「忽然要我弹??」陈业池脑袋一片空白。 「你一定有个拿手歌啊。」华不死心。 「我今天就是要听到你弹。」荣哥直接坐在地上，不走人。 「我们保证不评论。」宇洋伸出右手发誓。 他吞了一口口水，一瞬间脑中响起的旋律，竟然是五月天的纯真。他用手机查了谱，替吉他调好音，将手机放在膝盖上，深呼吸。 t123121，单音的g和弦一下，室友们都盯着他。 「长长的路上，我想我们是朋友??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说??」 他的声音没有开嗓，有些颤抖。 进到副歌前，还清了一下喉咙。 「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耳朵里我听到了心跳的节奏??星星在闪烁，你怎么说。」 他没打算要继续唱第二段，视线从谱移开，就看到坐在地上的三人，表情五味杂陈。 「好了，结束。」陈业池尷尬地摸摸鼻子，就要把吉他收起来，没想到一向有话直说的荣哥，竟然举起了手，华跟宇洋都错愕的看着他。 「我今天就叫你一声业哥，业哥再唱一首吧！」 整寝爆出笑声，华擦着眼角的泪水，「业池，你的声音掳获了咱们荣哥的心。」荣哥环着胸点点头，宛若歌唱比赛的评审，「这么清纯的嗓音，我很久没听到了，简直穿透我的灵魂啊！」 「到底！你比我还浮夸哈哈哈！」宇洋平常讲话柔柔的，只要一激动起来就会??很激动。 如果有人问陈业池，他跟室友的感情好不好，他会跟别人说他跟他们其实不太熟，四个人都不同系，平常回宿舍的时间不同，华跟宇洋大一的时候同宿，他们俩自然比较要好，他也没想要加入那个小圈子。 怎么他唱个歌，一切都变了？ 「你学多久啊？」华好奇的问。 「我高中的时候学了一点，认真学是大一学的。」他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早知道我也加吉他社啊，好帅??虽然篮球也是很帅啦。」宇洋身上还穿着球衣，桌上还有没吃完的宵夜，整个房间都是咸酥鸡的香味。 「说到帅，我还是觉得会煮菜的男人帅。」荣哥不免又要说一下他在烹飪社，有多少妹子总用爱慕的眼光看他。 「对，你们都帅，还要不要让业池唱歌？」华无奈的摇摇头。 陈业池以为自己可以矇混过去，这下荣哥跟宇洋对他点头如捣蒜，他乾笑几声，那就再唱一首吧。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2) 最近社办练团的时间，被排得满满满。 陈业池他们团总共表演两首歌，经过几个月下来的练习，配合起来能称上有默契。不过阿和对于几个地方不太满意，礼拜五晚上他们把withoutyou和另一首中文歌细修了好几次。 「阿和，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阿民眼看时间晚了，出声提醒。 「嗯，阿业也需要休息。」阿乔知道唱歌也是很累人的，他感激地朝学长眨眨眼。 「好吧，那今天就到这里。」阿和放下吉他，呼出一口大大的气。 「你怎样，今天很反常。」阿乔边收拾东西边问。 「就我前几天犯蠢。」阿和只要回想，就想把自己埋了，活埋！ 「你女朋友好可怜哈哈哈哈哈。」阿民这种时候绝不会错失呛人的良机，他们两个大男孩就在社办互骂脏话，他左右看着学长，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哎，还不止女朋友，女朋友的朋友也很可怜。」好不容易发洩完，阿和几乎是喃喃自语，但还是被大家听到了。他们三人交换个眼神，阿乔又露出那种「不得了」的担忧表情。 这肯定是在说谭云啊。 陈业池心里恍然大悟，也是，会让谭云心情那么不好的，就是于轩和阿和了。 「你们发生什么事？」他问。 「简单来说就是，我因为谭云又拒绝于轩，一时衝动就传了一堆??伤人的讯息。于轩是跟我说现在没事了啦，不过因为我没跟她说，她回家才从谭云那里得知??所以我就被骂啦。」阿和两手一摊，不但惹于轩生气，又跟谭云进入装没事轮回。 「还真是复杂，到底为啥交个女朋友听起来这么累？」阿民这个单身狗想继续当狗。 「我也不知道??」阿和又叹了口气，说他们最近就还是冷静一会儿。 「喔业池，听说你要去她们家做给组员的小礼物啊？」也许是气氛太沉重，阿和赶紧找了另一个话题，可是这个话题??还是跟学姊们有关。 「对，谭云学姊说要做手绳，当作成发当天的幸运物。」他点点头，很期待明天下午开完吉他社干部会议后的行程。 「怎么听起来不错！」阿乔和阿民不约而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的确是个很棒的想法，我会跟机动组谈谈。」阿和这几天都差点忘了机动组也该开会了。 因为大家都太忙，这次的干部会议不得已才选在礼拜六，陈业池一踏进开会地点，发现古庭早就到了，在和潘翎光聊天，可一见到他，就兴奋地奔过来。 「业池，你待会要去学姊家？」他睁大眼，为什么她会知道？见他有些惊讶，她就说是阿和学长跟她说的，这下他又更疑惑了。 「学长说是秘密，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参与！」古庭不满地抱怨，他失笑，不懂这有什么好秘密的，可能阿和也想着要给他们惊喜吧。 「原本只是谭云学姊的点子，想要给器材组员惊喜，阿和听到后觉得很不错，所以??现在可能就是，机动组会准备惊喜给各组吧。」他如此猜测，就见到她心痒难耐的表情。 「跟我说啦！我想知道！」她双手握拳，柔软的长发今天扎成了马尾，过长的瀏海侧分用小黑夹夹住。 他就只是想逗逗她，「你去问阿和，看他要不要告诉你。」她果然垮下脸，蛤了一声，又怕引起其他人注意，鼓着脸颊毫无杀伤力的瞪着他，好好笑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说了：「是手绳。」得到答案的古庭开心的笑了，然后就想起什么。 「学姊高中超爱编！送了我好几条！」她滔滔不绝地分享学姊那段疯狂的日子，手绳除了当手绳，还可以当脚绳、吊饰??总之可以绑的地方，学姊都不放过，他边听边笑，压根没注意潘翎光的视线。 「开会了。」他这才听出潘翎光嗓音里的冷漠，几个干部马上围过去坐好，他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陈业池是觉得这次开会有点紧绷，直到最后一刻宣布散会，他才能大力呼吸，没有想要多做停留，他准备就要离去。 「业池，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居然是潘翎光在问他。 「不了，我待会有事。」他这才发现，所有的干部都看着他，就只有他一个人说不去。 「没关係，下次再一起！」古庭挥着手打破那有些尷尬的氛围，他微微点头。 「该不会是跟女友有约吧？看你走这么急。」潘翎光不死心，语气戏謔，目光直直锁着他。 「蛤业池你有女友？」、「很低调喔！」、「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啦！」种种调侃从其他干部口中传出，古庭有些慌张，急着要帮他说话，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你们干嘛啦，他是跟机动组有约！跟成发有关！」 她一说完，潘翎光的脸明显一暗，「喔，原来如此。」其他人听到是要办正事，也不如刚刚那么好奇，开始讨论要去哪里吃晚餐。 陈业池朝古庭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转身却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爽。 口袋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后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他很快就接起来。 「喂业池，想说你应该结束了就直接打给你，于轩和我正要去我们家那条街买便当，你要什么肉？」时机真的非常好，他缓了一下呼吸。 「鸡肉、不要炸的，菜不要太奇怪就好。」他走到自己的脚踏车。 「啥？怎样算奇怪的菜啦？」她傻眼。 他听到另一头的于轩说大概像苦瓜这种吧？他嗯了一声，说韭菜和豆子他也不吃。 好啦我尽量，待会见啦。如果你到了在门外没看到两辆脚踏车，就在门口等我们一下。」他说了声好，电话才被切断，耳边一阵静默。 他想，买便当会花一些时间，于是慢慢踩着踏板，任凭风吹开他的瀏海。 接近吃饭时间，学校周边非常热闹，而谭云家离她们系的校区比较近，是他比较少去的那一侧，骑脚踏车也要花上十五到二十分鐘。 他在大马路上转了几个弯，绕进一条巷子，循着号码牌抵达目的地。 门口只停着机车，她们还没回来。 他长脚抵着地板，坐在脚踏车上休息，拿出手机滑了几分鐘，就听见车轮滚滚声，他往巷子口看，谭云和于轩一前一后骑着脚踏车。 她戴着灰色口罩，看见他后单手把口罩拉下来，露出了原本藏在底下的笑容。 「嗨！」 他的嘴角在同一时间就往上扬，原本烦躁的心情好像随着笑容消失了。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3) 还没推开门，谭云就再三申明她们真的有整理，她可不想让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啊！ 「嗯还行。」陈业池进到屋子里看了一眼，语气不冷不热。 「你标准是多高啦！」于轩把鞋子踢掉，提着便当走进屋里。 「嗯很乾净。」他脑筋转得也很快，于轩哈哈大笑说这还差不多，他们一人佔据桌子的一边，盘腿坐在地上就开始吃饭。 「谭云你有看到群组吗？」于轩伸出脚从桌子底下踢坐在对面的她。 「有，这样看来，每个人都会有手绳了。」其他机动组员纷纷同意，他们开会的时候，谭云要负责教编织。 「我今天跟你学，开会时就可以帮你。」于轩把脚伸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业池，他咀嚼的动作停止。 「齁！你完蛋！你触怒皇上！」谭云挥着筷子大声嚷嚷。 「拍谢啊，皇上。」于轩非常没有诚意的道歉。 陈业池叹了一口气，说了没关係，「你没有香港脚就好。」随后补了一句，本该是很邪恶的笑容，在她眼里却是挺可爱的。 「我有！」但他忘了对手可是于轩，她伸出脚又往陈业池踢。 「学姊，有人说过你很欠揍吗？」陈业池笑瞇瞇的，动作轻柔的夹起饭，送进嘴里。 「于轩有时候真的欠揍！」她这肯定附和！ 「你到底是支持谁啦！」于轩一脸快要昏倒的表情，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她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自助餐店一起吃饭的场景，不过这次??没有阿和就是了。 谭云打开笔电，用spotify放她的歌，再从文具店的纸袋里拿出四捲不同顏色的细毛线。 「我是依照美宣之前上传的海报，选的顏色。」这次他们的主题吉光片羽，整体配色是鹅黄、咖啡色、天蓝和鈷绿。这几个不管怎么两两配都很漂亮，谭云私心喜欢鹅黄配天蓝，就拿这两个来做示范。 每个顏色剪四条，总共八条细毛线打个结，将八条毛线平摊，中间四条天蓝色，左右两边各两条鹅黄色。 左黄右黄左黄右黄，左蓝右蓝左蓝右蓝，依序把毛线往中间放，然后记得拉紧。 「很简单吧。」一抬头，就看到于轩和业池趴在桌上，非常认真。 「是不难，收尾的话也是打个结？」于轩问，她点点头。 于是他们合力将毛线剪好，三人一起开始编，再由谭云示范最后要怎么收尾。 收好尾后，结后面会华丽丽地掛着八条毛线，「这边就比较麻烦，留下同一顏色，剩下打死结剪掉。」因为这很吃熟练度，他们便分工，由于轩和业池编，谭云收尾。 她这次就不做伸缩结，戴手绳的时候直接在手上打个结就好。 好不容易完成一条，谭云要于轩把手伸过来，她替她绑好，于轩开心地欢呼。 「好漂亮喔。」两端的毛线虽然只留下同一色，仔细看会发现谭云编了四股辫，所以就算只在手腕上打个结，多馀的线露出来，也不会怪，反而很像手绳的一部分。 歌曲一直播，她们有时一起哼歌，有时间话家常。 陈业池刚开始挺笨拙的，连结也打不好，但到后面，打结顺了，编得也越来越快。 八条花约莫一个小时就完成。 「欸??那你们要不要帮我一起做活动组的。」于轩看时间还早，弱弱地拜託他们。 「好啊。」谭云想也没想就答应，两个学姊一起望着陈业池。 他眨眨眼，「那我要吃点心。」微微扬起下巴，就像在下什么命令。 「哈哈哈哈哈！」谭云边笑边从地上爬起来，从他们的零食柜拿出一包可口奶滋，剪开后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业池啊，你应该发现咱们谭云是有求必应。以后你男友可真幸福。」于轩喀啦喀啦吃起饼乾，「我也是会斟酌的好吗。」把她讲得这么没底线，谭云发动攻击，踢了于轩。 然后，桌子底下像发动什么战争。 陈业池优雅地把饼乾拎起来，兀自走到谭云的位置，把椅子转过来，坐下。 他真的觉得学姊们很罩，但又很幼稚??不过这两点也不衝突就是了。他环顾她们家，可以看出于轩和谭云就是所谓的乱中有序，角落还有一个衣架，但是没有掛任何衣服，而是掛满了她们俩参加活动的名牌。 视线扫到桌上的笔电，萤幕显示spotify的黑色页面，目光一滞，他看见了谭云替播放清单取得名字。 「你干嘛一个人坐在那里啦？」她们累了，谭云抬起头看他。 「看戏。」他吃着饼乾，非常愜意。 学姊们很是无奈，挥手让他把食物带回来，活动组组员比较多，他们花了更多时间才把手绳编好。等到陈业池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 「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齁。」她们底下那条巷子，有时候静的可怕。 「能有什么问题？」陈业池歪过头。 「遇到变态啊、被绑架啊，之类的。」谭云在这方面似乎总是担心过头。 「你就陪他下去啊，我顺便跟阿和讲一下电话。」于轩挥挥手，她回了句好啦，就领着业池到门口，她们的玄关狭小，「带你下去也好，免得你迷路，我们这边??」她讲话习惯看人，一转身发现他离得近。 她的肩膀微微擦过他的胸膛，她惊得抬头，与他四目相交。 「你们这边怎么了？」她不着痕跡的远离他，试图压下心里那搔痒的感觉，到底！她干嘛害羞！ 「喔、楼梯很复杂啊，而且下去如果转错，会到另一头的大门。」她套好拖鞋，迅速把门打开，让出空间给陈业池穿鞋。 她大口吸了一下外头的空气，一手抵着门，不让门关上。不过才几秒，转回来时业池又站在她面前，「你是要吓死我吗！」她惊叫，刚刚的心跳都还没平復，他为什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啦！ 「是你太容易被吓到了。」语气里是满满的笑意，他长脚一跨到走廊上，让她把门锁上。 在前面领路，她的脸难为情地皱起来，心想反正他又看不到，又吸了几口气，她总算恢復正常。 他们的脚步声交叠，这一栋有挺多住户的，来到一楼，往左转就看到刚才进来的铁门，咿歪一声被谭云推开。 「回家小心骑啊。」她双手环胸。 「今天谢谢你们，喏便当钱。」他手里握着零钱，她有些吃惊，因为她们根本没说便当多少钱。 「不用啦！下次换你请我。」她挥挥手，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不知怎地就勾起嘴角，夜色蒙上他的侧脸，使他的笑容更加隐晦却美丽。 「也好。」他把钱塞回外套口袋。 谭云不明所以地哈哈笑，然后愣在原地看眼前的学弟，怎么还不走？ 「怎、怎么了吗？」她眨眨眼。 「学姊，你最喜欢的英文单字是什么？」她大大的蛤了一声，不懂他干嘛这么问。 「我高中的时候补数学，同一栋也有补英文的但是我英文好，所以没去补。有一天，我被同学拉去他们的作文班，他跟我说那个老师很正，我原本兴致缺缺??」 她一开始只是好奇地盯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男孩，想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直到她某段记忆随着他所描述的场景被翻出。 她震惊的张大眼。 「直到老师和我们分享，在美国被选为最美丽的英文单字之一??」那个男孩扬起了笑容。 「serendipity。」谭云替他说完了。 serendipity，意外发现美好事物的运气。 「陈业池，你知道我也有去那堂课吗？这也太巧了吧！」谭云当时在那个补习班打工，衝着主任说那老师教得很好不听可惜这句话，趁上课时偷偷从后门进去的。 「这真的很夸张欸！」她拔高了音调，依旧不敢置信。 「学姊，我们很有缘。」她无法分辨他语气里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心跳如雷鼓动。 「嘿！」一辆机车停在他们附近，谭云又被吓得跳起来。 阿和朝他们挥手，这就表示??「我就想会遇到你们！」于轩从铁门出来，手上拎着背包。 她有些尷尬地抚着脖子，阿和也没主动再多些什么，只是接过于轩的包包放在机车前面，于轩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她摇摇头表示没关係，就看着她跨上机车。 「你们晚安啦。」阿和对他们说，他们纷纷回覆了晚安。 「谭云要早点睡喔！」机车驶过他们面前，于轩大力挥着右手，左手则紧紧抱着阿和的腰。 「好啦！」她喊回去。 机车转个弯驶上大马路，巷子又恢復寧静。 「你也该回去了??」她朝业池一笑，却难掩落寞，她原本以为今晚于轩会住家里，都准备把刚刚和业池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她一定会捶着枕头说上同一堂课学到最喜欢的英文单字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但还是发生了，她觉得好不可思议。 「晚安。」他看起来还有别的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谭云也看着他骑脚踏车的背影，转个弯就消失了，她带上铁门，回家。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4) 机动组开了会，回报各组的状况，谭云也带了材料教大家怎么编手绳。因为她和于轩是第一次当工作人员，其他人花了些时间和她们讲整个成发的流程。 「彩排很重要，到时我们要跟着各组组长，帮他们注意细节，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阿和提醒了几点事情，他们便结束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彩排和成发，她是既兴奋又紧张。 不过还是要先面对系上的各种考试，她上完课后都窝在图书馆。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很大，为了增加一点运动量，她总是爬楼梯到四楼，经过一排一排的书架，来到h4这排后右转，就像走进书本隧道，两边是排列整齐的书，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味道，和点点灰尘的搔痒感。 她打了个喷嚏。 通过隧道后，会来到一整排的单人座，每个桌上有一盏檯灯，像蘑菇。 她喜欢这里的原因，不单是人烟稀少，而是可以俯瞰三楼。四楼像是浮在三楼上面的小岛，她累了就往下看一排排的书架、透明的会议室和影印室。 她从包里拿出笔电和笔记本。 连到图书馆的wifi，她戴上耳机，滑鼠移动到自己的播放清单，她又想起了陈业池。 拍拍脸颊，她翻开笔记本认真读书。 一直到吃饭时间，点亮手机才发现有好几封讯息。 先点开业池的：「这是家茹做的封箱表单，你有空可以帮我看看吗？想说多一个人检查比较好。」 当然没问题，她这么回覆。 再点开于轩的：「我真的快被阿和气死。」后面有好几个大哭的贴图。 你要一起吃饭吗？她噠噠噠打字，皱起眉头，想着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点开古庭的：「学姊，成发那天我要把你送我的所有手绳都戴上。」不愧是古庭，任何消息都能传到她耳里。 那是惊喜，你不要跟别人说喔。出乎她意料，古庭马上就已读了，正在输入新的讯息。 「知道啦，业池说是给我们的惊喜。」看到他的名字，她的呼吸一滞，原来是业池跟她说的呀??她呼出一口气，传给她一个摸头的贴图。 出图书馆，她马上打给于轩，嘟嚕嚕在耳边响起，她又遇见了一群揹着吉他的同学，就怕会有认识的人，她闪到柱子后面。 「喂，谭云！」接通了，她靠着墙问她还好吗。 「哎，你在哪？我正要找你一起吃饭。」于轩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我在图书馆，那我们去吃??拉麵？」她应了声好，谭云便准备往外走，这下看清楚正在高声聊天的，果然是古庭和潘翎光的团。 如果要去牵脚踏车，一定会经过他们啊??她认命，拉着背包就往那儿前进，不过几秒，学妹果然看到她。 一如往常，古庭看见她很开心，谭云先对着她笑，再对其他学弟妹挥挥手。 「你也来唸书吗？」这不是问废话吗！ 「不然我在这里烤肉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古庭摀着头傻愣愣地笑。她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站在学妹旁边的潘翎光，他也正看着她。 「学姊，听说机动组最近在准备惊喜？」古庭马上撞了一下他，想必跟他说过那是秘密，她不好意思地望着她。 「对呀，你们可以期待一下。」不打算让气氛僵着，她也就很大方地坦承，本来想赶快跟他们说她跟于轩还有约，潘翎光勾起嘴角，「要不让社长和总召知道一下是什么惊喜？」 谭云忍下想翻白眼的衝动。 「你去问阿和啊，看他要不要告诉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朝古庭点点头，和大家说了掰，就离开。 谁知道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温热的手掌微微施力，她惊讶地回过头。 「那为什么陈业池就可以知道。」潘翎光特地追出来，就为了问她这个？ 她用眼神警告他松开，他这才放开手，眼里写满了不甘心。她不懂一件简单的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她也不想跟潘翎光多说一秒的话。 「我刚说了，请你去问阿和。」她迅速把钥匙插进锁头，拉出脚踏车，用小跑步推着脚踏车，左脚踩上踏板一边滑行，一边将右脚向后跨出坐上椅垫。 思绪混乱的来到拉麵店，她已经看见于轩在门口等她，她瞬间松一口气。 「天啊，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说。」谭云只差没有抱住她。 「我也是??」于轩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们俩一起走进店里。 这间店他们从大一就开始来吃，可后来选择的店越来越多，她们不如以前来的频繁，拉麵种类变多了，下个月还要推出日式定食，她们花了些时间做决定。 「你们又发生什么大事啦。」谭云想让气氛轻松一些，便用开玩笑地语气问她。 「你跟阿和，是不是自从那件事就没有说话？」谭云眉毛下垂，诚实地点点头。她跟阿和就是这样，好像装没事装久了，就真的没事了。 「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最后气不过还是骂了他，说他怎么能擅自对你说那些伤人的话。」于轩沮丧地托着脸颊。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问我也不敢问你，上礼拜在他家，他在洗澡的时候手机在我旁边一直亮，我本来只是想把手机翻过去，却发现他把讯息通知隐藏了，以前我都看得到是谁，这下看不到??你懂齁！」 她越说越激动，谭云就知道她看了阿和的讯息。 「你该不会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他跑去找谁讨论这件事吗？」她真的??不想面对。 「杨古庭。」三个字，谭云叹了一口气，将脸埋进手掌。 「他朋友那么多，就偏偏找杨古庭？平常不爱回讯息的学妹，就跟他讨论得这么热烈？」于轩压低声音，让服务生把麵放在桌上，谭云从桶子里拿出筷子和汤匙递给她，再替自己拿一份。 「你也知道古庭爱听八卦。」 「对！那他为什么就那么笨，把所有事都跟她讲！然后由她来心疼阿和？说阿和会去找你，也是替我抱不平，她不懂我干嘛骂他！所以我是要跟阿和说：『谢谢你替我骂了我最好的朋友喔。』这样吗！」 于轩连珠砲似把所有不满都发洩出来。 「那你也知道，古庭一开始以为阿和喜欢的是你，对吧？」 「于轩，这跟我们现在讲的事没有关係。」 「可我看着他们的对话，就觉得她明显是在让事情越来越糟啊，她一点都不想要我们和好吧??」 「她只是，很会说出对方想听的话，她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吗？你真的知道吗？你知道阿和以前喜欢你吗？」 谭云睁大眼，她看见了于轩眼里的悲伤，「我不知道??」她忽然想起好多事，原本混乱的脑袋又被重击。 「对不起，我本来、没有想告诉你的。」有些秘密，本该留在过去，再被提起，不会有真相大白的感觉。 「你不要一直道歉啦，我知道你难受。」谭云呼吸沉重起来。 「我也让你难受了??」于轩自责的放下筷子。 她们的麵，一口也没吃。 坐在柜檯的老闆娘快急死了。 「妹妹，是怎么了，麵不合你们胃口吗？」老闆娘终于按耐不住，跑到桌边问她们，谭云朝她歉然一笑，「没事啦阿姨，我们只是遇到了些事情。」 「那赶紧吃饱，好好解决！」老闆娘替她们打气，她忽然觉得好可爱，忍不住就笑出来。 「吃吧。」谭云对上于轩的双眼，她点点头。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5) 「阿和知道你看了他讯息吗？」拜託说知道，拜託说知道！谭云就是觉得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 「不知道。」于轩摊在床上，说阿和把通知改了当然是不想让她看到，若他知道她偷看，会很生气的。 「他很重信任，从没说要看我手机，也很信任我不会看他的。」就是因为这样，她这些情绪才会无处发洩，在阿和面前感到愧疚、小心翼翼的，很累。 「于轩，我还是觉得你要跟他说，隐瞒越久，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到时会更生气，而且现在也不能不让他知道你气他呀。」谭云想到都快头痛了。 「好烦噢！」于轩在床上滚了一圈，「他为什么要这样??」于是话题又回到，他跟古庭的对话。一提到古庭，谭云便又想到这阵子发生的事。 古庭喜欢潘翎光、潘翎光非常有可能以为古庭喜欢业池、业池说他没那么喜欢古庭??没那么喜欢，所以还是有一点喜欢？唉呦，她这么介意干嘛！他们三人的事要自己解决啊！ 待她和于轩交待所有事情，于轩下巴都要掉下来。 「杨古庭到底在干嘛？欲擒故纵？」 「我只是觉得，怎么每件事都跟她有关哈哈。」 谭云乾笑几声，就算是到了大学，她的生活仍旧是绕着学妹转。 她想起陈业池还再等她看表单，从包里拿出电脑，一边和于轩聊天，一边看，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倒是想起该准备装箱的箱子了。 「我不知道下次看到古庭能不能冷静。」于轩靠在床头，仰天叹气。 「先担心阿和。」她提醒，于轩哀号一声，说不管，她要洗澡睡觉了。 等到她进浴室，谭云盯着电脑发呆，她心里五味杂陈，意识到自己才是神经最大条的那位，她一直都以为于轩阿和是天生一对，互相喜欢却拖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自己曾是他们感情路上的一部分。 当他们终于走在一起，让阿和告白还不是最困难的，谭云希望他们磨合顺利，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 讯息通知，她点开与陈业池的对话框。 「好，我在群组提醒大家可以开始搜集箱子。」 「欸，业池，你有谈过恋爱吗？」 谭云撑着脸颊，很有耐心地等皇上回覆。 「是谁允许你问这么直接。」 噗，果真很像他的回覆，她完全可以想像他一脸被冒犯地打出这句话，她回覆一连串的哈哈哈，陈业池似乎是拿她没办法，开始输入讯息。 「没有。」 「那你觉得谈恋爱该是什么样子？」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他说，快乐又狼狈吧。 和喜欢的人谈情说爱，那该会有多快乐；和喜欢的人坦诚相见，那该会有多狼狈。 而谭云并不知道的是，远在男宿的陈业池脸都要贴在手机上，百思不得其解学姊问他这个要干嘛，过了几分鐘，谭云把他们俩对话框的讯息顏色改了、表情符号也换了。 她把右下角的讚，换成了一片西瓜。 然后才输入讯息：「业池你说的真好。」 他从鼻子喷出笑意，卸下紧绷的肩膀，为什么谭云总是轻而易举就让他感到开心？他传了一片西瓜给她。 第三筹会前的最后一次验收，吉他社所有大老都来了，整间教室都是满的。 陈业池紧张，但似乎有两个人比他更紧张，那便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谭云和于轩。 「业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像选秀节目！」谭云一看到熟面孔，就凑过来。 「因为是最后一次，很多以前的干部回来了。」有些还是当初民谣团甄选的评审，不知道他们看到他会不会很惊讶？都过了这么久，肯定忘记了吧。 「天啊，压力好大。」于轩眼神频频瞄着他身后，他还想说是有什么人，「阿业，来一下。」阿和就拍拍他的肩，他朝学姊们頷首，回到自家团员身边。 「这次验收，视同正式上啊。」阿和、阿乔和阿民都认真的看着他。 「我们都经歷过最后一次验收，可阿业还没，这个认真的程度，从阿民今天没穿蓝白拖就可以知道。」他猛然低下头，看到阿民穿了双帆布鞋。 阿民点点头，这样肃穆的气氛让他呼吸颤抖、喉咙乾涩的不得了，「我们尽全力把两首歌都表现好！你可以的！」阿和拍拍他的背，阿乔和阿民也都对他竖起拇指。 「好。」他稳住心神，就把平常练习的好好发挥。 表演组组长看时间差不多，便要大家坐好，验收顺序就跟成发的表演顺序一样。 潘翎光从容地走上台，掛着自信的笑容，他和大家问了晚安，他们成发的开场曲目很特别，不是要炒热气氛，而是希望能引导观眾放慢脚步，好好欣赏。 「卢广仲，慢灵魂。」 若要说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听潘翎光唱歌，便是因为他唱起歌来跟他讲话的声音非常不同，细腻又宏亮，随着轻快的曲调，他唱地开心，好像随着歌词被拉上空中，慢慢地飞。 谭云和于轩在后排是看得嘖嘖称奇。 「比唱情歌好听啦。」于轩搓着下巴，她总说变态唱情歌就是怪，谭云在一旁憋笑。 第一首歌可说是无可挑剔，谭云有种今天就在成发的感觉，接连几个团也不像前几次会有明显的失误，这次就算有失误她也听不出来，手掌早已鼓掌到红了。 吉他社表演的曲子很多元，包含她平常很少接触的曲风，这个学期不但认识了好多台湾的乐团，听着听着也很喜欢！她偷偷记下了团名和歌曲，回家要找来听。 「喔喔喔！古庭！」谭云激动地晃着于轩的手，她们俩盯着学妹有些紧张的搓着手，拿起一旁铃鼓，对着麦克风嘿嘿笑了几声。 「大家好，这首歌是taylorswift的staystaystay。」一报完歌，谭云不自觉地挺直腰桿，她一直觉得学妹很适合唱泰勒丝活泼俏皮的歌。 之前验收时，学长姊说摇铃鼓很突兀，她很好奇他们会怎么修改。 前奏一下，古庭的表情亮了起来，鼓声加进来后，她的右脚跟着打拍，手一伸抓过麦克风，清亮的嗓音唱着主歌。 谭云每每看着台上的她，都为她感到骄傲，古庭唱歌时很多动作，不会过于刻意，而是因为她真的很享受音乐，那样的她不用聚光灯就能闪闪发亮。 进到副歌，她在每个反拍都轻敲铃鼓，力道拿捏的刚好，细碎的金属碰撞，替歌曲添上更多层次。 youtookthetimetomemorizeme myfears,myhopesanddreams ijustlikehangingoutwithyou allthetime allthosetimesthatyoudidn'tleave it'sbeenoccurringtome i'dliketohangoutwithyou formywholelife 歌曲中间的桥段结束了，她在台上甜美一笑，台下马上鼓譟起来，她偏过头看着吉他手，指令一下，她才接上副歌，默契百分之百，谭云看得激动，都差点站起来。 「她真的好棒。」她对右手边的悄声说。 「嗯。」于轩不可否认，学妹的舞台魅力能让任何人臣服。 歌曲一结束，大家马上大力鼓掌，「呦学妹，我真的要封你为铃鼓达人。」学长原本建议她用沙铃，可她比较喜欢清脆的铃鼓，花了很多时间练习控制力道。 再来有学姊提出赶拍的问题，古庭和团员们在台上认真的听着，她双手揹在身后，频频点头。终于评论完毕，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几个人一起道谢，欢喜地下台。 几组过后，谭云才在想差不多该轮到业池了，就见到他随着阿和走上台。 那就是俗称的，阿业魔王。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6) 老王乐队，我还年轻我还年轻。 谭云之前特地回去听了这首歌，发现主唱有一个好特别的口音，捲舌浑厚。 陈业池没有那样的口音，可是当他沉着嗓子，有一点沙哑，当他高八度唱着：「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多了属于他的叛逆，配上他根本不需要假装的淡漠，根本让这首歌起了灰雾。 这首歌还有很多吉他独奏，完全看出阿和阿民阿乔到底有多厉害，虽然少了原曲的弦乐，但他们把歌曲改编的很丰富，副歌不断循环却让人越听越着迷。 「这一团真的不得了。」谭云讚叹。 「咱们阿和，怎么这么帅。」于轩充满爱慕，阿和只要一弹吉他，少了平常的傻气，左手换弦超级顺，右手刷扣乾净利落，随便陶醉拧个眉都能让于轩怦然心动，真的是??花痴。 谭云偷偷笑，并将下巴抵在前座，她还是喜欢看着业池。听评论的他，少了刚刚唱歌的冷漠，而是温和有礼，似乎让台下的学长姊不太习惯。 还有一些老人窃窃私语，不太记得他是谁。 「我想起来了，他去年也有参加徵选！」不远处传来讨论，谭云好奇的拉长了耳朵。 「有啦，但因为潘翎光抒情歌太强，两个人在选的时候，我们选了潘啊。」 「好可惜噢，他其实很有特色欸。」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现在才会跟他们组团，阿和他们一定很照顾他。」 谭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美丽，她想起陈业池学期初说到没有要表演时的失落，第一次验收时紧张的驼背，才过了不到半年，他已经能稳稳地站到台上。 果然潜能无限啊。 轮到下一组的时候，她看着陈业池回到位置，赶忙掏出手机传讯息给他。 「你很强！」后面有一百个惊叹号。 「好听吗？」他问。 「好听！」她立马回覆。 陈业池回过头找她，她马上竖起大拇指，他看见后笑瞇了眼迅速转回去，一连串互动都被于轩看在眼里，于轩看着谭云喜孜孜的笑容，觉得她总是替周遭的人开心，什么时候，她也会替自己开心呢？ 「欸谭云，我也要跟你说??」于轩戳戳她的肩膀。 「说啥？」她跟着歌曲摇晃身体。 「你很棒。」于轩也朝她伸出拇指，她不明白怎么忽然被称讚，怀疑地撞了一下于轩。 上半场花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验收完了，表演组组长最后很不好意思地和大家说，他们决定额外再找一天验收下半场，反应很两极，有的人想一次解决，有的人听到今天告一段落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抱歉啦，我知道以前都是一路验收完，但下半场与上半场一样重要，我们今天??真的是累了。」组长捶捶自己的肩，逗笑了大家。 「那我们替大家统整一下。」表演组将重点提醒给各组，谭云觉得他们好用心，忽然想到什么事，「于轩，表演组是不是没有手绳啊？」被这么一提醒，她们想起机动组没有人帮忙表演组。 「我不知道欸，待会问问。」宣布解散后，她们俩去找阿和，谭云和他还处在表面没事，但心知肚明的状态。她让话都给于轩说，等到阿和猛然惊觉的确忘了做他们的份，她才说她可以帮忙。 「好??麻烦你了。」阿和搔搔一头短发。 她本来想去阿諛奉承一下陈业池，「学姊！」一股力道从侧边抱住谭云，于轩吐出一口气，谭云用眼神要她冷静。 「你有没有好好看我唱歌？」古庭得意地扬起下巴。 「有，目不转睛。」谭云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要她别抱这么紧，会痛。 「你等一下怎么回去？」这个问题是一定要问的，古庭似乎早就料到，伸出食指指着不远处在跟团员说话的业池。 「业池最近会陪我走到宿舍，他根本是你派来的齁。」古庭贼兮兮的瞇起眼，这一番话却让谭云没来由的心慌，「他、他??也担心你。」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们对我最好了。」古庭甜着嗓音，说她去收拾东西，就碰跳走了。 于轩没察觉她的古怪，只是朝着古庭的背影叹了口气，「你怎么了？」阿和环住她的肩，于轩马上说没事啦，累了累了。 谭云就知道，于轩还没跟阿和谈，他说了句回家吧，于是于轩带着千言万语，却只能跟她说：「掰掰，谭云。」她朝她笑，希望眼神能传递勇气。 这一下剩她一个，远处古庭和潘翎光聊起来，古庭的双颊总是刷着淡淡的腮红，潘翎光随性的插着口袋，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如果他们俩互相喜欢，那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 「学姊。」 谭云回过神，就见到陈业池，他弯着嘴角。 「哎呦，验收完很爽齁！」瞧他笑得这么开心。 「下次验收，我们是第一个，感觉很可怕哈哈。」他拉了一下揹带，外套的帽子被压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伸出手就替他把帽子拉出来，手背贴近他的脸颊，她的心跳加速。到底！拉帽子有什么问题！她把手缩回来。 「谢谢。」陈业池眨眨眼。 「古庭说你都会陪她走回宿舍??不错嘛。」她开玩笑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却不自觉地闪躲他惊讶的目光。 「那、那我以后就不用担心她了。」她无法控制不让这些话语溜出，右手急忙拿起椅子上的包包。 「那是??」他还没能解释，她就对他笑。 「今天也交给你了，我先走啦。」她觉得眼框酸涩，在转身那一刻，再也没办法维持嘴角上扬，而是加快脚步走出教室。 她到底在反常什么？为什么会尷尬到想逃走？ 一直到拂上脚踏车椅垫，她忽然明白这感觉超越难为情——丢脸。 她还没跟自己承认，可内心深处，当她想着古庭和潘翎光一起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和陈业池。 那个和她聊得来、在她面前不用假装、说跟她很有缘、在看见喜欢之人，会笑得如此灿烂的男孩。 她怎么会以为，他跟她有一样的感觉。 第五章 爱情的模样(7) 陈业池快步下楼，一出大门，只来得及捕捉到谭云骑脚踏车离去的背影。 胸口微微起伏，他不知所措，独自站在那儿几分鐘，他想起验收的器材需要收拾，又走回去。 教室空了一半的人，他走到前头帮忙将麦克风架立好，扩音器的线捲好，表演组组长喊了他，「感谢你，果真是器材组组长。」他点点头，说了他只是有强迫症。 「哈哈哈哈，你唱起歌来也有一种完美的感觉，我期待看到你出糗。」 「??」 是可以这样诅咒别人的吗？陈业池陪着笑了一下，发现他实在很少跟吉他社其他学长姐互动，「学长，是什么让你一直想待在吉他社？」他把椅子推回角落。 「嗯??归属感吧，而且音乐调剂身心啊哈哈哈。」跟团员花很多时间相处，有时候虽然会让彼此抓狂，但一起唱首歌，就能找回那些感动，那些辛苦的练习、获得的掌声和成长的过程，他们都有彼此。 「你有一个很棒的团。」学长朝他竖起拇指就离去，他点点头，还是觉得自己幸运过头。 学姊是他的幸运星。 他不知怎地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因为他从以前到现在，都这么想。 「业池！业池！」有人挨到他身边。 「他说要载我回去！」古庭晃着他的手，「我该怎么办！」她压低嗓音，怕被别人听见。 「答应他啊。」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慌张，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往旁边看，就怕又被潘翎光误会什么，他直勾勾地望着古庭，她紧张地咬着下唇。 「好??祝我好运。」她深呼吸，顺好头发，朝他眨眨眼。 他失笑，「你可以的，快去吧。」在得到他的加持后，古庭似乎真的更有自信，他用馀光瞥见她自然地拍上潘翎光，没过多久，他们那群人一起离去。 「阿业，你还不走吗？」阿乔和阿民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先走吧，我快好了。」他想要花点时间静一静，等到教室空无一人，他才终于放松下来，拿出手机，点开谭云的对话框。 「古庭今天给社长送回家，她很开心。」 本来还以为要等到他回宿舍才会收到她的回覆，没想到学姊在线上，一下就读了他的讯息。 「你放心齁？」他只能自己想像谭云纠结的皱眉。 「他们会没事的。」见他这么说，学姊传给他一个letitgo的动图，她总有这种不忘搞笑一下的本事，他则是哭笑不得。 「你还好吗？」文字根本无法传达一个人真正的心情。 「很好啊。」他不知道她说这三个字时，是什么表情。 「不能对我说谎。」他想了一下，决定这么说。 「皇上，我没说谎。」轻轻笑着，如果她都这么说了，他便相信她。 陈业池关上灯，将教室门带上。 下半场的验收就定在礼拜五晚上，他这礼拜趁有空堂跟厂商清点了租借的器材，确认器材送到的时间，而他的脚踏车轮胎常常没气，骑起来特别吃力。 停在校园的维修站，等待前面几个同学结束后，阿伯问他怎么了。 「我已经打过气了，但后轮还是会漏气，想说是不是破掉了。」 「好！我帮你检查一下，如果要补胎会花一点时间，你不赶齁？」 他摇摇头，阿伯将脚踏车架高，抽出软绵绵的内胎。他趁这时候清点了一下今天还没做完的事。 「学长！」有脚踏车停在他旁边，他抬头，就见到家茹笑得开心。 「嗨，家茹。」他打了声招呼，家茹牵着她的白色脚踏车。 「你的脚踏车怎么了？」她说她只是来例行打个气，蹲在脚踏车边，她旋开轮胎上的盖子。 「在检查中。」阿伯将打好气的内胎充饱气，他们俩的目光忽然就被吸引，阿伯分段将轮胎压在水里看有没有漏气，来回几次后，一阵气泡从轮胎表面窜出，他们俩喔了一声。 「找到破洞啦。」阿伯抬起头，着手开始补胎。 「真厉害。」家茹发出惊叹。 「没啦，这是基本的。」阿伯呵呵笑，顺便问了家茹的脚踏车怎么了。 「我只是来打气啦，啊！不然我问一下，气要打怎么样才好？」虽然阿伯说要几分鐘，可他咻咻咻一下就把胎补好了，将洩气的内胎塞回轮胎里，他打好气后要她去捏捏看。 「差不多像这样，记住这个fu。」家茹哈哈大笑，捏了几下，「大概懂，学长你也捏捏吧。」她非常诚挚的邀请，陈业池原本不想弄脏手，可的确很好奇，一捏才发现他平常都打得太满了，阿伯说打太满轮胎比较容易破，他们俩又喔一声，这一趟学到了不少小知识。 家茹打好气后，低头在原地旋转，「完蛋，我找不到盖子了！」于是他们俩蹲在地上找黑黑小小的盖子。 「在这里。」他捏起那在水泥地上堪称有保护色的盖子，一没注意就会找不到。 「太好了！谢谢！」家茹小心翼翼地接过盖子，他的指尖轻碰她的手掌，她红着一张脸把盖子栓好。 「学长，你们最近应该很忙齁？」她虽然是组员，但每件事都还有业池这个组长在帮他们张罗，她想，他一定因为验收和彩排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嗯??不过还可以啦，我很期待成发。」 「我也是！期待听你唱歌！」 她一下子太过激动，陈业池哈哈笑出来，「那你们社员验收的怎么样？」家茹这一下就开始说，他们除了自弹自唱，还自发性分部，要他之后仔细听他们的合音。 「好。」他们俩纷纷跨上脚踏车。 「学长！」家茹偏过头，神情紧张，他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你、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见他眨眨眼，她更是慌张，「我、我想说，问你要不要一起练习唱歌??或是吉他！」一口气说完，她的脸也差不多煮沸了。 陈业池抱歉地抓抓头，「我得趁今晚把系上的报告写完，谢谢你问我。」听见他这么说，家茹马上挥着手说没关係，「你忙你的！」她尷尬地嘿嘿笑几声，就挥挥手跟他说掰掰。 他看时间也差不多，想到待会上通识课，可以见到谭云，他便赶紧踩着脚踏车离去。 这门课的讲堂位于音乐系馆，一进门右手边的佈告栏，常常贴着音乐会的资讯，他停留一阵子，想说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表演。 「嘿！你在看正妹吗？」有人试图吓他，他偏过头就见到笑嘻嘻的谭云。 「没想到你这么肤浅。」殊不知她也很诚实的点点头，「我喜欢看正妹啊。」随后就端详着海报，说她们照片拍得真好。 「我蛮想看这个的，弦乐三重奏。」他食指指着面前的海报。 「喔——欸！表演的场地跟成发一样！」她眼睛一亮，没想到接受到他的嗤笑，「这边全部都是在那个场地。」眼神快速扫过每个海报，果然??她好蠢。 虽然她蠢，可不代表陈业池可以这样欺负学姊，她环起胸打算说教，却被他推着往前走，「要迟到了。」他一脸不让她不得逞的模样，她无奈的说好啦，他们便一起走往教室。 「不知道古庭跟变态怎么样了。」已经上课十五分鐘，还不见古庭来，便知道有很大的机会她翘课了。 「总觉得社长会是那种，有百分之百把握才会出手的人。」如果社长不确定古庭喜不喜欢他，应该会按兵不动。 「嗯，有道理。古庭也很不明显，不像你，就很明显。」谭云憋着笑，陈业池三条线滑下来，难道就是所谓的爱情使人变得不像自己？ 「多明显？」他很想知道。 「你还记得你在对街朝古庭挥手？她扶住我脚踏车那次。」他点点头，该不会??「我从那时就知道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陈业池简直想掐死自己。 「我看过太多喜欢古庭的男孩子，很有经验。」也许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啦，但也算是种技能吧哈哈哈。 「没有出错过吗？」他好奇的问。 「就我所知，没有。」这么厉害，她将老师说的期末考重点抄上笔记本，陈业池撑着颊，她常常把右边垂下的长发塞到耳后，所以那侧的长发总是有个弧度，他偷偷瞄着她认真的侧顏。 一直等到老师开始放古典乐，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他忽然意识到，学期初他期待上通识课，因为这么多通识课，他与古庭竟然选到同一堂，他几乎快忘了走进教室，一秒认出古庭后脑勺，那种紧张兴奋的感觉。 一週的课，只要能和她打声招呼或说声再见，他便满足。他从来没注意，古庭旁边坐着什么人，那个人是谭云。 见到谭云，他没有紧张兴奋的感觉，而是一种「她就在这儿」的感觉，令他感到安心，令他有一点点想靠近。 「学姊。」 「嗯？」 「我现在还很明显吗？」 「虽然你说没那么喜欢，但还是有喜欢齁。」 他轻轻笑，她有些侷促的逃避他的视线，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本来还以为你是古庭的归属??但谁喜欢谁，本来就不能控制，辛苦你啦。」她竟然安慰起他，他觉得更有趣了，大方地将整个脸面对她，想着她还会说出什么话。 「虽然不能做她的情人，但我觉得你调适的很好，能跟她变成好朋友??干嘛，你干嘛笑成这样。」她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还把身体往后退，仔细审视他的反常。 「学姊，你错了。」他正经的双手交握。 她的双眼瞠大，用气音大声说了哩公虾密！彷彿在演乡土剧，他又忍不住笑出来。 「我总算分清楚自己爱慕和喜欢的差别了。」他也用气音回覆她，只见她一脸憨，最后竟然拒绝理解，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下一秒想起什么，又马上拱手道歉：「不是故意碰你。」 他在心里想着，真可爱。 羽毛 (5) 大一新生训练那天，陈业池身在容纳千人的体育馆，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他当然没有奢求会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中，遇到杨古庭。 翻着手中的资料，特别找出社团博览会的传单，在摊位地图中，找到吉他社所在的位置。 「你想参加什么社团啊？」坐在他旁边的同学问他。 「嗯??吉他社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的这么不肯定。 「很不错呀，我高中有学过，但我实在不是弹吉他或是唱歌的料哈哈哈。」这位同学跟伍齐宣有点相似，轻易就与男生们打成一片，当陈业池被问要不一起去社博的时候，他很快就答应了。 几个人一起吃过晚餐，来到人声鼎沸的广场。 吉他社在入口处直接就佔了个表演的位置，蛮多人围绕在那儿欣赏。 他们决定每条路都要逛一下，若看到什么有兴趣的社团，他们便会停下来拿传单或是填资料。 「你们是新生吗！」学生会的摊位就在博览会的正中间，一名戴着眼镜、顶着一头乱发、看起来甚是随性的学长拦下他们。 他们点点头，学长马上从袋子掏出东西塞进他们手里。 「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呀，但是不要忘记预防措施噢！」 他们定睛一看，放在掌心上的居然是保险套，还是葡萄口味的！陈业池着实被震撼到。 「哈哈哈哈哈谢谢学长。」他旁边的同学笑得夸张，说他打死也不会想到今天居然会带着保险套回宿舍。 「好好收着啊。」学长顺便给了他们学生会做的新生小册子，笑咪咪地让他们继续逛。 陈业池不知道要收在哪，学其他人把东西放在皮夹里。 终于来到吉他社的摊位，他有点紧张，「业池你去吧，我们等你。」他点点头，缓步走到摊位前，拿了一张传单。 「嗨！你想加入吉他社吗？」摊位里头的一名学长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嗯。」他微小点头，学长马上开心地欢呼，简单介绍了社课时间、民谣团、友校联合成发、民谣比赛??等等，他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活动，跟高中太不一样了，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良。 「好啦我好像说得太乱，我们开学第一週有办迎新，到时会有更专业的来介绍哈哈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留下资料，我们会寄信提醒！」 学长拿来一张板子，他马上就看到古庭的名字系级和联络方式在上头，他握紧手中的原子笔。 「阿和！哎呦，很认真顾摊喔。」 「拜託，招揽新血很重要欸我怎么敢混。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装年轻啊，看看我们拿了多少传单。」 「于轩脸皮超厚，到处跟别人说她是新生。」 「白痴欸哈哈哈哈哈。」 陈业池在学长跟朋友们聊天时，把资料填好了，学长脸上掛着大大的笑容，说会很期待在迎新看到他。 他礼貌地点点头，退出摊位找其他同学，满脑子想着，迎新就可以看到古庭了，真好。 第六章 关键羽毛(1) 星期五实验课一结束，谭云迅速把显微镜锁回柜子，看于轩动作慢，还自己帮她把显微镜也收了。 「脱！」她一边解开实验衣的扣子，看情侣俩动作缓慢，都快要急死了。 「你到底在急什么，阿和都不急了。」最后一次验收，就在一个半小时后，看来于轩肯定忘了她们俩的重责大任。 「他当然不用急，买饭的是我们啊。」于轩哀嚎一声，手掌朝阿和平摊，「机车钥匙拿来。」他们最近太忙，阿和只好约在验收前练习，于轩跟她自告奋勇帮他们买饭，他们就不用担心。 「蛤我又要骑淑女车噢。」阿和嘴上埋怨，还是乖乖把钥匙交出来。 「我帮你脱。」谭云伸手就帮于轩解开胸前实验衣的扣子，阿和在一旁傻眼，到底??谁才是谁的男友啦。他摸摸鼻子，自个儿收拾好东西。 她们俩来到停车场，昨晚已经决定要吃饭捲，所以能马上前往目的地。 停在街角，她们走去摊位，如预期，已经有四五个人在排队，「完蛋，没想到饭捲选择很多。」谭云看着不同米饭、各种配料、肉类，头一下就疼起来。 「没差，大家都吃一样就好了。」于轩仰头，想着哪种组合比较适合。 「你忘了可是有业池。」谭云二话不说，直接拨电话给他。 「快接——」她独自说完后，耳边还真的传来业池的声音，简短一声喂。 「欸业池，你有没有吃过小郭饭捲？」他回覆了有，她马上松一口气，「那你平常都怎么点，我想应该就你最挑。」她自己说完哈哈大笑，不难想像陈业池脸上三条线。 「白饭、不加油条肉松和酸菜、肉选肉燥。记好了吗？」她说了句没问题，排队也刚好轮到她们。 「老闆，我们总共要六个，饭选白饭、肉选肉燥，但其中一个不加油条肉松和酸菜。」她一口气说完。 于轩惊吓。「居然不吃油条！也不吃酸菜！这样还能是饭捲吗！」老闆听见后哈哈大笑，说他还遇过只要包肉的，让她们在一旁稍等。 「我真的觉得，你对业池太好。」于轩环着胸，直觉案情不单纯。 「有比对你好吗？」谭云哈哈大笑，嘴边扬起于轩许多久没见过、那样幸福的笑容。 「齁——如果你对他比对我还好，我就哭给你看。」于轩假装拭泪，她们在原地打打闹闹，「今天他们是第一个验收欸，阿和紧张吗？」看排队人龙越来越长，她很庆幸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 「他噢，很重视验收，所以蛮紧张的。」于轩就说了这几天他搞不好做梦都在弹吉他。 「那你??有跟他谈过了吗？」她看于轩下垂的眉毛，便知道她找不到时机跟阿和说，「他的讯息通知还是隐藏，他好像知道我发现了，但也没主动解释。」两手一摊，于轩说她的气都差不多消了。 「他有好好对你就好。」不要伤了于轩的心就好。 「竟然就快要彩排了。」彷彿她们才刚说要帮忙成发，不知不觉也走到这一步了，于轩有点感慨，真不敢想像当她们大四，或是毕业后会有多少时间拿来回忆哈哈哈。 接过老闆手中一袋的饭捲，最上头的做了个红色记号，想必是皇上的。 虽然一切顺利，回到活动中心时，离验收只剩不到一小时，奔到他们练习的教室，一推开门，音乐嘎然而止。 「饭！」阿民抱着吉他跪在地上，超浮夸。 「谢谢你们。」阿和催促大家赶紧吃饭，谭云把红色记号的递给陈业池。 「为什么阿业的比较特别。」阿乔嘴巴塞的鼓鼓地还硬要讲话。 「我嘴挑。」他拆开饭捲，非常优雅的吃起来。 「挑食的小孩长不高！」阿民嘴角黏着肉松，陈业池嫌弃地哼一声，「你看我有比较矮吗？」随后笑咪咪的补了这么一句话，阿民吞了口口水，仰头看着身高逼近一百八的陈业池。 「我错了，快吃！」阿民不敢再惹他们的阿业魔王。 谭云在一旁可笑惨了，阿乔和阿民便开始与她分享陈业池起初有多么可爱，连喊他们名字都会害羞，现在阿民不小心弹错音，还会被他冷眼相看。 「不可以这样鄙视我！」阿民挥着饭捲，残馀的最后一口饭落在地上，他惊叫，秉持三秒法则，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饭捞起来塞进嘴里。 「脏。」他一个字就伤害阿民幼小的心灵。 「阿乔??如果是你，也会捡起来吃对吧？」阿乔嘿嘿笑了声，要阿民先擦擦嘴巴吧。 「你们团真是，永远都这么搞笑。」于轩拍拍谭云的背，就怕她笑太开心噎到，阿和爽朗的哈哈大笑，「本来还以为业池会不会被我们吓到，结果他适应的很好嘛。」 摆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于轩下意识看一眼，发现动作太明显了，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饭捲上。 阿和却在没过多久，不着痕跡把手机翻过来，于轩尷尬地说她去装水，拿着水壶走出教室。 谭云见于轩把装得满满的瓶子护在胸前，怕被别人发现似的溜出教室，她偏过头看了一眼阿和，他没对上她的视线。 「那我们练最后一次吧。」于轩回来，屁股都还没坐下，阿和便起身拍着手要大家准备。 谭云不懂自己为什么净是在意这些小举动，「你们??」于轩带着笑摇摇头，要她专心看他们的表演。 她见陈业池握着麦克风，他们的视线短暂碰撞，他便敛下眼微笑，看起来非常靦腆，谭云的心脏承受不住。 阿乔打了四拍，轻快的曲子伴随着三个大男孩的合唱蹦出。 oh——i’mnevergoingwithoutyou,no.i’mnevergoingwithoutyou. 他带着笑唱着主歌，跟他唱「我还年轻，我还年轻」简直像不同人。他跟古庭相反，唱歌时几乎没什么动作，光是嗓音和他的表情就能让人身歷其境，好像自己就是这首歌的主角。 当他轻轻摇晃身体，唱着—— doesn'tmatterwhereigo. doesn'tmatterifirun. wewerealwaysgonnagettooclose. wewerealwaysgonnafallinlove. 他轻轻瞥了她一眼，谭云只能揉揉眼睛，想着他刚刚是看她了吗？为什么要在歌词这么敏感的地方看她啦！旁边的于轩双手撑颊，随着音乐打拍子，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边大惊小怪，她拍拍额头。 却发现，她再也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 「你们觉得怎么样？」曲子结束，阿和率先发问。 「一极棒！」她激动地拍手，业池笑得特别灿烂，「我真的觉得，用这首开场超帅。」她已经能想像布幕一拉开的尖叫声，以及站在台上的他会是如此有魅力。 「是不是，阿云你记得要喊我的名字。」阿民热血沸腾，她哈哈大笑说了句没问题。 「那也喊我。」阿乔举手！她也说好。 「也喊我。」陈业池彆扭的对着麦克风说，他们几个大男生马上喷笑，说阿业也是很想体会那种被崇拜的感觉齁，他眨眨眼看着谭云等答覆，她感受血液往脸上聚集。 连忙用食指把塞耳后的发丝拨出，就怕耳朵烧红会被他们发现。 「是是是，我都喊。」她一脸无奈，可内心完全能用??小鹿乱撞来形容，小鹿快停啊！ 她点亮手机看了时间，「再十五分鐘！」提醒他们该准备收拾去验收地点，她收拾桌上的垃圾，一个拎着饭捲包装的手伸到她面前，「喔。」她接过，手掌几乎包覆住那个人的手指。 一抬头，就见到陈业池一脸若有所思。 「去去去，去准备。」她挥挥手赶他走，他马上不满地嘴角下垂，「我本来要谢谢你特地打给我，那我就不谢了。」这个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傲娇？谭云失笑。 「我知道你谢在心里。」她这么说倒是让他哑口无言。 他们对看几秒，两个人同时笑出来。 第六章 关键羽毛(2) 「谭云，我决定要偷看阿和的手机。」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于轩忽然这么说。 「到底怎么了？」谭云就觉得怪怪的，担心的握住于轩的手腕，她说阿和不只不肯主动解释，还打算隐瞒什么。 「等、等，你们最近不是好好的吗？要隐瞒什么？」前头的表演组组长宣布开始，她们弯低身体小小声的讨论。 「我也不知道??我怀疑，除了古庭，他还有跟别的女生聊天。」于轩声音颤抖，她听了心疼，甚至有点生气，可她不想就此失去思考能力。 「你别着急，还不能确定。难道没有除了偷看讯息可以解决的方式？」她见于轩咬着下嘴唇，前头传来熟悉的四拍，陈业池他们开始了！ 「对不起??我今天就不回家了，我要趁他洗澡的时候看。」她从没见过于轩这般，急迫又痛苦，儘管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却找不到理由劝退她。 一整场验收下来，她们俩沉默不语，看似专心，实则心不在焉。谭云一直在想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思绪绕了几圈却没有结论。忽然想起，她们一起吃泰式料理那天，于轩问她。 「如果他都只想到他自己，那我怎么办？」 她看着坐在位置上的阿和，他真的有这么蠢吗？ 台上唱着high歌，她却觉得难受，拍拍于轩的手，她朝她靠近，「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就算我这么做是错的？」于轩眉毛下垂。 「对，因为你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她朝她感激地点点头。 做完验收统整，表演组组长让潘翎光提醒大家第三筹会的时间地点，他简短预告了一下在筹会会讨论彩排和成发的细流，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参加。他又补了一句：「每个人务必参加。」底下的人马上喊着遵命！总召大大！ 古庭和其他主唱在讨论，她想着待会去跟她说声再见就好，给于轩一抹打气的微笑，她们俩朝着阿和那团前进。 「喏，表演组的手绳。」谭云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阿和再次道谢，他们便??无话可说。 「阿和，今晚我跟你回去吧。」于轩此话一说，阿民和阿乔马上嚷嚷着不要在单身狗面前说这样的话啊啊啊，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阿和不好意思地搔搔短发，说了个喔。 「你们??不要太累喔。」阿民搓着手。 「嗯??阿和应该不错吧。」阿乔上下看着他的身材。 「你们！欠揍吗！」阿和咬着牙，涨红着脸，「好，阿和就送给你们。」她开玩笑地甩甩手表示无所谓。 「不能这样把我卖掉啊——」阿和讨好地将于轩拥入怀中，阿民和阿乔又再次崩溃。 「呜呜呜谭云，你是不是没男友，要不要考虑我，我虽然没房没钱没车，但是有脸蛋有身材有机车。」阿民哭丧着脸，竟然开始覬覦谭云。 「不，要选也是选我，我比阿民聪明。」阿乔抬头挺胸，一隻手挡在阿民面前。 她无言地看着两个大男生，只能摇头加叹气，「你们知道吗？越想交就越是交不到。」一个字一个字彻底击碎他们的希望。 他们跟于轩和阿和道别，她走到教室前头，有些团员见到她马上晃晃古庭的肩膀，古庭转过来，笑得开心。 「辛苦了。」她揉揉她的头发，古庭嘿嘿笑说不会啦她很开心验收终于结束了。 「你今天有人载回宿舍齁。」她这么一问，古庭犹豫了下，最后点点头。 「那就好。」不再多问，她没忽略她脸上的惊讶，离去之前她的手被拉住。 「学姊，潘翎光要载我回去。」点点头谭云表示知道了。 「你还是要注意安全，掰掰啦。」古庭松手的那一剎那，她觉得自己好像也随之松开了什么，她听到背后传来其他人的耳语。 「你学姊终于不再像褓母了欸。」 「古庭，你自由了。」 可谭云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她看见陈业池在整理器材，便走过去。 「需要帮忙吗？」听见她的声音，陈业池抬眼看她。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累。」她疑惑地啊一声，右手抚上脸颊，想说是不是自己的脸看起来很臭。 「喔??你不知道大三很命苦吗？」她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去，乾笑几声，她就坐在第一排看他把椅子靠墙摆好、线捲好、麦风架降到一样的高度。 「欸业池??」她喊他。 「嗯？」他的手不知道摸到什么，黑黑的，他嫌恶的皱起眉。 「哈哈哈哈你先去洗手吧。」被她发现了。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们一起走吧。」他抬抬下巴，她便跟着他回到位置拿背包。 走出教室，夜晚的风好像吹散了一些焦躁，校园橘黄的路灯照亮了磁砖纹路，灯光照不到的树顶在黑暗中向右摆，隐隐约约能看见枝叶。 他们一起走到位于活动中心角落的厕所，她替陈业池顾着包，就趴在栏杆上俯瞰校园。 「哎，我觉得我学姊怪怪的。」这是，古庭的声音。谭云慌张地转过身，明白声音是从女厕传来的。 「你不觉得她管太多？」有人回覆。 「你好不容易有机会给潘载欸。」另一人回覆。 「她的确太敏感了，有时候让我蛮尷尬的哈哈。」她的呼吸急促，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双脚却无法移动。 「对呀，你确定她不是恐怖情人哈哈哈。」女孩开玩笑地说。 「你要小心，搞不好被她跟踪喔。」她们清脆的笑声，听在她耳里尖锐无比，她怀中抱着陈业池的包，直到脚步声四起，那几个女生随时会转出来，她反射性地衝进男厕。 「你??」还好陈业池还再洗手，他一脸惊吓。 谭云伸出食指要他安静，明明知道外面的人不会进来，她还是绕到陈业池的另一边，远离门口。 外头女孩们依旧笑闹着，直到听不见任何人类的声音，她才松一口气，她整张脸几乎埋进他的包，两隻手把包抱得都变形了，他的包有一种香香的味道。 「怎么了？」水哗啦哗啦地流，等陈业池关掉后，整间厕所安静得不得了。 「你洗手为什么洗这么久？」她声音沙哑。 「我先洗一次，上完厕所，刚刚在洗第二次。」他这么认真的跟她解释。 谭云笑了。 第六章 关键羽毛(3) 「原来如此。」她松手，一手提着背包，另一手把皱摺都抚平，然后将包递给他。 陈业池吞了一口口水，看着她刚刚如此反常，像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现在又如此冷静。 「学姊，怎么了？」他又问了一次，只见她眨眨眼，随后重重叹口气，「你刚有听到女厕的对话吗？」他知道有人在隔壁说话，可是听不见内容。 「没有，我只知道有人，是谁？」他们双双走出男厕，他揹好包包。 「是古庭和她朋友，我听见她们在讨论我。」看学姊那样，他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有些心疼。 「我可以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旁边的她低着头，过了好一阵子才把她听见的对话跟他说。 他们原本都习惯从另一头的楼梯下去，离脚踏车比较近，这次却很有默契从厕所这头的楼梯走去，这样就不用经过验收的教室。陈业池想了一会儿，「她们不了解你们发生什么事，所以不需要在意她们的想法。」 「我知道??但我跟古庭之间??」她无法完整表达，陈业池察觉到了，他有点心慌，就怕学姊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不敢把话说完。 「你别担心，我不会跟别人说。」他举起右手发誓。 他们站在一楼的走廊上，灯光昏暗，她偏过头看他，「我相信你。」就四个字，陈业池觉得黑夜在鼓譟，他好想拥抱眼前的她。 「我跟古庭虽然认识很久，但我们很多心里话渐渐不跟彼此说，所以??我只是很感叹，她对我的想法，我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她轻轻笑出来。 她说，她跟古庭的羈绊太深，深到就算有时讨厌她，仍是放不下古庭学姊学姊地喊她的那个笑容，深到遇到任何有关她的事，总是奋不顾身，「你会觉得??我何必这样吗？」 陈业池摇摇头，「不会，我觉得你很忠心。」 「像狗狗那样吗？」她的回答让他弯起嘴角。 「嗯??我的意思其实是，当你认定一个人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为那个人留下，我觉得是因为你能找到让你留下的原因，那就是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都没办法影响的。」 她原本紧皱的眉头，因为他说的这番话松开了，陈业池莫名的感动，他离她就一步远，只要一步??他就能单手环住她的肩膀，感受她的脸颊贴近他的心脏。 「业池，你真的是个好朋友。」他的大脑马上下达停止的命令，手脚就这么僵在原位，其实也不过移动了不到一公分，她压根没发现，只是扬起头朝他灿烂的笑。 「学姊，可以当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沉溺在她得意的笑容里。 「好了啦，我知道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心情好哈哈哈。」她一扫阴霾，笑声爽朗。 「我是真心的。」陈业池认真的说，可学姊只顾着大笑，他头一次感到丧气，要传递心意怎么这么困难。 「谢过皇上。」谭云俏皮地竖起拇指，心情真的明显好多了。 「啊??那我再跟你说一件事！你也不能跟别人说！」他马上点头如捣蒜，贪心的想知道她所有的心事。 「就是于轩跟阿和??」他嗯嗯嗯的点头，他觉得听谭云说话很疗癒，因为她有很多表情，手势又多，细节交代清楚，不是那种会让他翻白眼说：「讲重点。」的那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所以，不知道他们今晚会如何。」 「我今天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俩有什么问题。」 她有些心疼地说于轩就是那样，表面看起来没事，内心早已刮起狂风暴雨，说到这，她拿出手机，看到没有任何讯息或来电后松了一口气。说那时迟那时快，掌心的手机震动了！ 「业池！」她惊慌地喊出他的名字，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叫我干嘛，接电话啊。」他催促，就见谭云急忙将手机贴上耳朵。 「喂于轩！」她焦急地表情一览无遗，他们也才不过回去不到一小时，这个时间点打给她，感觉不太妙。 「他刚进去洗澡，我跑到外面讲电话，我跟你说??」她压低声音，话讲得又快又急，「他果然、除了跟古庭，还有他的直属学妹，还有用交友软体跟dcard，我有点开对话??」一下子接收的资讯太多，谭云都快要当机。 「等、等等等，你先冷静下来，你要回家吗？」 「不要，我要问他。」 「于轩！」 「他应该快出来了，先掛了。」 她有股很不好的预感，于轩大概是气疯了，可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呆站在原地。 陈业池静静地陪在她身旁，他多少也受到一些衝击，与他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情侣，可就不曾见伍齐宣和阿怪因为这类的事吵架。 「谭云。」他试探性地喊她，只见她眨眨眼回过神，开始焦虑的吸气吐气。 「怎么办??他们一定会吵起来??」她担心的不得了。 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她被吓到了，缩起肩膀盯着他，「相信他们会好好解决的，你不要太紧张。」 「你现在这样，我比较紧张。」她开玩笑地闪躲他的手，庆幸这边很黑，他看不出她发红的脸颊。 「我本来不摸别人头的，就为了安慰你。」他看着自己的掌心。 「为什么？」她就是想知道。 「有油，很脏。」他非常诚实的说。 下一秒，谭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硬是将他的掌心凑到他的面前，「我头发根本超香。」他来不及反应，吸了一大口气，却什么味道也没闻到，没有油臭、也没有洗发精的香味。 他呵呵地笑出来，谭云松手也跟着他笑出来。 「谢谢你啦，如果我一个人，现在一定在胡思乱想。」她说不准还会发疯跑去阿和家楼下堵人。 「不客气。」陈业池看着谭云大力地挥挥手，走到最远的地方牵脚踏车。他压下心里的躁动，也乖乖回宿舍。 一开门，门板就撞到宇洋的屁股，原来是他们三人都挤在华的位置，「怎么了？」瞥了眼电脑，也不是在打游戏啊。 「华要问喜欢的女孩出去玩！我们在帮他！」陈业池好奇的凑过去。 华如此问到：「记得你说想去看海，礼拜六要不要一起去？」宇洋说这是华的同学，他系上太多人，分成了ab组，华在a组，女孩则在b组，他们从大一下开始曖昧。 就在前情提要的这段期间，女孩已读了！荣哥激动地拍着桌子昭告天下。 「好紧张啊啊啊啊！」华双手合十，他们四个人屏气凝神等着她回覆。 三个字跳出来，「几点啊？」华默默唸出讯息，紧张地偏过头问：「她这是答应还不答应啊？」主角一紧张，其他人更是紧张，要他赶快想出一个时间。 「看海，当然顺便看夕阳！」宇洋如此提议。 「你有没有想先去哪逛逛？如果要的话??三点逛逛，五点到海边？」陈业池觉得这样挺不错的，这样看完夕阳说不定还能一起吃晚餐。 「喔喔喔我知道附近有一间超好吃的牛肉汤！」荣哥此话一出，马上被其他人挞伐，第一次单独出去，坐在塑胶椅上喝牛肉汤有情调吗！ 他们四个争论不休，华高声喊着：「好了好了！就看夕阳，她挺害羞的，我怕说要去这么多地方，她会紧张，先看夕阳就好。」 宇洋被华突来的霸气震慑，「不错嘛。」讚许的捶了一下他的背。 他噠噠噠地打字，他们又看着她已读。 「因为我晚上已经答应室友要一起逛街，我们应该七点多就要去了。」 华倒吸一口气，「要被拒绝了！早知道就约礼拜天啊——」他抱头崩溃，不停地吶喊，荣哥发现讯息还在送，要他冷静！ 「你礼拜天还有空吗？」他们一起唸出最新一则讯息，一阵静默后，大家都热血沸腾起来，喊着有空有空有空！陈业池哈哈大笑，觉得实在是太有趣了。 「我要回个帅的，要怎么回得帅？」华笑得满面春风。 「一个字最帅。」宇洋搓搓下巴。 「这样会不会很冷漠？」华转过头一脸担心。 「嗯??那就不要想这么多，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陈业池说完，另外俩人忙着点头。 于是，他们就看着华回：「我有空！」后面一连串的惊叹号，真的是矜持都没了，女孩已读后传了几个爆笑的贴图，说有空就有空干嘛这么激动。 他们便默默退场让华深陷粉红色的泡泡中。 过了几分鐘，华惊叫一声，「她、她竟然说要去喝牛肉汤欸。」这下子全寝又一阵爆笑，荣哥更是讚赏的不得了说她真内行。 陈业池懂了，去哪里都不重要，因为跟谁去比较重要。 他想念她，所以点开对话框，传了五片西瓜给她。 第六章 关键羽毛(4) 「没有于轩的消息。」 看着谭云的讯息，他发呆很久，然后转过头问自家室友，「欸??如果喜欢的女生心情不好??」话都还没讲完，另外三人就嗯嗯嗯地回覆表示他们在听，他乾笑一声。 「要怎么安慰她啊？」毕竟现在拍不到她的头。 「你把情况说一下。」宇洋自动把椅子拉过来。 「就??她两个最好的朋友是情侣，他们今天晚上应该在吵架，她一个人在家很担心。」他简短说完后，荣哥也靠了过来：「是不是很鸡婆的女生？」陈业池一秒不爽，斜眼瞪着荣哥。 宇洋倒吸一口气，荣哥更是不敢置信自己被那个、那个温文儒雅的业池瞪？ 「业哥，拍谢，不是故意这样说你喜欢的女生。」他们的荣哥竟然变成小弟！华跟宇洋哈哈大笑。 「转移注意吧？」华伸出食指。 「对呀，因为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事。」宇洋点点头，说不然传好笑的影片给她。 陈业池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好笑的影片，点开自己的spotify，他想起了谭云的播放清单。 用音乐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了，他又到youtube页面，找到最近很喜欢的歌，复製连结后贴给她。 agreatbigworld-oasis 谭云已读后好一阵子都没有回覆，他有些坐立难安，想着还是先去洗澡好了，结果一个澡洗下来非常仓促，他的衣服还差点掉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他即时接住，呼出一口气。 头发也没吹就又回到电脑前，「超好听。」后头还有一个大哭的贴图，这应该是感动的哭吧？他不明所意的抓抓头。 「谢啦。」他看着讯息，胸口一阵闷。 谭云在电脑桌前流眼泪，她常常听歌听到哭，她好想跟陈业池说，可是她不敢，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她也不敢。 她常常给别人勇气，可是给不了自己勇气。 她不喜欢装没事，可她最会做的就是装没事。 于是她默默哭泣，想着那些难受的情绪啊，都让眼泪带走吧。 隔天早上，她看着自己有些憔悴的面容，特地擦了隔离霜让肤色均匀，早上十点的课，她坐在位置上喝豆浆。 「谭云，我看到吉他社成发的海报了，你们怎么样？会很累吗？」姿姿知道她和于轩有去帮忙，所以偶尔会聊一下。 「不至于到很累啦，最近要彩排，感觉机动组才真正要开始忙。」 「喔——幕后的工作真的辛苦，我去年没去看，今年一定要去啊！」 「真的，不看可惜！表演超精彩！」 「你学妹是不是也有表演？我听说她很厉害！」 谭云忍住不将歌单洩漏，兴奋地和姿姿说学妹唱歌真的超好听，然后这次成发曲风很广，听得很过癮，「你别再说啦，我恨不得明天就是成发哈哈哈。」姿姿夸张得摀住耳朵。 一直到老师开始上课，她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的，她回过头搜寻教室，发现于轩跟阿和坐在最后排，估计是因为迟到。心神不寧的上完第一堂，她想要马上去找于轩，一起身便看到他们有说有笑。 她的脚步凝结，傻了几秒后迅速坐回位置，思绪一片混乱。下一堂课，她根本没听老师在说什么，十二点的鐘一敲，她便开始收拾东西。 「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姿姿说她们打算去学校的食堂，比较近，这样也能提早回系馆，在实验课前休息一下。 谭云回过头，对上于轩的视线，她让姿姿等她一下，便走去教室后头。 「嘿，你??」于轩用眼神示意她别问了，趁阿和在跟别的同学聊天，她起身把她拉到窗户旁。 「还好吗？」她从昨晚担心到今天，一颗心不上不下，只见于轩露出抱歉的笑容，「我们昨晚有吵架，但是半夜就和好了，太累了所以没能跟你说一声。」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他聊天的女生？你不是说看起来有点曖昧？」她有一大堆问题。 「就??他跟她们只是朋友，他很生气说我怎么能不相信他，偷看他的讯息，偷看真的是我的错??」谭云说不上来，就觉得哪里怪，还没能釐清，于轩就说先走了。 她一脸落寞地走回姿姿身边，「久等了，我跟你们去吃饭。」姿姿大概也懂，她原本跟于轩最要好，人家交了男朋友，她难免会觉得被冷落，便没有多问她。 几个女生聊着喜欢的韩团，虽然不是她平常会关注的话题，她还是很好奇现在流行的是什么，她们也很乐意回答各种问题。 「谭云平常听英文歌比较多齁？」姿姿在回教室的路上问她，她点点头，也就和她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西洋音乐之路。 「大概从国中开始吧，每个礼拜回阿嬤家，刚好能听icrt的西洋音乐排行榜！」姿姿听了激动地说她也知道，不过她当时是听东洋排行榜，她们俩哈哈大笑。 离下午的课还有二十几分鐘，她坐在位置上，复习完实验课的内容，她无聊地滑着手机，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跟谁说，她想起了陈业池。 「他们和好了。」她祈祷业池能赶快看到，紧紧握着手机。 他回说：「学姊昨晚听起来超生气的，怎么??？」谭云心里一股气上来，就对着陈业池抱怨，「对啊！亏我昨天还这么担心他们！一夜之间就全都解决了？」 「一夜之间。」 「他们好像吵到半夜。」 「学姊你真单纯。」 问号问号？他们的业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她传送一连串惊吓的贴图，陈业池马上哈哈哈哈笑出来，「你b嘴，不要害我乱想喔。」她连他们亲都不能想像啊啊啊！ 「我什么都没说。」还装无辜！ 「你叫我b我就会b吗。」然后还不忘回嘴！ 谭云真是又气又好笑，可心情也就莫名好起来，他对她始终如一。 他们间聊了一阵子，业池说他要开始约系上期末的聚餐，她则是想着啊要提醒古庭约家聚了??两个人讨论一下平时家聚都吃什么样的餐厅。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她听见于轩的声音，却赌气地不去找她，独自一人在位置上滑手机杀时间。 直到下午上实验课，她们俩在洗试管的时候碰着了，「嗨，洗试管好伙伴。」于轩捲起袖子，笑瞇瞇地看着她。 「嗨。」她也捲起袖子，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但过不了多久，她就忍不住问了于轩，「你有没有觉得助教今天特别兇。」于轩马上点点头，说刚刚她不过是确认步骤，就被骂说不专心。 「我也是，我们这组不过是用日语倒数计时，也被他兇。」她一说完，于轩就喷笑，「谁叫你们那组每次都笑那么大声。」 「他以前都会跟我们一起笑啊。」谭云哈哈大笑，试管都刷完了，要来冲水。 「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于是她们又开始猜助教遇到什么瓶颈，压根没发现身后就站着当事人，助教额头跳着青筋。 「谭云、蒋于轩，我的机车没有被鸟屎滴到，午餐也没有被多收钱，上厕所卫生纸也很足够，你们还不快洗！」她们俩被吓得不轻，却欠揍得纷纷笑出来，助教简直想踹人。 还好她们笑完后，还是道了歉，加快手边的动作。 她发现于轩在看她，偏过头就给她一个笑容，于轩也笑了。 第六章 关键羽毛(5) 第三筹会就办在一月初，大家可说是全神贯注，一组一组走过彩排的流程，谭云看着双面写得满满的流程表，觉得总召组好厉害，可看到潘翎光的跩脸，就又默默在心里把话收回。 表演厅有些地方收讯不好，尤其是后台，所以陈业池租借了十几个对讲机，在教大家怎么用的时候，谭云惊叹着真的是太帅气了，是指用对讲机很帅！她一直很想说说看：「收到请回答，over。」这类的台词。 他也特别提醒各组要在下礼拜中午到社办清点器材装箱，「要记得填线上表单，我们比较好核对，也不容易出错。」他非常认真，大家也就不敢马虎。 谭云觉得开会的气氛拿捏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也不会太随便。 各组在最后就跟以前一样分开围圈，于轩跟着活动组，她则往在教室后门的器材组走，他们席地而坐，陈业池旁边留了一个空位。 「学姊来了！」家茹对她挥手，她马上嘿嘿地笑着，对上陈业池的目光，自动坐上他旁边的位置。 每个人都拿到一份动作清单，是大家之前辛苦列出来的，陈业池花了些时间和大家讨论。 灯控学弟们身负重责大任，因为他们要待在控制室，「哇，这样你们会有对讲机欸，好帅。」她一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希望对讲机从头到尾都不要用到。」学弟可不想在过程中遇到什么麻烦。 陈业池清清喉咙，「学姊，你也会有一个对讲机。」谭云侧身，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真假！我有重要到需要用对讲机吗？」她不敢置信。 「有。」他勾起嘴角，瀏海有些长，但没盖住他水润的眼睛，她几乎忘了呼吸，「所有机动组员都很重要。」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脸都咳红了。 「抱歉，我就是太兴奋了。」她摆摆手要大家不要理她，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嘲笑她，气氛欢快。她则是觉得丢脸，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她是特别的，埋头看着手上的资料，不敢再说一句话。 陈业池看学姊像隻乖顺的狗狗，笑意堆叠在眼角，没发现家茹来回看着他们，一脸羡慕，只要是在学姊面前，总是能见到他不一样的面貌，家茹有种未战先败的感觉，只能默默在心里哭泣。 散会后，谭云和其他机动组员聊了下近况，「听说有餐厅找我们合作！」她不懂，其他人马上七嘴八舌跟她解释。 大概就是，餐厅提供驻唱平台给吉他社，希望藉此吸引学校的客群，他们不需要担心场地费，只要人跟吉他到场就好，「不知道社长有没有答应？」几个人看向远方眾星拱月的潘翎光。 「主要看有没人愿意去驻唱？」其中一人这么说。 「我啊！这么好的机会！」另一个人拍着胸脯。 「我好想听你们唱歌哈哈哈。」谭云觉得吉他社每个人都有副好歌喉的样子，不自觉露出崇拜的表情，被其他人瞧见了又赶忙解释说，「他唱歌你不会想听的！」如此嫌弃的模样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有人拉拉她的袖子，她回过头就见于轩要跟她单独说话。 「我听到古庭跟其他朋友在讨论，变态带一个女生回家！」于轩难掩惊讶，她们俩睁圆了眼对看，「是哪种带回家？」谭云不免想歪，毕竟不是所谓带回家就是发生什么事的意思。 「男女过夜还能是哪种！」于轩翻了个白眼，这下她更加担心，那两个人不是互相喜欢吗？怎么又冒出这一齣。 「他要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啦。」谭云听得出来自己语气里的心虚，视线频频瞄着远方的学妹。 「你担心她齁。」于轩知道她还需要一点时间，谭云诚实地点点头，她任凭思绪来回对话，内心却明白她不能多做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和古庭聊聊。 「我找时间，问问她吧。」她缓慢说出口，表情出乎于轩意料之外的冷静，没有坚持送古庭回家，也没有过度焦虑。 她们一起看着古庭离开朋友们，跑去找陈业池，他放下手边的资料，低垂着眼看起来温柔无比，谭云压抑着表情，逼自己不要看他们。 「辛苦你了。」于轩以为她还再想古庭，她的眉毛下垂，不知道该不该跟于轩说，她觉得她的胸口快爆炸了，「你还好吗？」她终究无法开口，只是摇摇头说回家吧。 晚上，她们俩抓好洗完衣服的时间，到顶楼晾衣服。 「阿和最近，还有跟别的女生聊天？」 「哎，别提了啦。」 谭云停止动作，觉得这种事怎么能不提，「你干嘛不跟他说这样会让你没安全感？」她真心不懂。 「你别激动，我有说！他也觉得很抱歉，只是??他不觉得跟女生聊天有什么不对，应该说，跟朋友聊天有什么不对。」于轩无奈地叹气，无法理解那颗笨脑袋的想法。 「聊天没有不对，重要的是聊天内容呀。」不管是跟别的女生聊自己的女朋友，还是聊想一起去哪里，或是讨论感情问题，都不太正常吧？ 「他就说，他对她们都没有那个意思，就只是??聊天。」完全可以想像于轩跟阿和的对话不断鬼打墙，她的头好疼。 「我不想一直因为这件事生气，很累。」 「可是我不想看你，委屈自己啊。」 顶楼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白色的磁砖已经泛黄，上头各种灰黑色的鞋印叠加。 于轩的长发用鯊鱼夹盘在头上，换上了她最爱的熊大睡衣和宽松的运动短裤，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掉，深咖啡色的眉毛配上橘红色的眼影，睫毛刷得漂亮均匀，口红掉的差不多了，可她原本就有很美的唇色。 「谢谢你心疼我。」潮湿的风撩起她们的发丝。 谭云眨眨眼，她们俩总能这么容易说出心里话。 「不说我了啦，你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吗？」说得好像她们多久没见一样，她笑完后，吞了一口口水，准备好了。 「嗯??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她的脸蛋烧红，于轩呼啊哇啊的尖叫，甩着手上湿漉漉的袜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看来不需要说是谁，于轩大概也猜到了。 毕竟她身边的男性友人，就那几个啊哈哈哈。 「是阿民还是阿乔！」等等！谭云傻眼！ 「不是他们啦！」她原地崩溃，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居然！是业池吗！」于轩戏剧化地摀住嘴巴。两个人在顶楼嬉闹，比平常又花了更多时间晾衣服。 第六章 关键羽毛(6) 陈业池打了个喷嚏，伸出手把旁边的窗户关上。 他正跟伍齐宣说好吉他社成发的日期和时间，那个傢伙说他很久没跟阿怪来个小旅行。幸好他们的学校就隔一个县市，交通不是太麻烦。 「如果你们礼拜五住这，隔天带你们去吃好吃的。」他一说完，伍齐宣传了一堆狂喜的贴图。 「业池难得说要带路，怎么能不去！」他搞不好太兴奋，又马上打给了阿怪。 「但我没机车，只能帮你借脚踏车。」反正想吃的食物，骑脚踏也不会太远，重点是脚踏车很好停。 「你好弱，没机车怎么载喜欢的女生。」陈业池盯着萤幕，噠噠噠地打字。 「你当晚搭夜车回学校吧。」此话一出，伍齐宣果真喊着皇上息怒，奴婢掌嘴，他哼哼地笑出来，旁边的宇洋瞥了一眼，好像又见证了业池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你跟女神最近如何？」距离上次他们聊古庭的事，也隔了好久，他还真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而且，还要跟伍齐宣承认他说的没错??算了，就让那傢伙得意一下。 果不其然，伍齐宣打了一连串哈哈哈哈哈，最后嫌不够，直接打视讯电话来了。 陈业池无奈地按下接听，把镜头关闭，左手摸索着一旁的耳机，他根本来不及插上，伍齐宣就开始放肆说话，「你干嘛不让我看你——业池，快开镜头！」室友们惊吓。 他赶紧喀一声插上耳机，将有麦克风那一侧的耳机塞进耳朵，往后离开椅子快步往外走，「吵死了。」关上门前，室友们听见陈业池用冰冷无比的声音，对着另一头的人说。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荣哥小小声问其他两位室友。 「业池有种反差萌？」宇洋尾音上扬。 「想当初，他还『请』我们打游戏小声点。」华想起那位掛着温和笑容的孩子。 外头的陈业池又打了个喷嚏，他不情愿地的点开前镜头，伍齐宣把手机立在笔电上，边看电脑边问他问题。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内心却很认真地思考每一个问题。 和伍齐宣说起谭云的事，他的一颗心热热烫烫的，怀着那种炙热回到房间，他一进门就见到其他三人朝他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他困惑。 他们一起摇头摇得夸张，他搔搔头发，到浴室刷好牙后，默默爬上了床，坐在灯源旁边的华，只要听见有人要睡，便会把房间的大灯关掉。 盯着天化板，底下窸窸窣窣传来打字和滑鼠地点击声。 他戴上耳机听音乐，不知不觉又点开了谭云的对话框，一分鐘前上线。他往上滑，看着以前的对话，就这么睡着了。 彩排前的日子，混乱中带着规律，终于来到彩排当天，他在社办指挥着大家搬东西，勾着手上的清单时，一阵急促的步伐从走廊传来，「业池！」他的目光一偏，就见到谭云脸上带着歉意。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瀏海凌乱，他却觉得特别可爱。 「理由？」他故作高冷。 「实验课。」她顺着呼吸，闪避从门口出来的社员，「我想说搬东西需要人，就找了其他机动组员。」她刚说完，走廊那边果然传出吆喝，三四个学长姐挥着手。 陈业池意识到自己被学姊凯瑞了，眨眨眼扬起嘴角，「谢谢。」谭云愣了几秒，说没事啦，就也进到社办帮忙。 整个成发团队在表演厅门口集合，按照组别排好，他们席地而坐。陈业池看谭云像个好奇宝宝，却又不敢太张扬，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周遭，当总召组站在前头，她不情愿地看向潘翎光。 「你紧张吗？」他小小声的问。 「嗯，当然。」她靠近他。 宣布完注意事项，陈业池到旁边搬了一箱对讲机，递给谭云时，她捧着沉甸甸的对讲机，如获至宝。 他们一起了解整个场地，初次进到后台，谭云和于轩是兴奋地不得了，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之后，每个人前往自己的工作岗位，外场的人就定位，陈业池领着器材组员，先带学弟到控制室，管理员伯伯介绍了一下面板，结束后，学弟假装擦着泪水和大家告别，「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说，上半场结束后，你要记得来接手。」他提醒另一个灯控学弟。 谭云手中拿着笔记本，认真的写下每个细节。 表演厅座位区中间走道的部分，放了一排桌子，这里便是最重要的场控区，两台电脑和一台效果器，负责控制音乐、影片和台上每一支麦克风。 古庭正在确认活动组的音乐和影片，她见到谭云后开心地挥挥手。谭云朝她扬起下巴酷酷地打招呼，就又专心回到他身边做笔记。 地上有错综复杂地电线，「这都是你一个人架的？」她的头都要昏了。 「对，延长线在这边，我有准备一个备用的，在这里。」视线从地板来到桌底下的箱子，果然看到一个小箱子，装着延长线和电池。 「太厉害了。」她忍不住发出惊叹。 舞台上，美宣组正在把大型logo掛上，是一把木吉他，长出白色的翅膀，在充满星星的夜空中翱翔。 他们来到后台，将麦克风架好，「记得移动时，要把麦克风关掉，才不会很吵。」组员们大力点头，几个人把第一组表演的椅子和麦克风放上舞台中央，并在地板贴上萤光胶带做记号。 等台上做好准备，第一层红布幕拉了起来，露出来的一长条舞台，便是活动组的地盘。 杨古庭替自己的组员们打气，「就照我们练习的，串场的时候，聚光灯都会打在你们身上，但是不要紧张，因为布幕后头有很多伙伴在替下一个表演做准备，加油！」她拍拍手。 「各组都准备好了吗？」潘翎光在场控区用麦克风说。 「好了！」四面八方传来回覆。 「那么，彩排开始。现在观眾开始入场。」 第六章 关键羽毛(7) 谭云在后台，忙着跟在陈业池身边看他都在做些什么，偶尔哪边传来需要帮忙的喊声，她也会赶紧支援。 活动组串场的时候，布幕外头可以传来其他人捧场的笑声，他们则在后头替下一组表演做准备。 陈业池看起来游刃有馀，好像已经在脑袋里彩排一百遍，她逼自己尽量不要随时注意他，目光却还是不停追逐着他的脸庞。 于轩偶尔会进来确认活动组的道具，她勾住她的脖子，「呦，快轮到皇上唱歌了。」她挤眉弄眼，谭云只觉得浑身热，要她别闹了。 抚着脖子，她又偷偷瞄着正在整理吉他的陈业池。 「阿业，我们来了。」阿民一眼认出自己的吉他，伸出手抓，俐落地拉开吉他袋。 阿乔跟阿和与团员会合，几个大男生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待会的表演，陈业池不知道说了什么，看起来有点跩，阿乔憋着笑，大手揉揉他的头发，一点也不害怕阿业魔王的注视。 谭云发现自己就连那么一点细节都不放过，晃晃头找事做装忙。 阿民试了音，让场控把收他吉他音的麦克风调小声一点，当陈业池的歌声在舞台上响起，她怎么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拿出手机偷偷录影，整首歌唱完会太花时间，他们唱了一次副歌后就停了。 她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翻着手中的笔记，下一首歌??会有一把吉他，一把电吉他，家茹早已将器材准备好，「学姊??待会社员彩排，你可不可帮我录影！」她比了没问题的手势，学妹感激地露齿笑。 彩排下来，目前都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 社员表演时，谭云溜到舞台旁边，准备帮家茹录影，他们表演的曲子是林宥嘉的少女，整首歌俏皮可爱，副歌的合音更是让她差点发出惊呼，但因为在录影，赶紧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在干嘛？」任务圆满达成，她这才发现陈业池就站在她旁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人走路到底有没有声音啦。 「几分鐘前吧。」他环着胸，还等着她回答。 「喔??家茹让我帮她录影??」她不好意思地整理瀏海，他们俩也就在原地讨论着彩排。 古庭清朗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播送，「大家！这是活动组做的收尾影片，算是回顾这个学期的吉他社，今天是第一次给你们看，希望你们喜欢。」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降下的投影幕。 灯光暗了下来，她忽然能感受到他们手臂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公分。 侧眼瞄着陈业池好看的下巴，在音乐响起时，将目光放回萤幕上。 好多照片，有社课、筹会、验收和各组开会的，配上好笑的字幕，让表演厅时不时传来笑声，「是你欸！」看到他出现在大萤幕上，她脱口而出。 那是业池在社办角落，认真整理音源线的模样。 「到底??什么时候被拍的。」他懊恼地往后靠在墙上。 「拍得挺不错的啊。」她如此讚美，他在黑暗中发出轻笑。 影片最后列出了这次成发的工作人员，谁出现在萤幕上，大家就会喊着名字，原来当初要给古庭照片就是这个原因啊??谭云随着气氛鼓譟，也跟着鬼吼鬼叫。 机动组在最后，当于轩的美照出现，她更是卯足全力呼喊。 谭云还没做好准备，自己的照片就在下一张，「呜呼，谭云！」此起彼落的叫声，混杂着笑声，衝击她的耳膜。 「嗯？」陈业池一脸茫，眨眨眼。 「杨、古、庭。」她起伏着胸口，影片结束后直奔那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 「学、学姊，你不要生气，当初是你让我帮你选的哈哈哈哈。」谭云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她，大学这么多照片，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古庭会放上高中的照片。 「看吧，我当初就有警告你。」于轩在一旁说风凉话，接着就凑到她身边，「不过你高中还真够帅欸！」伴随着花痴般的笑声。 「真的帅。」阿和附和，其他机动组的组员被逗乐，说没想到她以前是走韩系来着。 「咱们学姊在高中，可是花美男一枚。」古庭骄傲地挺起胸膛，谭云则垮着一张脸，揪着自己的捲发。 是的，她高中留着耳下短发，整头虽然有自然捲，但不是太难整理的那种，加上当时学校可以自己选择制服要配裙子还是裤子，她蓬松捲发加上黑色长裤，常常被自家老妈唸太男孩子气了，可谭云当时就喜欢那样。 不小心被当成男生，她已经很习惯了。 被误会成古庭的男朋友，更是家常便饭。 「我真的有可能爱上你，学姊——」手臂被一把抱住，她看着学妹讨好的笑容，她用毕生的力气叹气，不自觉用有点嫌弃的表情想抽出自己的手。 古庭抱得更紧，连眼睛也闭上了，配上咯咯地笑声，能让所有人融化。 于轩露出无奈的表情，却也藏不住嘴角的笑容，她也总是拿古庭没辙。 「好了，继续。」潘翎光拍拍手让大家回到岗位，视线锁在学妹身上，学妹对他吐吐舌头，他马上低垂着头咧嘴笑，外加微微受不了的摇头。 谭云无奈的回到原本的位置，影片过后便只剩最后一首歌，她从来没有在验收时听过，布幕一拉开，原来是表演组的干部！那些熟面孔此时架势十足站在舞台中央。 震耳欲聋地尖叫在表演厅回盪，彷彿坐满了观眾。 「哇！」谭云发出惊叹。 有人将手覆上她的肩膀，她偏过头。 陈业池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助，他睁圆了眼，嘴巴微啟，胸口上下起伏。 「你还好吗！」她以为他不舒服，下意识将手盖住肩上的那隻手，就怕陈业池会晕倒之类的，她的掌心感受到他指骨分明的手背，她眷恋的握紧，说服自己，嗯这是怕他晕倒。 「要说话啊！」他们对视了好几秒都不见他有反应，急死她了，将全身面对他，仔细端详他的脸庞，正考虑要不要扶他坐下时，他张口了。 「学姊，我捡到一根羽毛。」虾密！他在讲中文吗！谭云上下左右搜寻，是指美宣组做的羽毛吗？ 她什么也没找到。 「什么羽毛？」她差点去摸陈业池的额头，想说是不是发烧了。 「我喜欢你。」 在黑暗中，他们的侧脸被舞台灯光打亮，歌曲正好来到慷慨激昂的副歌。她注视他认真的眼眸，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羽毛 (6) 陈业池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蛊，才会决定参加民谣团徵选。 他们这届的大神很多，在还没徵选前，听说学长姐心里面已经有名单了，无所不用其极来打听他们心目中的人选会不会参加。 他是没有被打听的那一群人。 在宿舍不敢练唱，他特别挑早上八点到活动中心不起眼的小角落练习，从一开始的单音，进到副歌后变成刷和弦，他哼着歌，从一开始抓不准拍子，到最后终于能唱完整首歌。 明明几次下来都很顺利，偏偏在最后一次练习完毕，准备离开活动中心被吉他社大二的干部撞见。 阿民学长照理来说应该是很懒散的人，怎么会一大清早出现在这呢??。 「呦！你是??业业对吧？」连名字都记不住，学长打算装可爱来矇混过去。 「我是陈业池。」他有些尷尬地拉着吉他背袋，阿民马上拍一下手说没错！ 「你要参加徵选吗！讚欸！」他与阿民在原地聊了一下天，谈话过程中得知，原来阿民室友昨晚发酒疯，他其实是来社办补眠的，十点半他们刚好要练团，他可以睡一个多小时。 殊不知??「阿民！你居然第一个到！」阿和学长揹着吉他朝他们走来，难掩惊讶，这下阿民一脸世界末日。 「等、等??我们不是约十点半吗！」阿民抱头崩溃，他有笨到把九点半记成十点半吗！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笨。陈业池极力忍住笑意，就怕失礼。 团员们陆续抵达，陈业池带着笑朝学长姐道再见，他们一起拖着阿民进到活动中心。 应是阿民跟其他人说他有要参加，陈业池意外的收到学长们的加油，徵选当天，他简直不知道怎么渡过的。 站在担任评审的元老级干部面前，他紧张到只报了要唱的歌??「wrabel，poetry。」 iseepoetryinyoureyes. you’retheonlyreasonwerhyme. 好不容易结束，他在教室外头喘口气，阿和学长从后门闪出来，笑得惊喜。 「我觉得你表演得很棒。」他不好意思地頷首，觉得阿和只是在说客套话。 「我有个好朋友很喜欢英文歌，我刚推荐给她，她居然听过了，说很喜欢这首歌！」接下来这番话彻底抓住陈业池的注意力，心里才想着他身边没什么朋友跟他有一样的音乐品味，正要多聊聊阿和这位朋友??「业池——」 甜美嗓音滑过他的心尖。 「恭喜你顺利结束，待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望着古庭眉眼弯弯，就算他要跟一群他不喜欢的男生一起吃东西，就算他心里面还是想知道学长那位音乐品味很讚的朋友，他仍旧瞬间被她的笑容抚慰，想也没想就点点头。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1) 「嗯？」她将耳朵靠近他，陈业池这下慌了，那四个字怎么可能再说第二遍！ 他支支吾吾往后退，脸颊烧红，没预料到谭云会是这样的反应。 「欸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他后退一步，她便前进一步，两个人的互动挺诡异的。 「我没、没事！」为什么传递心意这么难！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还要不知所措，谭云一定也发现了，因为她看起来非常担心。 他顺好呼吸，抚平衣服，「真的没事。」然后钉住脚步，她差那么一点就要继续前进，撞进他的胸膛里。 「吓死我了，我刚刚还以为你??」她说到一半便不说了，陈业池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以为我怎么样？」语气里透露的急切吓着了她。 「噢、喔，以为你要去??洗碗？」喜欢、洗碗。 陈业池的脸沉了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是乱说的，「你智障。」他毫不留情，大手压住学姊的头往后推，她踉蹌往后退。 两隻手不敢置信的压住自己的头，「你！你！没大没小！」她备受打击的模样，蛮可爱的。陈业池原本也备受打击，却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认命地叹口气，他重新伸出手，揉揉学姊的头发。 「你最厉害。」她闪得远远地，似乎是觉得他很奇怪。 过不了几秒又自己回到他身边，「所以你捡到什么羽毛？」准备谢幕了，他领着她回到后台，「一起吃饭啊，我就跟你说。」他不敢相信他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 「齁，你在约我吗？」学姊开玩笑地搓着手，他也不敢相信她能这么自然地调侃？ 工作人员多，他们分两排站，潘翎光在底下乔着位置，希望每个人的脸都能露出来。 「你说呢？」他发现一跟学姊认真起来，她就会不自在，还是轻松一点好。 「哈哈哈好啦，就给你约。」她看起来很开心，他便跟着扬起嘴角。 他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跟学姊说，原来好多年前他望见古庭与一名男同学拥抱，那位男同学就是谭云，比古庭高半颗头，捲发凌乱的随风飘扬，秀气的脸蛋虽然透露着无奈，肩上背着吉他和双份书包，一隻手拍着古庭靠在肩上的头，不难想像她很疼她。 他们很早就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那些累积起来的珍贵小事，让他更加喜欢她。 若不是他这么小心翼翼地喜欢古庭，他便不会在知道学姊后，主动在关东煮店与她搭话，就为了多打听些古庭的事。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让他能与她相遇。 他们真的很有缘。 「走了啦。」谭云看他在发呆，便提醒他谢幕已经结束了。 租借表演厅的时间到晚上十点半，他们重新装箱，大家分了几趟把东西搬回社办，趁着记忆犹新，开了简单的检讨会，看看有哪边比较不顺。 结束后，大家都累了。 夜晚的校园虽然不如白天热闹，但还是能听见一些声响，有人在球场打夜篮，有社团在活动中心约练，于轩学姊跑来找谭云，说要一起回家。 「哎呦！难得喔！」她当然要用欠揍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喜悦。 「走啦！」于轩懂，搥了一下她的肩膀，两人欢喜地跟他说掰掰。 陈业池朝她们俩挥手，不知怎地内心忽然冒出「真想变成于轩学姊」的想法，他到底是怎么了??嘲笑了一下自己，他找到脚踏车，准备回宿舍。 「业池！」 「你怎么还在这？」 他记得潘翎光早就走了。 古庭双手揹在身后嘿嘿地笑，「你陪我走回宿舍吧。」他扬起眉却也没多问什么，乖乖地跟着她走。 「都快十一点半了，他没载你回去也太奇怪了。」他把太「不体贴」这几个字吞回肚里，好像这样就不算说别人坏话。 「喔??我们又没在一起，一直载我也很奇怪啊。」她平淡地说出口，不是之前那个充满粉红嚮往的女孩，多了些不确定性。 「问你，你有觉得我学姊最近怪怪的吗？」陈业池没料到会聊到谭云，整颗心开始发慌，「有吗？」保持冷静，他握紧手中的龙头。 「她不像以前，那么关心我了。」她花了好一些勇气，才说出口。她发现这些心事，除了业池，她不知道能跟谁说。 陈业池想起了厕所的对话，一瞬间有些不明白古庭的想法，他以为学姊不再那么注意她的行踪，古庭会松口气。 「怎么说??我就怕她是不是真的不想管我了？真的受不了我了？」她非常懊恼。 「你们不是认识很久吗？如果不想管你，早就不管你了。」夜晚总算有点冷意，他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旁的她喔了一声，「也对。」搓搓双手。 「我们走快一点。」他迈开长腿，想着要赶快送人家回宿舍，着凉就不好了。 「业池，你真的很好欸。」古庭小跑步跟上，「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她甜滋滋地嗓音，像淋上松饼的蜂蜜。 他笑出来，一部分是因为被讚美，一方面是他想着若是以前的自己，听到这番话该会是多么苦甜参半。 「可惜，我喜欢的人神经很大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古庭激动地跳上跳下，「居然！是谁！是谁！」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噙着笑不说一个字。 「欸??你都知道我喜欢的人！这样太不公平了。」业池的口封超紧，她有种永远都套不出话的感觉啊！使出各种招数，他就是不肯说。 「齁呦，这种不知道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她跺着脚，双手叉腰不满地挡在他的脚踏车前。 「快进去吧，很冷。」他用头指指身后地女宿。 「不要！」她拒绝！ 他果然不该这么大嘴巴，陈业池好后悔，这时候到底该怎么办，他只想着拜託谁来救他。 「拜託你，快进去。」他跨上脚踏车，大不了直接逃走，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杨古庭看穿他的举动，竟然衝上前抱住他的手，「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不然我们就冷死在这！」这同归于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业池？」旁边传来一声呼喊，他偏过头就见到华插着口袋，身边站着一位女孩，是华喜欢的女孩。 「你们怎么了？」华来回看着他和古庭。 「你确定要打扰人家？」女孩小小声地拉拉华的袖子，华恍然大悟，「喔——看来你的进展很不错嘛，掰啦，晚点再聊。」他眨眨眼，就这么看着华和女孩离去。 「??」古庭松开手，睁着圆眼。 他好像能听到她的脑袋正快速运转，喀啦喀啦，把所有事情都拼凑起来。 「不是你想得那样。」这种时候还认真解释，通常没什么效果，他无助地扶着额头。 「啊哈哈哈好啦，那、那、那我走了。」结果古庭才是逃走的那个，他看着她脚步快速，头也不回地离去。 沉着气，他回到宿舍，碰一声把门关上，华笑嘻嘻地转过身，「上次还再烦恼怎么安慰喜欢的女生，这次她竟然都抱上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很爽！」 陈业池皮笑肉不笑，「闭嘴。」整寝进入冰河时期。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2) 「我读不下书啊啊啊。」谭云焦躁地在床上打滚。 「现在又没要读书，现在要睡觉！」于轩伸出手推了一下身边过动的室友。 「你都不紧张吗？就快要成发了。」视线瞥到衣橱，那儿掛着两件吉他社社服。 「没要上台表演，不紧张。」于轩将头埋进枕头蹭了蹭，最后将脸探出，她们俩面对面。 「问你喔，和喜欢的人牵手，是什么感觉？」整个房间静悄悄地，偶尔可以听见楼上走动的声音，但过一会儿就没了。 「第一次，我一直看着我们牵着的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竟然牵起来了。」于轩在黑暗中笑得甜蜜，随即又说但多牵几次后，就习惯了，还搞笑地说牵到都没感觉了。 「夸张。」谭云被她逗笑，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那你们会十指紧扣吗？」她接着问，心跳莫名地加快。 「散步的时候会，但平常就抓了就走。」她们俩哈哈大笑，谭云喜欢看于轩这么幸福。 「怎么忽然聊这个，你不是最彆扭了吗。」可能是因为她??很好奇吧。 谭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倒是默默喜欢过不少人，「在想业池吗？」于轩打趣地问，本来没有在想的，一听到他的名字，她还真的开始想了。 想着，在喜欢之人面前会变得那么靦腆的他，如果有一天也对自己这样，她会怎么样？她的心脏大概会爆炸吧。 想着，他张开双臂，说要抱抱。或是吃饭时特地留着她爱吃的食物，或是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个跟她说，那个迫不及待的语气。 还有还有，像电视剧里头，男孩教女孩弹吉他的场景，他环在她身后??「噁，那才不是他。」谭云鸡皮疙瘩掉满地。 「哈哈哈哈你在干嘛啦。」于轩一掌拍击脑袋，把剩下的粉红泡泡都打破。 「睡觉。」她眼一闭。 「可恶，换我睡不着了。」于轩喃喃自语，翻了几个身，过不久还是沉沉睡去。 而谭云虽然眼睛闭着，却看见了好多东西，舞台、布幕、麦克风、吉他、羽毛??「我捡到一根羽毛。」他的声音在思绪里无限回盪。 她本就是个浅眠的人，脑袋一胡思乱想，很容易失眠，看着墙上的时鐘，竟然躺了一小时都还没睡着。 隔天早上，她疲惫地醒来，点亮手机看着爆炸的讯息量，她从床上跳起来。业池、古庭、家茹和于轩。 「欸？」隔壁空荡荡，于轩这么早出门？她这才发现根本快中午了，哀号一声，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个早上。 梳洗完毕，她吃着原本要当早餐的麵包，逐一回覆讯息。 业池不是随口说说，他问她週末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将麵包用力吞下肚，灌了好几口白开水??等等再回。 古庭也问她，这週末有没有空，好想跟她聊天??学妹蛮少这么主动，案情不单纯，可她想起自已也还没问她跟变态的事，感觉是个很好的机会??等等再回。 家茹竟然也问她，週末要不要吃甜点，她有点受宠若惊，怎么一觉起来就变这么夯哈哈哈。 于轩于轩，看于轩的讯息，「懒猪！我帮你买午餐，大概十二点半回到家。」这个可以回！她传了好几个爱心，接着就盯着其他人的讯息。 看了几个影片，意思意思唸了一下书??谭云坐在椅子上，屁股像有火，扭动到不行。她的拇指点开她觉得最重要的对话框，开始输入讯息。 门外传来动静，她挺直背脊，推开门的于轩动作之大，门碰一声打上墙壁，「怎么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物，于轩粗鲁的拔下口罩，眼眶发红。 「我！真的要被李钧和气死！直接暴毙的那种！」 「发生什么事？」 严重到都直接喊阿和的名字了，谭云拉着自家室友进到房里。 于轩边擦眼泪边说，他们中午去吃饭，阿和明显感觉很累，好像昨晚没睡，重点是还很心虚，不跟她承认昨晚是不是熬夜看剧，她当然追问到底，「你知道吗！他昨晚跟杨古庭见面，聊了一整晚，为什么他要这样??」 谭云不可置信，翻出手机，学妹是在大半夜传讯息给她的，学妹当时跟阿和在一起？ 「冷静下来，他们聊了什么？」于轩摇摇头说是古庭的私事，他不能随便跟别人说。 谭云仰头叹气，把女朋友归类成别人，那傢伙到底在干嘛。 「这已经不是聊什么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半夜跟一个学妹出去！」于轩瘫在桌上，「谭云，是我太大惊小怪吗??」她吸着鼻涕，说她真的好累，为什么要一直担心这样的事。 谭云心疼，「你没有，要是我也会超生气。」起身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于轩，她已经不在乎眼妆，大力抹着眼睛。 「其实，古庭半夜问我这週末要不要吃饭，我刚答应她了。你不要担心，我去跟她聊聊，我们有很多事要聊。」古庭有时候虽然蠢，但不会蠢到轻易越线，她想着是什么重要的事会让古庭这么反常。于轩无力的点点头，便要她快吃饭吧。 「谢谢你。」谭云打开盒子，是她最喜欢吃的煎饺。 「我才要谢谢你啦。」于轩撑起身体，进到厕所。 她们下午一起到图书馆读书，那里安静又舒服，她读不到一小时就趴在桌上昏睡过去，半个小时后被于轩挖起来，红着额头，她拍拍脸颊，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半。 「那我走了。」她跟古庭约在离宿舍比较近的校区，于轩有些紧张地点头，她给她一个别担心的笑容，就踩着脚踏车离去。 穿过校园，骑上大马路，她已经很习惯穿梭在晚餐时间的车潮里，与前面的脚踏车保持距离，她远远地就看到古庭站在校门口，短版毛线衣配着深色长裙。 几个经过她的同学都会忍不住瞥一眼，古庭的回头率，可以用百分之百来形容吧哈哈哈。 停在她面前，谭云单脚撑地，模样煞是帅气。 「学姊。」她弯起嘴角，她们一起过马路走进热闹的商圈，最后还是来到那间平价的韩式料理。 「难得欸，我们很久没单独吃饭了。」跟上次坐在一样的位置，当时，谭云对面是陈业池。 古庭说了句对啊，而之后的沉默来得太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索性跳过所有间话家常。 「就??你觉得为什么我交不到好朋友？像你跟于轩那样的好朋友。」古庭的嗓音里少了平常的激动，听起来心事重重，她眨眨眼，「我不算你的好朋友吗？」脱口而出后，她知道自己问了最笨的问题。 古庭轻轻地笑，却也没戳破她们一直以来的不坦率。 「我跟大家都好，女生跟我要好，多半是看我受欢迎，男生跟我要好??」多半是喜欢她，谭云知道古庭的意思。 「所以你才找阿和聊天？因为确定他不会喜欢你？」古庭惊讶地抬起头，但随即就明白，阿和怎么可能不跟于轩学姊说，而于轩学姊怎么可能不跟谭云说。 「学姊肯定很生气??」古庭懊恼地抱住头。 「你干嘛不找我？」她轻拍她的头，「啊你半夜怎么可能醒着。」是这样没错啦，但??怎么谁不找就偏找阿和，这能用天时地利人和来形容吗？ 「我本来，以为业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他??」古庭苦笑，「他也只是喜欢我。」谭云忘了呼吸，睁着眼。 她听见自己用不敢置信的声音问：「他、他跟你告白？」古庭摇摇头，简短把昨晚的事跟她说，她也不知道业池说的那句：「不是你想得那样。」是哪样？ 「我该怎么办啊，就连阿和学长都说他早就觉得业池喜欢我。我把秘密都跟陈业池说，现在觉得对他好残忍！」古庭很懊恼，她一直以为业池就只是比较慢熟，好不容易熟起来，现在怎么又来这齣。 谭云在心里想，阿和那根木头帮什么腔，她掩藏不了脸上的失落，已经分不清楚哪些事是真的，业池真的有亲口跟她说他没那么喜欢古庭对吧？ 「你跟业池也很要好，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吗？」她看着古庭，嘴上说着他们没有聊过，心里却明白，除了不知道怎么跟学妹说，她不想擅自把业池的事跟学妹说。 那些事，是她跟业池的秘密啊。 「这之中，可能、可能有什么误会啦，你先不要太早下定论。」她实在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但我越想越合理，之前问他有没有告白过，他看起来超不自在，然后昨天我说：『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他就自己跟我说他喜欢的人神经很大条？然后死不跟我说他喜欢的人是谁，那不就是在暗示是我？」 刚刚说过的事不用再重复啊！谭云觉得喉头好像有东西，不管喝多少水都没办法舒缓。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3) 「你跟他说了什么秘密？」谭云从刚刚谈话中得到的情报下手，想把焦点放回古庭身上。 对面的女孩忽然噤声，如此反常。 「不用你说，我大概也猜到跟社长有关。」话还是要说的保守一点，古庭鼓起脸颊还是不肯承认，「我又没瞎！」这几个月光凭他们的互动看不出来吗！加上陈业池也都跟她说了。 「我跟他没什么。」 「你们怎么了？」 杨古庭觉得她学姊每次都直捣重点，就算知道她想要隐瞒，学姊还是不会轻易放弃。 跟潘翎光有关的事在她们之间一向是禁忌话题，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但没有一个人逃开。 「他??我不懂他??明明就喜欢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说出来了，她把憋在心里从来没有跟别人说的事说出来了。 「嗯??他应该是没把握，你有给他什么表示吗？」谭云撑着下巴。 古庭眨眨眼，不敢相信她们竟然这么正常地在讨论！她激动地放下筷子，终于找到宣洩的出口。 「很多啊！我跟他??唉呦，我现在只给他载，他约吃饭也都会去，有什么事都会主动跟他分享，还会勾他的手！」古庭拔高音调，周围的客人都回过头看她。 谭云让她冷静一点，学妹大口灌下饮料，用手搧着脸颊降温。 「嗯??但你跟其他男生还是很要好对吧？比如，业池？」不得已又提到那位男孩，因为谭云想起他之前被变态针对，也想起变态拉着她的手臂，「你还记得我们说手绳是秘密？潘翎光很在意为什么他可以参与。」听到这，学妹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跟女生要好，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这个情况，谭云觉得跟阿和的情况好像。 她自己也认真想过，为什么会在心里设下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女生跟男生太要好，很容易被误会，反之亦然。他们全都活在框架里，那是代代相传，没办法在一夜之间就突破的。 她觉得好无力。 「好无奈噢，但我想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好好跟潘翎光聊聊了。」与其在框架里不停绕圈，不如一起向外跨。 看学妹一脸怕，「你不跟他说，他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你平常那么勇敢，这次也没问题的。」谭云只想着要推她一把，学妹衝着她就是一笑。 「哈哈哈哈你真的好会鼓励人。」她们接下来比较放松，便开始大聊特聊。 「欸，虽然我是确定潘翎光喜欢你啦，但你眼睛还是要睁大一点。」既然都聊到这了，谭云改不了老妈子的习惯，忍不住碎念，却提不起变态之前带女生回家的事，只能如此委婉地提醒她。 「这么大可以吗？」古庭将眼睛撑大最开，是要吓死谁啦！ 谭云闭眼闪躲，嫌弃的模样逗得学妹咯咯笑，「会啦，我眼睛好痛。」下一秒垂下头揉着发酸的眼框。 「活该。」她们嘻嘻哈哈，等到她看学妹乖乖进到宿舍，她孤身一人待在原地，突然安静下来，内心的失落便越发吵闹，垂下头看着紧握着脚踏车龙头的手，她松开，觉得指尖麻麻的。 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她逐一回覆中午没能回的讯息。 她跟家茹说抱歉，她想利用週末好好读书，答应她下次一定要一起去吃甜点。 她也跟业池说抱歉，她怎么可能放过免费的食物，只是她??她一样用了读书的理由。下次吧，这三个字发送出去，她有点难受。 而坐在电脑前的陈业池，早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学姊中午读他的讯息，一直到晚上才回，中间的等待时间很磨人，被拒绝后，他冒出一堆问号，只能呆坐在位置上。 「欸华，你快道歉啊。」宇洋传讯息给坐在他背后的室友。 华侧头瞥了一眼业池，浑身打颤地输入讯息，「我不敢。」宇洋转过头，踹了一下他的椅子，两个人惊跳起来，却发现陈业池压根没反应，继续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洋用气音问道。 「那表情，肯定是世界末日。」华夸张地用手比出爆炸范围。 「好啦，业哥！你要不跟我们说怎么了，再冷下去我都要开暖气了。」荣哥不喜欢扭扭捏捏，有啥事问一下不就好了，宇洋和华全都摆出大难临头的脸，看着角落闷不吭声的魔王。 陈业池根本没心思处理自家室友，随口说句没事，但任谁听了都知道有事！ 「是我不对，我不该在那女生面前说那样的话。」华只差没有跪在地上喊皇上息怒。 想到古庭，他的头更疼，他侧过头对上华楚楚可怜的双眼，「那女生刚好是我喜欢的女生的直属学妹，她们俩很要好，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你要怎么负责？嗯？」 他语调毫无起伏，没开桌灯，电脑萤幕死白的光打上侧脸，华终于是跪在地上，抱着头大喊：「对不起啊啊啊啊！」 「你、你快跟她告白！」华用膝盖爬向陈业池，却换来他冷哼。 「我们之前约了要一起吃饭，但我刚刚被拒绝了。」华哇一声趴在地上。 「到底！那跟我没关係吧！」宇洋跟荣哥静静观赏这齣，很好奇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发展呢？陈业池叹了一口大大的气，「应该没关係，她说要读书，只是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华有被赦免的感觉，赶紧爬起来坐在地板上。 「什么预感？」荣哥大胆的问。 「就??疏离感。」学姊的用字很官腔，她不曾那样对他说话。 明明星期五感觉特别贴近对方，怎么过一天就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人生这么难？陈业池皱紧眉头，烦躁的搓着头发。 「那你回覆她了吗？」宇洋见业池这么纠结，心里也不好受，房间就这么大，一个人的烦恼就是全部人的烦恼啊。 他摇摇头。 「别想这么多啦，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华给他一个加油的眼神，他想起之前他也对华这么说。 其他人见陈业池总算露出一点微笑，气温好像回暖了。 他双手放在键盘上。 「你要补偿我，我心灵受创。」 不管学姊发生什么事，他还是要做自己，如此傲气的想着，却在学姊已读后像个小媳妇，屏气凝神地等待。 「蛤有这么严重吗！」他完全能听见她的声音。 「有。」学姊传了几个哭笑不得的贴图，「好啦，通识课完吃晚餐？」他说当天晚上有干部会议，大家已经订便当了，他问礼拜三晚上呢？ 「我礼拜四白天有考试呜呜。」陈业池真觉得老天爷就是不让他跟喜欢的女孩子吃饭！来回乔了时间，发现只能等成发结束了，他用鼻子呼出气，准备洗洗睡。 等到他躺上床就定位，点亮手机发现阿怪传了讯息给他，他跟阿怪鲜少单独联络，点开对话框。 「我一定要跟你抱怨，伍齐宣自告奋勇订旅社，结果竟然订错天！最后还不是我来改！」他在心里哈哈大笑，手也很自动的打了哈哈哈哈。 「愚蠢。」再毫不留情的骂他。 「真的！我快气死。」阿怪疯狂发送揍人贴图，他们不免又聊起那傢伙的种种蠢事。 「好了，发洩完毕！我们真的很期待去看你表演。」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又好奇的问他准备得如何，「你看了就知道。」其实知道朋友们要来，甚至室友也可能会去，他还是会紧张。 「还有??你不要气他，他把你们上次视讯聊的跟我说了。」看着阿怪的讯息，他失笑。 「不气，我没跟他说不能跟你说。」 他跟阿怪聊了很久，他没想到跟她聊会这么自在，就连学姊把喜欢听成洗碗都跟她说了，「你好衰，告白一次都很难了，之后还要再告白第二次。」虽然这话很欠揍，但是事实。 「感觉那学姊很可爱，也很照顾你。」 「嗯，她最可爱。」 陈业池摀着胸口，数着自己的心跳。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4) 好不容易捱到通识课，陈业池满心期待踏进教室，待双眼搜寻到学姊的后脑勺以及她左手边的古庭，左手边？他才忽然想到古庭以为他喜欢她的事。 学姊通常都是第一个到的，顺着阶梯往下走，从右手边入座最方便，以前比较晚到的古庭总是坐在学姊的右边，他们三人认识后，就换成他坐在学姊的右手边。 今天要不就是古庭第一个到，要不就是她刻意换了位置。 这样??学姊该不会知道了？他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不、这应该是自由落体，直接从最高点降至谷底。浑身僵硬的来到那一排，感受到动静的学姊很快就抬起头，她弯起嘴角。 「嗨！」他眨眨眼，看不出任何异常，就连古庭也朝他挥手。 「嗨。」他压下椅垫，便听着她们俩聊天。 一整堂课，他没有和谭云说上几句话，下课鐘响，他有点心不在焉。 「业池，既然我们都要去开会，你就顺便载我吧。」古庭喊他，此话一出，不知道为什么学姊跟着他一起惊讶地瞥过头看她。 古庭眨眨眼，「顺便嘛！」她对学姊挤眉弄眼，一起出了教室，灰濛濛的云挡住了即将西下的太阳。 「那??掰掰啦！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谭云一隻手搓搓自己的头，看起来很是尷尬，不等他们回覆就转身离去，陈业池盯着她的背影，一堆问号在头上盘旋。 学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走吧。」杨古庭没有表现出来，确实是顺道一起去开会，但她想要趁机和陈业池聊聊。 他没有载她，而是牵着脚踏车和她一起走去活动中心。 「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以为我喜欢你，对吧？」 他听起来沮丧到了极点，几乎快要放弃隐瞒，喜欢谭云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 「蛤！你没有喜欢我？」接收到这个大消息的她，激动地跑到他面前，陈业池满脸的无奈。 「我??以前有，但是我发现那不是喜欢。」他一秒放弃挣扎，只是陈述事实，没有过多的情绪。 「蛤！」杨古庭不敢置信，「那你干嘛不跟我说！」仔细想想，陈业池是有澄清没错，但当下谁会相信啦，她好难为情。 眼前的男孩绷着一张脸，眉宇之间净是委屈，他怕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双手抓着龙头将脚踏车往后退了些，往右偏绕过古庭。 女孩自个儿追了上来，「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说你喜欢谁，我就不会误会啊！」她看他都不说话，一着急就抓住他的手臂，小巧温暖的手掌，他一股气从心底窜出。 「别碰我。」三个字听起来充满威胁，古庭受到莫大的惊吓，连忙松手。 她从来没见过生气的陈业池，浑身散发着冷漠，她瑟缩着避开他的目光，右手不自在地抚着脖子，「对不起。」 他叹了一口气，过几秒后也道了歉，他不该这样发脾气。 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任凭沉默取代他们以前总是聊得起劲的时光。 「是我认识的人吧，所以你不跟我说??」想了很久，杨古庭得出这个结论。 「嗯。」他的声音低沉认真，她扬起头看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垂下眼对上她的视线，那一瞬间杨古庭好像就知道是谁了，「谭云。」学姊的名字像两颗石头投进她的心里，噗通、噗通，她还是难掩震惊，睁大了眼。 陈业池见她这么惊讶，不知为什么就想笑，浅浅弯起嘴角，他却笑得有些苦涩。 这么重要的事，他却还没能跟谭云说。 「是学姊??」她喃喃自语，随后垂下头，双手握着肩上的背带。 「我怎么都没有发现??」说她神经大条也行，可她也知道是因为她压根没放心思在学姊和陈业池身上。 「你有认真关心过谭云吗。」杨古庭大动作地抬起头，明显恼羞成怒，「我当然有！」她心里头奔腾的河水混浊不堪。 「那你呢！」面对她质问的语气，他也是茫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一开始才跟学姊要好吧！这样你对学姊也算是喜欢吗！」她一字一句刺向他，陈业池停下脚步，不敢相信古庭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原本被压抑的脾气又濒临沸腾。 他沉下脸，乌云好像也随之加厚，压在他们俩身上，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有说错吗？要不是因为我，你会注意到学姊吗！」 「杨古庭，不是每件事都与你有关，当你以自己为中心时，你知道谁受到最多伤害吗？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杨——古庭，等等我们啊——」 身后一阵叫喊，她的怒容被慌张取代，回过头，发现是吉他社的其他干部，她赶紧换上笑脸，朝他们挥手，几个人也就加快脚步来到他们身边。 他们吵吵闹闹，唯独陈业池一句话也没说，他一样装上了微笑，最有礼貌的那种。 这是成发前最后一次干部会议，潘翎光一改前几次比较严肃的态度，让大家能边吃饭边开会，还好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跟古庭刻意避开彼此的视线，她跟潘翎光在斗嘴时，大家都笑得夸张，他也很配合的将笑容扩大一些。 太累人了。 藉由整理来放空，他将大家吃完的饭盒叠一堆，塑胶盖碟另外一堆，抬头确认没有人还再吃，便把厨馀袋绑好。 「业池，你一直都这么有条理吗？」有人笑嘻嘻地问。 「嗯??不知不觉的吧。」有干部主动跟他搭话，他多少感到欣慰，两个人在原地聊了一会，大家收拾好东西，就准备散会了。 一群人互道再见，陈业池注意到古庭随潘翎光离去的背影，他们都吵架了，干嘛还在意她能不能平安回家？ 他反射性地就跳出之前谭云忧心忡忡地脸庞。 在夜色下骑着脚踏车，他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停在巷子口，看着铁门前停着的两台脚踏车。 「我到底在干嘛。」像个变态一样。 他好希望，学姊过几秒后能推开铁门，她戴上灰色口罩，解开车锁，再俐落的跨上脚踏车。 她会骑出巷口，惊讶地睁大眼，拉下口罩，露出她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朝他喊：「业池，你怎么会在这？」她的嘴角会添上「好巧喔」的微笑。 可这些，都没有实现。 陈业池踩下踏板离去。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5) 「于轩，不要再气了——」谭云反过来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 角落的室友放下笔后转过来，「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站在杨古庭那边。」眼里写满了不甘心。 「我没有站在她那一边啊。」 「你跟阿和就是护着她！」 这样的对话这几天大概轮回一百万次，于轩气她怎么没跟古庭说不要半夜找别人的男友谈心，「她有她的苦衷嘛。」完蛋，谭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理由吗！她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是做了啊！」 「不然你去跟古庭讲。」 「我不要！」 天啊，谭云跪上床，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老天爷拜託让我一夜好眠。」于轩起身，关掉大灯，伸出脚踢了一下她的屁股，「老天爷，有人迁怒啊！」她无辜地看着她掀起被子，在她旁边躺好。 于轩剧烈的呼吸渐趋平缓，在黑暗中呼出一口大大气。 「你都不在意她吗？」这个问题谭云也想过很多次，她当然在意古庭啊。 「我不是指广义的在意啦，我是指??你怎么都喜欢上喜欢古庭的男孩子。」于轩语气里充满担忧。 「我哪有『都』，我也是有喜欢过别人好不好。」完全可以想像于轩露出您在说笑吗的表情，「从我认识你开始算的话，就是『都』。」好喔，谭云无力反驳。 「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她浅浅地笑了，如果友情跟爱情让她选，她会义无反顾地选友情，所以她会拚了命守护与古庭??还有与陈业池的友情。 「我还是觉得你有希望，搞不好古庭会错意！你跟我说说他怎样让你喜欢??」怎么有种床边故事的节奏，谭云也不太知道确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能是因为，他在我面前很真实吧。」她想起每一个模样的陈业池，痴情的、可爱的、慌张的、贴心的、傲气的，都是那么真实。 他的脸蛋清秀，有柔软的深咖啡色发丝。 「而且你们共通点很多，家乡一样、爱听英文歌、对各种事情有自己莫名的坚持、记忆力很好、做事也都很细心??」于轩仔细列举，语调朦胧就快要睡去，谭云甜滋滋地应了声嗯。 过没多久，俩人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认真考试上课，心里面都在倒数成发。 成发当天将吉他社服和幸运手绳放进包包，下午的课结束后，谭云骑着脚踏车来到活动中心，等了一会儿，就见于轩跟阿和从机车停车场走过来。 大家都统一先到社办搬东西，她非常肯定陈业池已经到了，在看到靠在门边的他后，只觉得好开心。 「欸皇上，紧不紧张。」她搓着双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点了一下头。 看来是真的很紧张，她忍不住笑出来，不顾他的意愿就拍拍他的肩膀，进到社办里头帮忙。 当整个团队再次在表演厅外头集合，她一样蹲在陈业池旁边，心境却是跟上次彩排大不同，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敢相信吉他社一整个学期的努力就要在今晚兑现。 「学姊，那你紧张吗？」上次彩排前他也问了一样的问题。 「爆炸紧张！这次来真的啊。」她没在胡说，胃甚至在绞痛。 「我也是。」他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点亮手机，有一封讯息说他们已经坐上火车了。 「谁要来看你表演吗？」他们离得近，她无法装作没看到他的讯息。 「嗯，是国中的朋友，他跟他女友要来看。」陈业池小小声地跟她说，她哇地一声，想说那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特地从别的学校来。 潘翎光一如往常宣布着注意事项，来个精神喊话，然后请阿和到前头，「嗨大家，我们机动组替每个人准备了幸运手绳，保佑今天成发一切顺利。」底下的机动组员听到指令，纷纷拿出手绳发给大家。 「学姊！这是你编的吗！」家茹双眼闪闪发光，谭云得意地说对呀，她特别宠她，悄声对学妹说：「来，你自己选喜欢的顏色。」家茹满心欢喜地选了天蓝和鈷绿的组合，喊着谢谢。 互相替身边的人绑上手环，谭云自动走向陈业池，「我来帮你吧。」他眨眨眼，便将手绳递给她。 仔细地打了两个结，「好了！」他们俩四目相交，他笑弯着眼说谢谢，也伸出手要帮她绑。 他漂亮的手指碰触到她的手腕，学着她打了两个结，光是这样轻微贴近的举动，就让她愉悦地飞上天。 「谭云，你学妹是怎么一回事。」于轩拉着笑得一脸傻的古庭到她们身边。 古庭手上林林总总绑了将近快十个色彩繽纷的手绳，非常壮观。 「天啊，你还真的全都带来了。」她和他们说她高中超级疯编手绳，「是不是，我今天幸运爆表。」古庭神气地扬起下巴，晃着左手，她忍不住失笑。 大家动身前往表演厅进行场佈，一路上她和古庭聊了下天，「加油啦。」分别前对她说，古庭点点头说那当然，她便看着她带着活动组员离去。 「我没事时会来找你的。」于轩浮夸地带着哭腔，搞不好晚上一整个太忙，她们根本也见不上几次，思及此谭云也浮夸地抱住眼前的于轩，搞得像天人永隔。 跟在陈业池身边，她与其他组员们在后台将器材都准备好，随着灯控学弟们到控制室进行测试确认没问题，也到最重要的场控区和总召组逐一测试电脑和麦克风。 各组轮流到后台吃晚餐，接下来就等预定时间开放进场了。 谭云嚼着汤包，几个人正随性拨着吉他唱歌，所有吉他刚刚都进行了集体调音，场面非常壮观。 潘翎光走进来提醒外场的工作人员差不多该准备，她的胃又开始绞痛起来。 「学姊，学妹跟我说外面的人比想像中的多，她怕他们忙不过来，可以请你去帮忙吗？」陈业池走到她的桌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任务，她擦擦嘴巴说没问题。 「谢谢，人少了就进来找我。」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谭云耳里听起来有多帅气，「进来找我」就四个字，她拚命点头像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业池，趁开始前快吃点东西吧。」谭云临走前提醒他，并给他一抹微笑。 从后台绕到表演厅，她推开入场的大门鑽出去，一转身就被眼前的人群给吓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彷彿来到跨年现场！ 「估计是今年宣传的好，加上三十週年，还有别忘了这届干部都是男神女神来着。」学妹吞了一口口水，把节目表一叠一叠放在桌上。 桌旁有一隻美宣组做的神兽立板，谭云会说是马与孔雀与豹的组合，美丽的金色羽毛顺在背上，镶嵌着水蓝色的宝石，神兽揹着一把吉他，眼尾上扬，气质优雅。 节目表也做得非常有质感，她翻开一本来看，下意识搜寻熟悉的名字，内心是非常以朋友们为荣。 在最后一页工作人员的名单里，也有她的名字，她忍不住觉得超级有成就感。 整点一到，入场大门开啟，连接到表演厅大厅的玻璃门也被拉开，原本被阻隔在外的人声一下涌进来，谭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成发开始了。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6) 眼前的节目表不断减少，谭云补了一叠又一叠的货，她与一名学弟负责一般民眾的动线，提醒大家不要推挤还有厕所的位置，另外的学妹则是负责招待吉他社回娘家的学长姐。 前二十分鐘，他们咬着牙撑过，人潮终于渐渐往表演厅流动。 「谭云！」姿姿和其他系上的同学朝她挥手，「我上次看到这么多人，大概是热舞社的成发。」她们间聊几句，几个人便满心期待入场找位置。 她心想应该可以差不多回去找业池的时候，两个明显是外校的学生在门外观望，男孩有着一头招摇的金发，看到海报后兴奋地说：「就是这里！」他身边的女孩娇小可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海报，觉得不够，让男孩站到海报旁边拍一张。 「我也帮你拍！」他们里头的人就这样欣赏两人跟一张海报玩得不亦乐乎。 谭云心痒难耐，她走到门边，「我帮你们照一张吧。」女孩转过来，眉眼之间都是感激，「太好了！麻烦你！」 男孩手肘馈在女孩肩上，她有些不满地抖了一下肩，觉得自己被当作配角，谭云噗地一声笑出来，赶紧偷偷按下拍照键，男孩也爽朗地笑出来，长手一伸就环住女孩的肩，两个人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好了，你们看一下可不可以。」女孩接过手机，滑了几张后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你！你看，人家都可以帮我把腿拍这么长。」 「哎呦，瞬间长高十公分欸！」 他们三人进到大厅，女孩惊叹地环顾整个挑高的大厅，男孩则是惊呼一声，「结果这里面有一头怪兽，应该跟他拍才对啊！」他过于激动，整个人被吸到怪兽前面，环着胸看着精緻的看板。 「好啦，我帮你跟怪兽拍。」女孩一拿起手机，就被大手挡住。 「不不不，手汗怪你去，这是你的家人。」外场工作人员爆出笑声，女孩羞红了脸，「你很烦，我不要，等结束后跟业池拍。」谭云一惊。 「你们是特地来看业池表演的朋友？」她的音调不自觉提高。 「对呀！我从来没听过他唱歌，期待了好久。」女孩来到她面前，她们俩话匣子一开不得了。 「他超厉害，你们绝对会大吃一惊。」谭云将节目表递给她，她急切地翻开搜寻业池的名字，一旁的男孩也认真瀏览。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我的天啊，这首歌超难唱欸，可是好适合他。」 「咱们皇上就是要唱这种叛逆的歌。」 谭云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原来业池从以前就像个皇上啊！ 「你们皇上还有唱一首英文情歌，很甜喔。」谭云笑瞇了眼，女孩听见后不可置信地说了句真假，过了几秒好奇地张开口，问出来的却跟歌曲无关。 「你觉得业池是皇上吗？」谭云哈哈大笑，大力地点头，「他根本超闷骚，有时候真把自己当成皇上。」他们惊讶地对看一眼。 「他在吉他社放这么开喔？」男孩似乎很难想像。 「啊??也没有啦，就几个人知道。我刚好跟他同一组，跟他比较熟，不过我可是一开始就发现他怪怪的。」说到这个，谭云就特别骄傲。 女孩眨眨大眼，拉了拉男孩的手，「嗯？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歪过头。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谭云学姊！学姊！」手汗怪比刚刚看到神兽的男孩还激动，在原地跳上跳下，那声学姊喊地亲密自然，谭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认出来。 「对、对啊，我是谭云。」这下男孩也想通了，吸了口好大的气。 「学姊，业池有跟我们说过你！」谭云很意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未来也请多多指教。」未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对小情侣好不可思议，才不过几分鐘，怎么就彷彿认识了好久？谭云一头雾水，看着他们朝她挥挥手，便迫不及待进到表演厅里。她愣在原地，猛然想起该去找他了！ 她匆匆来到后台，一下就找到站在翼幕的他，「皇??」她摀住嘴巴，陈业池好整以暇地回过头。 「嗯？」他的笑容温软，可谭云却觉得背脊发凉。 「唉呦不是故意的啦，都是刚刚在外面??你猜我遇到谁！我遇到你的朋友！」他顿了一下，「你遇到齐宣跟阿怪？」她没发现他心慌，只是兀自哈哈大笑。 「到底，刚刚那男生也叫她手汗怪，还说她是神兽的家人。」谭云想到就觉得好笑，看她这么开心，陈业池便知道那俩人没乱说什么话。 「不过，你没有跟他们说我的坏话吧！他们竟然认出我。」她故作严肃地环起胸，他侧过脸，「学姊，你没有坏话好说啊，除了脏这一点。」本来前面听着高兴，最后却还是不忘补一枪。 「你这屎小孩。」谭云垮下脸。 「你ㄙ跟ㄕ可以分清楚吗？」陈业池神色自若的呛她。 「不错喔，有学到我的精髓。」她终究忍不住开怀大笑。 腰上的对讲机传来准备开始的提醒，外头的背景音乐停了，古庭对着麦克风说了几句开场白，当灯光渐渐暗下来，观眾们鼓譟一番后逐渐安静。 谭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身后第一个与第二个上场的团已经就定位，她回头看了眼，好巧不巧对上潘翎光的视线。 他若有似无地弯起嘴角，她看了就莫名来气。 「学姊别这样，替我说声加油吧。」 「加油。」她听起来超不情愿，叹了口气，她又重新说了句：「加油！」开场的压力是多么大，她不是不能想像。 潘翎光满意地点点头，他们几个团员也开始互相打气。 等开场影片结束，就轮到活动组上场，这次的主角是一位超有戏的学弟，饰演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劲的大学生，他光是站在那里耍废就让台下笑成一片。 在笑声地掩护下，表演者轻悄悄地就定位，潘翎光握着麦克风，吉他手调整坐姿和收音，鼓手双脚打开，将双手放在木箱鼓上。 「我的天啊，好紧张啊。」谭云忍不住自言自语。 「你待会也会对我说加油吗？」陈业池在一旁小小声地问他。 「当然会啊。」活动组的开场结束了，她眼都不敢眨一下，觉得布幕随时会拉开。 「那你??待会可以抱我一下吗？」外头的聚光灯随着拉开的布幕率先打在站在中心点的潘翎光身上。 欢呼如海浪打上舞台，谭云的心随之波涛汹涌。 「您、您说什么？」她的脸蛋烧红，睁着大眼。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陈业池故作镇定，一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我可是听到??抱、抱你？」她确认一下。 「对，抱我。」他语气倔强，其实心里面也是紧张地要死，这么明显了学姊应该会发现吧！ 殊不知??「皇上，尼是不是紧张过度！」她两隻手慌张地从侧边抱住他，用力收紧像隻大蟒蛇，「这样有感觉好一点吗？」跟他内心想像的拥抱差了十万八千里，说不准差了十亿万八千万里。 他傻眼，嘴边噙着生无可恋的笑容。 「有，谢谢你。」但还是要表现地非常有风度才行。 谭云如释重负，他们在潘翎光的歌声中靠得很近，两人皆专注在表演上头。 「原谅我的慢灵魂，我担心会找不到，希望找得到??会不会跟不上，你的世界。」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呀，好希望能跟上彼此的世界。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7) 有一些歌曲是接连表演的，这时候布幕不会拉上，只会暗灯。 杨古庭那一团的配置刚好跟上一团一样，所以不需要额外上器材，当上一团的歌曲就快结束，「古庭，上去迷死大家。」学姊挨到她身边。 她想起高中吉他社的发表会，当时她是社长，得要在成发开始前说一小段话，然后直接接到第一个表演，她爆炸焦虑，上场前学姊也是这么跟她说。 好怀念喔，她右手拿着铃鼓，马上摆出强壮手势，一整排手绳往下滑了些，接着左手覆在右手手臂上，「谢谢学姊。」当上一团在掌声中下场，舞台灯光一暗，她随着团员踏上舞台。 她的身影一出现，观眾席便传来震耳欲聋地喊声，全都是她的名字。 她虽然紧张，但是从不会怯场，那些欢呼在她脸上转换成俏丽的笑容。 聚光灯一亮，就听见古庭清亮的嗓音和大家打招呼，「嗨——哎呦太大声了，麻烦帮我把这支调小声一点点，谢谢。」她和场控组对话，台下持续尖叫，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透过麦克风放大的笑声，都甜的让人融化。 吉他手们和鼓手也都试了音，她左右和自家团员确认都没问题。 「staystaystay。」 前奏一下，确认好下一团表演者到齐的谭云，注意力全都被拉走，她看着站在舞台中央闪闪发光的学妹，一顰一笑完全掌握住表演厅的气氛，她真的好厉害。 「业池，麻烦来一下场控区，over。」对讲机传来潘翎光的声音，谭云回过神，就见业池回覆：「马上去，over。」她有些担心，社长应该不是在为难他吧！ 「如果有拖到，我会联络你。」谭云赶紧比出自己没问题的手势，他便匆匆离去。 看着手中的笔记，她仔细核对流程，「学姊学姊！」认出是下一团的吉他手，他看起来非常焦急。 「我到处找不到我的capo夹，你知道哪里有备用的吗？」眼看古庭他们就要结束，她瞪大眼，迅速搜寻脑海中的记忆，阿民的吉他袋都会放一个，可是她认不出哪个是他的，再想！ 灵光一闪，她侧过头看台上吉他手。 「等下他们下场，我会拦住吉他手，你跟他借！」 对方情急之下没想到这个办法，他如释重负，说了声好，「没事没事，别惊。」拍拍他的肩，在一片爱心尖叫声中，古庭在台上俏皮的敬礼。 眼看再下一组就轮到业池他们，他都还没回来。 「阿业呢？」阿民他们都已经在后台集合了，谭云简短说了场控区找他。 就在他们几个都要被吓出心脏病，谭云都要用对讲机联络他时，陈业池赶回来了，他气喘吁吁，谭云蹲在地上从包包拿出水给他喝，「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阿乔的引导完全没作用，还被他瞪了一眼。 「很好，这首歌就是要阿业魔王。」好乐观的信心喊话。 他们几个大男生互相打闹，等到上一组表演顺利下场，暗幕期间阿和领着他们上台。 「业池——我们看到你了——」陈业池脚步踉蹌，这个声音，百分之百是伍齐宣。 「阿和好帅！」 「荣哥是你们的小粉丝！」 「阿民阿乔，你们什么时候要在一起！」 台上传来阿民响亮的咒骂，只见阿乔一巴掌往阿民的头巴下去，观眾全都哈哈大笑。 陈业池的呼吸急促，他迅速调整好麦克风的高度，同一时间灯也亮了，在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我的天啊。」 「晚安。」他的声音颤抖，下意识清了清喉咙，不管在心里排练多少次，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甚至还能看到坐在前排的观眾全都盯着他们，等他们开始。 他偏过头对阿和点点头，前奏一下，灯控学弟便将灯光调暗了一些，陈业池闭上眼顺着呼吸，将注意力都放在音乐上头。 等他再次张开，眸子里的慌张已经沉淀。 「在这个世界里，寻找着你的梦想，你问我梦想在哪里，我还年轻、我还年轻。」 在台下的伍齐轩和阿怪，一个忙着录影，一个摀着脸颊，不敢相信站在台上的是他们业池。华、宇洋和荣哥也是屏气凝神，觉得这一团的气场还真强大，将前几组累积的欢乐一扫而空。 而谭云手机早已预备好，录下一整首歌，甚至一直到歌曲停了，布幕拉起，她看着萤幕上的业池朝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样？」他说话了！谭云的拇指迅速结束录影。 「我听完觉得很年轻啊。」很好，她明明没有想要搞笑。 陈业池挑起眉，明显对这个心得不满意，「好啦，今天你最帅。」她手比七，摆在他下巴的位置，一隻眼睛还闭起来乔角度。 他心头一热，往前走一步，下巴刚好抵上她冰凉的手指，短短一秒，他便大动作移开，准备去关心其他器材组员。 背后传来谭云夸张的笑声，她跑到他身边，拱手：「皇上，容许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今日您最萌。」最后还交代她要去上厕所，一溜烟就消失在他眼前，陈业池是又好气又好笑。 满脸通红的谭云，几乎要爬着进厕所，刚刚陈业池是怎么了！也太可爱了！爆炸可爱！她抚着心脏，用冷水冲了把脸。 真的上了厕所，就乖乖回到后台。 活动组的表演在进入中场休息前，来到剧情的转折，没劲大学生在雨林仙子的指引下，一点一滴搜集神兽留下来的线索，却在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中，失去了所有行囊。 「外场的可以准备出去了，中场休息我们跟活动组把台上整理好，上开场表演的器材，下半场灯控就交给学弟??大家辛苦了，我们都表现的很好。」组员们点点头，就各自去忙碌，谭云依旧像个跟屁虫，跟在陈业池旁边。 中场休息，布幕外头一片吵杂，他们在台上清理最后社员表演时洒的雪花。 谭云其实有发现陈业池和古庭不如一往热络，但不知从何问起，该不会古庭和陈业池讲开了？他们与古庭错身而过时，她只对着她笑，也不见陈业池有任何不快。 「我们去场控区看一下。」他侧过头和她说。 表演厅的一楼和二楼几乎被坐满，这么多人同时间说话，真的很吵，谭云不太喜欢耳边嗡嗡作响，注意力时不时被突来的笑声或叫喊分散。 陈业池和潘翎光用电脑再试播了下半场的开场和结尾影片，她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 「学姊！」阿怪似乎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她身边，头上还有一隻大手，跟着笑得灿烂的伍齐宣。 「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你大概不想被叫手汗怪或阿怪吧哈哈哈。」谭云提高音量问她，阿怪马上感动地笑了开来，「我叫林恩帆！」谭云点点头表示收到。 「你们成发的规模真的好厉害喔。」恩帆忍不住惊叹，谭云的心再次被可爱的妹妹掳获，她们聊起各自学校的社团文化，她已经不介意扯着嗓子也要跟恩帆聊天。 「业池！业池！」伍齐宣看他结束，兴奋地喊他。 陈业池见到朋友们有点不好意思，扬起靦腆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我们真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你怎么这么厉害！」伍齐宣如此讚美，他抓抓头发，偏过头看了一眼给他们叙旧空间的谭云。 「你明天要不要邀学姊一起？我好喜欢她。」阿怪用说秘密的姿态，将左手挡住嘴巴说话。 「我也蛮喜欢她的。」伍齐宣认同。 「你们怎么像我爸妈一样。」陈业池左右看着他们，他们马上哈哈大笑，他们一如往常互相调侃，这样的对话让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业池，差不多了！」谭云凑到他身边提醒，她依依不捨的和他的朋友们告别，回过头还见伍齐宣牵着恩帆的手走在前头开路，前往他们的座位，真的太有爱了！ 「我好喜欢你的朋友喔。」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她才开口说话。 「他们也很喜欢你。」一听到他这么说，她马上开心地欢呼，像通过品质保证后便通行无阻，开始问起那对可爱情侣的事。 「你明天??要不要自己问他们？」陈业池顺着这波，非常自然地问。 「当然要！」谭云想都没想，双手握拳激动地喊出来。 他心里面真是佩服自己佩服地要死。 第七章 神兽的巢穴(8) 来到后台，陈业池开始忙碌起来，有的人问起备用麦克风架，有的人找不到道具，有的人不小心绊倒电线麻烦他检查，但最扯的是??「阿业，我找不到我的吉他呜呜呜呜。」阿民哭丧着脸，已经把地上的吉他都翻遍了。 「蛤！」阿和不解，吉他这么大个怎么会不见？ 「你最后一次放哪。」陈业池的头痛了起来。 「下场后，我就放这啊！」阿民比着某一处空荡荡的地板。 「估计是被社员不小心拿走。」这是阿乔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那赶快去练习室看看！」谭云手一挥，「阿民！走啊！我又认不出你的吉他！」阿民顿了一下，他们俩便往后面跑，阿和则赶紧用对讲机跟场控组说明这个突发状况。 谭云跑在前头，在第二间练习室果真看到社员们在练习，「谁！谁拿到我的吉他！」阿民衝进教室，慌张地视线一一略过他们手中的吉他，有几把跟他的特别相似。 走到他们身边仔细查看，谭云看着腕上的手錶，现在在播开场影片，应该还有些时间，腰上的对讲机传来业池的声音，「谭云，找到了吗？over。」她的脚尖点着地，想着阿民快啊！ 「这把！这把是我的！拍谢啊！」阿民动作轻柔地「抢」过吉他，但小学妹还是被吓得不轻，谭云同一时间按下按钮回报，「找到了！我们马上回去！over！」两个人双双跑出教室，一口气在翼幕会合。 阿民真的有种快要身亡的感觉，他紧紧抱着吉他，发誓这辈子不再松手。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阿乔拍拍他的背。 「我终于懂阿业的感受，你好烦！」阿民踹了对方一脚，这两个人开始没完没了。 「也是不错，接下来这首歌就是要欢乐一点。」阿和嘴上虽然乐观，还是单手插进他们俩之间，陈业池在一旁露出「你们真幼稚」的嫌弃眼神。 谭云噗一声笑出来，觉得他们这一团真的很白痴，他们走上台之前，几个大男孩没忘记要她喊他们的名字，她挥挥手说好啦，就赶着他们就定位。 她紧紧盯着业池，他身后的团员还在无声地打闹，阿和比出安静地手势，要他们乔好收音的麦克风。 外头传来鼓譟的欢呼，红色的布幕打开了，强烈的光线打在四人身上，陈业池不像第一首歌那么紧张，他甚至露出了灿烂笑容，因为他又听见朋友喊他的声音。 「阿业！阿民！阿乔！阿和！」谭云用尽全力喊着，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到，陈业池这次一句话也没说，偏过头对阿乔点点头，阿乔在他左手边，他转回正面时，在中途停留了一阵子，刚好对上躲在侧边舞台的她的双眼。 谭云觉得好心动。 熟悉的四拍，他们用甜蜜的情歌替下半场做了最好的开场，她甚至觉得整场瀰漫着粉红色泡泡，从那之后，她觉得这世界都是粉红色的。 于轩特地赶到这里，迎接退场的阿和，她像个迷妹直接扑进阿和的怀里，阿和一手抓好吉他的脖子，另一手拍拍怀中女孩的头。闪得后台的组员们一瞬间忘了做该做的工作。 谭云鲜少见他们俩放闪，莫名感动，她怎么忽然也想抱抱人。 「学长，你们好帅呜呜呜。」家茹根本崇拜到不行。 「怎么样，要不要当我女朋友。」阿民趁虚而入。 「你最好离学妹远一点！」谭云将家茹护住，她在身后笑得开心，探出一颗头看沮丧的学长。 「好了，回岗位。」陈业池没忘了身为组长的本分，下半场才刚开始呢。谭云的岗位就是继续待在他身边，看他整个人轻盈不少，想必是因为表演都结束了，少了份压力。 她忽然想到，等成发结束后，她就没有理由这样跟在他身边了，一个礼拜只剩通识课能见到他，那么等这学期结束呢？她用力吞了口口水，偏过头看注意着台上动静的陈业池。 「谁准你这样看我？」他头也不转就说，她被吓得跳起来，「我、我没有在看你！」 「没关係，给你看。」他眼角带着笑，声音有些靦腆。 谭云真心觉得业池好难捉摸，本质上是可爱的，偶尔又会有点邪恶，不过也是邪恶的很可爱啦哈哈哈。她沉溺在皇上给的指令中，看好看满。 随着不同歌曲，活动组的串场也非常顺利，古庭所带领的团队，故事自然是充满无厘头和各种瞎到爆炸的转折，可也是因为这样，让整场笑声不断。 在播回顾影片之前，没劲大学生找到了神兽的巢穴，他看着身边的伙伴，他们牵着手一起进去，表演厅的灯全暗。 事先录好的音档播出，背景是刷和弦的声音，家茹曾跟谭云说，那是他们社课时大家一起练习的歌曲，叠加在背景音乐上头的是主角们的对话。 「好黑噢，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找到神兽的羽毛吗？」 「你们有听到音乐吗？」 「那，你们有看到那里在发光吗？」 一连串的问题，引导在黑暗中的所有人，看向垂下的投影布幕，一根金色的羽毛落下，「那些珍贵的东西呀，都藏在音乐里，神兽说的故事，你们都听到了吗？」一行字浮现，紧接着回顾影片，表演厅传来各种欢呼和掌声。 谭云在后台，听着大家一一唱名工作人员，她觉得眼框湿润，意识到自己也分到了些台下如雷的喝采。 「谢谢你的手绳，真的是平安符。」表演组的老屁股在上台待命前，对谭云说，她吸了一下鼻子，不敢相信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你在哭吗？」陈业池环着胸，弯下身子看她。 「哪有！」她一个手掌就把他的脸推开，完全不怕这样会触怒皇上。 他果然很不爽，一隻手捏住她的脸颊，她不甘示弱的反抗，伸出另隻手也想捏他的脸颊。他们忘了忙完的工作人员陆续到后台集合，最后一首歌结束后要谢幕，等于轩重重咳了一声，他们才意识到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架。 谭云憨傻的笑了笑就转过身背对大家，陈业池还再ㄍ1ㄥ，顺顺衣服连看大家一眼都没有，他倒是侧眼偷看了谭云，学姊难为情的皱起脸，皱了五秒后才将脸放松。 他好想知道那颗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羽毛 (7) 谭云大学时像放出去的鸟，但她跨年时不会到外面疯，会回家。 大一年底，是古庭高三准备学测那一年，古庭在12/31那天休息不读书，吵着谭云要她带她出去玩。 于是，她们一起去逛了城里最大的书局，去吃最夯的网美餐厅，古庭听她分享系上的事，也是那时谭云与她介绍了她交到的朋友——蒋于轩和李钧和。 「这个学姊好美噢，我可以拿去班上炫耀吗？」 「不可以。」 她们在晚餐时间告别，跨越凌晨时，谭云发送新年快乐的讯息给古庭，同一时间在群组也收到于轩跟阿和的讯息。 另一边，古庭躺在沙发上滑手机，班上的群组和吉他社的群组，还有朋友们也都稍来新年快乐的讯息。 她在心里想着，好想赶快上大学喔，看着讯息里的名字，不知道以后会是谁一起在同所学校呢？ 谭云大二年底，是古庭上大学后的第一个跨年。古庭对吉他社一直有种特殊的情感，于是她婉拒了系上朋友的邀约，决定跟吉他社的朋友一起跨年。 不止新加入的社员，连一些干部、大三大四的学长姐也都来参加他们海边烤肉的活动。 她当时激动地跟谭云说，她好喜欢社团这种大家庭的感觉。 阿和学长也来了，因为他们俩同系，又有谭云这个共同好友，自然很快就熟络，古庭偷偷拍下阿和学长的背影，传给谭云要她猜猜看她遇到谁。 谭云收到后狂笑，等不及就把照片转传给于轩。 殊不知，于轩不知道是喝醉还是怎么了，完全指认错误。 「那哪是阿和！」 「可是他会穿这个衣服啊——」 「这人这么修长，肩膀窄，头发看起来??挺柔顺。他是照片里站在冰桶旁边的那个啦！」 「他背影有这么丑？我不相信。」 谭云笑到快疯掉。 另一边，古庭偷拍完后就奔进刚刚她捕捉的场景里，「业池业池！我也想吃烤芦笋！」旁边的男孩垂下头，直接就把手中热腾腾的食物递给她。 「耶！你最好了！」她从没想过，业池会是那位跟她在同所学校，又同社团的高中朋友！ 第八章 终极彆扭(1) 「业池！业池！」表演厅里人声鼎沸，尤其是舞台前挤满了认识吉他社员的朋友。 伍齐宣将手汗怪包在怀里，就怕人会走丢，他利用身高优势，喊着不远处的陈业池。 他们皇上顺着声音终于与他对上眼。 「恭喜你们顺利结束——我们周遭有超多迷妹，说你hen帅。」伍齐宣竖起拇指，阿怪则是猛点头，陈业池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从来没被这样崇拜过。 「我们本来想跟你和外面那隻怪兽一起合照，可是你们是不是还要忙？」陈业池点点头，他们预留了十五分鐘，之后要赶紧在借场时间内撤场，阿怪觉得可惜。 「没关係啦，我们在这里拍。」伍齐宣掏出手机，左顾右盼终于找到谭云的身影，「学姊！学姊！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照吗？」学姊刚好替古庭拍完照，转过身点点头。 「给我吧。」谭云来到他们面前，娇小的阿怪被两个大男孩围住，他们全都比ya，真的是太可爱了。 「喏，我觉得我拍得真好。」他们围在一起看手机。 「我帮你和业池拍一张吧！」阿怪如此提议，学姊马上惊讶地抬起头，「我、我跟业池吗！」然后还不明所以的结巴。 陈业池自动自发站到她旁边，看谭云有些不知所措就想逗逗她，孩子气地勾住她的手，笑得特别灿烂，阿怪噗一声笑出来，「业池你真的不适合装可爱哈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陈业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对不起，您最适合。」下一秒，她乖乖道歉。 这下换谭云忍不住哈哈大笑，歪过头对他说，「你不要随便吓恩帆好不好！」阿怪见有人替她抱不平真的太感动了，在那边助阵说：「就是嘛！」伍齐宣则是觉得有趣极了，他好期待以后看两个人联手制伏陈业池。 对话过程中，阿怪拍下了最自然的业池和谭云。 谭云被其他朋友唤走，陈业池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回过头就看到另外两个人贼兮兮地看着他，「明天学姊有没有要跟我们一起啊？」阿怪搓着手，怎么看起来像痴汉。 「她说好，因为她很喜欢你们。」听见他这么说，阿怪马上高兴地欢呼。 「欸但你真的没问题齁，你们晚点不是要马上去庆功？」伍齐宣怕他会太累。 成发当晚直接办庆功宴，是吉他社的传统，他耸耸肩说没关係，要累就累到底，反正还有礼拜天可以休息一整天。 器材组的组员在吆喝着拍合照，陈业池转过头就见家茹朝他直招手，「你去吧，我们明天见。」阿怪不想耽误他。 「谢谢你们。」他朝朋友们微微一笑。 他不知道与多少人拍了照，自家室友们也在最后几秒鐘逮住他，他们四个人就这样拍了第一张合照，荣哥特别激动，华跟宇洋笑说他到处跟别人炫耀他跟业池是室友。 「太夸张了。」陈业池不懂这有什么好炫耀。 「我们以你为荣啊！」荣哥喊出来，同一时间也传来潘翎光提醒观眾尽快离场的声音，「谢谢。」他笑着和他们挥挥手。 表演厅的大门被关上，这下他们又开始忙起来，他在后台指挥装箱，谭云则去和机动组集合，他们负责巡视观眾席，看有没有垃圾或失物。 「大家辛苦了！别忘了待会十一点要烧烤吃到饱！」潘翎光趁人都还在，赶紧提醒，他们的确都饿坏了，纷纷发出怒吼，等不及大吃特吃。 「真是青春，我只想睡觉。」于轩搓开垃圾袋，将地上捡到的卫生纸丢进去。 「我也是，累爆。」谭云手上有几份没带走的节目表，她捨不丢，想说就带回家做纪念。 「欸，看你跟业池很不错，你有问他跟古庭的事吗？」她朝她摇摇头。 「我怎么问得出来，不过他跟古庭怪怪的，搞不好他们讲开后有点尷尬？」两个人不免猜测到底是因为业池被正式拒绝所以尷尬，还是是古庭一开始根本就会错意？ 「太复杂了，我不想思考。」她只想跟于轩分享陈业池在后台做的种种萌事。 「蛤？叫你抱他、还主动把头馈到你手上？还、还装可爱？」 「他是不是很闷骚。」 「我看他根本喜欢你！」 「怎么可能——」 于轩看谭云说得自然，重重叹了口气，「你不要想不可能喔，就像阿和最一开始也说他不可能喜欢我。」果然拿自身例子最有说服力。 他们压底线把东西都搬出表演厅，管理伯伯接手锁门。等到所有东西都堆进社办，大家掩藏不住脸上的喜悦，完成了一件大事啊！ 「学姊，你们真的不一起来庆功吗？」分别前，家茹又问了一次，谭云瘫在于轩身上，「家茹，你看我们两个老人，还有力气吃吗??」家茹被逗笑了，让她们赶紧回家休息。 「那我跟阿和回去囉。」一下失去支撑的谭云，拖着脚步来到自己的脚踏车。 「明天，我跟他们约早上十点喔，在这个校区的门口。」业池来到她身边，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好！天啊??这样你不是超累??」庆功估计也要吃到半夜两三点，回宿舍安顿一下，大概只能睡五小时，她光想到就要昏倒。 他轻轻发出笑声，眼眸里看不出一点疲倦，她觉得不捨，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欸业池，我们以后??还是能常常见面吧？」她心跳加快，他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 「喂！你不是不摸别人的头吗！」她大动作拨开，整隻手臂在头上划了一圈。 「你管我。你快回家吧，明天见。」结果他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 谭云跨上脚踏车，回过头看了眼准备前往庆祝的人们，她由衷替他们感到开心。 第八章 终极彆扭(2) 结果洗了澡躺在床上，谭云似乎是因为太亢奋了，一点睡意也没有。 拿出手机把在侧台录的影片都看过一轮，接近午夜她终于沉沉睡去。 半夜，她被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成发她怕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会透过手机联络，所以特地调成震动，睡前忘了关静音了??她翻开手机，时间是一点半。 有一大堆未接来电和讯息，她解锁之后，睡意全失。 「学姊，我喝醉了。」 「你可不可以来救我，我不舒服。」 「学姊，快来啦！快来！」 「学姊，你是不是不关心我了??」 古庭传了一则一则的讯息和简讯，她从床上跳起来，回拨给古庭却无人接听。她翻着吉他社的脸书社团，找到他们吃庆功的那间店，还好距离学校不远！她知道这间！匆匆忙忙换上外出衣，她抓了包包夺门而出。 下楼梯时她滑着其他讯息，陈业池??点开他的讯息，他说：「你不要过来，古庭喝太醉了。」她脚步一顿，停在楼梯间。 不管怎么样都是喝醉啊！学妹这辈子应该没喝醉过吧！有没有人负责照顾她？ 谭云不理会他的讯息，推开铁门，解开车锁，大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她奋力踩着踏板，红灯时如果没车，她也就直接过马路。 抵达目的地时，她出了一身热汗，推开玻璃门，食物香气、人群吵杂扑上她的感官，她很快就认出吉他社的人，朝他们那里迈开步伐。 随便抓了一个女生，「杨古庭呢？她没事吧？」笑意忽然就堆满了对方的眼角，「古庭！你学姊真的来了！」听到动静的人纷纷将头转过来，他们全都在笑。 谭云不懂这有什么好笑，她越过那女生，终于在其中一桌看到满脸通红的古庭，她简直快担心死了，正要走过去，她的手腕被拉住。 「学姊，别去。」陈业池沉着嗓子，她的呼吸急促，一句话也没说就挣脱他。 「杨古庭！你怎么样！怎么喝成这样！还有不舒服吗？」谭云见她脚步不稳的站起来，就要去扶她，殊不知坐在她旁边的潘翎光动作比她更快，谭云就这么看着学妹温软的靠着他的胸膛。 「你们看！我就说！我学姊一定会来！谁赌输了！喝！」整桌传来哄堂大笑，谭云一瞬间没办法理解发生什么事。 「学姊真的随传随到，古庭你好幸福喔。」她这下终于懂了，原来古庭根本在整她，谭云才不管其他人，她伸出手就把古庭拉到身边。 「你干嘛！」她在她耳边吼。 「我才要问你干嘛！为什么喝这么多？我送你回宿舍。」谭云两隻手捧住她的脸颊，杨古庭的视线根本没办法对焦。 「我不要！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周遭的人受气氛使然，纷纷替古庭说话，那些鼓譟匯集在耳边，她几乎快要耳鸣。 「我担心你。」她悄声对古庭说，没想到古庭哼笑一声，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担心我？那你嫉妒我吗学姊？」古庭有气无力的推了一下谭云的肩膀，她瞬间却像被推到天涯海角，「你??你说什么啊??」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能轻易说服自己古庭根本在胡言乱语，可为什么她这么心慌？ 「你还不承认吗！你嫉妒我这么受欢迎，嫉妒我被大家捧在手心上。」小手抓住她的衣领，谭云重新被古庭拉到面前，她红润热烫的脸颊，不过就离她两公分，一张嘴都是酒臭味。 忽然，一隻大手插进她们俩之间，陈业池将她们分开，古庭再度嚷嚷，「你不要打断我！」 「你够了没。」 没有人敢这样跟杨古庭说话，同一桌的人甚至不太确定刚说出这句话的是??业池？杨古庭早已忘了第一次被陈业池兇时的恐惧感，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一拳就抵上他的手臂。 「我、还、没说完！学姊你根本就嫉妒所——有男生都喜欢我，那些靠近你的男生，也都是因为喜欢我！你们说对不对！」杨古庭得意地扬起了头，他们重新举起装满啤酒的杯子，一些已经喝茫的社员忙着附和，无知却恶毒地大笑。 谭云觉得自己吸不到空气，週遭的压迫感压缩了她吸气和吐气的时间。她踉蹌地往后，撞上后面的桌子。 「呦，学姊你又要逃走了吗？」潘翎光一手环上古庭的肩。 她再也承受不住，顺着本能就往外逃，推开玻璃门，她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吸气，一下子被口水呛到，蹲下身子将脸埋进膝盖用力咳嗽。 有人追了出来，那人急切地喊：「你还好吗！」 当陈业池的手抚上她的背，她警觉地跳开，双眼发红。 「你不要管我，你看清楚了吗？那就是你喜欢的杨古庭。」谭云已经没办法分辨自己的情绪，她也不在乎说了跟古庭一样恶毒的话。 她跳上脚踏车，只想着要赶快离开，这附近她很熟，为了避开大马路，她弯进小巷子，速度之快，脚踏车在转弯时还能听见划破空气的声音。 巷子出去后还是会接到大马路，但是从这条路进到校区后，在夜晚的校区骑脚踏车更是通行无阻。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拚命运动的身体，这样她便能忽略聚集在喉头的哽咽，粗鲁地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她将踏板调整好一高一低，目光沿着地板拉出一条线，她完美地通过第一个矮围栏。 那条线继续往前延伸，横跨马路，穿过下一个矮围栏。 这里是??她看见陈业池笑得如此灿烂的地方。 「谭云！」 身后的叫喊让她反射性地回头，龙头偏了几公分，低下的踏板哐一声撞上矮围栏，她失去控制，连人带车往前飞，不过几秒的时间，她左侧的身体扑上地板。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是红色的地砖，地砖不知道为什么都会掺杂闪亮亮的材料，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 发出疼痛地低吟，她试着挪动双手把压在腿上的脚踏车移开。 「谭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突然叫你！」 身上的重物被拉开，一双脚在她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最后他跪上地板，一隻手从正面绕到脖子后方，另一隻手伸进她与地板之间的空隙。 她被轻轻地扶起来，他身上都是烧烤店的臭味，一开始她还没找回力气，有些眷恋地想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 最后她还是靠着自己坐起来，僵硬着手脚，疼痛如火焰开始蔓延，她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整个人都在颤抖。 「对不起??很痛吧。」 她缓慢抬起头，就见到陈业池也一脸痛苦，他紧皱着眉头，眼尾和嘴角下垂，她明白他说的不只是摔车的痛，她慢了好几拍才开始流眼泪。 第八章 终极彆扭(3) 陈业池的胸口还在因为刚刚飆脚踏车追谭云而起伏，她给人的感觉一向乐观坚强，就连流眼泪都无声无息，那些泪水源源不绝，一颗一颗从下巴坠落。 他难过到不行，默默从包里拿出卫生纸递给她。 她全身酸疼，等不到她接过，陈业池盘腿坐在她面前，仔细地替她抹去泪水，他的指腹压上她的脸颊，往上从眼窝到眼角，谭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因为他离她近。 「你??你还觉得??我何必这样吗？」沙哑着声音，他的动作一滞，她之前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 「学姊，不要说出之后会让你后悔的话。」一直到他发现谭云的眼泪更加氾滥，呼吸开始抽搐，他才又慌张地停止动作，「对、对不起，我不是??」她摇摇头。 「你说的对，说古庭坏话不会让我觉得舒服一些。」用力吸了口鼻涕，她逐渐找回行动力，接过他手中的卫生纸，比起他的温柔，陈业池皱起眉看学姊甚是粗鲁的擦着眼泪。 「我还是觉得很难堪??业池你知道吗？她说的都是事实啊??」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多么爱哭，就连于轩也没见过她这样泣不成声。 那些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谭云最痛恨的就是嫉妒，她将脸埋进膝盖。 陈业池将手抚上她的背，他就只是放在那儿。 「古庭会这样说，表示她也嫉妒你。你看，她冒冒失失一点也没有你来得细心，她有很多朋友却没有一个交心的，她不但爱听八卦又大嘴巴不像你守口如瓶。」 「??」 他就是在替她说古庭的坏话。她总算抬起头，哭红的脸颊看起来特别可爱，陈业池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戳戳。 「你在干嘛??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不懂。 「因为我说了不会后悔啊。」他失笑。 「可是你??」她继续追问。 「没有可是。」他不允许她继续说。 「可是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当然不会乖乖住嘴。 见她比较有精神了，陈业池轻轻笑出来，「我没有喜欢她了??是你让我分清楚爱慕和喜欢的差别。」她果然张着大眼，一堆问号从头顶冒出来。 「等、等喔，你该不会是要说你以前喜欢她，结果发现只是爱慕？」这次她非常努力，不像上次在通识课直接放弃理解，她的语调不自觉拔高。 他点点头，「我真正喜欢一个人，在她面前一点都不会感到彆扭，也不会紧张到说不出话，而是能很自然地做自己，啊??除了她把我的告白听成洗碗之外。」陈业池弯起嘴角，记忆力这么好的她，听见关键字洗碗马上吓得往后倒。 到底是有多吃惊啦！ 她嘶一声，抚着二次伤害的手肘。 「你、你、你在说什么啦！」从学姊涨红的脸颊来看，她应该是懂了吧！ 「学姊，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想起她溶解的恋爱神经，补上一句，「我是指现在跟未来。」这样够明显吗，他还是不相信她溶解的恋爱神经，补上最后一句：「我喜欢你。」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爬行，不知道要爬去哪。 「你要去哪。」他环着胸，他刚刚说那么多，没有得到一点回覆像话吗！ 「我、我要躲起来。」他长手一伸抓住她的脚踝，她马上像在演恐怖片，四隻挣扎。 「不要再动，你想受更多伤吗！」陈业池起身，绕过她的脚来到她趴在地上的头，「快起来，地上很脏。」他蹲在旁边，她却是动也不动，他看到她破皮的手掌。 「谭云，拜託你起来，地上真的很脏。」他放软了语气，学姊总算撑起身子，却垂着头不敢看他，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表情。 过了许久她朝他伸出手，「可以拉我起来吗？」 当陈业池的手牵住她的，微微施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后，他们总算四目相交，他的心脏不停狂跳，在学姊眼里没有看到任何疏远或是尷尬。 「这是第一次，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她靦腆地笑着。 「你、你也喜欢我？」他只觉得整个人浮起来，这是在做梦吗？ 「哎呦，看来我隐藏的不错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还喜欢古庭啊??」果真是学姊，这种时候不忘搞笑，陈业池不敢去推算他们俩究竟互相喜欢多久？那些浪费的时间？他一去不返的青春？ 但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欠我一个拥抱。」他环起胸。 「蛤？为什么！」这种命令句听起来一点也不浪漫。 「不是大蟒蛇的那种，是最有感情的那种拥抱。」他一本正经，谭云一听那个形容词也很厉害，马上就知道他在说啥，寂静的路口回盪着她的笑声。 「我给你的暗示这么明显，你为什么不懂。」他忍不住抱怨，像极了被冷落的小狗，她完全想把他护在怀里呼呼。 于是她用眼神示意他把环在胸口的手松开，「你不嫌我脏齁。」她再次确认，陈业池摇摇头。 一鼓作气，她往前抱住他的腰，脸贴近他的心脏，过了几秒，陈业池也回拥她，微微弯低身体，他是抱得越来越紧。 「喂、喂现在谁是大蟒蛇！」 她的声音糊在胸口，他甚至能感受她说话的热气，他好想??「业池，好了啦，你好臭都是烧烤的味道。」非常好，他松开手看着谭云退开，她的耳根子发红。 「我都没嫌你脏，你嫌我臭？」他又忍不住抱怨。 「哈哈哈哈抱完我，你现在就是又臭又脏。」她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有人说过你很欠揍吗？喔??跟于轩学姊一样，难怪你们会是好朋友。」为什么他们俩浪漫不起来！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不要把于轩扯进来喔。」她警告地瞇起眼。 「嗯？所以我跟你现在是男女朋友吗？」他就是抓准谭云会承受不住，她果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答案，最后??「走吧。」她彆扭地搓搓鼻子，缓慢地拉起自己的脚踏车。 「去哪??」他想跟她在一起。 「回家。」就两个字，陈业池一瞬间忘了呼吸。 第八章 终极彆扭(4) 「我这边好痛??」花了比平常久的时间到家，她抚着侧臀。 「我扶你吧。」陈业池忽然就靠过来环住她的腰，帮她支撑一部分的体重，她其实很不习惯和男生如此亲密，整个人动作更加僵硬。 推开家门，她点亮了灯。 「知道??很乱??」在他开口前，谭云先自首。 他们在玄关脱完鞋，她爬向书桌的椅子，呼出一口气坐在上头。陈业池双手交握，环顾整个房间，异常地安静。 谭云再度起身，打开衣柜开始东翻西找，拉出一件t-shirt，然后是她自己的运动短裤，再来是乾净的毛巾，「喏，你应该很累，先洗澡吧。」他用力吞了口口水。 待浴室门被关上，谭云几乎要跪在地上，她摀着自己的心脏，都是陈业池！他一副超级想要跟她待在一起的样子，她才会把他带回家！ 然后明明刚刚都还很健谈，怎么一进到家里就变成哑巴！她抱着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重重叹一口气，她趁业池在洗澡，重新换回睡衣，用湿纸巾先把手擦乾净，仔细审视伤口，身上有几处大片瘀青，想起那位尊贵的皇上，她忍着疼痛的屁股，拿出乾净的床包和枕头套。 陈业池洗澡快，一出来就见到与床包奋斗的谭云，他注意到那些瘀青，愧疚之于他终于开口，「对不起，我来用吧你也去洗澡。」她一转过头，就见到短袖短裤、头发湿淋淋的陈业池，他乖顺地垂着头，模样特别可爱。 轻轻笑出来，经过陈业池身边，她闻到她们家洗发精的香味，「吹风机在那边。」指着于轩的梳妆台。 她用热毛巾把伤口清乾净，绑起低马尾，洗脸刷牙，抹上润肤乳。 握着门把，她感受到自己燥热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浴室门，她先将头探向床，陈业池坐在床沿滑手机，头发已经吹乾了，深咖啡色的发丝有一点毛躁。 浴室门开了却没见着人，他抬起头发现她躲在墙边偷看他。 「啊、噢??衣服！和裤子会太小吗??」她强行找了问题问他，故作自然的走到双人床的另一侧，「不会。」然后两个人开始尷尬的对视。 到底！谭云哀号一声，「这真的太难为情了，我不管了，我真的爆炸累，可以一秒入睡的那种！」她喀一声就把大灯关掉，躺在于轩的位置。 过了几秒，陈业池也窝上床，「谭云。」他试探性地喊她。 「干嘛？」她转过身，就见到男孩蜷曲双脚，像隻虾米。 他们面对面，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一秒入睡呜呜，两人中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可谭云觉得还是太近了，这样很不妙啊。 「谢谢你，让我跟你在一起。」他小小声地说。 「不、不用道谢啦，我、我也谢谢你喜欢我。」她克服心里面的重重难关，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大半夜你干嘛洗碗？」他很是疑惑，还用手搓着下巴。 「到底是谁比较欠揍！」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俩忽然都不紧张了，她用脚掌攻击他的小腿，他马上不爽地用手护住自己，混乱之中他抓住她的脚踝，不放手。 「你可以松开吗？」她转动脚踝。 「不可以，除非你离我近一点。」他如此威胁。 「离你近一点要干嘛??」她还没准备好啊呜呜。 「没要干嘛，就只是想靠你近一点。」他很诚实，就算他有一丝遐想，也不是今晚。 「那你干嘛不自己过来??」听她这么说，他松开了手，谭云以为他也会因为彆扭而不敢有下一步举动，殊不知，他真的移动着身子，窝到离她最近的地方。 深而沉的呼吸，她观察他好看的睫毛和鼻樑，一隻大手拍拍她的手臂，「放松，睡觉。」她整个人真的是紧绷地不得了，调整了下姿势，她慢慢想像肌肉融化，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身边会多了他。 意识朦胧之际，她觉得眼框发酸，伸出手就摸摸眼前男孩柔软的发丝，他太累了早就睡着了，于是她再也不需要压抑，热烫的泪水浸湿了枕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脚打直，长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不哭了。」 她忘了自己是不是也有伸出手拥抱他，只记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天很快就亮了，但他们俩睡得非常沉，简直就像两具尸体。 约莫中午，家门传来动静，转动钥匙和门把的声音，都没能吵醒他们。 「谭云??你怎么都不接电话，阿和跟我一起回来了喔??咦，这双鞋是谁的??咦！咦！咦！」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谭云！」 谭云猛然睁开眼睛，阳光刺痛她的双眼，更痛的是她的瘀青，她发出呻吟，「好痛??」此话一说出来，房间一片寂静。 「你、你、你??陈业池！你给我起来！你对谭云做了什么！」于轩大抓狂，她两隻手抓住被子，唰一声，被冷到的陈业池瑟缩了一下，被子底下的他衣衫完整，还穿着她们的系服。 他还想睡，一隻手摸索着，他摸到盖在谭云身上的被子，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将被子抢过来。 「喂！」谭云身上一阵凉，气得坐起来，他们三人就这样看着陈业池把自己包好，过程中眼睛都没睁开。 「??」阿和躲在角落。 「怎么回事？」于轩大口喘气。 她抓抓一头乱发，看了眼睡得香甜的男孩，非常简短地说了半夜发生的事，「天啊??你几百年没摔过车了。」于轩坐在床沿，心疼地摸摸她的手。 「等、等??所以，业池喜欢你？他不是喜欢古庭吗？」接收到的资讯宛若电动搅拌器，阿和的脑袋都乱了。 「这说来话长??他原本是喜欢她没错??」至于他怎么走到这，她也不太清楚，但总觉得没办法用言语描述。 「我的妈呀，我一直在想像谈恋爱的谭云，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于轩语带哭腔，太过激动直接就抱住她，她的胸口一片炙热，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也紧紧抱住于轩。 「我真的激动到想亲你！」于轩退开后，双眼盈满泪水。 「蛤？」谭云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 陈业池醒了，他阴沉地盘腿坐在床上。 「不准。我都还没亲过，你怎么能亲。」他的声音沙哑，发丝散乱地垂在眼前。 接下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于轩激不得，她头一偏，粉嫩的嘴唇轻啄了一下谭云的脸颊，然后胜利地朝陈业池比ya，阿和见状发出一连串鬼叫，「你还真亲啊！」咦？可他觉得画面其实蛮美的？ 陈业池爬到她们俩中间，失控地抓住于轩的肩膀晃了晃。 谭云愣在原地，抚着自己的脸颊，耳边都是于轩清脆的笑声。 第八章 终极彆扭(5) 「好了啦！」这根本是幼稚园会出现的场景！谭云真是哭笑不得。 阿和坐在她的位置上，笑惨，「哈哈哈哈真是太精彩了，我从来没看过业池这样。」吃醋又孩子气的陈业池，他抱着膝盖回到原位，锐利的眼神直直锁着于轩，像是要消灭敌人。 「怎样，我又不怕你！看来你今后会非常辛苦，他很爱吃醋。」于轩说完后发现怪怪的??用力咳了几声。 「那不是跟你一样吗？谭云你快要可以体会我的感受了。」阿和超级感动，可他马上就被于轩揍了一拳。于轩想起来自己是回来打包的，速速整理好行李，就推着阿和到大门口。 「我要去搭车啦——你们好好相处！我礼拜天晚上回来喔！」于轩与他们道再见，门被关上后，房间恢復寧静。 「啊??好久没回家了。」谭云喃喃自语，上次回家都是去年底的事了。 「我们下次可以一起搭车。」陈业池出声，吓了她一跳，她还真不习惯旁边多一个人，要是被他知道，他大概会生气吧哈哈哈，她的笑意从鼻子喷出。 偏过头就见到他的脸仍旧臭，她觉得更好笑了，整个人倒在床上笑个不停。 「你给人的反差真的很大欸。」他们俩靠着床板，她的视线顺着他修长的脚，来到书桌，最后是掛在墙上的时鐘。 「欸！欸！不是跟恩帆他们有约吗！」她紧张地就要下床，陈业池拉住她的手腕，「我昨晚跟他们改约下午两点。」 她呼出一口气，「不错噢，有远见。」接受到她的讚美，他只是得意的扬起下巴，心情却还是没有好转，她发现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 还真的这么爱吃醋？谭云用空着的手搔搔头。 「那??你现在想干嘛？肚子饿了吗？」她试探性地问，他垂头看了眼平坦地肚子，摇摇头。 「皇上，您怎么啦？」嘴上喊着皇上，她倒觉得像在顺炸毛可爱动物的毛，陈业池总算对上她的双眼，他的眼里有满满的委屈。 「你昨晚为什么哭？」没料到他会提起，她脸一红，「没、没为什么。」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识往回收，他视线一低，主动松开。 然后他转过身背对她，「你可以说为什么了，我听。」谭云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除了于轩，她不太擅长跟别人分享心里话，有时候甚至会刻意放弃理解情绪，靠着哭来发洩。 所以，她现在很认真的思考，她究竟为什么流眼泪。 「我不太确定，昨天一次发生太多事，如果最后是我一个人回家，我应该会很崩溃，我不敢相信每当度过那些寂寞的时刻，总是会想着：『如果有人能陪我，那就好了。』所以发现你就躺在我旁边，就、就很想哭。」 她乾笑几声，就怕是不是把气氛用得太严肃，而这番话因为不是当面对着他的眼睛说，着实减低她的紧张感，她看着陈业池的后脑勺，觉得他也太体贴了。 他转了过来，「干嘛？」她被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我心疼你啊。」能把甜腻句子讲得这么真诚的，就只有业池了吧，谭云觉得某一部分的灵魂被抚慰。 「哎呦谢谢你，那你要说你怎么了吗？」她笑弯了眼。 「虽然这样显得我很肤浅，但我就是很在意于轩比我先亲到你。」还真的是这个原因，谭云受不了的捂着额头，她趁自己还没反悔，就把脸颊递过去。 「快亲啊。」她可以说是害怕的皱着眉头。 「不要。」到底要怎样！她大傻眼，才将脸转回正面，陈业池的脸无限放大，他们嘴唇碰嘴唇。 他退开后傲气十足地点点头，「要亲也是亲嘴。」她跌下床，屁股二次伤害。 「你可以不要一直伤害自己吗？」他趴在在床上，两隻手捧着脸十分愜意。 「那你就不要一直吓我！」她涨红着脸，他哈哈大笑，看起来好幸福，谭云拿他没办法。 「那是你的初吻吗？」他的心情一飞冲天，像个兴奋地小孩。 「如果不把我舅妈小孩的晚安吻算进去的话，那就是了。」谭云重新坐回床上，用手戳戳男孩的头顶。 他们俩就这样在床上，聊了好久好久。 直到时间差不多，她先陪陈业池到宿舍换衣服，等待时间她注意到树丛有动静，是一隻松鼠，她观察起那个小傢伙，灵活地爬上树干、树枝，纵身一跃到邻近的树。 「谭云。」他唤她。 「你好了啊。」她发现他身边跟着另一个人，她不知怎地就有点尷尬。 「这是我室友，宇洋。我跟他借脚踏车给齐宣他们骑。」稍微点个头打招呼，宇洋便领着他们去牵车。 「我跟华的脚踏车，很久没骑了，但我昨天检查过，轮胎都还有气。」谭云在后头听两个男孩说话，不禁开始想像陈业池在宿舍是怎么跟室友相处的。 应该也是很闷骚吧？哈哈哈哈。 于是他们三个人牵着四台车，抵达校门口的时候，伍齐宣跟恩帆已经到了，他们俩穿着情侣装，手上已经提着大包小包。 「学姊！」恩帆远远地就喊她，看起来激动地不得了。 「你没事吧，业池说你摔车！」她担心地检视她全身，发现长袖长裤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行啦，我都还能骑脚踏车，而且让我摔车的就是他。」食指一伸，他两个好友马上将矛头指向陈业池。 他一脸平静，完全不理那两个吵闹的人类，「喏，我跟室友借了脚踏车。」两个人的注意力又马上被拉走，频频跟宇洋道谢，她在一旁简直快笑死。 他们四人一起来到离学校约莫二十分鐘路程的传统商圈，途中要骑进大圆环，可把伍齐宣和恩帆吓坏了，谭云特地骑到恩帆的左手边，替她隔绝摩托车阵，提醒她该右转了。 「我的妈呀，我很久没骑车了，竟然一下就这么刺激。」 「哈哈哈哈哈你就跟在我旁边，我可是骑了两年多，经验丰富。」 「学姊你好帅噢。」 伍齐宣在前头怎么会漏听自家阿怪的声音，他觉得他地位不保，这下他在阿怪心目中的排名，该不会要变成业池、谭云，再来才是他？呜呜呜呜。 「你又再乱想什么？」 「就在想学姊真的是蛮帅的。」 陈业池迅速回头看了眼，她们聊得超级开心，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天啊，好久没来这里了！好饿！」谭云看到那个润饼、那个碗粿，还有那个豆花！再往下走，还有那个冰淇淋！ 「你们一定要吃这个！」她推着他们来到润饼摊，堆成小山的调料冒着腾腾热气，「好！我们分一个好不好？看起来好大。」恩帆扬起头问自家金毛，他当然说没问题。 谭云偷偷看了一眼陈业池，他一点也不偷偷，正大光明就衝着她笑。 「那??你要不要也分一个，我还要留肚子吃别的东西??」她非常彆扭的询问。 「业池不跟别人分食！」伍齐宣探出头好心提醒，她大惊，「虾密！」看来她只好相信自己的食量了。 「跟你可以。」他推开他的脸。 「不用勉强啦，我问问喔??阿姨！润饼做好后可以切一半吗？」阿姨点点头，她马上欢呼。 将完好的那份递给恩帆，再把切一半的递给业池，她压根没发现陈业池羡慕地看着另外两人甜蜜蜜地你一口我一口，只是满足地咬下香气十足的润饼，豆芽、豆乾、花生粉和炒猪肉调和出完美的味道。 「你怎么不吃？」她撞撞旁边的男孩。 「有香菜。」喔，谭云垫起脚尖，伸出手直接把露出来的香菜都捏走。 「??」他的食物被严重污染，她慢了几拍才惊觉她肯定做了蠢事。 「好啦，那你要吃我的吗？我刚那一大口吃掉了不少香菜。」陈业池点头如捣蒜。 真有这么讨厌香菜啊，他们交换了手中的润饼。 第八章 终极彆扭(6) 「学姊，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吃过业池口水的人，你真特别。」在陈业池旁边的谭云差点把饮料喷出来。 陈业池看着白痴情侣，他们一整趟下来忙着凑合他跟学姊，完全没发现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的谭云其实没有特别避嫌，但她本就不是个粉红泡泡喷发的女孩，不留心的话实在看不出来。 「你的洁癖有这么严重喔？这是洁癖吗？」她对于喝他的饮料感到愧疚。 「看人。」听他这么说，她马上就害羞地避开视线，他觉得有趣极了。 谭云只要一紧张就会转移话题，刚刚她已经大概知道，齐宣跟阿怪从高中在一起，现在读同所大学同科系，开学第一天伍齐宣就在班上宣示完主权，阿怪只想原地死亡。 「那！你们平常都一起做什么？」她很好奇。 「什么事都做啊。」伍齐宣笑得灿烂，陈业池翻了个白眼，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因为我们每天都见得到对方，所以真的是几乎做什么都一起，不过！他是系男篮，我是系羽，所以不会说一直腻在一起啦！说到这个，你可以不要每次都跑来闹我们的场吗。」恩帆环起胸，说他常常莫名奇妙带着男篮出现在体育馆，说要跟系羽pk。 「我们免费帮你们练习欸，这么好康哪里找。」果真是爱女友心切，谭云好喜欢看他们俩互动，好难想像他们相处上有什么困难。 「欸，那你们会不会吵架！」她有些急切地问出，陈业池也是蛮好奇的。 「会！因为他太白目。」阿怪说到这个就气。 「你才最彆扭！你们知道她会害羞到哭吗！」阿怪马上呼啊哇啊地大叫，他们就这样看着伍齐宣往前奔跑给人家追。 陈业池跟谭云被闪得一塌糊涂，「真是可爱哈哈哈。」她的手无意识地揉着乌青的地方。 「你搞不好比阿怪更彆扭喔。」他其实真的这么觉得，毕竟他可是看过她害羞到在地上爬也要爬走。 他抓住她的手腕，要她别明明会痛却还是一直碰受伤的地方，这一幕被回来的俩人看见了。 「你就抓住学姊的手，再也不要松开。」伍齐宣到底在说什么偶像剧台词。 「业池，现在！现在！」阿怪很明显是要怂恿他二次告白。 陈业池再也受不了，他直接笑出来，愉悦又毫无顾忌，阳光洒落地角度刚刚好打亮他清秀的脸庞。 「你们两个真的很好笑欸，我跟谭云昨天就在一起了哈哈哈哈。」 「啊？你没跟他们说吗！」 她的脸想当然尔红了起来。 「你干嘛！看我们瞎忙很好玩吗！」伍齐宣勾住他的脖子，另一隻大手毫不留情地搓着他的头发，他笑得更加厉害。 「居然??学姊你知道我们等这天等多久吗！」阿怪就跟于轩一样激动，直接抱住谭云，「你都没发现我们很努力在暗示吗！」 谭云一脸惊恐，她是有觉得话题怎么一直绕在他们身上没错，但是??「暗示没用，她的恋爱神经已溶解。」陈业池双手一摊，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无奈，只有满满地笑意。 这一区实在是太好逛，加上週末有市集摆摊，谭云和阿怪逛得起劲，走在后头的男孩就这么随着她们走走停停。 「阿怪很彆扭的时候，你都怎么办？」陈业池问一旁的伍齐宣。 「我大部分都是死缠烂打到底，谁叫她的反应这么可爱。」一如往常爽朗的笑声，陈业池完全可以想像。 他跟他说，不要想这么多啦，每对情侣相处的方式都不一样。 阿怪找到什么东西，要他们过来看，谭云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业池，这根本就是你。」谭云后头一连串哈哈哈哈哈，他定睛一看，是一张大型贴纸，正中间是一隻很跩的黄金猎犬，头上顶着皇帝帽子，标语写着「不允许摸」。 「??」居然是隻狗。 他笑咪咪地看着擦着眼角泪水的谭云，拇指一压就把那个「不」盖住。 「你允许。」本该是很撩的，谭云却被吓的不轻，连连后退说：「你不要这样啊！」拉着阿怪就逃。 「你看，有多彆扭。」陈业池歪过头跟伍齐宣说。 「嗯??你加油，是要逃到多远。」他们迈开长脚，追寻女友们。 doubledate这个成就竟然在交往还没满一天就达成，陈业池忽然觉得也太幸福了。谭云的个人魅力强大，分别的时候，阿怪依依不捨到他都怀疑到底是谭云还是伍齐宣是她男友。 「希望我们很快可以再见面。」阿怪抱着谭云的手臂。 「真的，如果你妈妈喜欢这边的蜜饯，我可以帮你买。」谭云摸摸她的头。 「我自己来买，这样就可以来找你！」阿怪嘿嘿地笑着，逗得谭云心花怒放，直说没问题她们还有好多地方可以去玩，伍齐宣在一旁简直要咬手帕哭泣。 他们目送白痴情侣入站，一直等到看不见他们，谭云才将视线移开，她又偷偷瞥着他。他们一人两台脚踏车，把借来的车放回原位，他传了讯息跟宇洋说。 「那??」站在男宿外头，谭云双手揪着衣服，欲言又止。 陈业池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重新深呼一口气，「今天很开心，谢谢。」他歪过头，试着要解读谭云的表情，可他无法，如果学姊彆扭的话，那他不彆扭不就行了？ 于是他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我想跟你在一起。」他眷恋地将脸蹭着她的头顶，谭云后知后觉把手抬起来，她拍拍他的背。 「那我们回家吧。」她的声音热热的闷在他的胸口。 他承受不住，在宿舍外头昏暗的脚踏车停车场，他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他想了无数次与她深吻，却从来不知道会是如此热烫酥麻，他们鼻息融合，唇瓣反覆磨蹭，谭云发出低吟，轻微扯着他背后的衣服。 「好了啦。」她退开，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业池发现她闪着水光的双眼，轻轻地笑了。 第八章 终极彆扭(7) 谭云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坐在位置上用电脑，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地水声，她摸摸自己的唇，从来没有想过接吻是这样的感觉??她的头一甩，逼自己专注看影片。 jasonmraz在自家果园themranch的现场表演，谭云总是看不腻，她喜欢听一层一层乐器叠加上去，轻柔的合声配上jasonmraz明亮的嗓音，她沉浸在音乐里头，彷彿自己也身在围观的群眾，在浴室门被打开后，她被拉回现实。 陈业池凑过来，他非常好闻。 自动自发拉了于轩的椅子坐到她旁边一起听歌，他们的品味相似，聊起音乐总是特别有共鸣，她不介意就这样与他度过大半夜晚，但昨天和今天都太累，不到十点，她就想睡了。 她爬到床上，业池的头发乾得差不多，但他还是赶紧吹一会儿，轰轰轰规律的声音，让她的眼睛缓缓闭上。 「谭云。」他就跟昨晚一样喊了她的名字。 她应了声，勉强张开眼就见他窝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呵呵笑出来，「业池，你好可爱噢，像隻虾米。」忽然好想吃泡菜海鲜火锅。 「那你要不要摸摸我。」她马上因为他幼稚的用词喷出笑声。 「好啊。」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顺着他柔软地发丝到颊边，拇指拂过他颤动的眼睫毛。 陈业池试探性地将脚打直，朝她更靠近了些，她没有闪躲，收回手后头一低缩进他的怀里，「在你旁边，我好像可以睡得很好。」她找了个舒服地姿势，他们俩被棉被团团包住，温暖地像个茧。 「你常常睡不好吗？」他的声音好近。 「嗯??很容易失眠??」男孩用手捏捏她的脸颊，过不了多久，他们俩几乎是同时进入梦乡。 新的一个礼拜，谭云与于轩骑着脚踏车去系馆上课，接近学期末，她们准备迎来密集的考试。 「谭云！你最近很常恍神喔。」一隻手在她眼前大力挥挥，于轩显然知道她怎么了，笑得曖昧，她有些侷促地回过神，刚刚又不小心想到陈业池了。 「唉，我觉得好不习惯。」她很懊恼，抱着头趴在桌上。 「不要这么有压力啦，要开心！」于轩提醒她好多次了，可每次一收到他的讯息，她的心脏就像是要爆炸，伴随着开心而来的是焦虑，什么时候要回？回这样好吗？会不会太冷漠？ 谭云快被自己想太多的坏毛病给累死。 萤幕亮起来，陈业池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火锅。泡菜海鲜火锅！她马上激动地滑开萤幕，说好！她总是告诉自己要这样遵循本心回覆，但大多时候都无法做到。 到底为什么。 「你就是太在意他了。」于轩转身戳醒打瞌睡的阿和，转回来后撑着颊。 「我好害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害怕。 「谭云，别怕。你啥都不怕，结果怕谈恋爱？」于轩本来想开个玩笑，看到谭云一脸压力山大的表情终于发觉事态严重，「别想太多，要记住那个心动的感觉啊！你信不信业池现在也很紧张？」她拍拍她的捲瀏海，希望她能打起精神。 殊不知另一边的业池，压根不知紧张为何物。 「你怎么这么开心？」华起床后，就见到业池整个人都在发光。 「华！你知道业池週末都没回宿舍吗！」宇洋激动地从位置站起来。 「该不会??你跟她在一起了！进展也太快！」已经这样那样了吗！ 「你们不要乱想，我们没怎样。」就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可陈业池觉得超级无敌宇宙开心。 「盖棉被纯聊天？」荣哥背起包准备去上课，丢下一句引人遐想的问句就酷酷地走出房间，陈业池抓抓头发，是的，就是盖棉被纯聊天，光是想到谭云规律的呼吸，他的耳根子就发红。 华和宇洋嘿嘿地笑了，「恭喜你脱单。」桌上的手机震动，他看到谭云的讯息，忍不住将嘴角的笑容扩大。 好不容易捱过一天，他骑着脚踏车到约定地点，远远地就看到蹲在校狗面前的谭云，她试探地伸出手，可狗狗头一偏就继续睡觉，她将手收回，就这么看着牠。 「谭云。」停好脚踏车，靠近她时喊了她的名字，她马上大动作地偏过头。她起初看起来有点惊慌，过了几秒她才将口罩拆下来朝着他笑。 他们蹲在一起看狗狗，被两个人注视，牠仍旧睡得香甜。 「你谈恋爱最期待的是什么？」他好奇的问她。 「牵手。」想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的掌心，有点害羞。 「就这样？不期待别的吗？」他起身，朝她伸出手，谭云扬起头，这下看起来是非常害羞。 「??比如？」当他把她拉起来，她一直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他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寸肌肤。 「还有接吻啊。」忽然接受到那两个字，她想隻听到有松鼠的狗狗，瞬间竖直了背脊，他煞是爽朗地笑出来。 她承受不住，却又不服输，「哎呦，只想着接吻，很纯情。」故作自然地调侃，他早就发现她进入彆扭模式，大概又想着要逃跑。 「嗯??当然还有别的。要不跟我回宿舍，现在没人。」他逗着她，她果然吃惊地露出「我不能接受」的表情。 「但我想在你家。」他歪过头，像是在说「我肚子饿」那般，「你b嘴！」谭云在路中间崩溃大喊，整个人加快脚步。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他傲气地扬起下巴，手一用力就把她拉回来。 谭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没了刚开始的惊慌，还用手肘狠狠撞他，他哈哈大笑，「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他想知道有关她的所有事。 「喔??我们早上有一堂系上的必修，是我家导的课，她人超好，每次点人回答问题都不会点自己的导生，你说是不是很奇妙？」 「她最喜欢点于轩，因为于轩很聪明。」 「对了，我今天要吃泡菜海鲜火锅！真的超级想吃海鲜！嗯??如果有沙茶海鲜，我也是可以吃沙茶。」 「那你呢？你今天怎么样？」 陈业池光是听她说话，就满足地要饱了。 羽毛 (8) 陈业池之所以会喜欢这间关东煮，是因为汤底清甜，选料丰富，青菜也很新鲜。 若偶尔想吃口味重一点，还可以请老闆做一半清汤一半麻辣汤底。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大概不会被选上，民谣团徵选名单出炉时，他的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结帐时，他点了一份鸭血，平常因为贵，他鲜少点来吃，今天就当作是给自己的安慰吧。 拎着晚餐，他常常是第一个回宿舍的人，打开寝室的灯，他边吃饭边听音乐，滑着社群，不免看到古庭与其他民谣团员去庆祝的动态。 他总是离她不近，但也不远。这个距离有时让他感到满足，有时让他感到丧气。 忽然，有人传讯息给他，竟然是吉他社的学姊，他很有礼貌地回覆她的招呼。 「我们知道你每个礼拜都超认真来上社课，社团办活动也都能看见你，所以想问学弟你愿不愿意当吉他社下届干部？」 他双眼瞠大，筷子举在半空中，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吗？ 学姊让他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 以他对古庭的了解，以及她在社团活跃的程度，她一定是干部人选，也一定会接下。 他高中时因为与副社长是好朋友，被拉着进吉他社，有很多机会能看到古庭，但若是一些干部限定的聚会，他就无法参加，如果现在他成了干部??心头一热，他过没多久就答应学姊了。 他以为自己又离她更近一点。 身边越来越多人追求古庭，她就像在聚光灯下闪耀的明星，只要能沾上一点光，也觉得荣幸。 她的一顰一笑，是他对吉他社有特殊情感的原因。 干部传承的会议结束时，当初问他的学姊特地来跟他道谢。 「谢谢你啊业池，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一点，我之前也不是民谣团的一员。」学姊哈哈大笑，他心里确实觉得好很多。 「我们呢，虽然比较不起眼，但却是最认真的！阿民说你当时偷偷在活动中心练习，阿和也说??」 「阿和也说他那位喜欢poetry的朋友觉得你没被选上真的太可惜了！」 阿和学长插进来把话说完，逗得陈业池笑出来，是在那时，他才在心里完全相信自己答应成为干部的决定。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1) 「别再皱眉，她就只是翘课。」陈业池如此安抚，可谭云就是止不住焦虑。 她与古庭自从庆功宴之后就没有联络，这週的通识课她没来上，「老师这堂要宣布期末考重点欸，她还不来？」她说完后，他扬起眉觉得学姊到底是什么奇妙的生物。 「你竟然在担心这个？」 「你听不出来我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吗？」 他了然的点点头，看她反覆点开手机又关掉，终于是忍不住用手掌盖住萤幕，「要不要传讯息给她？」他小小声地问。 「我其实还没准备好??」他们俩一概不知道庆功当天和之后，古庭的任何动向，古庭平常很爱发文，但已经消声匿跡好几天，这也是谭云为什么更焦虑。 看她想要抽出被他压住的手机，他动作比她更快，抓住她的手后牵好牵满。 「我要做笔记??」她的脸颊一如往常红到不行。 「来，用左手。」他乐得看她侷促，只见她尝试写了一个字，从鼻子喷出一口气就把笔放下，用左手大力敲着他的手要他放开。 今天下课后，谭云要跟于轩吃饭，他其实觉得他们平常相处时间很多，但总会想跟她腻在一起，于是在他们分别后，陈业池感到非常空虚，一个人买好晚餐，就回宿舍吃了。 唸书时，谭云发来了她们吃饭的照片，说：「特辣！」 「你不是喜欢吃辣？」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有看到那个辣油吗！厚厚一层，跟我的肚子一样。」 「??」 陈业池每次发点点点给她，她都笑爆，似乎非常享受让他无话可说的那种成就感。 想要继续专心读书，他却满脑子都是自家女友。 这週三是吉他社最后一次社课，他提早一小时去准备器材时，社办空荡荡的，墙边靠着喝完的饮料，想着应该是下午古庭他们那团吧，虽然没有要练团了，他们还是很喜欢在社办聚。 他仍旧是替他们收拾，独自一人把器材都搬到上课的教室，陆陆续续有干部抵达，他们就跟平常一样打招呼。 但是当他被一堆八卦脸围住，陈业池便知道绝对没好事。 「欸，虽然我们没亲眼看见，不过听说你兇古庭？」 「怎么可以兇我们的女神啦。」 「到底发生什么事？跟学姊有关吗？」 他非常无奈，却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煞是冷静地跟他们说古庭当时喝醉了，他只是怕她会说出之后会后悔的话，他在心里自己补充，虽然她最后还是说了??。 「我们有听到古庭说的话，就知道她跟学姊之间有什么黑歷史。」这个走向，他无法保证如果接下来他们还再说跟谭云有关的事，他能不能保持冷静。 「可能，喜欢同一个男生之类的？」够了喔，他环起胸。 「你们??快去准备。」陈业池嘴边带着笑，语气却一点也不友善，几个人一瞬间有些茫，却还是相信他们的眼睛，业池还是有在笑，跟以前一样温和呢。 他进到初阶班的教室，家茹频频朝他望，最后终于离开位置来到他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学长！学姊还好吗？庆功宴我看她跑出去，很难受的样子，但我又不敢随便问她，感觉是很私人的事??」 「她??没事，但还没联络上古庭。」同一时间，杨古庭踏进教室，一如往常因为怕迟到而微微奔跑，胸口还在上下起伏。 他们俩四目相交，她马上避开，朝教室前方走去。 「啊??感觉有点尷尬。」家茹叹一口气，谁也没想到会在庆功宴发生这样的事，大部分的人很理所当然地说喝酒本来就会做些蠢事，鲜少人会想到最无辜的学姊。 「我还是觉得很过分，那样捉弄学姊。」她其实是想要说糟蹋学姊的关心，却又怕自己说了太重的话，会惹业池不舒服。 「嗯。」陈业池每每想到谭云挣脱他的手也要去到古庭身边，不知怎地就好心疼。 最后一次社课，他们复习整个学期所学到的单音和和弦技巧，整体很欢乐，社员们也总算说服教学的学长和学姊表演，杨古庭唱歌好听是眾所皆知，她也被拉上台，底下的社员纷纷拿出手机录影。 他还是习惯待在最后排，背靠着墙等这一切结束。他想起很多事，他对古庭有种很矛盾的感觉，好像有点懂谭云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她，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收到谭云的讯息。 没有。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就把手机放回口袋。 替初阶班社员拍了大合照，陈业池不打算加入干部们的间聊圈子，混在社员中默默离去。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古庭聊聊，却又觉得不太恰当，呆站在原地许久。 「陈业池。」被吓了一跳，他偏过头，发现竟然是潘翎光，逆着光他插着口袋，肩上背着吉他。 他们对视几秒，气氛不太妙。 「怎样。」陈业池已经懒得假装了，语气非常不友善，这一连串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很大一部分是潘翎光造成的。 「谭云学姊，她那天还好吗？」潘翎光煞是真诚，可陈业池不知怎地就是无法相信他。 「关你什么事。」他的理智线像绷紧的弦。 「我们??都说了很过份的话，对不起。」我们？陈业池冷哼一声。 「你现在是你们那群智障的代表吗，跟我道歉有什么用，真要道歉，就去跟学姊道歉。」他拉出脚踏车，听他说了这番话的潘翎光，无动于衷，嘴角勾着戏謔的笑容。 「你还真善变，明明之前还喜欢古庭，什么时候开始帮学姊说话了？」 「那你呢？至少我有跟古庭说清楚，你这个连告白都不敢的孬种。」 「陈业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他们俩充满敌意的目光碰撞，他跨上脚踏车，直接从潘翎光面前骑走。 停好脚踏车，他的怒气还没平息，就这么站在原地，微弱地橘色照明和右手边的大树，这里是他与谭云亲吻的地方，她的唇很软，被动地任由他磨蹭，如果当天晚上再亲久一点，她的眼泪说不准会流下来。 想到这儿，他兀自笑出来。 拨了通电话给谭云，接起来的却是于轩。 「皇上，您家皇妃在洗澡，请于五分鐘后回拨。」 「??你可以让她洗完打给我吗？」 「臭业池，想跟谭云讲电话就自己打来！」 「学姊，你这个反差让我很害怕。」 「最好是啦，也不想想反差最大的是谁，是你！」 「谢谢。」 于轩豪爽地大笑，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聊到谭云洗好澡，他听她们俩说话，一阵碰撞之后耳边传来谭云的声音。 「喂，于轩刚刚笑得超级夸张，我们等一下大概会被检举。」后头伴随着一阵呜噢，不难想像谭云大概是被丢了枕头，他轻轻地笑出来，总是能被她们俩逗乐。 「你找我干嘛——」她很开心。 「就想你。」也许因为不是面对面说情话，谭云好像没这么紧张。 「矮呦，皇上你听起来受了什么委屈喔。」她怎么这么厉害，这样也能听出来。 「你先说你想我，我再告诉你。」当然要先替自己谋福利。 「哈哈哈哈哈有啦，我有想你。」满意地点点头，他便把社课还有潘翎光找他搭话的事跟她说。 「讚喔！我早就想骂他孬！」想当然尔，他的谭云总是会把重点放在奇怪的地方，然后不忘搞个笑，可他学会了，那是她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2) 「我真的??好累。」结束与业池的通话，谭云像跑完百米衝刺，横躺在床上。 「他反差??太大了。」可爱到她的心脏要爆炸，不过她当然有认真听他说话！ 「你不要这么紧张啦哈哈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中途谭云隔了好久都没说话，于轩很好奇。 她已经把庆功宴发生的事跟于轩说了，所以交代起来很迅速，「唉，不知道古庭怎么样。」虽然业池说社课时古庭看起来没什么异样，顶多就是回避他的视线，但她知道学妹肯定也不好受吧。 大学以前她们吵架，都是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古庭总是屁颠屁颠地黏上来，她们很快就没事了，可是自从上了大学??她们不再为了小事吵架，之前她擅自帮潘翎光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发生这齣，她们俩都不知道怎么办。 「她耍你欸！你都不生气吗！」 「她当时喝醉啊??」 于轩不免又觉得她在护着古庭，她或许是退让惯了吧，就算她当下有多么生气，事情过了之后，她也找不到理由继续生气了。 「那你什么时候要找她谈？」于轩关了大灯，今天准备早早睡。 「我不知道??」她一向要花很多时间做心理准备。 不要害怕那些负面情绪，他们被隐藏久了，不会消失也不会让人觉得好过一些，谭云忽然明白。 「于轩，你懂那种很矛盾的感觉吗？一面很嫉妒古庭的光环，一方面又很以她为荣。」谭云对着天花板说。 「嗯，懂。」于轩想了几秒，「就像我以前，会嫉妒被阿和喜欢的你，但是同时自己又超级喜欢你的感觉？」语气轻松，可对于要跟谭云坦承，于轩还是有些彆扭。 「有到超级喜欢喔？」她侧过身体，对着她笑。 「当然啊。」于轩神气地扬起头。 「我也是??超级喜欢的部份啦哈哈哈哈。」她赶紧澄清，毕竟咱们于轩很爱吃醋。 「哈哈哈哈被业池听到，他又要生气了，他感觉比我还会吃醋。」于轩一起笑出来，想到那个大力摇晃她肩膀的男孩。 「我跟你说，他真的不爽，最后还??」谭云想到后面，忽然噤声，旁边的女孩齁呦一声，曖昧地朝她挑眉，「最后怎样？」实在是太羞耻了，她说不出口啊啊啊。 「该不会强吻你！」 「没、没、没到强吻。」 「那就是亲了！」 「对啦??」 日子一天一天过，谭云看着她与古庭毫无动静的讯息，以及古庭重新开始活络在社群软体上，她无法放弃猜测她的心态。 她甚至开始梦到她们上一次吵架，古庭眼框里打转着泪水说：「你凭什么擅作主张？你为什么帮他！」她无法对她说谎，于是跟她说因为喜欢他，他想知道什么，她都说了。 她被困在现在与过去，都与古庭有关，也许是意识到这样太不寻常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 尤其是因为心思被佔据，常常被她冷落、或是说被遗忘的陈业池，但他有他的贴心，从来没有特别提起这件事，就是一脸贵气的抬高下巴，说出来的话却像个小孩：「牵我。」 她超级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谭云当然有发现陈业池很在意「回讯息」这件事，于是当她已读他，看到于轩捎来什么事又跟古庭有关，她就完全忘了回覆。 「对不起??」将手覆上他的手掌，她小心翼翼地收拢，把他的手抬起来看了看，「你最近在弹吉他？」除了拇指，他其馀手指的指尖都蒙上一层茧。 仗着在学校多待了一年，她不久前神气地说要带他吃遍所有的爱店。今天晚上他们吃酸辣汤饺，这间饺子馆就开在她家附近，于是他们把脚踏车停在家门，散步过去。 「嗯，你还记得吉他社要跟餐厅合作？我们干部这个寒假可能会先试试。」 「你要自弹自唱吗？我居然没听过你自弹自唱！」 陈业池笑弯了眼，跟她说不要这么激动，他们连组别都还没乔好，他只是趁着读书压力大的空档练习，慢慢找回手感，等寒假来时才不会手忙脚乱。她晃着他们俩的手，问他要怎么练吉他。 她喜欢听他说话，专注在他的嗓音里，彷彿能暂时逃离她混乱的思绪。 饺子馆小巧可爱，开在隐密的巷子里，里头已经有几组客人，都是小家庭。 天气有点冷，他把已经退流行的飞行外套穿得非常「业池」，米色帽t搭上略微大件的海军蓝外套，两隻手都握拳藏进袖子里，她竟然觉得好萌？ 坐在她对面的业池本来在看菜单，抬眼就抓到她在看他的手。 「干嘛，你在意淫我的手吗。」谭云差点又要阵亡，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习惯！ 「我没有！只是觉得你把手藏起来很可爱，就这样。」然后每次她解释这么多，他就会撑着脸颊看好戏，看她害羞的好戏。 「谭云，你下次说对就好。」陈业池笑得开心，伸出手就摸摸她发红的耳朵，她马上怪叫一番，叫他赶快把钱拿出来！她要去结帐！ 桌上摆着两碗酸辣汤饺，还有加点的烫青菜跟滷味拼盘。 她喜孜孜地喝口暖呼呼的汤，将饺子放进小碟子滚满一圈辣酱，在汤匙上吹凉后便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很好吃齁。」都还没吞下肚，她就问他。 只见业池将汤匙里的木耳挑掉，喝了一口后讚许地点点头，「哎呀，忘了叫老闆娘不要加木耳。」谭云开玩笑，只见男孩慢悠悠地挑起不爱吃的食物，集满一汤匙后就往她的碗里丢。 「撇除木耳，其他真的很好吃。」一整场就这样看他极富耐心，她除了吃木耳吃到饱，也差不多笑饱了。 散步回到家门口，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好满足。 本来准备道别，一偏头就见到业池超级乖地插着口袋，等着她开口。 「唉，好啦，你要上去一下吗？」谭云就是没办法拒绝他「想跟你在一起」的表情，他点了好几次头，她忍不住失笑。 推开家门，于轩不在，她传了讯息跟她说一声，免得她吃完饭回来吓一跳。 「我们今晚待到图书馆关门，我就直接跟阿和回去，所以你??」于轩传了个在家开趴踢的动图，她还真打开零食柜，发现学期末嘴馋，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你还饿？」背后传来他不可置信地声音，她笑爆，把手机递给业池给他看于轩的讯息。 「无望啦，我们家什么垃圾食品都没有，无法开趴。」双手一摊。 「你要喝水吗？还是??」她话都还没说完，陈业池长手一伸就环住她的脑袋，居然亲上来了！ 「喂??」不是说好不要随便吓她吗呜呜。 「学姊，你真单纯。」他嘴上这么说，可一经提点的谭云马上就懂，红着脸退开。 「你、你、你不要用下半身思考！」 「我什么都没说啊哈哈哈哈。」 每次都被他得逞，到底是谁在想歪，谭云只想把自己给埋了，他仍旧有他的贴心。看陈业池笑得那么开心，她顺顺瀏海，帮他搬了于轩的椅子过来，两个人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 他在玄关穿鞋时，她抚着脖子，「我??陪你下去吧。」 她的内心很矛盾，推开铁门，夜晚的冷风扑上他们温暖地脸颊，回过头看业池，他也就这么看着她。 「业池，我真的好喜欢你。」某些时刻，她会忘记那些彆扭，那么这时候她便有种角色对调的感觉，他愣在原地，眨着水润地双眼。 「我也是。」她的心跳强而有力，走近他将他抱住，蓬松地飞行外套往内陷，他缓缓伸出手回拥她。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她在他怀中一颤，想着他怎么会知道？是因为黑眼圈吗？ 「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吧。」谭云的呼吸渐渐急促，她终究是最彆扭的那一个，可他竟然能替她把不敢说的话，都说了。 「你放心，我没有用下半身思考，也没有脑补会发生什么事。」他煞是认真地解释。 「我就只是希望你睡好，可是谭云??」她疑惑地抬起头，想着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下次我要听到你亲口留我过夜。」她就知道皇上不会放过她！为什么他还笑得这么天真！ 「可以不要吗??」还是她可以递纸条给他，一起睡这种要求要怎么开口提呜呜。 「嗯？你再说一遍？」陈业池作势就要离开，她反射将人给紧紧抱住，果真是身体比嘴巴诚实。 「我也接受行动表示。」 「你真的很烦呜呜呜??」 一路打闹上楼，当夜更深了，他们俩面对面躺好，她能够好好吸气，感受所有空气从鼻腔滑入肺脏，好好呼气，把所有躁动都随之释放。 陈业池将手臂抬高了一些，她便自动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 「谢谢你。」她的脑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朦胧之中，男孩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轻轻烙上一吻。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3) 她的防备就像一堵厚厚的墙，陈业池知道自己还没突破。 清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安稳的睡顏，她一整夜都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设的闹鐘响了。 眉头一皱，她翻过身离开他的怀抱，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房间归于寧静，她背对他坐起来，过肩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转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这才发现他早已张开眼睛。 他撑起身子，「早安。」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一起到附近吃早餐，谭云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他同时欣慰同时又难受，因为她还是没有跟他说怎么了。 他内心很矛盾，想问又不想问，等到时候到了，他看着谭云笑着对他挥手，骑着脚踏车离去。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懂他吧。 「业池，你怎么会突然要找我，有什么阴谋吗？」阿和学长去停机车，于轩学姊先跑到他面前，一见面就是调侃。 「跟谭云有关。」谭云的名字一出来，她原本飞扬的眼神都变了。 「她怎么了？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其实是想要问你，她最近还好吗？总觉得之前跟古庭发生的事还没解决，她都没提起。」 于轩学姊叹了口气，「她也没跟我说??」她之前看到古庭在系馆问他们班的人问题，姿姿还打趣地问说怎么不问谭云学姊呢？古庭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等到阿和来了，他们便走进校园，踩过地上的落叶，咖啦作响。 「她喔??一定是觉得跟我们说会带给我们困扰，所以才闷在心里。」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于轩学姊说，谭云太习惯顾虑别人的感受，尤其是她容易想很多，像走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她曾经说，她知道她能走出来，只是不知道要花多久，而她不想让任何人承受她花在这上头的时间。 要对她有耐心，不要因为太着急而吓着了她。 陈业池胸口闷闷的，近日除了一直被遗忘这点让他很难过，这下发现他无法让谭云依赖，又更难过了。 一对情侣正坐在工学大道的木椅上，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胸口撒娇，他眨眨眼，根本无法想像谭云会做这种事，那谭云会做什么？ 她替他吃不喜欢的菜、注意到他的手长茧、把withoutyou设成闹鐘铃声、喜欢他最真实的模样。 想起了伍齐宣说的话：「我大部分都是死缠烂打到底，谁叫她的反应这么可爱。」他独自笑出来，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点开谭云的讯息问她在干嘛。 「唸书啊。」 「图书馆？」 「是的。」 「我去找你。」 他难得传了一个充满少女心的贴图，谭云竟然一点也不领情，回覆：「您还好吗皇上？」 爬到四楼，他穿过层层书架，目光一一掠过位于书架尽头的单人座，经过好几个空位，终于看到谭云撑着头，嘟嘴夹旋转蜡笔，她的坐姿豪迈，左脚踏在椅子底部的横桿，右脚伸直跨得开开的。 赶紧掏出手机，他把她拍起来。 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一直到等他近了，她才发现他，不知道是要说话还是笑，旋转蜡笔掉落，喀噠一声落在桌上，滚啊滚地落在地上。 谭云弯下身去捡，他蹲在桌边，她的手还在地上，一偏头刚好对上他的双眼。 「你干嘛蹲着。」她压低了声音问他。 「我才问你干嘛嘟嘴。」他伸出手捧住她软软的脸蛋，她双眼睁大，一直到他吻住她双唇，她才紧紧闭起来。 陈业池其实不懂亲吻，但可能电影看多了吧，好像就是那样。 他发现谭云不像前几次被吓得一动也不动，她非常微小地回吻他，他胸口的烟火盛放。 当他们因为姿势憋屈而被迫分开，陈业池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在地上，他和她满脸通红，各自大力呼吸。两个人同时笑出来，却又不敢太大声，谭云趴在桌上憋笑憋得难受。 陈业池起身，优雅地拍拍屁股，「我坐你后面。」他知道这里是谭云喜欢待的地方，所以没说要换到大桌子，她扬起头就这么望着他。 「你可以坐我前面吗？」她指着前方的位置。 「理由？」他其实不介意，只是想听谭云怎么说。 「喔??看得到你我比较安心啊，你坐后面我看不到。」语气彆扭，可是她靦腆地搓搓鼻子，实在是太可爱了，陈业池忽然能理解心花怒放是什么意思。 「好。」他乖乖地走到她指定的位置。 回过头，谭云撑着颊，视线还没离开他，她弯唇，他好想再亲亲她。 他在谭云心中肯定是另一种依靠，这么想，他一点也不难过了??好啦，如果他又被遗忘，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可是就像于轩学姊说的，他不想要吓着她，他心甘情愿随着她的步调。 等到轮到通识课的考试，老师让他们每个人之间至少要隔一个空位，陈业池偏过头，就见谭云把双手夹在大腿间，焦虑的搓着掌心。 他们以为杨古庭没有来，直到老师宣布写完的同学可以提早交卷，他一抬头马上就在几个移动地背影中认出古庭，她把考卷放在讲台，头也不回地离去。 谭云久久盯着已经无人的前门，才又埋头继续写。他们俩一起走出音乐系馆时，她的低气压实在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还好吗？」他无法再装没事。 「业池??」她的眼眸里盈满悲伤，「为什么我跟古庭，会变成这样？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先跟另一个人说话??」成群结队的脚踏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周遭的一切像是快速播放，只有他们俩站在原地。 「你不是不愿意，你只是还没准备好。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古庭，她对你很重要??」听他这么说，她很惊讶，过了好一会儿她呼出一口气。 「你真的是很细心的男孩子欸。」谭云主动牵他，拉拉他过长的袖子，把他的手盖好，像怕他着凉。 她本来想要继续说，可有什么东西吸引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陈业池看到独自坐在榕树下的古庭，撑头晃脚发呆。 谭云就这么看着她。 「现在是个好时机。」他鼓励她，谭云有点不安，捏紧了他的手几秒后松开。 「好，我这就去。」他的手没了她的温度，一下子就觉得冷了。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4) 「古庭。」谭云做好心理准备，喊了她的名字。 背对她的学妹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有准备她会出现在这里，「学、学姊??你??」她从没见过学妹这般慌张，原来这阵子，杨古庭不是在装没事、也不是终于受够她的不坦率、更不是讨厌她??她只是还没准备好。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谭云刻意保持语气轻快，自然地坐在她旁边。 「想事情。」古庭垂下头。 「学姊??对不起??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古庭说完后，抹眼角泪水的动作被她发现了。 「我觉得已经没有人真正喜欢我了，我好羡慕、不，好嫉妒你身边有好多真正喜欢你、在乎你的朋友。」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我认识的你，很有自信，不怕展现你最好的一面，也不怕敞开心胸，这是大家喜欢你的原因啊。」 古庭摇摇头把脸埋进手掌，「业池说的没错，我总是以自己为中心，所以我谁都留不住。」她轻轻地哭泣，这下谭云可慌了，她的手抚上学妹的背。 「别这样想，我不是一直都没走吗？你呀，就是太在意那些光鲜亮丽的宝物，忘了还有我们这些未经雕琢的??璞玉？」谭云不知道这样表达对不对，学妹呜咽一声。 「什么鬼比喻呜呜呜??学姊??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你讨厌我，可以跟我说啊??」她们俩从来没有聊过这类的事。 「我没有讨厌你。就也是??嫉妒你，可能从国中就开始了吧，你犯错没人会怪你，又爱麻烦别人，我甚至觉得你是不是以为大家帮你都是理所当然，全世界都绕着你转，就连我的世界也是。」 古庭乘载那些爱慕的目光，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她只是比古庭早明白，那些光鲜亮丽的喜悦，敌不过最真实的日常。虽然她明白，并不代表她调适得又快又好，她直到现在都还在调适。 谭云还跟古庭说，她觉得没有什么能破坏她们每一个美好的相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留下，她花了好久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当初让古庭陷入危险，她伤了古庭的心。 「学姊??我跟潘翎光那晚，只是在教室看电影，因为有人突然敲门，他怕被抓，才留我一个人在教室??我当初很生气也很难过，一点也不想面对他，觉得我跟他之间都是假的。」 「你知道吗??我跟他之间，真的都是假的??」古庭的眼泪忽然溃堤，谭云这下已经不止慌张，更多了不安，「什么意思??」古庭吸鼻涕吸得厉害，她赶紧拿出卫生纸给她。 「我们其实、其实远在彩排之前，就很曖昧，我很确定他知道我喜欢他，不然我怎么会答应跟他回家？那次跟你吃完饭后，我有鼓起勇气问他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係??」潘翎光紧紧抱住古庭，亲吻她的唇，她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导致她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认真告白、也没问她要不要当他女朋友，他们私底下就像男女朋友没错，可是一碰上社团，就又恢復总召和活动长的身份。 「我一开始不介意，也懂他不想让社团的人知道，只要他对我好就好??可是，那其实不是我想要的啊??」听了学妹这番话，谭云觉得天旋地转，想起种种古庭与变态在社团里的互动，她怎么没看出来！她好气！ 「他在玩你？」谭云压抑着嗓音，恨不得现在去揍潘翎光。 「我不知道??庆功宴过后，我的心情很糟，可是每次跟他提起，他都很不耐烦。」古庭真心觉得很累，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还喜不喜欢他？又或是??他还喜不喜欢她？ 「你、现在、马上跟他问清楚！」她上次这么生气，就是去电机系馆找古庭那天，她就知道潘翎光说的跟做的根本不一样！口口声声说喜欢古庭，却只是个佔有慾强的混蛋！ 「可是??」 「没有可是！他到现在还是不跟大家承认你是他女友？他有尊重你的感受吗？」 古庭被堵的哑口无言，谭云气疯了，把手掌摊开要学妹交出手机，输入学妹从高中以来就没改过的密码，她直接打给潘翎光。 「学姊，我跟陈业池刚好聊到你呢。」什么？谭云大动作回过头，远远地果真看到业池旁边站着一个人，她掛掉电话，「我们走。」她把古庭从位置上拉起来，古庭还没能搞清楚状况，直到她们俩离他们越来越近。 谭云看到潘翎光跩到不行的笑脸，一下控制不住，两隻手大力推他的胸膛，他被吓得不轻，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脚步。 「你！敢玩弄古庭！你现在就解释清楚，不然我发誓一定打爆你。」一隻手弱弱地拉着她的袖子，「学姊??」古庭一脸抗拒，明显不想现在谈。 「喔？学姊你现在也要介入我跟古庭啊，果真不是普通的鸡婆。」潘翎光发出哼笑，「我是不知道古庭跟你说了什么，但我没玩弄她。」他的目光停在谭云身后，语气认真。 「是吗？你们在交往吗？还是你只是在佔她便宜？」 「我们之间你情我愿，怎么会被你解读成这样呢？你要不听听在床上的古庭怎么说？」 谭云彻底失去理智，她像头愤怒地野兽，就在她真的要衝上去时，业池抓住她的手腕，「谭云，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你有听到他说的话吗！」就算在旁人眼里她看起来多么失控，她已经完全不在意。 「那是他们之间要解决的事。」谭云挣脱他的手，转而看向双手交叉环抱手臂，浑身颤抖的古庭，她的眼框一阵热，将古庭拥入怀中，一脸嫌恶地瞪着潘翎光。 「古庭，你还好吗？」潘翎光不理会她，逕自靠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潘翎光。我们根本没有在交往，是我太笨，当初才会喜欢你，后来我根本任你摆佈。」杨古庭的一番话激怒了潘翎光。 「你在说什么！你被学姊洗脑了吗？我们都那样了，还不是在交往？我有多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啊！」谭云护着学妹往后退，远离他。 「潘翎光，你不要再前进一步。」陈业池看情况很不妙，冷着嗓音挡在女孩们面前。 「呦！是谁刚刚说这是我跟古庭之间的事？我现在就在解决啊！」 「古庭已经说了，她不想要你过去，请你尊重她。」 潘翎光不敢相信现在是怎样？怎么都变成他的错？ 「陈业池！你是双面人吧？一边喜欢古庭，一边讨学姊欢心，你才在玩弄女孩子的心！」谭云从业池的背影，完全能想像他终极淡漠的表情。 「嗯？你的头脑就这么简单？」陈业池不想浪费一秒跟他多做解释，他只想让这人赶紧离开视线范围。 「我最讨厌你总是表现的高高在上，这样的你，如果知道你学姊上一个喜欢的人是我，感觉如何？」潘翎光訕笑，谭云则是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欠揍！ 「你激怒人的本事有待加强，掰。我们走吧。」陈业池转过身一脸平静，谭云勾着学妹的手随着他来到成排的脚踏车面前。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5)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古庭走进女宿后，谭云生气地跺脚，看古庭失魂落魄，饭也吃不下就说想回去休息，她心里好难受，「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她重重叹口气，身边的男孩一句话也没回覆。 「??」她看着明显不想理她的业池，他在生气？ 大概也知道原因，她垂下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现在根本超级讨厌潘翎光啊！ 「他说的是真的？」语末用力地上扬，她抬眼，却在他们目光准备碰上时退缩。 「就是??我大二下学期，和他用讯息聊得很开心??」谭云想起那时候愚蠢的自己，实在是很抗拒要把这件事跟业池说，殊不知，她都还没讲完??「你偷偷帮他追古庭，就是因为你喜欢他？」 「你、你、怎么知道？」她退后一步，脸颊烧红。 「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业池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脸就是一个臭字。 「我要怎么说！难道我要稀松平常的提起：『喔我之前很蠢，竟然因为喜欢潘翎光想讨好他，就把他想知道古庭的事都跟他说了。』这样吗！」她压抑着嗓音。 「随口提起至少比你完全没说还好。」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提的！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因为竟然是他本人说了我才知道。」 「你觉得我喜欢过他很丢脸吗？」 看陈业池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很难堪，转身找到脚踏车踢开侧柱，就要离去，「谭云，我没有那个意思。」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她歪过头却再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要回家了。」她直接踩下踏板。 他愣在原地，她就真的骑走，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要好好谈的意思，他马上反应过来，赶忙跨上脚踏车追上去。 陈业池落后了好几个街口，好不容易来到谭云家楼下，铁门却没有停着脚踏车，他拿出手机，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号键??整个人不知所措到像找不到主人的小猫。 在巷口徘徊了几分鐘，都不见她回来。 他们第一次吵架居然是为了这种事？他用大拇指腹压着鼻樑，再次拿出手机，深呼吸几回，打电话给谭云。 响了几声，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她接了，可是没说一句话。 陈业池的胸口起伏，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急于解释却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抱歉，于轩打给我，晚点再说。」被掛断了，他拿下手机，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拋弃。 等了一个晚上，她都没有打来，这下他除了难过，更多的是生气，他没想到她连这么一点小事都逃得这么彻底？他对她来说这么可有可无？他窝在宿舍，下午荣哥回来时，差点被他吓死。 「你从我起床开始就坐在这里，你有动过吗！」荣哥把包包甩到桌上。 「??」他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很好业哥，不爽就是要表现出来，跟老子说你在不爽什么。」荣哥跨坐在椅上，原本冻结的气氛被他肚子叫的声音给融化，荣哥笑得夸张，拉着他出门去觅食。 荣哥自顾自跟他分享系上的事，不知怎地没让他感到烦躁，进到一间热炒店，他们俩痛快地点了四菜一汤，陈业池真的饿坏了。 「跟你女友吵架齁。」荣哥已经从上次的冰河时期学到了，会让他们业哥失去所有偽装能力的，就只有那位鸡婆的女孩。 「也不算??算是我让她失望了吧。」他当下的确有一瞬间不接受谭云竟然喜欢过潘翎光，可能是因为从认识她开始，她就很讨厌潘翎光，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她有一天，会不会也那样讨厌自己？ 他一瞬间感到惶恐。 荣哥很努力要让他打起精神，但他无法。在热炒店门口和荣哥道别，他赶紧骑到谭云家，在看到铁门前停着两辆脚踏车时，他的心脏如雷鼓动。停好脚踏车，他才在想要怎么办，有住户刚好从里头出来。 他二话不说鑽过那人，挡住即将关上的门，不理会对方惊讶的注视，将铁门喀一声关上。 还好他来过几次，不至于在民宅里迷路，很快就来到她家门口。 深呼吸、吐气，他敲敲门。 里头传来走动的声音，他倒退一步，门被打开了。谭云的发尾还是湿的，她上半身穿着宽松的长袖睡衣，下半身则是她喜欢的运动短裤，「??」她眨眨眼，似乎不太相信，他就在她眼前。 「业池??」她喊他。 「对不起。」他垂下眼，双手因为紧张交握在肚子前。 「啊??我也对不起，昨天晚上??」她回过头看了眼房间，悄悄把门给带上，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任凭谭云拉着他来到楼梯间。 「于轩昨天跟阿和提分手。」他瞪大眼，也太突然了！可他第一时间不是想他们发生什么事，而是着急地搭上她的肩膀，「你还好吗？」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老实说??不太好。」她叹口气，说她接到于轩电话后马上就赶回家，于轩哭得太伤心，解释得断断续续，但听起来跟之前吵架的点一样??阿和在跟别的女生聊天。 「他们一直都没有好好谈，整个爆发后才会吵这么兇。」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陈业池也跟着担心，随着谭云回到家，经过于轩的同意，他进到房间里。 「呦??皇上??」披头散发的于轩背靠在床上，像生了重病，脸色暗沉、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他佯装镇定，但平常见惯了打理的整齐漂亮的学姊，心里根本超不习惯。 「听说??你们吵架了呀。」于轩顺顺头发，想开个玩笑，听起来却太过悲伤。 「我们没事啦，你呢？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粥？」谭云明显闪避他的视线，可他明白比起他们因为小事而吵架，她现在一定想先专心照顾于轩。他心里有些失落。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陈业池想让她们都好好休息，于轩学姊扬起眉，随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们俩去吃饭吧，再帮我带一份回来就好，我不挑。」他大概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于轩学姊再三跟谭云说她一个人没事，就躺在床上哪里也不去，谭云这才吹乾头发，换上外出衣。 俩人走出民宅，她彆扭地抚着脖子，「你??想吃什么？」 「我吃饱了。」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就往巷子外头走，他们的掌心贴在一起，回过头看落在他身后的谭云，只见她盯着他们的手，一副快要哭又硬要逞强的模样。 他停下来，与她面对面，然后向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6) 谭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哭泣。 想到于轩内心的煎熬，于轩说她老早就在心里决定，如果同样的事一再发生，她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他们大吵后，只是加深她的决定。阿和果真因为于轩偷看他手机大发雷霆，可他把错都怪在于轩身上，好像在信任这件事上，是于轩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儘管他们在其他方面是这么契合??最后还是分开了。 想到古庭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一头热栽进去，却发现跟她所想像的爱情不一样，古庭把全部都给潘翎光了，她现在知道自己得放手，却痛苦地做不到。 古庭稍早传的讯息，说潘翎光的道歉很真诚，她是不是该原谅他？谭云却明白自己怎么样也无法替古庭作决定。 想到她自己，总是因为不想承受那些难堪转身就走，明明知道陈业池在意，却任由其他事佔据她的心思，自私地以为他能了解只要是跟于轩有关的事，她会奋不顾身摆第一，他的确懂。 他明明生气，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道歉，她觉得好难受，一次又一次，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有耐心，没有被这样反覆无常的她吓跑？她怎么值得？ 这些??全部都是她哭泣的原因。 陈业池收紧双手，没有要松开的跡象，她将脸藏在他的胸口，因为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反而觉得就??哭吧，都哭出来吧。 「谭云，你才是最ㄍ1ㄥ的。」他搓搓她的头发，业池这一句话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就让她破涕为笑，她颤抖着肩膀，用袖子擦过眼睛，「你大概是看过我哭最多次的人吧。」她所有的狼狈被他尽收眼底。 他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她敌不过搔痒的感觉，往后闪躲。 这下他们又重新面对面，离得又近，谭云很快就浑身发热，紧张地抿起嘴唇。 「你很担心于轩??但我们的事还没解决，请排进下一件代办事项。」这到底??「是??皇上说的是。」她的语气接近诚惶诚恐，他马上瞇起眼表达他的不爽。 「你怕我吗？」 「哪有??」 「真的不怕吗？」 「真的啦！」 她讨好地抱住他的手臂，顺势拉着他往前走，她从来没这样在路上贴着他走，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兀自想着该买什么回家吃才好。 正想要询问他的意见，就见业池一脸激动，「啊？怎么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挥，他弯起嘴角，笑得煞是帅气，她忽然好感动。 「欸??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喜欢过潘翎光超丢脸。」她趁着现在有勇气，「所以??你觉得丢脸也没关係。」她觉得他们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很蠢，虽然当下她真觉得是世界末日就是了。 「然后，对不起，我不该一则讯息或是一通电话都没给你，让你担心了。」她讲完后好彆扭，随便转进一间麵店就决定吃这间了。 「你完全有权利生气，我不能拿于轩当藉口，那只是我逃避的方式??我知道我这样很糟糕??」她抓了菜单，上头的字却彷彿要浮出纸面。 陈业池抽走她手中的菜单，画了两碗酸辣汤麵，勾选了外带，就把菜单递给老闆娘，她傻在原地。 「你擅自提前排程，然后还不让我说话？」她皱起脸，一根食指马上戳着她眉心，「谭云，看我。」她红着脸对上陈业池的双眼。 「我真的很担心，你会不会讨厌我，听你这样说，我已经不担心了。」与刚才「看我」的命令句不同，他软下了语调，谭云没想到把心里话说出来，能让他这么安心。 「然后??我当时的反应太大了，对不起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瞬间真的觉得你怎么可以喜欢潘翎光，他跟我能比吗？」他用鼻子喷气。 「??」果然、果然太低估业池的皇上气质了。 「当然不能比，我当初就是瞎了眼、瞎了眼！」她大力掌自己的额头，真心想顺好业池的毛，他煞是满意的一边点头，一边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别自残。 她真没想过他们俩会以这种方式和好，不过比起特地促膝长谈，在日常中对彼此说出真心话，让她放松很多??「欸业池，谢谢你对我这么有耐心。」回家的路上，她晃着手中的麵。 「你就知道我有多痴情。」她偏过头，露出超级感动的表情，他看见后噗哧一声，笑得爽朗。 「那我就??破例??」谭云在巷口前跨出一大步，旋身挡在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他被吓得不轻，不敢相信平常连牵手都终极彆扭的她会主动亲他。 「你??」他摀着自己的嘴唇，一脸心动，儼然是个情竇初开的小男孩，谭云得意的扬起嘴角。 然而不远处那抹坐在机车上的背影，让她收起所有甜蜜表情。 是阿和。 越靠近，越能听见他与于轩讲电话的声音，语气里是满满的哀求。待他望见他们时，阿和彷彿望见救世主。 「谭云??求求你说服于轩跟我见个面好不好？」与此同时，谭云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于轩打来了。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明白她如果不接于轩的电话，一定会伤了她的心，于是她赶忙接通，阿和的脸色暗了下来。 「谭云，你不要理他，快上楼。」浓浓的鼻音，听得谭云心好疼，她应了声嗯。 「阿和，抱歉啊??你先回家吧。」她捏紧手中的袋子，闪避好友痛苦地拧眉，他两隻手插进头发，烦躁的搓着头皮，「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分就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你没好好珍惜她，明明知道她有多在意你跟其他女生聊天，你却不愿意解决，你不但没给她安全感，还反过来怪她？信任是互相的。」她捏紧手中的袋子，气得颤抖。 将钥匙插进铁门，她留阿和独自愣在原地，喀一声关上大门，他们俩赶紧奔上楼，一进到家，就见于轩将脸埋在被子里大哭。陈业池应是被吓坏了，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太紧张，将晚餐先搁在桌上，就坐上床沿，用手拍着于轩的背。 「他、他凭什么！讲得他有多委屈！讲的好像是我不讲理！」于轩攀上她的大腿，她紧紧抱住她，任由于轩发洩所有情绪。十五分鐘后，她哭累了，「好香。」动了动鼻子。 「肚子还会饿就好。」谭云揉揉她头发。 「抱歉啊业池，让你看到这些。」于轩盘腿坐到地上，随性地绑起低马尾，接过谭云手中的汤匙和筷子笑得歉然。 「我的心情有点难平復。」他右肩靠着墙，不敢相信阿和学长做出这样的事。 「你是怎么想的？」谭云很怕是不是她们俩都站在同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而忽略了其他层面。 陈业池花了些时间釐清，阿和不觉得跟女生聊天有什么不对，的确是没什么不对。因为在跟古庭讨论他与于轩的事，所以把讯息通知隐藏，但接着于轩发现除了古庭，阿和习惯性地跟不同女生聊天。 让于轩不解的是，聊天内容除了讲屁话、还有哪间店好吃、感情问题、最近上映了什么电影??她没有看完整个对话，但几个讯息滑下来，让她觉得很曖昧，那这个聊天就很不对了。 「我不知道阿和在想什么??」他如此震惊的模样，不知怎地激起了谭云的保护慾，他肯定没遇过这样的事吧??而且都是他熟悉的朋友，她正想就不要逼他了，准备换个话题??「跟女友聊天最开心，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生聊天？」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两个学姊喷麵，他嫌弃地退后一步，远离惨不忍睹的桌子。 「噗、哈哈哈哈，业池，没想到你这么纯情，谭云就是你的全世界齁。」于轩笑得夸张。 「跟、跟、跟我聊天最开心？」谭云怎么有种被宠幸的感觉？ 陈业池压根不知道自己舒缓了这两天紧绷的气氛，只是纳闷他说的话哪里好笑。 「欸??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阿和也是那样想??」于轩讲到一半又快哭了，她把头扬起来，用手掌搧着眼角，「我这样做是对的吗？还是我太快放弃我们的感情了？」 谭云与陈业池交换一个担心的眼神，「你试过了，于轩。我觉得??他如果有任何让你觉得不受重视的感觉，没必要强迫自己再与他继续下去。」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相信阿和会好好照顾于轩，可是??他们为了同样的事一再争吵，就算坚持继续下去，真的会有所改善吗？ 「你心里如果真的想这么做，那么就相信自己的选择。」陈业池可以感受到于轩的挣扎，可他同时??「但如果你之后被阿和拐回去，害谭云白白担心你，我不会原谅你。」 于轩吞了口口水，面前的男孩笑得温和有礼。 「业池！」谭云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于轩，我担心你是心甘情愿，你做什么决定我也都会支持你的呜呜。」她们俩紧紧抱在一起。 「谢谢你谭云，不过你还是先安抚你家皇上吧。」于轩摸摸她的头发，她咦一声，扬起头果真看到陈业池的脸很臭。 他一定又在吃于轩的醋了！ 第九章 快乐又狼狈(7) 「你在跟我冷战吗??」谭云绞着手指站在他面前。 「欸??我们好不容易和好，你不要生气啦。」她堆起讨好的笑容，却因为彆扭，不敢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陈业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他在谭云眼里竟然帅气不起来？反过来还被踢一脚。 还是因为对象是于轩的关係？可他干嘛跟谭云最好的朋友吃醋？他该不会就是那种传说中佔有慾超强的大醋桶？他打死也不承认。 「你在想什么啦，业池——」一根食指戳戳他的眉头，他煞是迅速地握住她的手指头，谭云被吓了一跳，随后哈哈大笑出来。 「你大概不想承认又是因为肤浅的事生气，对吧！」他傲气地扬起下巴，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得更是夸张。 「我心灵受创。谭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不重要？」瞧这个语气，他不想听起来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媳妇啊，陈业池重重叹口气。 她睁圆着眼，过了几分鐘，她的笑容消失，表情惊恐夹杂着强烈悲伤，「你??你有这样的感觉？」语末一阵哽咽。 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话对谭云来说是这么沉重，眼泪来得太突然，将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迅速淹没。 伸出手想拥抱她，却换来她的闪躲，他的心脏被掐住。 回到宿舍，宇洋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他沉默不语，拿了换洗衣物就把自己关进厕所。热气繚绕，无法舒缓他的焦虑，扶住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陈业池用力闭上眼睛。 谈恋爱好难。他不敢相信这是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他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谭云，总觉得他们在一起后，谭云的敏感程度跃升许多，他拿捏不准。想起稍早她抹着眼泪，硬是跟他说晚安后，就带上铁门。 她又??逃走了。 「欸业池，谢谢你对我这么有耐心。」 好不容易跨出一步的谭云，被他亲手推回去？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出了浴室，他发现其他人很安静，他不想要总是影响整寝的情绪，明明才刚过十点，说声先睡了就爬上床。 将手机亮度调到最暗，滑着他与谭云的对话，约莫在最后一次验收的时候，谭云问他：「你觉得谈恋爱该是什么样子？」 快乐又狼狈。 和喜欢的人谈情说爱，那该会有多快乐；和喜欢的人坦诚相见，那该会有多狼狈。 他不知怎地就笑了，他们现在的确蛮狼狈的。他从不知道吃醋是这回事??谭云说不定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常在他面前流泪？ 脑袋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沉沉睡去，结果隔天不到七点，他就醒了。时逢学期末，他不得不认真准备考试，可是专注力只能维持十五分鐘，频频点亮萤幕，他实在是??很想念谭云。 她已经十小时没有上线了。 压着心底的躁动，他外出买午餐时，停在常去的果汁店，在老闆发现他之前，垂着头离去。隔壁摊的猪肉馅饼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他乱晃在满是餐厅与小摊贩的这条街上。 停在99元小火锅前，他想起谭云之前说他缩着脚，像虾米，就让她好想吃泡菜海鲜火锅。 从鼻子喷出笑，他走进店里。 坐在最角落的桌子，背对着大门口，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之人，黑发被扎成马尾，颊边的瀏海因为常常塞耳后，总是弯弯的。 「好巧。」他喃喃自语。 他与学姊真的很有缘。 走近谭云的桌边，她果然在吃泡菜海鲜火锅，酱料的碟子里浮着一层辣油，白饭也因为辣椒酱而变得红通通的。 「你吃得太重口味了，学姊。」他一出声，她跳起来，马上稳住差点翻倒的陶瓷碗。 他们俩四目相交，她眼里是满满地惊讶，「我、我心情不好时，就是吃这么辣。」支支吾吾地解释。 「我心情也不好，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他绅士地站在原地等她回覆，等到她点头，他才坐到她对面，拿起一旁的菜单。 热腾腾地沙茶豆腐锅被端上来时，他盯着里头的菜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动起筷子。 「你不吃的??可以放进我的锅里。」他欣慰的点点头，把木耳、芋头和鱼板小心翼翼地夹到对面。 两人安静地吃饭，陈业池想了很久，他知道那种认真谈话该会让谭云有多不自在，可是??他们总不能一直靠日常对话解决问题吧？ 「陈业池！啊原来是学姊！」他扬起头，是吉他社的干部。 「嗨。」他举起手打招呼。 「我们还以为你偷交女朋友欸！」这一句话忽然就让空气凝结。 陈业池看了眼谭云，她果然难为情地红了脸，拿起麦茶猛喝。 「我们是在交往没错。」他扬起温和的笑容，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八卦，几个人吱吱喳喳问个不停，成发就在一起了吗？怎么都看不出来？是谁告白的！有段时间还以为他跟古庭有戏！ 这一连串令人不舒服的问题，将他推落谷底，他知道自己耍帅又耍错地方了??为了挽救这个糟糕透顶的局面，他放着还没吃完的火锅，用面纸擦了嘴巴就起身。 侧身挡在谭云面前，隔开她与其他人，「没什么好说的，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她。你们快吃饭吧，我们先走了。」听到关键字的她，抓了包包也起身，谭云朝他们挥挥手，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一走出店，她马上驼起背。 「我跟你在一起，很奇怪吗？」她皱起眉。 「嗯？我刚刚才跟你告白欸？」他拉起她的手，牢牢牵住。 「喔??我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了。」她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很明显心神不寧。 陈业池看着心疼，他叹一口气，「我们谈谈好吗？」谭云一瞬间捏紧了他的手。 他从她的眼里得到了答案，慌乱与抗拒。 羽毛 (9) 谭云和于轩因为阿和，每一场吉他社办的表演都不曾错过。 第一年成发，阿和混在眾多社员中刷和弦唱歌。 第二年成发，阿和拥有自己的民谣团，弹起吉他架势十足。 从社员表演的规模，就可以看出第二年明显比第一年少人，不过也是因为这样，谭云能轻易在社员中找到古庭。 她们在谢幕过后挤到前头，俩人抓到阿和，并与他合照后，她以要去找学妹为理由离开，让于轩跟阿和独处。 谭云在人群中伸长着脖子，「学姊！」清亮的嗓音就在不远处，她大力朝学妹挥手。 「哎呦，你真的很夯欸，后面那群都是要跟你拍照的吗？」她打趣地揉揉她的头发，古庭俏皮吐舌，还真的把手机递给她。 是是是，她是古庭的专业相手。 「谢谢学姊，怎么样？表演是不是很精彩？」古庭很激动，她们俩热烈地讨论成发。 「学姊，也可以请你帮我跟古庭拍照吗？」一名学弟握着手机来到她们身边。 「潘翎光！那待会你也帮我跟学姊拍！」谭云接过手机，很快就知道潘翎光是谁??他的人气跟古庭不相上下，原来就是这位！ 当古庭抱住她的手臂，俩人对着镜头扬起笑容，潘翎光把手机还给古庭，让她看拍得可不可以时，他的目光与谭云的目光碰撞，他煞是帅气地朝她微笑頷首，「学姊？你叫什么名字？」 她彻底当机，「喔、喔，我叫谭云。欸古庭??我差不多要去找于轩了啦。」她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与他们道再见，就匆匆离去。 重新回到朋友们身边，表演厅传来请观眾儘速离场的广播，「阿和，那我们走啦。」于轩朝阿和竖起拇指，好不容易出了表演厅，谭云呼出一口气。 伸手摸索着口袋，谭云惊叫，「我的脚踏车钥匙！」肯定是掉在表演厅！ 于轩火速打给阿和，他们正准备场復，阿和说会请大家特别注意，电话都还没讲完??「有人找到了！你们等我一下！」 阿和掛上电话后，奔到场控区，「你们刚刚广播，说找到钥匙？」他问手拿麦克风的伙伴。 「嗯，业池刚刚拿给我的，说是在舞台前面的地板上捡到的。」阿和一眼就认出那是谭云的，与对方说了谢谢，他跑出表演厅，于轩和谭云一见到他马上凑过来。 「搭啦！」阿和手掌一摊。 「我的妈啊谢谢，我还想说怎么可能这么幸运！」谭云双手握住钥匙，语气感动。 「太好了，我还担心要载你，我怎么可能载得动。」于轩一看事情顺利解决，就开始开玩笑！ 「不用担心，现在你只要载得动自己就好。」谭云也不是省油的灯，此话一出，果真被于轩揍了一拳，他们三人笑成一团。 再次与阿和告别，她们逆着夜晚的风往成排的脚踏车走去。 「保佑那位捡到钥匙的幸运星，以后也会遇到他的幸运星??」解开车锁时，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你说啥？」于轩疑惑地偏过头。 「没事，我们回家吧。」谭云笑得开心，俩人慢慢的骑在校园里，一边聊天一边大笑，橘黄色的路灯照亮砖红地板。 当时她就发现，地砖不知道为什么都会掺杂闪亮亮的材料，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1) 谭云提着盖饭和味噌汤回到家，一开门，于轩刚好从浴室出来。 仗着都没出门、也没流汗，不管谭云怎么说她脏，前两天她就是提不起劲洗澡。 「啊??香多了。」谭云开玩笑地深呼吸。 「你眼睛是怎么回事？」于轩一下子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刚吃饭，遇到陈业池。」她把食物放在桌上，两人席地而坐。 她本来想单独吃饭，花些时间静一静，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他。 在他眼里，她肯定是个很难捉摸的人吧。上一秒明明还在笑，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就哭起来，然后就跟以往一样，神隐了一个晚上。 她明明知道不能逃的，却总是避的这么彻底，业池没说，可是这么多次下来，他一定受伤了。 她怎么能让他受伤，让他竟然有他在她心里不重要的感觉??昨晚她没跟于轩说，只是硬撑着笑脸回到房间，因为她不想让她担心，但憋在心里真的好难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好累。」她多想回到之前当机动的时光，她偷偷擷取他的可爱，她偷偷流露一些他无法察觉的喜欢，她偷偷欣赏他每一个模样。 「说什么傻话，难道你想看他跟别人在一起？那绝对比你现在痛苦一百倍。」啊??说的也是，谭云纠结的看着于轩。 于轩朝她扬起一抹打气的微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你太在意他怎么看你了，但你反过来想，你会因为发现陈业池什么不可告人的一面，就讨厌他吗？比如??他是个大醋桶？」 谭云摇摇头。 「所以??他绝对也不会因为你彆扭程度爆表、或是动不动就哭就不要你了。」 谭云喷出笑，于轩接着清清喉咙，「暂时不会。」她在她眼里望见满满的忧伤。 「我知道不能做类比，但如果你不愿意和他沟通，就会像我跟阿和一样，我的不满累积太多，加上价值观不合，本来该有的沟通都变成吵架了。若我愿意花点时间，在一开始就好好跟他谈，也许我们就能很和平的分手，又也许??我们会为了彼此慢慢改变。」 「再怎么有耐心的陈业池，有一天也会失去信心的。」 谭云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抹着眼泪，她赶紧从口袋抓出手机，「快去找皇上！我在这里吃你买的爱心晚餐，等你回家??没回家也没关係！但要记得传讯息跟我说！」于轩轻轻推了她一把替她加油，还不忘闹一下她。 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她推开一楼铁门，想着先去男宿门口。 等红灯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她慌忙地往右骑上人行道查看，来电显示却是：古庭。 她头一次在心里感到拉扯，但古庭打了一通没人接，她又打了一通，谭云这下没有犹豫，赶紧点下通话键。 另一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她皱起眉头。 「学姊，我不想在这里??」 「你、你在哪？古庭？」 「可不可以来救我，我在??」 「你又跟别人打赌吗？这不好玩！杨古庭！」 一股气上来，她朝她吼到。殊不知，古庭哭出来，说她真的不是在骗她，求她相信她好不好？ 谭云心软了，缓下呼吸再问她一次，「你在哪。」她跳下脚踏车，直接将脚踏车就地旋转一百十度，在人行道上逆向行驶。 循着地图来到距离学校有段距离的闹区，停在一间名为「tranquil」的酒吧面前，她硬是在机车之中找到一个缝隙，把脚踏车给塞进去，车也不锁就直接走向大门。 与店名相反，里头一点也不寧静，不知道在办什么活动，走道和吧檯前都站满了人，电子音乐大声的几乎要将她的耳膜给震破。 这样到底要怎么找人！ 谭云闪避着人群，双眼快速地寻找熟悉的身影。 实在没办法，她拨电话给古庭??同一时间，音乐停了，整间酒吧的客人开始鼓噪。 她看见醉醺醺的古庭站在店里最底部的小型舞台上，软绵绵的手握着面前的麦克风，「我不想唱歌！」底下的观眾不把她说的话当真，逕自大力鼓掌尖叫。 「我真的不想！」她踉蹌着步伐要离开，歌曲前奏响起，这首歌??蓝又时，孤单心事。她遵循着本能，啟唇唱道：「雨下在我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泪。街上的人都看起来，比我幸福一点。」 清透的嗓音，一秒鐘改变整间酒吧的氛围，原本五光十色的灯光停了，只剩下角落幽蓝的光线。 古庭的声音虽然有些飘忽不稳，但没能影响她烙印在骨子里的唱歌技巧，「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她越发哽咽，接近嘶吼的唱出副歌，谭云的眼框跟着泛泪，她往前挤。 就快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窜上台，在眾人一片惊呼之中拥住了学妹，她头一低，将满肚食物和酒精埋头吐进那男孩怀中的小垃圾桶。 谭云傻在原地??为什么??陈业池会在这里？ 她慌张地想要逃走，却想起自己一开始出门的目的，不就是不想再逃了吗？如果这次又转身就走，照她想太多的个性，这个回圈肯定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走出来。 目光追逐着往台下退的俩人，谭云喊着借过和不好意思，离角落的俩人越来越近，她想起什么猛然钉住脚步，又硬是往旁边挤到长条形的吧檯前，与调酒师要了瓶装水和一叠面纸。 「你先放开我，我去拿水跟面纸。」陈业池的袖子被古庭的左手牢牢攒住，右手抱着垃圾桶，她看起来想说什么，却承受不住反胃，头一偏吐的一塌糊涂，他难掩嫌弃，皱皱鼻子。 「水来了。」闻声，陈业池激动地转过头，「谭云！」在昏暗光线下与他目光碰撞不过两秒，她移开视线直接将一张面纸往古庭的脸上塞。 「学、学姊呜呜呜??我以为你不来了??」古庭终于松开业池，靠过来紧紧抱住她的手臂，谭云搞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什么事，问她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红着一张小脸。 她放弃，拉着人到座位区，一看到有人离开，就将她按上位置休息。 「你不问我吗？」陈业池清冷的嗓音传入她耳里，她以为他在生气，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就见他一副快哭的样子。 她怎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再也忍不住，她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抱住。 「傻瓜，我没有要拋弃你。」 「我哪有那样说??」 「你的表情就是那个意思啊。」 「你真的很欠揍。」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2) 「什么！你们俩都要退出吉他社？」接收到这记震撼弹，谭云在恢復吵闹的酒吧里几乎要扯破喉咙。 她试图把古庭叫醒，但她把肚子清空，喝了半瓶水后，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陈业池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出去吧。」她点点头，俩人一起把古庭扶起来。 「我的天??她竟然睡死！好雷！」谭云使力将学妹给掛在身上，然后她发现她所有力气都用在支撑她，压根无法走路??「你可以揹她吗？」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情愿，他扬起眉。 「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可以。」出乎他意料，谭云竟然垮下脸。 「我是有点介意啦??但也没其他办法了，好希望我力气大一点。」以前总把古庭的事摆第一，这下竟然为了他要揹古庭而犹豫？陈业池无法忽视心里面的喜悦。 他单膝跪在地上，让谭云把身上的古庭滑到他背上，双手勾住她的双腿，陈业池一鼓作气站起来，他感受到古庭温温软软的身体，以及吐在他颈上的呼吸。 可他的目光只放在前头开路的谭云，她对着人群说借过，一面回头查看他有没有跟上，眼眸里都是关心。 终于出了大门，他们一起呼出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怎么办??要叫车吗？」古庭这个样子，脚踏车双载太危险了。 「嗯。」谭云想了一会儿，从口袋掏出手机，滑着联络人。 「好险！我没有删掉！我们之前宿营时，认识一个很热心的计程车司机，我问他愿不愿意帮忙！」陈业池见证她临机应变的能力。 伯伯因为车上有客人无法及时过来，但透过对讲机，很快就请在附近的同事去接他们，不过二十分鐘，一台小黄就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来后，里面的阿姨朝他们热情地挥手，「来！是谭妹妹吗！」 「对！真的很谢谢阿姨！麻烦你了！」将古庭送进后座时，她受到惊扰终于悠悠转醒。 「齁杨古庭！你给我醒着！我们送你回宿舍。」谭云两隻手拍着她的脸颊，陈业池替她们带上门，自己坐进副驾驶座。 阿姨一直别让他们付车钱，谭云霸气地说千万不行，阿姨这么迅速就赶过来，他们怎么能搭便车，硬是把錶上的费用塞进阿姨外套口袋里，「哈哈哈谢谢谭妹妹，来，我的名片，下次需要帮忙再打给我！」 折腾一番，古庭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车，谭云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宿舍，回过头看了眼他，「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她朝他点点头，就撑着古庭往前走。 「学姊??是真的??我要退出了??」 「是因为变态吗！他还在纠缠你？」 「咦??有猫猫??」 「那是一坨落叶。」 他忍不住叹口气，从来没见过古庭这般失控，若是其他将她奉为女神的人看见了，对她的美好印象大概会碎了一地吧。 可古庭就跟每个人一样，也有落魄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云从宿舍里出来，看见他还真的从头到尾站在原地等她，表情复杂。 她抚着脖子，说还好古庭的室友在，她们说会好好照顾她，她才放心离开。 「发生什么事？」从接到古庭电话开始，她就一头雾水到现在。 「下午我们分开后??」陈业池跟她说，他当下有种永远走不进她心里的感觉。 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失魂落魄地牵着脚踏车，发现居然没有地方可以去、或是想去。就在校区门口，遇见同样失魂落魄地古庭。 古庭说，今天原本是她与潘翎光约好要去合作餐厅，也就是tranquil，场勘的日子，她不想跟他一起，于是跟他说她要自己去，堂堂一个吉他社社长就把责任推给她了。 那是他第二次骑脚踏车载古庭，与第一次热络聊天的情况相反，他们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tranquil这间店晚上九点以前是餐厅，九点以后，成了只提供小菜的酒吧。古庭拿着企划书，和老闆讨论了一下细节，老闆主要是提供九点以前的舞台给吉他社，想要製造比较轻松的用餐环境，并藉由年轻表演者，希望能吸引到更多学生来消费。 他在旁边静静地听，有什么关于他们表演常用器材的问题，他没想到自己在社团的身份能派上用场，还能给予老闆一些建议。 一向毫无保留的古庭，在老闆看出她心情不好后，将所有委屈都宣洩出来。老闆调了鸡尾酒给他们，喝不出酒精的饮料，让她一杯接着一杯，陈业池知道如果丢下她不管，谭云这辈子一定不会原谅他。 于是，他留下。 古庭心里还是很喜欢潘翎光，但又无法原谅他看轻他们之间的感情，试图用亲密关係绑架她。老闆一语点出，「你已经被绑走了不是吗？你现在不就因为还喜欢他而痛苦？」她开始流眼泪。 她得出脱离潘翎光最简单的办法便是，退出吉他社。他不得不承认，听见社长在他们面前说出那种话，他根本不想再见到他，陈业池也想要退出。 老闆有去看他们的成发，知道古庭的舞台魅力有多么强大，老闆第一时间没认出他，但古庭一提起下半场开场，她马上激动地双手握拳：「原来是你！你本人没那么甜蜜哈哈哈哈。」 「我不会说服你们待在社团，儘管这表示你们可能就不会来表演了呜呜。」老闆顺着自己的马尾，虽然觉得惋惜，但她不想让古庭继续与那混蛋共事。 九点过后，餐厅的气氛很快就嗨起来，今晚刚好有酒商办的活动，来免费试喝的客人涌进tranquil。 老闆推着醉醺醺的古庭上台表演，可她没那兴致唱歌，在一片混乱之中，她打电话给谭云，附近的客人从老闆得知她歌喉好，也纷纷起哄。 陈业池一个人压根无法阻止他们拱着古庭上台??接下来，就是谭云见到的那样了。 「我的天啊??」谭云听完后压着太阳穴，她想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头疼，更不用说还要一边照顾古庭。 「谢谢你，也对不起，我??」她说不下去，这个表情他很熟，她现在一定终极彆扭。 他知道有个办法能紓缓她的紧张，于是他牵起她的手，眷恋的握紧几秒后，反手握着她的手转过身，将他们的手抵在他的后腰。 「你可以说了，我听。」有什么靠上他的背，是谭云的额头。 「这是最后一次了业池。」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3) 谭云告诉自己冷静，把想说的话好好跟他说。 「这是最后一次让你背对我了。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我却已经数不清伤了你几次，不管是没回你讯息，还是动不动就消失??我也有很多心里话没跟你说??对不起。」 她想，谈恋爱真的好难啊。 她跟业池说，每一次收到他的讯息，她都很开心，可是伴随而来的是焦虑，她不再是那个想回啥就回啥的学姊，只要想到自己的身份，她怎么样也放不开。 过于在意他的任何举动或想法，她变得更加敏感，一点小事就会往心里去，他听见她喜欢过潘翎光的表情、他竟然觉得他在她心里不重要、他认真说要聊聊，她却在心里害怕他是不是终于受不了她了。 于轩的一番话点醒她，她与他应是一样狼狈。 她不能一直逃避，然后在心里奢望他每次都会懂??「业池，你对我很重要，真的。」 「你、你、你可以转回来了。」 她整个人都在发热，在男孩缓慢转身时，她扬起头，准备迎上他的目光。 陈业池就像那天在她家洗完澡，乖顺地垂着头，圆滚滚的双眼柔软无辜。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闷骚的可爱、有点邪恶，但还是很可爱，你曾说我能找到为重要之人留下的原因，我觉得你也是。但我没有要逼迫你喔，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完全??」 他大动作摀住她的嘴巴，谭云瞪大眼被吓的不轻。 「你好蠢。你这么喜欢我，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还要补上那样的话。」 陈业池欺身靠近，她马上往后躲，他用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不让她逃跑。 她眨巴着一双眼，字句糊在他手心里，待他好不容易松开，她呼出一口气，「皇上非礼。」她知道自己犯蠢，下一秒，陈业池凑过来，用力亲了一下她的唇，还发出啾一声。 「这样才叫非礼，懂吗。」他退开，好整以暇的拉拉衣襬，抚平外套的皱摺。 她再也忍不住，在原地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过没多久，她真的哭了。抹着脸颊，她实在不喜欢一直在他面前哭，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他紧紧抱住她。 「你慢慢来，想太多也没关係，都跟我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想。」 谭云心里的墙融化了，原本只要有他躺在身边就很安心的感觉，升级成能把所有事都跟他说的安心。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男孩轻笑，「我永远接受行动表示。」 于是，她缓慢将交握在胸前的手往上，摸索到他的后颈，一边踮起脚尖，一边笨拙地把他的脸拉向自己。她的亲吻很单纯，就只是把双唇覆上他的双唇，没有过多的磨蹭，可光是这样贴紧的触感，就让她浑身发热。 后来，他们一起散了个很长的步，重新回到tranquil牵他们的脚踏车，他陪她骑回家。每当要分别时，她总能感受到他的依依不捨。 她答应他，以后闹不愉快时，就算再怎么彆扭，至少要传五片西瓜给他，让他知道她没有遗忘他，抑或是不在乎他??她只是需要时间。 他问，如果她只传三片呢？ 她回答，不会三片，就是五片。 陈业池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开心，揉揉她的头发，他之前明明说不喜欢摸别人的头的??啊，那是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谭云还是觉得好不可思议。 已经进入这学期最后一週了，系上有些考试，老师会按照学号排位置给大家，所以无法看出这学期原本的入座模式，但出双入对的于轩和阿和不復存在，他们分手的消息已经在系上传开。 有的人很惊讶他们的恋情竟然这么短暂，毕竟他们在大家眼里是那么要好；有的人不意外，说有些人就只适合当好朋友。 可是于轩和阿和现在连朋友也称不上。 谭云其实很难过，因为她知道他们三人再也不能回到过去，可她也很生气，无法接受阿和在感情上的价值观。 「欸??你确定没关係？业池不会生气？」考完试，谭云拉着于轩一起吃饭，于轩忽然能体会谭云当初不想加入的感觉，就算谭云一直说没问题，她还是觉得很打扰他们。 远远地，陈业池柔软的发丝被吹开，脚踏车优雅地滑行到她们面前，他单脚撑地。 「嗨。」他弯起嘴角。 「嗨！」谭云很开心。 「嗨??」于轩还是难解心头的尷尬。 「于轩学姊，你不需要尷尬，因为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下车后牵起谭云的手，笑得灿烂。 「欠揍的小屁孩。」这样直白的话却成功舒缓于轩的眉心，她不甘示弱，牵起谭云的另一隻手。 谭云叹一口气，任凭自己的左右手被俩人又拉又抱。 她与陈业池说好不提跟感情有关的事，一整餐下来，他们三人东聊西扯，很欢快。 这是于轩自从分手后，第一次在外头吃饭，她画着最喜欢的妆容，咖啡色渐层眼影配上裸橘色唇膏，早上她忽然说：「我要为自己打扮。」 谭云知道她还是痛苦的不得了，就连手机解锁画面和桌布，都是谭云替她把合照换下的，于轩让自己坠落，可是她不曾让自己粉身碎骨，现在她拍着翅膀往上飞。 谭云好以她为荣。 把桌上的纸巾分给每个人，他们吃饱后很懒散，仗着没有其他客人在等位置，他们不急着走。 「社长在社团发文了。」 陈业池忽然叹气，把手机摆在她们面前，她们头靠着头，急切地看着篇幅有些长的发文。 大致宣布古庭与业池要退出干部的消息，原因没有说明的很详细，只说他们有别的规划，而他会与副社长讨论顶替的人选。 古庭留言：「抱歉啊大家，请你们不要担心，我还是很爱唱歌和吉他社。」谭云知道她有先与几个比较要好的干部谈过，整个场面都是由那四人hold住，不然肯定会更失控。 「你要留言吗？」谭云问。 「我想直接退出社团。」陈业池长手一伸，点了几下萤幕后，笑得洒脱。 「恭喜我们都脱离充满负能量的环境。」于轩拍着手，竟然可以开自己玩笑了！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4) 学期终于结束了。 谭云和于轩将房间大扫除一番，顺便整理要回家的行李。 摺衣服时，谭云对着吉他社服发愣，成发怎么感觉是好遥远的事？就怕触了于轩的景，她默默把衣服塞到衣柜最里面。 「你还真愿意让古庭跟你们一起搭车？」于轩很怀疑她与业池多久没独处了？ 「我们两家那天晚上要吃饭，我妈就让我拎着她一起。」她是不介意，倒是花了些时间安抚皇上。 才刚想起他，摆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喜孜孜地接起来，他用温润的嗓音喊着：「谭——云——」喊得她心跳不已。 「干嘛！」因为害羞，她竟然变得有点兇，懊恼地皱皱鼻子，她轻轻喉咙又问了一次：「怎么了？」在一旁的于轩听见她这温柔的不得了的语气惊恐地望着她。 「你不用装秀气，我不习惯。」陈业池在另一头笑了出来，与此同时，于轩也回覆：「好不习惯啊啊啊。」他们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他打来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想她。 慢慢对他敞开心胸后，谭云与他是无话不谈，俩人相处其实非常清水，所以当陈业池靠上来讨抱或是亲吻，她感受到他发烫的体温，仍旧无法习惯。 现在听着他分享今天发生什么事让他想起她，她的心脏几乎要衝破胸膛，可同时也觉得暖暖涨涨的。 「明天见啦，晚安。」掛上电话，她发呆了几秒，最后咚一声倒在床上。 「皇上又说了什么肉麻兮兮的话吗。」于轩戳戳她的头顶。 「其实也没有，他只是很可爱，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激动地双手握拳，活像个痴汉。 「你自己问他啊。」于轩乐得看谭云害羞，俩人热烈讨论恋爱前与后的陈业池，「我有像他变那么多吗？」谭云关上大灯，窝进被子里。 「你们其实都没有变啊。」于轩一路看他们走来，中间有一些波折，而她最庆幸地便是，他们互相磨合，但最终谁也没有受到委屈或是退让，他们在彼此身边可以做自己。 「有啊，我现在跟他聊天，可以像跟你聊一样，刚交往时可不行。」她一说完，于轩不知怎地觉得很得意，同时也有点失落。 「我好像??真的能体会当初我跟阿和在一起时，你的感受了。」面对面，在黑暗中她看见她氤氳的双眼。 「哭什么啦傻瓜，当初可是你跟我说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在我心中永远也无法被谁取代，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用被子擦着眼泪，于轩边哭边笑说她真该录起来给业池听，他一定会嫉妒到掐住她脖子。 「他哪有这么失控啦。」把他讲得像恐怖情人哈哈哈哈。 隔天，她们俩揹着行李，一起散步到客运站，谭云先陪于轩去买票，在排队时，一个大手掌压住她的头，她以为自己遇到神经病，惊吓地转过身挣脱，就见陈业池笑得开心。 「你是要吓死谁！」她捂着胸口惊叫，倒是吓到了附近排队的客人。 「你这样不行，怎么会认不出我的手呢？」他摇摇头，一点歉意也没有。 「你是偶像剧看太多吗。」于轩很不客气地吐槽，换来皇上一声不爽的哼，再一次用手掌揉揉谭云的头，要她记住这个感受，他再怎么说还是个男孩，幼稚得很。 看看时间，古庭应该也快到了，谭云本想等人来了再一起买票，可人潮不断涌入站，她排在于轩后头替三人都买了票。 陈业池掏钱给她时，肩上的吉他背带就快要滑落，她伸出手替他重新拉回肩上，他抬起眼，衝着她笑。 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谭云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大喊多少次。 他们提早买票果然是对的，儘管古庭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半小时，离他们补票上车的号码还很远。 「我的号码到了！好啦，我们开学见。」于轩抓起行李站起来，谭云也马上起身，俩人拥抱了几秒，他们望着于轩走出站外，上了客运。 「他们真的分手，再也不会復合了？」古庭待她坐下后，等不及跟她确认，谭云早就知道学妹会问，「嗯。还请你不要到处八卦，虽然应该大部分的同学都知道了。」她语气凝重，学妹乖巧地点头。 「期末我和阿民阿乔吃饭，他们说阿和学长简直变了个人。」他们说他太痛苦，任何吉他社的期末聚会都不参加，那些明明都是他以前最期待的活动。他们不厌其烦地关心他，被阿和反过来说他们是不是觉得他自作自受，是不是来看好戏的。 「天啊??」谭云自认识阿和以来，从不觉得他是会一蹶不振的人，儘管遇到什么困难，心思单纯的他总是那个鼓励大家要继续努力的人。 陈业池握握她的手，大概也知道她心里矛盾。 「不过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感觉很严重。」古庭继续追问，谭云想到分手的原因就气，压下那些难听的责骂，只是浅淡地说：「都过去了。」 「那你呢？」陈业池忽然问，「我怎么样！」古庭一瞬间就慌了。 「潘翎光。」 「陈业池！你不要讲他的名字！我听到就想吐！」 谭云被夹在中间深呼吸，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会见他们俩这样斗嘴，与她刚好相反，古庭一来气就说个不停，说潘翎光前阵子还有脸来问她觉得谁接任她的干部适合。 「他懂不懂界线！」她鼓着一张小脸，把他所有的不是都骂完一轮，谭云忽然觉得下次该让于轩跟古庭一起，感觉听她们俩发洩怒气应该很舒压，思及此，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好不容易叫到他们的号码，古庭上车后坐进靠窗单人座，她与业池则坐在隔壁的双人座。 「呜呜学姊，没有你的肩膀可以靠，我一定睡不好。」古庭可怜兮兮的吸鼻子。 「这个给你靠啦。」她把怀中的外套丢过去，隔着走道她们俩终于不再谈论那些感情事，而是讨论晚上两家人吃饭会发生什么事。 车子啟动后不到十分鐘，古庭头一倒就呼呼大睡，谭云侧过眼看专注望着窗外街景的业池。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搭车回家。 「你要不要听音乐？」她从包包里翻出耳机，他应了声嗯，俩人就这么听起她的播放清单。 她已经把这清单听烂了，知道下一首歌是ollymurs和demilovato合唱的up。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觉得歌曲很轻快很好听。现在仔细听歌词，竟然觉得蛮感动的。」陈业池煞是认真。这首歌是在说一对恋人排除万难也要领着他们的爱情继续往高处飞。 let’sbuildabridgefromyoursidetomine. i’llbetheonetocrossover. 「谭云，我有跨桥了吗？我觉得我有，但我怕是不是我太有自信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不但跨桥，还破铁壁！」她知道她有多难搞，于是用这么夸张的描述，他清朗地笑出来，比任何一首情歌都还好听。 「你有时候蛮可爱的。」陈业池把身体往下滑，一颗头就这样靠上她的肩膀，嗯？请问现在是？ 「不不不，您最可爱，世界上没有人比皇上可爱。」她僵硬着身体不敢移动，他骄傲地努起嘴，眼睛一闭就要睡觉。 「我这叫先发制人，与其等你纠结一小时才靠过来，不如我先靠。」 谭云被堵地哑口无言，伸出左手拍拍肩上的头，过了几秒，仍是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笑得超级开心。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5) 这个寒假真是一点也不得安寧。 家族过年吵闹就算了，谭云的社群软体也非常吵闹。 一边是她鸡婆的毛病又犯，擅作主张留了一连串讯息给阿和，阿和像抓住最后一条救命线，求她帮他追回于轩。 于轩知道后大发雷霆，已经好几天不跟她说话了，她快急死。 另一边是古庭在烦恼要不要答应老闆去tranquil表演的邀约，她一个人不敢去，竟然找上陈业池。 消息传出去后，不知道陈业池与谭云是一对的间杂人等，又更相信社长处处与业池较劲，最后是由业池赢过他们社长大大，与女神一起光荣退社。 谭云真的快昏倒。 「大家果真很会脑补。」陈业池在手机另一端，听起来倒是很愜意。 「上次吃火锅遇到吉他社的人，过不了多久大家应该会知道了??」她叹口气，总觉得无可避免成为间话家常的一部分，她只想低调的好好生活啊。 他们俩聊家里过年的drama、还有如何让于轩气消、还有他想不想去表演？ 「如果我跟古庭一起去，我们要花很多时间练习喔，就我们两个喔。」陈业池尾音上扬，谭云自然是透过他的描述想像那个画面??她眼睛一亮。 「那我可以看你们练习吗？是你弹吉他对不？」 「我又没答应说要去??」他咕噥。 她哈哈大笑，「你在想啥，跟我说。」他不免开始碎碎念，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先跟她讨论后才能答应古庭，毕竟她知道他以前喜欢古庭，他怕她没有安全感。 他真的是很体贴，谭云静下心来，「如果换成是我，也会跟你一样这样想。谢谢你，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你很痴情啊哈哈哈。」 原本躺在床上的陈业池猛然坐起来，浑身发热，他被撩到的点真奇怪??「而且我想听你弹吉他——」只因为她迫不及待地嗓音，他马上丢掉那些疑虑。 「那我答应她了喔，老闆说下学期我们可以挑吉他社没去的晚上表演，寒假有空也可以去。」结果后半段，他们俩都在讨论这件事。 掛上电话，他躺回床上。 好想见她啊，他们明明就在交往，为啥约见面要紧张，难不成她的彆扭传染给他了？「那怎么可以。」他正经八百地捧着发烫的手机回拨给谭云。 「嗯？你不小心按到了吗？」谭云疑惑地接起来，他三条线从额上滑落。 「不是，你这礼拜有没有空，我们出去玩。」他其实想要帅气一点，但怎么问出口像个小学生！ 然而，接下来他彷彿回到上学期与她乔不拢吃饭时间的日子，他真觉得老天爷就是不让他跟喜欢的女孩子见面，就算她已经是他女友！他失落地掛上第二次电话。 晚餐他和伍齐宣与阿怪有约，他们俩一如往常的白痴，逼着他看他们成发录的影片，阿怪忽然兴奋地滑到一个影片，说是他们入场时，她回过头想偷拍谭云，结果不小心按成录影。 因为角度的关係，只能拍到背影，谭云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抖了一下，跑去隔壁和顾桌的同学说一声，就从另一边敞开的门进到表演厅，阿怪的镜头也追了上去，在人山人海中，谭云轻巧快速地避开走道上观眾，直到消失在舞台后面。 「我在想，她一定是跑去找你。」阿怪神气地下了这个结论。 陈业池一下没忍住就笑出来，「对，我让她人少了就进来找我。」 阿怪笑得傻气，说她真的好开心他们能在一起，「我们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她？」这个问题就戳到他的痛处了。 「初一她们家要去探望住院的姨婆，之后整个家族有三天两夜的出游，然后，表姐的宝宝满月，要去吃满月酒。」谭云之前就说过她们家过年会很忙，但是未免也太忙了！ 「完全满档，咱们可怜的业池。」伍齐宣很快就看出他心情不好。 「蛤??」阿怪也跟着失望。 觉得被降级的伍齐宣开始嚷嚷难道见到他还不够开心吗？阿怪用食指彆扭地抠着脸颊说当然开心啊，陈业池看好友抱住阿怪的头顶亲了好几下，被闪的一塌糊涂。 他们家的过年也很热闹，但初三他们见完所有亲戚，秉持放假就是要好好休息的妈妈，带着他们回家。 他在房间弹吉他，指尖因为压弦发疼，他的吉他不是说很厉害，会的技巧都很初阶，最后决定看教学影片，一整个早上都在练习。 「欸业池，你也给我歌单。」手机萤幕亮起来，是古庭捎来的讯息。 「只有我唱歌太奇怪了，你也要唱啦，我会好好弹。」看着她发的一连串讯息，他扬起眉。 喜欢唱歌大于弹吉他的古庭，竟然主动说要弹？他还没能回覆??「学姊会想看你弹吉他，但她一定也会想听你唱歌！我们昨天晚上吃饭，她期待的表情太明显了！」 他瞬间睁大眼，快速解锁手机回覆讯息。 「她不是去东部玩？」 过了好几秒，古庭传了几个崩溃慌张的贴图。 他就知道她没能好好替谭云保守秘密，兀自对着手机哈哈大笑。 「我拜託！拜託！你不要说是我破梗！」 「我一定跟她说。」 接近中午，谭云果然打电话给他，一接起来，就听见她充满朝气地打招呼，嗨业池！他眉毛眼睛嘴巴都在笑，故作镇定的也跟她说嗨。 「你是不是在家？你出来你们社区一下。」他以为她是要约见面，没预料到她已经离他这么近，而且她是怎么知道他家的？ 他果然太低估学姊了，二话不说穿上外套就出门，他无法忽视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仰头看着电梯的楼层倒数。 一踏出社区，就见谭云双手插口袋，站着三七步。 他内心喷发的少女心是正常的吗？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帅气。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她站直，应是不明白哪个环节出错，这要是个大惊喜才对啊！ 「古庭今天早上说溜嘴。」他朝她走近。 「虾密！那个大嘴巴！」她双手摀着气红的脸颊，想必花了一番力气隐瞒，就为了要见他。 「你怎么知道我家？」他距离他两步远。 「喔??我请恩帆帮我问她男友，想说你们认识这么久，他一定知道你住哪。」听了她的回答，陈业池轻轻笑着。 「学姊，你好厉害。」他单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好喜欢好喜欢她。 「干嘛突然叫我学姊，这一点都不困难啊??」她不好意思地顺着微捲的瀏海，「吶??你要不要一起去逛市集？你们家门口有一班公车直达，很方便。」她指着不远处的站牌。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 「有啊，你带着你就够了。我有两张公车卡，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换我请，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看见那个替朋友打理好所有事的谭云学姊，有点霸道但那是因为她设想周到，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这样的人呢。 「去不去？」她朝他平摊手掌，等着他覆上，如此简单的举动，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就一个字，去。 「谢过皇上。」她晃着他们的手，笑得爽朗。 陈业池在心里想，其实谭云才是皇上吧。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6) 度过不短也不长的寒假，在开学前一天，陈业池竟然陪着谭云和于轩一起来跟阿和谈谈。他们约在有榕树的大草坪这里，跟上次他们与潘翎光对峙的时刻一样。 「谭云都跟我说了，可是我是不会跟你復合的，所以不要再去打扰她。」于轩一开口就把想说的话讲完了。 「我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阿和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一次、两次、第三次就是我们大吵那一次。」于轩一脸无奈，显然这对话在过去已经重复好几遍。 「我会改，我不会再跟其他女生聊天了。」他右手放在心上表达他的决心。 于轩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阿和眨眨眼，整张脸都写着「什么意思」。 陈业池也很认真的思考着，学姊是什么意思。他想起她趴在谭云的大腿上痛哭，喊着为什么好像都是她在闹脾气、为什么他不懂她的委屈。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感觉不到你重视我、珍惜我，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你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以为我说什么都是在攻击你??但我不是啊，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我为什么会那样做、或是那样想。」 于轩边说边擦着眼泪，原本拉着他外套一角的手松开了，陈业池偏过头，这才发现谭云早已哭得一塌糊涂，两隻手抹着脸颊。他心疼，却也知道谭云说什么都会留下，陪在于轩身边。 「你怎么能说我不珍惜你！我当初花了多大的勇气，跟你告白??我??」阿和很激动，他说出来的话，只是再次应证于轩刚刚想表达的。 他们来回、讨论，或是说争论。阿和学长标准的当局者迷，儘管于轩和谭云与他说了这么多，他仍旧是不懂。 陈业池倒是懂学姊和学长真的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于轩已经不在意阿和与女生聊天这件事，而是后续他们如何处理，如果每次有什么不愉快，她一定会怕阿和又把错推给她，无论她怎么解释，最终只能忍气吞声，而那不是她想要的。 他伸出手环住谭云的肩，她渐渐地不再颤抖。他们出发前，谭云跟他说：「你今天就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听着不远处的俩人越说越激动，还有一旁的谭云咬紧下唇逼迫自己不要介入的模样。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开口：「你们??不要吵了。」平稳冷静。 他感受到谭云惊讶地注视，于轩转过身，难受地看着脸上掛着两行泪的谭云，阿和的胸口上下起伏。 为什么他们会陷入这样的局面？ 陈业池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情形，可能为了不让他这个学弟尷尬，他们三人非常努力逗笑他，可自从与他们熟识后，他知道他们三人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逗笑。 他又想起古庭曾说她本来还挺羡慕三人是好朋友，但最后，总有一方会喜欢上另一方。 这就是感情啊，没有人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能控制最后会以什么模样结束。 「学长，该放手了。」 「业池??你懂什么，如果是谭云，你会放手吗？」 他望着学长，他知道他很痛苦，他摇摇头，阿和以为终于有人认同他??。 「我不会放手，那是因为一开始我就不会让她难过，因为我不会直到失去才拚了命地把她留在身边，我跟你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不到十秒的发言，像一把利刃斩断阿和所有的力挽狂滥，他原本激动握拳的手垂在身侧，扬起一抹虚弱地微笑。 「我根本就只是，自尊心太强了，对不起、对不起。」阿和先是对着于轩、再来对着谭云道歉，他在眼泪还没掉下来前，抬起手臂往眼睛一抹，然后就朝着校区外的机车停车场跑去。 「业池你??」于轩语带哽咽，表情更是不可置信，然后他就这么傻在原地看两个女孩相拥，她们的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 「我再也不要跟他吵架，好累好可怕??」 「于轩你好勇敢呜呜呜。」 他在旁边安静地听她们崩溃，一边替于轩的感情终于划上句点感到开心，一边心疼谭云怎么哭成这样。他从鼻子呼出一口气，两个学姊忽然一左一右勾着他的手。 「业池！我们去唱歌！」于轩单手握拳，已经下定决心。 「蛤？」他顺着她们俩往前走的力道，毫无反抗的抬起双脚。 「你今天跟我们一起来，真的太好了！」谭云鼻头红红的，却笑得超级灿烂，他欣慰一笑，内心暖胀的感觉无法言喻。 等他回过神时，眼前的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叮嚀他们欢唱时间是两小时，如果需要点餐，随时欢迎透过包厢电话联络。 说来好笑，这竟然是他上大学后第一次唱卡拉ok，于轩和谭云熟练的点着角落的小机台，不过一分鐘，眼前的大萤幕就播出第一首歌，「我来啦！」于轩豪气地对着麦克风大喊。 他马上噗哧一声哈哈大笑，「业池业池！」谭云双眼放光，挥着手要他过去，他挤到她身后，下巴大方地靠着她左边肩膀。 「你有没有什么来ktv必唱的歌？」她头往左微微偏，软嫩的脸颊碰上他的颧骨。 「我想听你唱歌。」他嗓音里带着笑。 「下一首就是我的！我必唱离开地球表面哈哈哈哈。」谭云好兴奋，要他赶快点几首歌，就迫不及待加入于轩，离开前不忘揉揉他的头发。 于轩嘶吼的唱完第一首歌，但看到下一首歌后，就又激动地在原地跳上跳下。 「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一秒！」 陈业池完全被俩人合唱的默契给逗乐，他根本没有时间点歌，就被拉起来随着歌曲一起跳。前面五首嗨歌过去后，三人早已累瘫。谭云倒了三杯温开水，翻开菜单问他们有没有想吃什么。 「皇上，你快唱歌给学姊们听。我想吃滷味拼盘——」于轩将鞋子脱下后盘腿坐在沙发上，皇上已经变成一个无意义的绰号，因为于轩是今日皇上。 「学姊想听什么？」他乖顺地询问，望着于轩双脚的眼神仍不自觉透露出嫌弃。 「怎样？记得我有香港脚吗？」一隻脚跨上谭云的大腿，试图侵犯坐在谭云隔壁的他，他马上反射动作往旁边逃。背后传来她们的哈哈大笑，他瘪着嘴缩在小机台前面，想着该唱什么歌才好？ 当他的歌出现在大萤幕上，跟先前慷慨激昂的嗨歌都不同，她们睁圆了眼看起来万分期待，他忍不住失笑。 「listen，你现在的感情从何选择？看天气的脸色，还是体温？」他唱着苏打绿的幸福额度，他太专注在歌词上，导致他没发现于轩抽着桌上的面纸擦眼泪。 yousaywhy??爱让你充满疑问。 andwhy??爱总让你一点不剩。 「业池你??」就跟稍早在榕树旁一样，于轩语带哽咽，这次没了惊讶，他眨眨眼不懂自己怎么让她哭了，「谢谢你。」简单的三个字，于轩说完后笑了。 之后谭云跟他说，那是她见过于轩最美的笑容。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7) 大三下学期，谭云系上的课业又更重了。开学快一个月，她与于轩猛然惊觉寒假带回来的东西都还没整理。 年货就这么被堆在房间一隅。 她与阿和在班上失去所有互动，宛若两个陌生人。她们俩与姿姿那一团好上，週末常常一起吃没去过的早午餐店。 「每次姿姿问起业池，我都觉得好难为情啊??」她把收在袋子里的饼乾一一拿出来，再把纸袋压平。 「大家知道你男友竟然是学弟，简直吓傻啦。」于轩哈哈大笑，蹲在一旁把从家里带来的保养品归进梳妆台的抽屉里。 俩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谭云在心里揣摩许久，「你记得??阿民就快要在tranquil表演了？」自家室友的动作一滞，想必知道与阿民搭档的是阿和。 「你想去就去，不用担心我。」一听见于轩的语气，她就后悔了，连忙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要去，那天晚上变态也要表演，我其实没有很想去！」如此激动，反倒洩漏出她的愧疚。 谭云叹口气，忍不住说了声抱歉。 「不用道歉啦！还是很愧疚的话，就跟我说古庭的八卦。」于轩贼兮兮的凑过来。 「喔??她最近是跟阿民很要好啦，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看表演，她那么讨厌变态。」 「她一定会去啊！让变态嫉妒得牙痒痒的！」 她发现她已经不如以往会过度担心古庭，可能是她终于接受无法永远保护她？每当她在心里这么问自己，总会在内心延伸许多小耳语。谭云甩甩头，赶紧把疑虑都拋到脑后。 她现在都在倒数业池和古庭表演的日子，他们练习的很勤奋，她与于轩并没有每次都参与到，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就更加期待表演当天。于轩忽然喊了她，扬起头就见她笑得跟稍早一样，贼兮兮的。 「欸，业池表演那天，你要不打扮一下？」谭云听见后整个人差点摔到地板上，「为什么要打扮？」她压根没想过这种事。 「盛装出席看男友表演是基本的！」于轩激动地靠过来，两隻手在她身上摸这摸那。 「不用啦??我装秀气，他还不习惯呢。」引用业池之前说过的话，她心里面其实除了彆扭，最怕还是吓着他。 「这叫製造惊喜懂不？像你之前去他家堵人一样。」提到过年那件事，她就害臊，那天业池真的看起来很开心，笑起来连树叶都会被迷死，风光明媚不敌他红润的脸颊。 「啊??可我明天要剪头发欸。」她厌倦了毛躁的长发，想剪回像高中一样的短发，轻巧又方便。 「那跟这又有什么关係？」于轩这么一问，她倒是愣住了，然后她大力拍一下手掌！ 「因为他之前把短发的我，认成男生！」俩人在房里哈哈大笑，谭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其实不怎么在意啦，但无形中被媒体灌输的女友形象给影响了。 她想像的盛装打扮，不外乎是美丽妆容、柔顺长发，与甜美笑容。这么一想，她的视野还真狭小，偷偷在心里嘲笑自己，她决定??「好，打扮起来！」于轩随着她欢呼。 晚上与业池一起吃饭时，他表示明天想跟她一起去发廊，「我不需要人陪啊。」然后她家皇上就一路生闷气到晚餐结束，她哭笑不得，想好久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然后她想起之前他们聊过，依靠这件事。业池曾说过她是个很独立的人，很多事都不需要他操心，反过来，她替他操心还比较多，吃饭地点要找他顺口的、替他探听想选的通识课、知道哪间二轮电影院最便宜??等等。他有时候、只是有时候喔，会觉得自己很像废物。 当时亲口听皇上说出废物这两个字，她是久久无法平復。 她懂了。 走出餐厅时，她牙一咬主动抱住他的手，「嗯？」他被吓得不轻，连忙稳住脚步审视她不寻常的举动。 「我！我想了一下！我太久没剪短发，你还是陪我去好了，我会紧张。」 「你现在看起来就很紧张。」 他一瞬间看穿她，谭云马上懊恼地松开手，把额上的瀏海抓乱之后又逕自整理好，「我有说你可以松手吗？」他大概早就知道她改变心意的原因，骄傲地尾巴都翘起来了。 「是是是，我抱回去。」她乖乖地替他拉好皱皱的袖子，然后动作僵硬地将手穿进他手肘与腰侧的缝隙。 「哈哈哈哈哈！」陈业池开怀大笑，另一隻手甚是宠溺的揉揉她几秒之前才摸过的瀏海，「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去。」他笑得眼睛都瞇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刚刚一整餐都在生气??」 「谭云，你懂什么是适可而止吗？」 「谢谢您愿意陪我去。」 完全像在哄小孩，可她却不排斥，仔细想想有人陪也没什么不好，那人还是业池，很幸福啊。 他们分别前，她像个老妈子提醒他说明天她是约下午两点，于轩说那位设计师最讨厌客人迟到，所以他们最晚一定一点三十五分要出发??「好。」他就这么站在晕黄的路灯下，笑得不明所以。 「干嘛？」谭云眨眨眼。 「没有啊，我就喜欢看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很诚实，她则是差点原地昏倒，「你还记得你跑进男厕？我们在一楼走廊说很多话。」她当然记得，那天要不是业池，她不可能心情平静的回家。 「那时候我就发现，听你说话很疗癒。」他讲得欢快。 「啊、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说。」她总是被他如此自然的表达给惊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呢？ 「后来想想，就是我太喜欢你了。如果是别人，我才懒得理。」他兀自搓着下巴，一番话又是让她阵亡，「对了，那你记得这个路灯吗？」他食指往上一指。 男宿、脚踏车停车场、路灯。 「你、你该不会，铺成这么多，就、就为了！」 不让她讲完，他两隻手一伸就捧住她脸颊，他微微侧过头，柔软的双唇在她毫无准备之下就覆上她的，空挡之中她已经微微喘气，他却还没亲够，把她护在胸前在路灯照不到的范围里，反覆亲吻。 他们从来没有亲吻这么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会彆扭过头，又或是她总是逃避着那过于燥热的感受，可是这一次，她不再感受到那些，而是感受他所有、所有、所有对她的情感。 怎么会这么澄澈？她有这样亲吻过他吗？ 当她循着那个感受回吻他时，业池笑了，她想，他一定也感受到她满满的喜欢了。 第十章 Stay Stay Stay(8)(完) 谭云微微扬着下巴，享受拂过脸颊的凉风。 少了毛躁厚重的长发，她整个人清爽无比，龙头轻轻向右偏，她弯进巷子后停在铁门前。 小跑步上了楼梯，推开家门时，于轩已经换好衣服了，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连身吊带裤，配上紧身灰色毛衣，看起来非常有气质，「我正想打给你，快点快点！」 「下课后补签到花了点时间，先让我上厕所！」谭云在洗手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将左边翘起来的短发顺好、塞在耳后。她深呼吸，然后走出浴室。 她一直都很嘴硬，说自己不适合裙子、也不太喜欢穿裙子，但其实早已在脑海里把那些衣裳试穿过了。她只是没有自信，能穿得跟别人一样好看。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把以上想法跟于轩说，会被于轩嘲笑，也许就是经年累月、收到的否定造成她这样的思考模式，导致最后否定她的，变成自己。 「你喔——如果是我，你会笑我吗？」于轩正经八百的叉腰，她想也没想就摇摇头，「那就对啦。」她花了许久才明白，每当她怀疑自己，只要想想身边的朋友就好。 也期许有一天，她能像为他们那样，为自己想。 套上与于轩一起选的丹寧衬衫连身裙，外头搭上一件深蓝色的v领针织毛衣，她彆扭地双脚交叠，「这样真的很适合你。」于轩浮夸地双手交握在胸前拚命点头，让她更不好意思，却也忍不住超级开心。 她们俩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外头的天色暗了，她们都已经准备好出发，于轩的手机却忽然响了，她一看到来电显示明显愣住，「嗯？」谭云凑过去，也跟着愣住。 「古庭居然打给我？」于轩惊奇地扬起眉，怀着浓浓好奇心把电话接起来。 谭云也将耳朵凑过去，学妹微弱地声音传来，她同一时间与于轩忘了呼吸。 「学姊??那个、我想还是跟你说声，阿和学长也来tranquil了。」 「喔、嗯，谢啦。」 掛上电话，于轩吐了口大大的气，「古庭大概邀请阿民，而阿民大概就带着阿和跟阿乔一起去了吧??」她受不了地压着头。 谭云拿出手机查看，业池果真传了讯息问她们还好吗？距离表演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鐘，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先跟业池说她们可能会晚到。 「就、就当作像在教室对吧？我们可以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于轩稍早的兴奋全都被紧张取代了，她咬着下唇。 「慢慢来。」谭云在一旁好好陪她，听着于轩说她现在复杂的心情，约莫五分鐘，换谭云的手机响了。 「学姊！只有你可以救我们呜呜，我的弦又断了，现在买新的已经来不及，你可以去社办帮我拿备用的吉他吗，对不起呜呜??」 她的肾上腺素整个飆升，「等、等，社办锁着，我要怎么进去？有朋友可以借你吗？」于轩在一旁听她这么激动，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都已经在这里了，我不好意思麻烦，而且他们家都离这边很远??」嗯？古庭也会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谭云瞪大着眼，耳边传来一阵碰撞后，业池的嗓音响起。 「谭云，家茹说吉他可以借，可是她准备去系上开会。」她马上看时间，学妹的系馆离她们家比较近，约在女宿的话，会让家茹等，「可以请家茹带吉他在系馆门口等我吗？我十五分鐘可以到。」 「好，你小心骑??谢谢。」掛上电话后，谭云深呼吸，面对于轩。 「要不一起当吉他快递？」扬起笑容，在这个当下，谭云选择坦然面对。事情总是来的毫无预警，与其把时间都花在思考上，不如直接行动。 「飆车我最在行。」于轩竖起拇指，俐落地跨上脚踏车。 谭云也把裙子撩起来，豪气地踩下踏板，她们俩熟练地穿过小巷子，巧妙地避开大路口的红绿灯，骑上校区边缘的砖红地板，她们从不起眼的小侧门进到校区。 虽然这个侧门刚好在文学系馆的对角线，但在校园内飆车安全多了，加上已经入夜，脚踏车流量比白天少太多。 远远地看到揹着吉他的??「家茹！」谭云喊，学妹马上往她们的方向看。 「学姊！辛苦你们了！」接过学妹手中的吉他，谭云稳稳地揹在身后，「谢谢你啊。」她朝她笑，而家茹左右看着明显打扮过的俩人，她有什么话梗在喉头，自从成发结束后，她们俩不像以前那么热络。 加上她知道谭云与业池在一起，消沉了好一阵子，可她心里其实一点嫉妒的感觉也没有??比较像是，见到偶像死会那种失落的感觉，家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好可惜我今天不能去??学姊你可以??」家茹超级想看两位吉他社的传奇人物表演呀。 「帮你录影齁——没问题！」谭云竖起拇指。 「耶！你们今天都好漂亮，好好享受！路上小心！」她们俩朝学妹挥挥手，就马上朝着最终目的地赶去。 谭云忽然发现，自己总是满头大汗地抵达tranquil，推开大门前，她猛然打住脚步，回头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于轩，「我没事，我们进去吧。」调整背上的吉他，她推开门。 店面底部的小舞台，已经被打上了灯。 她的双眼下意识搜寻着舞台边缘，很快就找到坐在一旁的古庭。 呼出一口气，她牵起于轩的手给她勇气，领着她直直往前走，一路上，她感受到一些视线，心想大概是认识的人，可是她们俩脚步快速，没有馀力与其他人打招呼。 「学姊！学姊！」古庭激动地跑过来，紧紧抱住她，「我紧张到爆表！谢谢你呜呜呜??我以后不会练吉他练这么勤，弦就不会断了。」 「结论完全错误！」于轩直接吐槽，可是古庭的无厘头正是舒缓这一切紧绷的良药，「好啦！快去准备。」谭云拍拍她的背，就把吉他递过去，让她开始调音。 「你们来了。」谭云偏过头，就见业池睁圆着眼，表情??她描述不出来，是惊讶？ 「抱歉??我不知道、你穿裙子，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让你??」飆车，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抚着脖子再顺便抓抓短发，「没事啦??这裙子很长，不会不方便。」 然后，他们俩就陷入很诡异的沉默。 「于轩学姊，你干嘛对我挤眉弄眼？很难看。」 「你这死小孩！没看到咱们谭云特地为了你打扮吗？」 谭云哀怨的看着于轩，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她更难为情啊啊啊，她们面前的男孩轻轻笑出来，眼角弯弯的，好看极了。 「当然有看到啊。超级美的，我好开心。你一定很彆扭对不？」 「你们两个是怎么了??话一定要说这么白吗！」 他们三人笑成一团，陈业池临走前指着最靠近舞台的桌子，说她们可以坐那，她对他说加油，他靠过来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旁人看起来的确是，只有谭云知道他轻啄了一下她最靠近耳朵的那一小块脸颊。 她瞬间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她家皇上一脸万世太平的离去，她忍不住失笑。 原本谭云怕于轩不自在，想说偷偷找个角落看表演，没想到坐在摇滚区更好，因为她们眼前只有舞台，没有其他人。 「好饿喔??」于轩专注地翻着菜单，用右手把颊边的长发勾到耳后。 「会饿就好。」她一说完，于轩就笑了，想必是想起她曾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我才不要因为他，错过和你一起出来玩的机会。」她们相视而笑，儘管于轩一开始很焦虑，她没有让那些情绪阻止她来这里，她真的好厉害。与此同时，业池和古庭双双走上舞台，一些专程来看他们表演的人在她们身后大力鼓掌。 古庭与大家道了声晚安，「业池，你准备好了吗？」她甜美雀跃的嗓音回盪在餐厅里。 某个很遥远的记忆，因为古庭的这句话被唤醒，那是在她们高中时，谭云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古庭发下豪语说，要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她连连说不用，非常害怕古灵精怪的学妹难忘的定义跟她想的不同。 事实上也是非常不同。 她那天被人头盖布袋，身处在黑暗中，「杨古庭??你不要闹了??」她知道拉着她手腕的不是学妹，但还是希望不远处的她能听见。 她被带到空旷的地方，周遭安静地不得了，她是寿星欸这么害怕是对的吗！ 有人站定在她面前，不，好像有很、多、人站在她面前。 「你准备好了吗？」古庭不知道问着谁。 「古庭，你确定??」听得出来这位男孩非常紧张、而且很犹豫，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谭云在心里哀号，不过几秒，她的手被松开，头上的布袋被拿走，刺眼的光线让她压根来不及反应，面前七八个同学，一人一盘刮鬍泡全都往她身上砸，欢乐地喊着：「学姊！生日快乐！」 她当场差点被吓死，可她反应很快，两隻手往身上一抹，大步往前扑上笑的最开心的古庭，「你们，我一个也不放过。」假装兇狠地落下狠话，她认出他们是吉他社的学弟妹。 古庭身上已经遭殃，贼贼一笑：「嘿嘿，学姊我帮你。」谭云把一坨刮鬍泡轻轻放在学妹头顶上。 俩人开始疯狂追逐四处逃难的学弟妹，谭云不记得当时所有人的面孔，可她就是知道业池一定在里面，因为当时只有一个学弟，在她与学妹去厕所梳洗时，说他来善后，然后将毛巾先递给古庭、再递给她。 古庭一直与他道谢，他则是靦腆的说不客气，脸颊上有些许刮鬍泡残留，他真诚的对谭云再次说了句生日快乐，她有些受宠若惊，回过头多看他一眼，就发现他嫌弃的只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他脏掉的外套，进到男厕。 那一定是业池。 百分之百是业池！ 在舞台上，坐在古庭右手边的他，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然后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嗯，准备好了。」像一道暖阳洒落在她心里。 谭云在那一瞬间握紧了在腿上的手，想起了好多与他累积的珍贵小事，心脏不可遏止的狂跳，她眨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心里只觉得好激动、好激动。 她想跟他说，她捡到一根羽毛。 《全文完》 后记 *纪录 2016.4.8建立文章 2020.5.1-2021.3.1于popo，完结 我认真想了2016年4月的我在干嘛，好神奇喔，这部作品竟然花了五年才完成。以下后记会爆雷，还没看完故事的朋友请跳过！但如果不介意，也非常欢迎继续看下去。 记得最一开始，我是在ep艾比索随笔打下的，谭云、古庭和家茹都在，但是背景不是吉他社，而是课辅小朋友的服务性社团！男主设定时一直拿不定主意，原本取名为小光（名字后来用在《他的五趾袜》里的小光xd），配角为川翔（没错，名字后来用在《她的夹心饼乾》里咱们好吃的学弟xdd）。 故事概念跟现在相比很简单，谭云喜欢上喜欢古庭的学弟，学弟利用学姊靠近古庭，实际上认识古庭后，发现他只是爱慕她。当时连书名都没有取好！ 一样是在2016，特地去翻与朋友的对话纪录！ 我同学说她用西瓜表示对我的想念。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原来有四颗那么多。 她说，西瓜变成想念的单位。 再后来她传两片西瓜。 我：两颗西瓜的想念。 她：感觉像书名。 我：好，我写一本书。 (她百分百觉得我在开玩笑) 于是书名成为《五颗西瓜的想念》，后来发现fb符号的西瓜不是颗，其实是片，所以改成《五片西瓜的想念》想想我还真龟毛哈哈哈哈。 谭云因为暗恋学弟，想念他的时候只能传五片西瓜来表达，却不知道学弟其实已经慢慢喜欢上她，想念她时，也会传五片西瓜。若在故事结尾，他们俩发现有这样共同的默契，那会有多开心。 这么多年，我真的写一本书了，不知道未来有没有勇气跟朋友说！ 虽然五片想念的概念没有大量出现在故事中，不过从热爱西瓜延伸，真的一路铺成好多谭云与业池的羈绊。最后让业池成为主角，应是某一天想起我想写他的故事，加上《手汗的好处02》这篇番外留下无限遐想空间，(番外请往《手汗万岁！》走)，吉他社也是我一直很想写的题材，重整一番后，新的故事背景诞生了！ 想与你们分享的事很多，为了不要太凌乱，还是来列主题： 一、书名《吉光片羽》 当初默默想了超多谭云与业池出现在彼此生命的时刻，算是想呈现，业池的目光追逐着女神，最后发现与他最契合的是离女神很亲近的学姊，这种衝击的感觉！ 本来想用serendipity这个单字当书名，但最后仍是保留《五片西瓜的想念》，一直写到古庭公布成发包装那里，也就是第三章，才猛然觉醒(？)《吉光片羽》真是个好名字！用来赋予的意义比五片西瓜好发挥，也来的广！连带书名，简介也是在那时候写好的！当时非常激动，看看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很激动哈哈哈。觉得写故事过程中，最喜欢这种时刻。 二、羽毛 羽毛，是那些他们出现在彼此生命、散落的美好时刻！是那些他们本人无从得知，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不知道到有没有人发现，顺着时间轴，最后一根羽毛，是整个故事的开端，提及吉他社社员变少，还有谭云如何认识潘翎光。我很喜欢这样的安排，透过羽毛也可以窥见一些过去与现在的连结、或是对比。 (1)第一章业池第一次与好友提起学姊，羽毛1阿怪与伍齐宣其实远在高中成发那天，就短暂见过学姊了。 (2)第二章业池觉得学姊像是他的幸运星，羽毛9他是谭云的幸运星！ (3)第四章古庭跟业池说：「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羽毛4古庭在高中对学姊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4)羽毛9谭云、于轩跟阿和三人笑成一团，第十章变成谭云、于轩跟业池三人笑成一团。 希望这些小细节有让你们惊喜到喔喔喔，以上是这本书的羽毛，我也想跟大家分享这本书与其他作品的羽毛！ (1)第一章(7)业池与阿怪的对话，业池说：「你到底有几个兄弟姊妹？」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在《手汗万岁！》第13回，阿怪因为与业池说过一样的话，惊讶地说：「我们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姊弟啊。」当时业池真心觉得阿怪有毛病哈哈哈。 (2)第二章(6)验收前，阿乔对业池说：「别紧张，把台下的人都当作西瓜。」我第一次写下这句话，是在2016年写别睡了番外《一回神》的时候！这句话也有出现在《她的夹心饼乾》，也许以后还会出现在别的作品里！ 三、正经a关键字 ＃好好生活 ＃为重要之人留下 故事里头谭云、于轩跟阿和之间发生的事，很多都是我或是身边朋友经歷过的事，所以能写出来，也算是治疗自己的一种方式。如果不是过了这么久，我大概会因为还没有消化完情绪而写不太出来。 整个故事，几乎都围绕在这两个关键字上。 谭云一开始无法好好生活，因为她太担心学妹、最要好的朋友们变成情侣，她心里有很多话无处宣洩，平常就是个很压抑的人，负面情绪一来，她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哭。 我们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一位朋友。一起经歷过喜怒哀乐，你们也许懂彼此比懂自己还多，也许也让彼此失望过，但那都不足以改变你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因为你们会为了彼此留下。那就是谭云和于轩。 所以，谭云最后慢慢调适步伐，终于和于轩讲开，然后好好生活。 相反地，业池一开始比较能好好生活，甚至还对谭云说：「孤单的时候，就跟自己好好相处吧。」这世界上到底有迷有像业池这样的人呢？他应是我写过最会说话、细心和傲娇的主角了哈哈哈。 业池所面对的课题——爱慕与喜欢，很老套但也串起了整个故事呢！从高中开始，他对古庭的喜欢是他做决定的动力与快乐的来源，到大学他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双眼慢慢打开，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成长过程！ 古庭也在经歷这样的过程，她渐渐找到自己嚮往的友情与爱情，故事里他们都对古庭又爱又恨(我也是！)，她之所以有魅力，是因为她有时候虽然欠揍，但对吉他社的热忱与她的单纯善良是骗不了人的。 我已经忘了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大略是说要让每一个在故事里出场的角色都有意义，或大或小，不敢说我在这个故事做得很好，但偶有努力！这也是我近期写过字数最多的长篇了，能一路写着业池与谭云从认识到恋爱、于轩与阿和从恋人到陌生人、古庭从女神到凡人，还有他们每个人之间的羈绊与相处，我真的好开心！谢谢一路上留言与投珠珠的大家，希望你们也都看得开心！ 2021/9/18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