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哥,让我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 《放开我哥，让我来》作者：沈日十 文案： 兄控萝莉·罗栗×心怀不轨御姐·沈无薇 我遇到了世界上最爱我，最珍视我，我最爱也是最珍视的人，可惜他是我哥。 这个女人居然对我哥有想法？简直不可饶恕！ 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想跟我抢。 诶，等等，你想干什么？ 沈无薇挑起眼前小姑娘的下巴，勾起唇角：“谁告诉你，我看上的是你哥？” 我自卑、胆小、又怯懦， 我平庸而又普通， 我畏惧世界上一切的困难， 我甚至不敢按下电话的接听键， 可如果是你， 我愿意翻山越岭， 为你寻一朵世界上最美的花。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欢喜冤家近水楼台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栗，沈无薇┃配角：┃其它： 第1章罗栗与哥哥 罗栗第一次见到沈无薇，是在哥哥的手机相册里面。 照片里的女人涂着烈焰红唇，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扬，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巧妙的弧度，笑容比骄阳还要嚣张三分。 这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女人。 罗栗默默地在心里给沈无薇敲了一个章。 浴室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匆匆点开照片的分享，通过哥哥的微信账号，将沈无薇的照片发给了自己，同时利落的删除了发送记录，当拖鞋的声音在客厅门口响起的时候，她已经瘫倒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开始玩起了消消乐。 手机里传来欢快的声音：“unbelievable!”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天而降。 抽走手机之后，罗束看了一眼，还剩三步，没打碎的冰块还有八十二个，怪不得这小丫头对他在打游戏的时候没收手机一点都不着急。 估计是打了好几遍没打过，开始觉得腻歪了。 他暗灭手机屏幕，将手机倒扣在玻璃的茶几上：“快去洗澡，未成年不准熬夜。” 罗栗在沙发上对他张开了手：“我跌倒了，要哥哥抱抱才能站起来。” 罗束失笑，走过去伸开手，将罗栗抱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足足一米八，抱才一米五五的罗栗，跟抱个小鸡仔似的。 罗栗熟练的将腿圈在了哥哥的腰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罗束身上还有着水汽，夹杂着水果味的沐浴露香气，格外好闻。 她抽了抽鼻子，问道：“哥哥，你明天什么时候和沈无薇见面啊？” “什么沈无薇。”罗束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要叫无薇姐姐，不能没礼貌。” “哦。” 将人抱到浴室门口，罗束把粉红色的拖鞋从水池下面踢到了门口，拍了拍罗栗的背：“下来洗澡。” 罗栗利落的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踩在了拖鞋上面，两只洁白娇嫩的脚丫飞快地钻了进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2 她突然问道：“哥哥，你会和沈无薇结婚吗？” 罗束诧异于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回答道：“也许吧。” “哦。” 罗栗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问道：“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哥哥的事情了？” 罗栗低着头嘀咕：“我一直都很关心啊。” “好了，小管家婆。”他把人推进浴室，就要拉上浴室的门，“快洗澡吧，有什么话洗了澡再说也不迟。” 罗栗转身挡住即将合拢的门，探出一个脑袋：“哥哥，你喜欢沈无薇吗？” 罗束将她的头推了进去：“洗完澡再说。” …… 对于沈无薇这个人，罗栗了解到的消息实在是不多。 只知道她今年二十四岁，在国外读金融的硕士，据说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 再多的，罗栗也不知道了。 毕竟如果不是两家定下了娃娃亲，以他们家的地位，可能永远都接触不到沈无薇这种层次的人。 “记得用护发素。”罗束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罗栗大声地回应他：“知道了。” 罗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头发擦干再用。” 罗栗关了水，用一旁的干毛巾擦了擦头发，直到头发不再湿哒哒的滴水，才从架子上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的瓶子。 瓶身上有着一个卡通美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裙，正在展示着自己秀丽如同海藻般的长发。 模样和沈无薇有几分相似。 罗栗对着活塞狠狠地按了下去，挤了一大坨护发素在手里。 一边搓着自己枯黄如同稻草的头发，罗栗一边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样才能拆散哥哥和沈无薇。 哥哥虽然在罗栗心里是最好的人，但她知道，沈家是个大家族，沈无薇也是个天之骄女，而自己和哥哥只是两个普通人，如果两人在一起的话，对外，别人会觉得哥哥吃了沈无薇的软饭，对内，沈家人说不定会当哥哥是个想要挖空沈家的凤凰男。 她才不愿意哥哥受这样的委屈。 …… 上好护发素，用浴帽将头发包起来，罗栗又继续洗澡，按照罗束的提醒打了两次香波，冲掉所有的泡沫之后，才把浴帽摘下来，开始清洗头上的护发素。 罗栗觉得护发素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白天的时候她的头发还又干又燥，像鸟窝一样，晚上用了护发素之后，摸上去滑滑的软软的，舒服极了。 “好了吗？”罗束的声音在浴室门外响起。 “好了。”罗栗将浴巾的一角塞进腋下的空隙，埋着头，一手托着自己的长发，一手摸索着打开了门。 罗束已经拿着一张擦头发的干毛巾等在了外面，见她出来，便把手上的毛巾盖了上去，接过她的头发，轻轻地擦了起来。 粉红色的吹风机在一旁已经插好了电源，随时待命。 这个吹风机是罗束专门为罗栗买的，国外的牌子，上面全是英文，罗栗不认识，据说这个吹风机吹出来的风有什么负离子作用，能够保护头发。 罗栗只觉得热乎乎的风吹在头上，然后钻到她的脸上，痒痒的，但是暖暖的，很舒服。 “用护发素了吧？”罗束像个老妈子一样问道。 “用了用了。”罗栗把自己的头发往他的掌心里面放，“你摸，滑滑的。” 罗束其实早就摸出来了，但他就是忍不住要问一句，听见妹妹乖巧的应答，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道：“用了就乖。” 其实他知道，罗栗已经十六岁了，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已经一年多，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进入大城市，连点灯开关都找不到的乡下丫头，但是做哥哥的，总觉得妹妹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他已经错过了罗栗整整十年的成长时间，再有几年，罗栗就要结婚生子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了，他这个哥哥能够参与的时间实在是所剩不多，所以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格外珍惜。 两兄妹就站在浴室外的镜子面前，个子矮的向前埋着头，将头发垂在面前，个子高的低着头，手指在湿哒哒的头发里面穿插，手里粉红色的吹风机摇头晃脑，发出呼呼呼地声音。 “明天下午我应该不回来了，你记得去吃饭，钱还有吗？不够跟我说，哥哥挣的钱够你用，喜欢什么就买，今年都没见你买新衣服……” 放开我哥,让我来_3 罗栗将调皮地躲在自己耳朵背后的湿发拨出来，递给罗束，道：“我不喜欢新衣服。” 罗束摇摇头：“等开学了我让小梁带你去买衣服。” 小梁是罗束的徒弟，全名梁曼春，是新来没多久的实习生，跟着罗束跑销售，罗束见她在穿衣打扮上比较有经验，就拜托她带罗栗买过几次衣服，以罗束的审美来看，买得都还挺不错，至少比他带着罗栗去商城里面买的衣服要好看得多。 “不买。” 罗束抬起罗栗的头，将头发给她放到了脑后，又用梳子将乱发梳得平整，才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不用给哥哥心疼钱，哥哥挣的钱就是给你花的。” “才不是。”罗栗对他吐了吐舌头：“你挣得是老婆本，以后是要拿来给我娶嫂子的。” 罗栗嘴里的话让罗束哭笑不得：“谁教你这些的？” “还用教吗？”罗栗觉得哥哥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看，她得意的道：“我本来就知道。” …… 吹完头发，罗栗被赶进了房间，她跳上床，钻进了被子里面，露出一个头看着罗束。 罗束的手放在门把上：“现在已经十点了，十一点我会过来检查，要是还没有睡觉……哼哼……你知道的。” “知道啦知道啦。”罗栗在被子里冲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罗里吧嗦管家公快去工作吧，我要休息了。” “不准在被子里玩手机，知道没？” “知道。” “已经刷牙了不准吃零食，知道没？” “嗯嗯。” “钱还够吗？要不要我再给你一点，你明天去请你好朋友吃饭……” “哎呀。”罗栗放下手里的手机，跳下床来，赤着脚踩着地毯去推站在罗束，“快走快走，我要休息了，女孩子需要个人空间，你快去忙你的吧。” “不准熬夜……不然我没收你手机知道没？” 罗栗笑嘻嘻的脸消失在了渐渐合拢的门后：“晚安咯管家公。” 送走哥哥，罗栗松了一口气，扑倒了自己的床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壳是罗束给她买的HelloKitty，特别大一只，抱着跟抱个砖头似的，不过胜在材质很软，而且设计很好，虽然大，但是很贴手。 罗栗趴在枕头上，和人聊着微信，两只顽皮的脚翘在空中晃来晃去。 “嘀嘀嘀”地提示音在房间里响个不停，直到十一点钟，罗束来敲门的时候，罗栗才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掀开被子钻进去，闭上眼睛装睡。 罗束敲了敲门，没有回应，然而门下却又有灯光渗了出来，推开门，却见罗栗躺在床上，歪着头，一副睡得正香的样子。 灯光灭了，门被轻轻带上，罗栗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才偷偷把自己藏在枕头下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掏了出来。 “吧嗒。”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她的动作一凝，缓缓抬头，刚刚点亮的屏幕在黑暗中照亮她缓缓浮起尴尬笑容的小脸：“哥，你怎么进来了……” 罗束走进来，将手机一抽：“没收。” “不要。”罗栗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一脸哀怨：“哥，我保证，我绝对不玩了，我都和余灵定好时间明天早上一起去逛街了，你把手机给我没收了万一我没听到闹钟睡过头了怎么办？” 罗束才不信她的鬼话：“明天我听到闹铃就来叫你。” “不行。”罗栗摇头，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睡觉没睡相，万一你明天进来的时候我睡得四仰八叉，衣衫不整怎么办？多尴尬啊。” 罗束拿她没办法。 小时候他给罗栗洗澡带她上厕所，因为她还是个小姑娘，没什么性别特征，然而罗栗在罗束眼里虽然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娃娃，但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发育的地方早都开始发育了，罗栗身上渐渐呈现出了女人的特性，作为哥哥的罗束，不得不考虑避嫌的问题。 他把手机放在梳妆台上：“不准再玩，马上睡觉，明天早上最迟七点钟要起来吃早饭，听到没？” 罗栗看都不看被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眼，松开哥哥就往被子里面钻了进去，躺在枕头上闭起了眼睛：“哥哥晚安。” 罗束将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轻声道了晚安之后，又把房间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才缓缓带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手里的报告还没翻页，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4 沈无薇：“两点十分，此岸咖啡馆。” 罗束摇摇头：“早点睡。” 对面回了一个晚安。 不过他知道，沈无薇肯定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另一头，发出消息的沈无薇，暗灭手机屏幕的灯，仰头将接好的咖啡一杯倒进了喉咙里面，又重新坐在了电脑面前。 已经半个月了。 从回国到现在，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哪天晚上，沈无薇不是对着电脑度过的。 父亲突然死亡，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还有一个傻白甜的母亲，以及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和董事，前有豺狼虎豹，后有猪队友，沈无薇的神经无时无刻不都在紧绷着，一点也不敢放松。 摘下眼镜，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睛明穴，咖啡终于冲散了昏昏欲睡的念头，她又重新打起精神，将十指放在了电脑键盘上面。 噼里啪啦——又是漫长的一夜。 第2章罗栗与好友 罗栗本来没打算睡觉的，但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在周公的召唤下沉沉睡去，连余灵后来发来的消息都没收到。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了，罗束不在家里，想来是去上班了，餐桌上摆着一碗稀饭，还有一小碟泡菜，泡菜碟子下面压着两百块钱。 微信上还有罗束的留言：“和朋友好好玩，钱不够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发红包。” 稀饭是白稀饭，盛在碎花的白瓷小碗里面，显得格外漂亮，泡菜是白萝卜和甜椒，白得如同玉石，玲珑剔透，红得如同翡翠，鲜艳欲滴，搭配起来倒是格外好看。 就着泡菜，罗栗呼噜呼噜的将稀饭喝了下去，将两百块钱折了折，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微信上，昨天被她水了的余灵发来消息：“起来没，小懒猪。” “起来了。”她一边刷牙，一边将被睡毛了的头发撩到后面，单手回复着余灵的消息：“十一点见，老地方。” 罗栗很喜欢老地方这三个字，有种港台片里古惑仔接头的感觉。 罗栗和余灵约得老地方，是在两人家中轴线上的一家冷饮店，这家店刚好在一条步行街的旁边，约在这个地方，见面以后，两个小姑娘挽着手就能钻进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店和各式各样的美食的步行街里面。 余灵家离冷饮店稍微近些，而罗栗今天出门迟了三分钟，刚刚好错过了一班公交车，等她到的时候，余灵已经点好了两杯柠檬水，美滋滋的把自己那杯喝了一小半。 罗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余灵听到声音转头，嘴里含着的一口柠檬水险些没喷出来。 “你不热吗？” 三十多度的天气，大街上随处可见热裤超短裙的时候，罗栗不仅穿了一条长裤，一件长袖，还带了一顶棒球帽。 先不说搭配得有些不伦不类，光是这个厚度，就已经足够叫不少人侧目了。 罗栗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摘下棒球帽，露出了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她一边用帽子给自己扇风，一边含着饮料的吸管，呼呼呼地喝着加了冰的柠檬水。 冰凉的感觉沿着食道一路蔓延开来，罗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闻言，她吐出舌头，一副被热得两眼翻白的表情：“热，怎么不热。” 当得知罗栗这身打扮，是为了跟踪哥哥的约会之后，余灵笑得直捶桌。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夏天的跟踪别人还裹得跟熊似的，你真当大家都是傻瓜啊。” 罗栗一出门就知道自己犯傻了，不过等她走出带空调的电梯感受到外面的热度的时候，想要反悔已经迟了——出门的时候钥匙落在了玄关上面。 两人本来计划好一起去逛街买衣服，还有新的文具，不过罗栗穿成这样，余灵可不想走到半路需要扛着一个中暑的好友回家，于是定好的逛街计划作废，两人就在冷饮店里面坐了下来。 罗栗和余灵认识两年了。 罗栗也是两年前来到的这座城市。 两年以前，她还是在乡下野蛮生长的一个土丫头。 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异了，父亲带走了比她大八岁的哥哥，她则与家里的所有财产一起，判给了母亲。 放开我哥,让我来_5 罗栗父母离异的原因是因为母亲的出轨，母亲不爱父亲，自然也不可能爱罗栗，在离婚之后，她带着所有的财产很快消失不见，将当时只有五岁的罗栗扔给了住在乡下的外婆。 外婆年迈，自己也靠儿子的赡养，舅舅舅妈虽然算不上什么恶人，但是寄人篱下，吃用着别人的东西，总归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日子。 幸运的是，她的哥哥罗束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在父亲死后，靠着贷款上了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了一份薪酬很不错的销售工作，两年的时间就在城里攒出了一个窝，顺便将在乡下生活的她接了上来。 虽然很用心的想要照顾好妹妹，作为一个男生，罗束毕竟难以做到面面俱到，他将罗栗转到了自己能够通过关系找到的最好的初中，却不知道穿着土气方言严重的罗栗在班级里会受到怎样的嘲笑。 虽然两人是亲生兄妹的关系，但是毕竟在此之前，两人的生活错开了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罗栗看着这个骤然放大了数倍的男人，嘴唇嗫嚅却叫不出一声哥哥；在学校里受了欺负，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寻求帮助，而是怎样掩饰自己哭红了的眼睛…… 余灵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罗栗的生命当中。 她呵退所有嘲笑罗栗的言论，带她去逛街买衣服，教她怎么用公交卡怎么看公交车的站牌…… 罗栗很感激余灵，虽然是哥哥改变了自己生活的环境，但是余灵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适应期。 所以当她和哥哥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亲密的时候，在余灵面前，罗栗从不掩饰自己对哥哥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两人吐槽了一下天气，话题随即转移到了今天罗栗要做的事情上面。 余灵催着罗栗把沈无薇的照片给自己看，她实在是很好奇罗栗口中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未来嫂子。 本来罗栗昨天就该把沈无薇的照片发给她的，奈何两人聊到一半，她的好奇心刚刚被吊起来，罗栗那边就突然不再回消息，她等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丫头估计是睡着了。 罗栗打开自己从微信上面保存的照片，为了防止哥哥翻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偷偷保存沈无薇的照片，她不仅删除了罗束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还把自己接收照片的记录也一起删除了，将保存下来的照片放进了一个需要密码的私密相册里面。 看她又是图形解锁又是指纹验证的时候，余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张照片而已，有必要这么加密吗？ “很漂亮啊。”对于沈无薇的照片，余灵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她当你嫂子不是挺好的吗？” “屁咧。”罗栗一脸嫌弃的说道：“沈氏，沈氏你知道吗？咱们经常逛的那个尤水商城就是沈氏旗下的，她是沈氏的继承人你知道吗？就是电视里面那种女总裁……” “不挺好？”余灵一脸迷糊，“你哥哥娶了她，沈氏不就是你们家的了？” 罗栗忍不住给总裁小说看多了的余灵一个爆炒栗子，她觉得自己昨天对余灵说的话全部被当成了耳旁风。 “我哥要是和她结婚，叫入赘，倒插门你懂吗？” 余灵摇头：“不懂。” 罗栗又拉着她细细地将利弊说了一道。 虽然她才初中毕业，但是自幼了解到的家长里短，让罗栗深知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要知道，她表哥谈的那个大学女朋友，还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只是家在城里有两套房子，跟表哥一起回舅舅家的时候，对着农村出生的舅舅和舅妈都是呼来唤去，一脸傲气。 像沈无薇这种小说里才能见到的大总裁，要是真和她哥在一起，还不得把她哥当成奴隶来使唤。 说什么，罗栗都不能让自己哥哥和沈无薇在一起。 余灵实在是不明白她的担心，在她看来，虽然罗栗哥哥和沈无薇身上有娃娃亲，但毕竟是长辈们定下来的约定，作不作数还不好说，而且两个人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怎么着都远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罗栗现在就开始操心两个人婚事，实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哎呀，你懂什么。”对于她的不理解罗栗脸上有些焦急，“我是为我哥好。” 余灵戳穿她的小心思：“你就是不想有别的女人分走你的哥哥吧。” 罗栗张了张嘴：“我没有。”不过她的脸色迅速的苍白了下去。 服务员端来了两碗绵绵冰，一碗芒果的，一碗草莓的，余灵将芒果味的推到了罗栗的面前，自己舀了一勺草莓味的绵绵冰起来。 “啊——” 罗栗下意识的张开嘴，余灵的勺子快进快出，等她合上嘴的时候，舌头上已经多了一勺草莓口味的绵绵冰。 她嚼了嚼：“……我没有。” 余灵舀了一勺绵绵冰放在嘴里，草莓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舒服得让人眯起了眼睛：“是，你没有。” 她承认罗栗分析得有道理，不过作为好友，她更了解罗栗对哥哥的占有欲。 她了解罗栗的过去，知道罗束对罗栗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不管罗束对罗栗更好，罗束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他的生活重心注定不会永远是罗栗。 所以她提醒道：“你哥已经二十四岁了，就算不是沈无薇，也总有别的女人出现。我看沈无薇挺好的，又漂亮，又有钱……” 放开我哥,让我来_6 罗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灵子，你到底是谁的好朋友啊。” 余灵的从罗栗碗里舀走了一大坨绵绵冰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的你的。” …… 此岸咖啡馆就在余灵和罗栗两人见面的冷饮店对面，彼此之间相隔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找了个地方吃过午饭之后，两人便又回到冷饮店坐了下来，开始盯梢。 过了一点，罗栗就困得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余灵让她趴在桌上睡会儿，自己帮她看着。 下午两点十分，一个女人推开了此岸咖啡馆的门。 无聊朝着门外张望的余灵，拍了拍闭着眼睛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罗栗，道：“你快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沈无薇？” “沈无薇来了？在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罗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着，等她循着余灵手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一片黑色的裙摆，恰好消失在咖啡馆的大门之后。 “走。”尽管只是一片衣摆，罗栗便已经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当机立断抓起自己的棒球帽扣在了头上，第一个冲向了咖啡馆。 “小心车。” 余灵的叮嘱被罗栗抛在了脑后，等一辆小轿车从余灵面前驶过的时候，手脚麻利的罗栗已经站在了此岸咖啡馆的门前，朝她招着手。 “快过来。” 第3章罗束与无薇 两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得钻进了咖啡馆，在沈无薇和罗束卡座的旁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便点了两杯饮料，打发走穿着小马甲的服务员，罗栗探出半个头，支棱着耳朵，准备偷听两人的谈话。 她们挑选的位置不是离沈无薇和罗束两人卡座最近的，但也不算远，比起最近的那张摆在大厅里的小桌子，罗栗挑选的这个位置和罗束两人的卡座之间恰好被一个盆栽隔开，有效的起到了隐蔽的作用。 想要听清两人的谈话并不容易，罗栗只能从两人的对话里，隐约捕捉到几个从空气中飘来的字眼，拼拼凑凑出他俩交流的内容。 “他们俩说啥呢？” 坐在罗栗对面的余灵，嘴里叼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珍珠奶茶，奶茶是从对面的冷饮店拿过来的，她可不像罗栗那么败家子，走的时候还剩大半杯饮料没喝都不要了。 “嘘！”罗栗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道：“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余灵被她给闹得紧张兮兮，加上也是第一次跟踪别人，所以当即做了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对面的女人突然望着自己身后笑了一下，罗束下意识的就想转头，却被沈无薇劝阻了。 “别看。” 罗束一脸疑惑：“怎么了？” “你家小萝莉来了。”沈无薇低下头，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将笑容藏在了咖啡里，“看来她很不放心你和我见面啊。” 沈无薇的座位正对着咖啡馆的门口，座位一个素来对周围环境变化敏感的人，罗栗和余灵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溜进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她们两个人。 一开始，她还在想是谁家的小姑娘，但是看两人的视线自打一进来就不住的往他们身上瞄，还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座位，再加上罗束刚刚提到自己才中考毕业的妹妹，电光火石之间，沈无薇就将扎着一个高马尾的罗栗和罗束妹妹这个身份画上了等号。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将罗栗和余灵弄混…… 大夏天里穿的跟要过冬一样的罗栗，可比穿着一身小白裙的余灵要扎眼得多。 更何况，有心情叼着吸管慢悠悠地喝着饮料的余灵，比起一脸严肃仿佛来做特工的罗栗，怎么样都不像是这场跟踪的发起者。 罗束倒是听她的话没有转头，却忍不住扶额，摇了摇头：“这丫头……”状似抱怨的语气里，实则是满满的宠溺。 罗束想要将罗栗拎过来和她见个面，沈无薇倒觉得没必要，虽然和罗束聊得不多，但她也能够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罗栗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小姑娘，脸皮薄，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要是被当场抓包还被哥哥拎过来和她这个讨厌的人见面，羞恼和尴尬之下，对自己的印象恐怕只会越来越差。 既然她都这么说，罗束也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偷听就偷听吧，反正隔得那么远，罗栗也听不到个什么。 在这个小插曲之后，两人很快又聊起了正事。 他俩虽然从小定了娃娃亲，但是在沈无薇回国之前，两人也仅仅是微信上加了好友，成年以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事实上，根本不用屈指，因为两人自打成年以后，罗束和沈无薇压根就没见过面。 放开我哥,让我来_7 沈无薇十八岁就出了国，在名校一口气读到了硕士，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国一趟和家人见个面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海外。 罗束十八岁的时候唯一的经济来源父亲去世，受到极大影响的他高考失利，本应是985211的成绩，结果上了一个一般的本科，在沈父的帮助下办完罗父的葬礼之后，拒绝了他的资助，一个人半工半读上完了大学，出来做起了医药代表。 在C城买下房子，将罗栗从农村接过来之前，他一直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全国各地到处漂，哪里能挣钱，哪里的市场需要拓展，他就漂到哪里。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仅仅从实习转正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就在C城攒下一套房的首付。 沈无薇发自内心的赞扬道：“你很优秀。”虽然没有显赫的身家，亦没有优越的身世，但是罗束的所作所为，当得起她的一句优秀。 罗束抿了一口咖啡，道：“比不过沈大忙人。” 他虽然对沈无薇没什么关注，但是架不住两人身上还有一个娃娃亲。 罗束自己从来没想过穷小子高攀上白富美从此发家致富变成人生赢家一类的事情，但是沈父对于他这个努力又坚持的穷小子却很看好，一心把他当做自己未来女婿来对待，除了在罗束的事业上毫不吝啬的施以援手以外，更是日常将自己在国外学习的女儿的动态发给他。 沈无薇又参加了什么比赛，沈无薇又拿了什么奖，沈无薇又怎么怎么了…… 有关沈无薇的动态，她虽然没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透露只言半语，但是和她隔着一个地球的罗束却在沈父的透露下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自然便也知道这个外人眼中什么都不缺的白富美，到底有多么的努力。 以前他总觉得，如果说对于他这种人，努力是面对深渊唯一挣扎的方式，只有不断地前进一刻也不敢放松，才能离自己身后的万丈深渊和岩浆越来越远，直到逃脱随时都会被侵吞的范围。那么沈无薇的努力，就像是一盘佳肴上的点缀，有固然会让一盘菜变得更加漂亮，但没有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毕竟沈无薇的身后站着沈父，这个爱女狂魔，总会将一切都打理的规规整整之后，再交到女儿的手里。 直到沈父突遇车祸，骤然离世，沈无薇从国外赶回来，独自一人撑起家庭和公司，处理父亲的葬礼，打点公司的事宜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沈无薇的努力是一种多么聪明的未雨绸缪。 对于他的这种感叹，沈无薇只道：“明天和意外，谁能知道哪一个先来呢？我沈家家大业大，旁人只看见光鲜，却不知道遇到的牛鬼蛇神也比他们更多。说得难听点，我随时都在准备着应付突发的意外，我父亲的离世，也不过是意外之一罢了。” 将父亲的去世描述成意外之一，听起来格外冷酷的语气，倒是很有沈无薇的风格。 罗束的思维忍不住飘远，沈无薇回来处理沈父的葬礼的时候，沈母哭得几度晕厥了过去，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不仅将一家人指挥得团团转，待人接物，更是处处不落。 有人说她虎父无犬女，颇有沈父之风，但是更多的人却觉得她冷酷至极，尤其是在伤心欲绝的沈母的对比下，沈无薇的理智，甚至被传成了她早就觊觎父亲的财产已久，沈父的离世正合她意。 于是各种有关豪门私密的狗血传闻接连而出，其中最离奇的传闻，当属是沈父的车祸其实是沈无薇的暗中操作，刻意谋杀。 不过罗束却是不信的。 他虽然不了解沈无薇，但他了解沈父，沈父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提过，如果他和沈无薇结婚，他就马上把公司交到两个人的手里，让他们“夫妻合心，其利断金”，自己则带着老婆去环游世界，过上优哉游哉的退休生活。 换言之，只要沈无薇对沈父伸手，沈父定然有求必应。 但沈无薇并没有这么做，沈父甚至不止一次既骄傲又遗憾的在罗束面前感叹，说沈无薇似乎没有回国继承他公司的打算，在国外自己一个人玩基金做投资，俨然已经另起高地的模样。 事实上，若非沈父的突然离世，沈无薇还真没打算回国，罗父和沈父是铁哥们的感情，所以罗束虽然名义上是她的未婚夫，实际上却算得上是沈父的半个儿子，如果沈无薇选择放弃继承家里的产业的话，沈父定然会大力将罗束培养起来继承自己的家业。 沈无薇虽然对罗束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但并不反感这个算得上是半个哥哥的“未婚夫”继承自家的产业。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如果沈父没有因为车祸突然离世的大前提上。 沈父本是打算如果彻底确定沈无薇不会回来之后，等罗束在社会上多闯荡几年，再好好培养一下他，在罗束三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将公司彻底交到他的手里。 然而现在，因为罗束的固执，沈父想象中的继承人，连沈氏集团下面有几个子公司的不清楚，更别提在他离开之后将公司支撑起来，于是沈无薇不得不站出来，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拿下沈父在沈氏集团的所有股份，并且坐上沈父生前的位置，将对沈氏的话语权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公司的老狐狸众多，沈父生前尚且能够维持着恭敬的态度，沈父一死，便纷纷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都希望能够从沈无薇和沈母两个孤女寡母身上割下一块肥肉来，而除了和这些千年狐狸耍心计，沈无薇还得应付自己老是拖后腿的母亲，这也是她为何会找上罗束的原因。 “我妈不知道是吃了谁的迷魂汤，天天觉得我必须得嫁一个男人才能守得住我手里的股份。”说道这件事情，沈无薇的脸上带着不屑，显然是很看不起母亲的这种思想，并且沈母定然是做了什么让她不满的行为，才让她找上了罗束，“我父亲本来的想法如何你心里也清楚，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我不管和谁结婚，对我手里的股份而言都是一种威胁。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自己人，也算是满足了我父亲生前的愿望。” 她今天主动找上罗束，就是为了让以前两家父亲口头定下的娃娃亲成真，这样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沈母那边或许能够安分下来。 而且这样一来，罗束也有了一个名正言顺进公司的理由。 她常年在国外，公司里的忠反在复杂的情势下晦暗不明，与其误信歹人，造成损失，不如一开始就找一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帮自己。 这样说，倒不是沈无薇有多信罗束，她只是相信自己的父亲。 对于沈无薇的提议，罗束低头，沉思了数秒后开口问道：“订婚宴在什么时候？” 沈无薇还没来得及开口，咖啡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咖啡厅里传来骚动的地方。 …… 罗栗本来是跪坐在沙发上，但是当她隐约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到订婚一类的字眼之后，便蹲在地上准备一点点挪到盆栽的旁边，这样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 放开我哥,让我来_8 只是她刚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从两人座位旁边经过的侍应生突然被她探出的头一撞，手里的托盘就向外飞去。 在极高的服务意识之下，侍应生将盘中咖啡倾倒的方位转向了自己。 从他手臂处擦过的咖啡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倒是将在他身后的罗栗从头淋到了尾。 在撞到侍应生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罗栗还没回过神，滚烫的咖啡便扑面而来，烫得她一个激灵。 见是罗栗和余灵这个方向出事，两个大人急忙赶了过来。 虽然罗栗此时的形象十分狼狈，但在看见她高马尾上挂着的那个咖啡杯的时候，沈无薇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4章罗栗与无薇（一） 别说沈无薇，就是罗束这个当亲哥的，脸上也止不住地裂开了嘴角。 笑归笑，两个大人笑过之后，还是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 见三人似乎认识，咖啡厅侍应生将纸巾递给了罗束和沈无薇，一个劲儿的道着歉。 罗束大方的摆手表示没事儿，他不傻，看罗栗现在的姿势，他就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本来人家侍应生就是无辜受了牵连，说不定还要扣工资，哪能因为自家熊孩子的错误去责怪别人呢。 余灵也被吓住了，在沈无薇去牵罗栗的时候，才帮忙拖着罗栗的手臂，两人合力把夹在卡座和桌子之间的罗栗拔了起来。 罗栗早就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现在被人拉了起来，低着头羞得不敢见人，只恨地上没有一条能让她钻进去的地缝。 她的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被烫得，还是羞得。 沈无薇一边忍着笑，一边用纸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污渍。 她个子高，足足有一米七五，再加上穿了高跟鞋，罗栗比她矮了足足一个头，于是沈无薇全程都弯着腰在做这个动作。 “疼吗？” 轻柔地女声在罗栗耳边响起，罗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疼。 下一秒，她便因为被纸巾按到的地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烫伤了，得上点药，不过没关系，烫的不厉害，不会留疤，别担心。” 罗栗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脸圆圆的，还带着婴儿肥，鼻头肉嘟嘟的，五官虽然不算精致，但是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却格外有神——刚刚沈无薇便注意到了这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的在自己身上打转。 此时罗栗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动，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让人满心都装满了柔软。 擦干了脸上的液体，被热咖啡烫伤的额角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然而很快，一阵凉意便从额头上传来。 罗栗抬起眸子，却见沈无薇正撩开她的头发，轻柔地吹着她烫伤的地方。 因为沈无薇扬着下巴，所以她只能看见她线条流利的下颌角，脖子上的肌肤细腻得如同上等的玉石，透过肌肤，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红色的血管。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从沈无薇身上传来，这股味道并不浓烈，若非罗栗和她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恐怕都闻不到这么清淡的香味，但是当鼻尖都被这股味道填充的时候，她原本窘迫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罗束和咖啡厅的经理处理了后续的事宜，对方的态度倒是和侍应生一样非常好，除了道歉以外，还主动提出了赔偿。 这反而让罗束有些不好意思，他过来并非是为了索赔，而是希望经理不要因为罗栗的原因，而惩罚侍应生，毕竟说到底，闯祸的人是自己的妹妹，侍应生虽然将咖啡泼到了她的身上，但是说到底，侍应生才是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经理表示不会处理侍应生，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此时沈无薇已经用纸巾或擦或戏处理了罗栗身上大部分的咖啡，但是剩下的已经浸入衣服和头发的却没办法当场处理了。 罗栗穿的长袖阻挡了大部分咖啡直接泼到身上造成烫伤，但是她里面并没有穿打底的衣服，也就导致衣服尽管湿了，却没办法马上脱下来。 咖啡黏糊糊的泼在身上并不舒服，颜色也不好看，沈无薇表示自己的公司就在不远处，罗栗完全可以到她办公室的休息间去换洗，先穿她的衣服，但罗栗表示要等哥哥来做决定。 回家的公交要半小时，开车也要十多二十分钟，而沈无薇的公司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怎么选当然一目了然。 看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冲自己笑得一脸讨好的妹妹，罗束忍不住弹了她一个脑崩：“你啊……” 同伙余灵往旁边缩了缩，生怕被罗束注意到，小脸上写满了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先离开还是跟着罗栗去沈无薇的公司。 想走吧，罗栗又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关节都拽白了，留下吧，面对罗束和沈无薇两个大人，余灵心里有点怕得慌。 放开我哥,让我来_9 “余灵你过来。” 听到自己被点名，余灵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道：“哥哥你弹吧。” 旁边接连传来两道扑哧的笑声。 一道是罗栗的，一道是沈无薇的。 罗束满脸无奈，不知道余灵的脑回路，是怎么转到这儿的。 “小灵子。”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哥哥，罗束当然是认识妹妹的好朋友的，“平时我一直觉得你很听话，怎么今天也跟着罗栗胡闹了。” 余灵睁开眼，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吐吐舌头，缩到了罗栗身边，道：“哥哥我错了。” 罗束伸出手，屈起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过既然你也觉得自己该罚，那我就一视同仁吧。” 余灵捂着自己脑门愣住了，疼倒是说不上多疼，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罗束竟然真的会打自己。 旁边的罗栗见好朋友落难，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伸出手就想往她身上搭去，不过却被反应过来的余灵飞快的躲开：“你身上还有咖啡，不要碰我。” “就要碰你，就要碰你……”罗栗作势去抓余灵，上一秒还因为做错了事情紧张兮兮的两个少女，下一秒就放飞本性在大厅里你追我赶了起来。 直到电梯到了，罗束才开口把两人喊了过来，但尽管一起进了电梯，罗栗和余灵还是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说到底，这不过还是两个孩子。 …… 在电梯里还好，下了电梯，罗栗和余灵情不自禁地就紧张了起来。 电梯门一打开，正对的格子间里面，衣着光鲜亮丽的职场白领们正坐在电脑前神情严肃的处理着工作，间或有一两个人在其中走动，也是脚步匆匆，语速飞快。 光是远远地看着，都能够感受到这整个办公室的忙碌。 几人虽然没有进格子间，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尽管每个人的神态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罗栗就是察觉到了一些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敢回头看，只能低着头恨不得脸上蒙上一层面纱，快点走过这段会被人视奸的距离。 直到进了沈无薇的办公室，她才算是活了过来。 沈无薇的办公室很大，除了一张办公桌，一个装满架，房间里还设置了休息区，摆着一套沙发，沙发围绕的茶几上面，是一套古朴而又精致的紫砂壶。 沈无薇让罗束和余灵现在休息区坐一会儿，自己带着罗栗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一个卧室，从书架后面的门打开的，是另一片隐藏的天地，罗栗万万没有想到，在看上去已经很大的办公室后面，竟然还能藏着这么大一个房间。 大落地窗，oversize的床，床旁边是一盏落地灯，极简式的装修，却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你穿裙子吗？” 罗栗从惊叹中回过神，却见沈无薇站在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正眼带期待的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我都可以，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我比较胖四个字说出来，沈无薇已经将裙子彻底从衣柜里面抽了出来。 “那待会儿你就穿这个。” …… 如果上天再给余灵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答应昨天晚上罗栗的请求，陪她逛街顺便跟踪她哥哥和未婚妻的约会。 现在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罗束，她只能捧着刚刚漂亮的秘书小姐进来倒得水，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 “小灵子。” “到！” 余灵手一抖，水都洒了出来，她赶忙低头吸了一口手上的水珠，罗束对她的紧张苦笑不得，自己又不是会吃人的大魔王，不知道余灵为什么这么怕自己。 他递给了她一张纸，道：“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罗栗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啊？”这种时候要装傻，余灵眼也不眨的扯着谎话，“没什么啊，大栗子就是对未来嫂子好奇，非要我陪她来看一眼。”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她补充道：“哥哥，我保证大栗子对你和无薇姐姐的婚事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比较在乎你……”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 她的话此地无银三百两，罗束摇摇头，不再追问，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见他放过自己，余灵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罗栗的哥哥，但是能和罗束少说两句话，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而休息室里，洗了澡，披着湿头发的罗栗，穿着内衣内裤就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第5章罗栗与无薇（二） 在沈无薇给罗栗吹头发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到，要是这个女人当自己的嫂子，好像也不错。 “风烫不烫？” 罗栗摇摇头：“还好。” 她看向镜子里，白色的内衣内裤包裹着自己肉肉的身体，沈无薇站在她的身后，眉眼温和，不见半点照片里的嚣张，倒很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模样。 见她发呆，沈无薇恶趣味的戳了戳罗栗的腰身，调侃道：“软软的。” 罗栗一个激灵，缩着肩膀抱住了自己的腰，转头眼含怨念的看向了沈无薇，眼睛里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罗栗哀怨的小眼神让笑意从沈无薇的眼里溢了出来，她揉了揉罗栗的头，示意她转过去：“乖，还没吹完呢。” …… 吹完头发，又换上了沈无薇为她准备的连衣裙。 裙子很长，裙摆一直没过了膝盖，腰身倒是很细，罗栗使劲儿吸足了气，才勉强不至于突出一块来。 她羡慕的眼神不住的往沈无薇身上飘，对方不仅个高腿长，谈笑之间，小腹始终平坦，本就有收腰显瘦作用的小黑裙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的腰身纤细，反观自己……罗栗低下头，尽管已经收得很用力，但是肉还是满满当当的将布料撑了起来。 “不错。”沈无薇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就知道你穿这条裙子会很好看。” 罗栗的身材微胖，有点肉肉的，梨型身材的她脂肪主要堆积在臀部和大腿，这条裙子A字的设计恰好将她最胖的地方遮盖了起来，而圆润光滑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却在一字领的设计中得到了尽情的展示。 在沈无薇的引领下，罗栗走到了穿衣镜的面前——镜子里的人披着头发，在白色裙子的衬托下，显得肌肤越发白皙，刚刚出浴的脸上还染着绯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格外好看。 好看得罗栗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她情难自禁的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惊喜的看着裙子如同花瓣一样打开，等看到镜子里面沈无薇的笑容，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控做了什么，停下来之后，罗栗咬着唇，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对着沈无薇道谢，表示自己可以出去了。 她补充道：“裙子我回去洗干净了就还给你。” 沈无薇的视线从上到下将罗栗打量了一圈，罗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顺着她视线低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自己脚上踩着的球鞋，她有些不自在的收了收脚。 沈无薇给她准备了拖鞋，不过在换衣服的时候，罗栗不好意思再穿着别人的鞋子，就偷偷地把拖鞋脱了踩上了自己的跑鞋。 鞋是新鞋，今天也没走几步路，倒是不脏，不过粉色的跑鞋和精致的小白裙显得十分冲撞。 “你穿多大码的鞋子？”沈无薇突然问道。 罗栗报了一个码数，然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的鞋码偏大，在女孩子里比较少见，从小到大，她衣服穿得是表姐的，鞋子却只能才穿哥哥的，因为表姐的鞋比她小了好几码。 “真巧。”沈无薇感叹了一句，从床上掏出了一个鞋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双白色的休闲皮鞋，她将盒子推到了罗栗面前：“朋友送的，还没穿过，你试试。” 罗栗本来想拒绝的，可是看着漂亮而又精致的皮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无薇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始终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罗栗接过了鞋，坐在床边，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跑鞋，一边脱一边对沈无薇说道：“我先说好哦，我脚比较大，不一定能够穿得下……” 因为个子矮，脚又大，罗栗在表舅家没少遭受舅妈和表姐的嘲笑，虽然对方用的是调侃的语气，但总归让罗栗觉得不舒服，渐渐地把脚大视作了是自己的生理缺陷，而且后来虽然回到了罗束的身边，倒是有买新鞋的机会了，但是每次罗栗看上的女鞋，总会被店员遗憾的告知没有适合她的码数，她也就习惯了鞋柜里只有跑鞋和帆布鞋的日子。 见她穿鞋的动作笨拙，沈无薇单膝跪了下来，伸手拖住了她的脚，罗栗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把脚给抽回去。 她的脚和她的人一样，肉嘟嘟的，虽然罗栗自称脚大，但是对于常年生活在国外的沈无薇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常见的码数——称不上小，但也绝地算不上大，以罗栗的年龄，再长大一两码，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知道是谁给这个小姑娘灌输了自己脚大的事情。 “你不用怕弄坏鞋子。”沈无薇将鞋轻轻地套上了罗栗的脚，“鞋子本来就是拿来穿的，总有坏的时候……”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 帮她穿好鞋，沈无薇让罗栗站起来走两步，又问她舒不舒服。 小皮鞋软软的，和脚掌很贴合，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罗栗红着脸告诉她很舒服。 “那你就帮我穿了吧。”沈无薇双手按在罗栗肩膀上，对着镜子里的小姑娘说道：“这双鞋不是我的风格，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今天还要谢谢你。” 罗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变成了一句嗫嚅的谢谢。 …… 沈无薇和罗束两个都是大忙人。 前脚罗束收到一条公司的短信，要求他马上出差到隔壁市处理紧急情况。 后脚沈无薇的秘书就敲门走进来通知她即将开会的事情。 被剩下的罗栗和余灵两个面面相觑，同时举起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下午的日头毒辣，太阳灼烤着大地，翻起滚滚的热浪，罗束将罗栗和余灵送到了路边打好的车上，叮嘱道：“我今晚不回来，你们两个不准在家里面翻天，知不知道？” 罗栗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哥，你放心，我不会的。” 余灵拍着罗栗的肩膀表示：“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罗栗的，让她早睡早起。” “嗯，乖。”面对两个花一样的少女，罗束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又递过去两百块钱，道：“家里没菜了，这钱给你们俩出去吃晚饭。” 目送出租车走远，罗束才转身，走向了自己停在路旁的车。 …… 出租车内。 余灵忍不住伸手摸起罗栗身上的白裙子，她满脸痴迷地感叹道：“真舒服啊，摸着都觉得不便宜……” 罗栗好奇地问道：“你猜多少钱？” 余灵伸出一只手，张开了五根手指，对着罗栗神秘兮兮道：“我猜，起码得这么多位数吧。” 罗栗也忍不住摸了摸小白裙的布料，摇摇头：“我觉得不止……” “哎呀，反正好贵好贵就是了。”余灵又伸手摸了几把，“土豪的见面礼就是不一样。” 罗栗一巴掌拍开了余灵的手，叫她别给自己摸坏了，她还要还给沈无薇的。 余灵一脸惊讶：“什么，还要你还？那鞋你都穿过了也要还？” “鞋倒不用。”罗栗的脚在出租车后座柔软的地毯上面轻轻踩了踩，脚趾头调皮的将鞋尖勾起来，道：“她说不喜欢这双鞋，送给我正好免得浪费。” “啧啧啧。”余灵咂嘴，心里却明白过味来。 沈无薇要是真不喜欢这双鞋，送给谁不是送，偏偏要送给罗栗…… 她捏捏罗栗对于新鞋子止不住欢喜的小脸：“你啊，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 “才不是收买呢！”罗栗反驳道：“无薇姐说了，这双鞋她又不喜欢，都放了好久了，摆着也是浪费，再说了，这条裙子我会还给她的……” “还不是收买，无薇姐都叫上了。” 罗栗伸手去掐余灵，两人就在后座上打闹了起来。 玩累了，罗栗忍不住撩了一下头发，因为图好看，她就没有扎起来，结果现在一脖子的汗水。 “你今晚真和我睡啊？” 她用手成梳子的模样，把头发扎起来，一边用余光却瞥余灵的表情。 余灵没注意到她在看自己，撇撇嘴，脸上有些漫不经心：“无所谓，反正我妈也不管我。” 话还没说完，罗栗就扑在了她的身上，小脸在她胸上蹭了蹭，欢快地说道：“太棒啦！今晚小灵子你就洗白白等着朕的临幸吧！” 余灵先是一愣，随即慢慢地弯起了唇角，说：“谁临幸谁还不好说呢……” …… 两人一下车，就被外面的热浪摧残得生无可恋。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 等到了家之后一开空调，罗栗躺在沙发上人字形摊开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感叹道：“啊，我终于活过来了……” 余灵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她比罗栗耐热，可是此时她也跟个阉了的茄子似的窝在单人沙发上。 等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罗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起来推了推窝在沙发上一只手垂到地上的余灵，道：“小灵子，起床了，我们该吃晚饭了……” 余灵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感叹两人一觉竟然睡了如此之长。 罗栗睡得是长沙发，跟在床上没什么差别，余灵窝在单人沙发上，时间久了腰酸背疼，她一边揉着腰坐起来一边问两人晚上吃什么。 “我不想出门。”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外面的温度虽然比起正午有所收敛，但也不低。 罗栗也不想出门，两人同时默契的打开了点外卖的软件。 “哇，这个配送费居然要十块，好贵。” “这个居然八十才起送，抢钱啊！” 两人同时放下了手机，余灵看向了罗栗：“你家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罗栗站起身：“我看看吧……”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罗小姐吗？您的外卖已经到了，还请您下楼拿一下。” 第6章神秘的外卖（一） 如果余灵没跟着自己下来，罗栗很难想象，自己要怎么把数个外卖提到楼上。 “小灵子，你帮我提几个，我开门。” 余灵往地上一蹲，随便将外卖放在了地上，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拿来吧……” “你说谁点的外卖呀。”一边往里走，余灵一边将脚下的鞋踢下来，换上摆好的拖鞋，两只手拎着的外卖已经将她的手指勒出了红痕，先换好鞋的罗栗已经放好了自己手里的外卖，出来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装袋。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我哥。” 一开始看到外卖小哥打开自己的外卖箱，说一箱子都是她们的外卖的时候，罗栗和余灵的第一反应不是打瞌睡送枕头，而是小哥送错了，但是在再三核对信息单上的号码地址和姓名之后，又确确实实是送给罗栗的。 毕竟姓氏可能是巧合，电话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打错了，家庭住址难不成还能错到罗栗家来？世界上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罗栗很肯定的是，这份外卖绝对不是哥哥给她们点的，先不说哥哥已经给了自己和余灵的晚饭钱，就这个点外卖的风格也不是罗束的。 她哥一向勤俭节约，除了在给她钱的时候十分大方，生活上可是去菜市场买菜都要和小贩讲下两毛钱的人，怎么可能给两个小姑娘点一大堆外卖……吃不完可就浪费了。 一时半会，她也猜不到到底是谁送的，不过舍得花大钱请自己吃东西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打什么坏主意，送外卖的人也是她熟识的经常跑这一片区的小哥，外卖单上的信息和她以前见到的也没什么差别，所以食物应该是安全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食物的香气即使隔着好几层包装，也从里面隐隐约约的透了出来，勾得两个中午为了跟踪没吃几口饭的小姑娘食指大动。 余灵和罗栗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默契地低头，手上动作飞快的拆起了眼前外卖的包装。 “哇！”余灵的指甲长，拆起外卖来更有优势，罗栗还没扯开外卖包装上的死结，她已经打开了塑料袋里面的包装盒盖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罗栗好奇地探头看去，却见一只只红彤彤的小龙虾，整整齐齐的排在盒子里，仿佛在等着食客的临幸。 余灵听见一道肚子发出的咕噜声，一抬头，却见罗栗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盒子里的龙虾，吞了吞口水。 …… 或大或小的外卖盒子一个皆一个的在桌上打开，盖子重起来有足足二十公分高。 糖醋排骨，北京烤鸭，萝卜烧牛腩…… 余灵惊讶的看向了罗栗：“全是你喜欢的菜。”她眸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带调侃地问道：“不会是某个暗恋你的小土豪送的吧……” 罗栗吞了吞口水，忍住了用手去抓的冲动，闻言翻了个白眼，说：“去去去，要是真有那么土豪的人喜欢我，我包管今晚上就收拾行李打扮妥当去卖身求包养。” 自己是个什么样，罗栗心里能没点数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 她初二的时候才从镇上的中学转到C城来，一开始的时候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班上的同学个个视她为毒虫蛇蚁，仿佛靠近一点就会沾染上她身上乡下人的气息，除了余灵这个傻姑娘没心没肺的来和她交朋友以外，其他人，暗恋？他们对她仅仅只是无视的态度，而非其他更过分的手段，已经让罗栗觉得谢天谢地了。 这一桌的外卖，明显是针对罗栗的口味来点的，余灵拆开了一次性筷子递到罗栗的手里，让她来做开筷人。 面对一桌子的美食，罗栗觉得自己拿着筷子的手都在抖，先吃糖醋排骨吧，觉得对不起小龙虾，先吃小龙虾吧，又觉得是不是落了北京烤鸭的面子……哎，不过是吃顿饭，罗栗竟有了一种皇帝每天晚上翻绿头牌的感觉。 在百般犹豫下，罗栗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面子给自己心目中的皇后小龙虾，在把筷子伸过去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其他美食脸上的哀怨。 莫慌，待朕一一来临幸你们。 今晚朕要大干一场！ …… 一个小时后。 罗栗瘫到在沙发上，哎哟哎哟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余灵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和罗栗两人头对着头，一起瘫在长沙发上面，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我发誓，这是我有史以来吃的最爽的一顿饭……” 桌上，数个外卖盒子里面除了配菜，已经是空无一物。 其实每一个外卖盒子里面的菜肴分量都不多，多的是装饰或者调味用的配菜，像罗栗最喜欢的小龙虾，仔细数下来也不过巴掌之数，但是数个外卖盒子里面的美食叠加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分量。 两人其实没打算吃完的，以她们平时的食量，能吃完一半已经非常不错了，然而美食实在是太好吃了，直到最后一口被罗栗抢先塞进了嘴里，两人才发现已经撑得不得了了。 “这是哪家店的外卖，这么好吃。”余灵推了推罗栗，道：“去找一下外卖单，把店名记下来，下次咱们还点这家店的……” “行啊……嗝。”罗栗抬起手指，指了指两人堆放外卖包装的地方，“我不想动，就在里面，你自己找去。” 吃饱喝足，容易进入贤者时间，尤其是在吃撑的情况下，再美味的食物也暂时性的失去了诱惑，两个吃撑了的少女躺在沙发上，谁也不愿意去找一下外卖单。 窗外的天空染上红色的渐变，夕阳温柔的将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慢慢地没入了地平线。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夜风撩起窗帘，屋外的灯光透进来，洒在两个熟睡的少女脸上。 “糖醋排骨爱妃，朕是爱你的，但是你懂得，小龙虾它毕竟是皇后，朕有朕的责任……” “鸭鸭，鸭鸭，你不要吃醋，朕最爱的人其实是你，我之所以最后一个临幸你，是为了保护你……” “皇后，你听我解释，不要夹我，不要夹我！啊——” 正梦到一只大龙虾提着钳子向自己冲过来的罗栗，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坐起来之后，她足足愣了很久，才意识到刚刚在梦里面见到的什么小龙虾皇后糖醋排骨贵妃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想当皇帝真是不容易，要雨露均沾，要一碗水端平，端不平还得被皇后和妃子摆脸色，真是太可怕了。 还躺在沙发上的余灵砸吧砸吧了嘴，似乎是在梦里回味白天吃到的美味，突然一个翻身，她也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头顺带磕在了罗栗的背上。 “诶，诶，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余灵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她才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罗栗，好奇地问她怎么坐在地上。 罗栗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坐的是哪儿？” 余灵尬笑了两声，摸了半天，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随即发出一声惊叹：“哇，居然都十点半了。” 罗栗挠了挠头发，准备去开灯，桌上的外卖盒子还没收拾，要是明天等哥哥回来了，少不得念叨她半小时，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她突然发现单人沙发下面，传来了一道亮光。 她伸手去摸，探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沙发底下去了。 等她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屏幕上的灯已经熄灭了。 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哥哥的，两个是一个没有存进通讯录的未知号码。 她第一时间回了哥哥的电话，罗束的电话是查寝的，让她们俩别玩太晚，记得早点睡觉。 罗栗和余灵心虚的看了一眼，没好意思说自己两人刚刚才醒，嗯嗯哦哦的应付了过去，罗栗本想告诉哥哥外卖的事情，然而还不等她说完话，罗束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未知电话是C城本地的号码，不过罗栗实在是想不出来在C城除了哥哥还有谁会给自己打电话，估计是个打错了的，她便不打算回过去。 开了灯，把桌上的混乱收拾了，罗栗给余灵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和睡裤，把她推进了洗澡间，又下楼把外卖盒子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回家的时候余灵还没洗过，她便舒服的窝在沙发上，开始玩起了手机。 掏出手机的时候她发现，未知号码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不过她出门倒垃圾了，没有接到。 打了这么多次电话，即使是打错了，说明对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自己还是打回去说一声吧，罗栗想道。 电话嘟了不到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好似打电话的人正在等着这个电话一般。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 罗栗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那个熟悉的声音便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罗栗？” 第7章神秘的外卖（二） “我知道外卖是谁送的了。” 余灵接过罗栗递给自己的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是谁？” “沈无薇。” 余灵笑了一下，刚刚在浴室里，她就猜到了这个答案。 “你这未来嫂子挺给力啊。”她调侃道：“小姑子有没有被嫂子的美食攻陷啊？” “我不是那种人。”罗栗将抱枕砸在了她的怀里，在得知今天的外卖是沈无薇点的之后，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 给自己穿小裙子，送自己新鞋，还给自己点最喜欢的外卖…… 罗栗一边告诫自己，沈无薇做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她只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哥哥才对自己那么好，可是一边又觉得如果沈无薇真的是自己嫂子也不错，她那么温柔，一点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那么漂亮能干，简直是个完美的女人，更何况，她对自己越好，越说明她对哥哥上心，这样一看，好像如果她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嫂子的话，对她和哥哥来说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 纠结着洗完了澡，随便擦了擦头发，虽然平时哥哥在家的时候，都是哥哥帮她吹头发，但罗栗也不是真的自己没长手，只是哥哥在的时候她很享受那种被哥哥当做掌中宝疼爱的感觉，所以才处处都依赖着哥哥。 在脖子后面垫了一块干毛巾，任由湿发从肩膀上搭下来，她将洗澡前换下来的小白裙放在了水盆里面，准备马上给洗了。 平时她虽然懒得很，什么衣服都往洗衣机里面扔，但是她还是懂得这种白衣服换了之后不能过夜的道理，等到明天再洗估计汗渍都发黄了。 她从下到上，从裙摆开始细细的搓洗着小白裙，搓到腰身的时候，她扯了扯，总觉得好像是被自己撑大了——希望是她的错觉吧，不然等晾干了还衣服的时候发现腰上突出一大块，可真是太尴尬了。 不过很快，罗栗发现了一件更尴尬的事情。 突然的发现让她快速的把衣服拧干，举起来对着灯光，明亮的白炽灯下，黄色的油斑在白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她就知道她该把衣服脱了再吃小龙虾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抱着试一试的念头，罗栗将肥皂重重地打在了上面，用力的搓了搓，然而黄色的油斑颜色倒是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晕染开了更大的范围。 罗栗：生无可恋jpg. “嘶……” 搓着衣服，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个水泡，在被戳破的瞬间，罗栗才感受到了疼痛。 望着已经破皮了的食指，罗栗想了想，去房间里找了个创口贴粘上之后，翘着兰花指继续搓了起来。 “大栗子，你干嘛呢？洗个澡洗了一个小时了。”余灵催促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罗栗应道：“马上，我洗个衣服。” 食指尚且完好无损的时候都洗不掉的油斑，在罗栗的食指因为伤残下线之后，越发显得□□了起来。 一直搓到罗栗放弃，黄色的油斑在白裙上依旧十分耀目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洗不干净了怎么办？人家给自己的时候可是新裙子，罗栗是看着沈无薇把裙子上的标签剪掉的，自己才穿一次，就给人家穿成了这个样子。 沈无薇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万一哥哥跟她说过自己不支持他俩订婚，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把裙子弄成这样子的。 要不然她把全部的压岁钱都赔给沈无薇算了，不就是一条破裙子吗……可是哥哥会不会也觉得她是故意的？觉得她是心胸狭隘的坏孩子，故意把裙子弄坏来报复沈无薇。 …… 越想，罗栗心里头越烦躁。 穿上新裙子的喜悦早已经在她的脑补之中烟消云散，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和沈无薇以及哥哥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把这条裙子弄脏的，还有这条裙子的赔偿事宜。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趁着还有几天的假期，去找个收未成年的地方打几天暑假工，能赔多少算多少，没赔完的等放寒假了她再接着去打工。 这样一想，罗栗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大年三十还在冰冷的工厂里坐着，只为能够挣春节的三倍工资，而哥哥和沈无薇却在温暖的家里面吃团圆饭的场景。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她都觉得凄凉。 抹了一把眼泪，罗栗将裙子从水里捞了起来，拧干之后扔在了桶里，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刚刚存下的沈无薇的电话。 她要告诉沈无薇，自己不是故意弄脏她的裙子的，管她信不信，反正自己会还她的钱，这条裙子就当她买下来了……哼！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 …… 华灯初上，夜色下的C城，比白天更加繁华。 高架桥上是川流不息的车道，酒店的灯牌隔得老远都能看得到闪烁的光芒，天空在灯光的散射下，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如同深海一般的墨蓝，在蓝色中又惨杂着些许微妙的红色。 沈无薇伸了个懒腰，屁股已经因为久坐而失去了知觉，站起来的时候若非及时扶住了桌面，她险些一个踉跄往地上跌去。 桌上的奶茶已经凉了，不过并不影响里面放得足足的糖对低血糖的沈无薇的补充。仰头灌下之后，又扶着桌子站了片刻，头晕目眩的感觉才好了许多。 胃部隐隐作痛，在提醒着她饮食和作息不规律即将带来的后果。 推开窗，夹杂着热闹气息的夜风从外面席卷而来，吹起沈无薇额前的碎发，她靠在窗边，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半个月的时间，她终于理清了公司里绝大部分的账目，在杀了几只鸡敬猴之后，不少蠢蠢欲动的人最后还是学会了安分。 多日紧绷着的思绪难得有了放松的机会，半个月以来，沈无薇的脑子里，第一次有多余的空间想别的事情。 她想到了白天见到的罗栗。 肉乎乎的小姑娘，说话不自觉的带着奶音，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透着一股子天然的纯净，紧张和害羞的模样都很可爱。 想到白天她给罗栗穿裙子的时候，小姑娘脸上明明又开心又激动，却非要克制自己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对于罗束，她其实一直没多大感觉，对方虽然努力，但是自己也不差，甚至可以说从小条件优越的自己，许多地方都要比罗束强太多。 起点决定了两人的起跑线不一样，也决定了两人一开始的加速度不一样，尽管罗束很努力，但是两人同样的努力达到的效果却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父亲时常在自己面前夸奖罗束的时候，但是沈无薇从不会觉得对方分走了自己的宠爱，只觉得有个人能够分担自己身上的责任真好。 然而在见到罗栗的那一刻，从没有羡慕过经常被父亲夸奖的罗束的她，却感到了一阵深深地嫉妒。 同样是孤军奋战，自己不管是在里还是在外，一直都是一个人，而罗束，家里面却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天使在等着他，在他出差回家的时候会扑倒在他的身上，甜甜的叫哥哥……沈无薇突然觉得，好像和罗束订婚也不是什么坏事了，除了能够堵住那帮找各种借口往她身边塞人的奇葩亲戚以外，还能收获一个便宜妹妹，真是世上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心里□□叨着罗栗，一回头，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沈无薇拿起手机，忍不住笑了，是罗栗的电话。 “喂？” 在打通电话之前，罗栗在心里头反复排练了很多次，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硬气一点，然而当电话那头传来沈无薇声音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了白天沈无薇帮她穿裙子，站在她背后说她穿白裙子很好看时候的温柔面容。 于是话一开口，就变成了夹杂着委屈和歉意的哭腔：“对……对不起，我把你裙子弄脏了，洗不干净了，我、我会赔你的……” 沈无薇愣了愣，脑子里转了几圈，才理清楚罗栗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笑，随即才想起自己应该先把小姑娘安抚下来，毕竟小姑娘声音里的惶恐不似作假。 这条裙子，既然她已经让罗栗穿上了，自然就是打算送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罗栗还，恰恰相反的是，她倒更希望小姑娘多穿几次这条裙子——穿着白裙子，踩着小白鞋的小姑娘，扑楞着大眼睛的时候，就跟童话里的天使一模一样。 让人光是看着，心都酥了。 尽管沈无薇再三安慰小姑娘，裙子不需要她赔，罗栗还是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最后还是沈无薇想到，即使是油渍，也能够送到干洗店里面清楚，小姑娘才恍然大悟，从失落中开心起来。 “哎呀，我真笨，我怎么没想到呢。” “对，小笨蛋。”沈无薇附和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小心我告给你哥哥听。” “哼。”在解决了心头大患之后，罗栗在电话那头完全嘚瑟了起来，“这么晚了，你也还不是没睡觉？” 沈无薇反问道：“那你打算告给谁听？” 罗栗愣住了。 “告……告给……”一个想法突然钻进了结结巴巴了半天的罗栗脑海里，她狡黠一笑，“告给我听，我管着你，沈无薇小朋友，你快睡觉啦！” 第8章我的洛丽塔(一) 等罗栗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 余灵对她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的行为连连摇头，满脸嫌弃，道：“开学可是要军训的，就你这样，洗个澡的功夫都不用睡觉了。” 罗栗把床头的娃娃砸到她怀里，自己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和她并排躺在了一起，柔软的床铺让她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罗栗问余灵道：“你什么时候睡觉？” “不知道。”余灵挪了挪身后的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玩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反正我现在睡不着。” 罗栗学着她的样子也靠在床头上，她仰起头，双手拿着手机放在胸前，两眼无神的想着刚才的电话。 沈无薇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想什么呢？” 余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手机凑了过来，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吓了罗栗一跳。 “哎哟。”她痛呼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拧着眉头看余灵，责怪道：“都怪你，害我脖子都扭到了。” 余灵讪讪的笑，罗栗按了按自己的脖子，突如其来的肿胀感才稍微好受些，她这才回答余灵的问题，说自己没想什么，只是在发呆。 余灵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你在想沈无薇吧。” 罗栗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你怎么知道？”难道她把沈无薇两个字写到脸上了。 “是不是傻。”余灵伸手揉了揉罗栗蓬松的头发，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你俩电话打得那么大声，无薇姐喊得那叫一个甜，真当我是聋子啊。” “你才傻。”罗栗反手揉了回去，大力柔乱了余灵的头发，余灵抱着枕头抵抗，趁其不备就戳一下罗栗，你来我往之下，到最后，两人用枕头互相攻击得不亦乐乎。 枕头大战过后，两人多余的精力终于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双双瘫倒在了床上。 “你是怎么想的？”余灵问道。 “还能怎么想。”罗栗挠了挠自己的脸,刚刚入秋的天气，蚊子还很多，虽然房间里点了灭蚊液，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咬了一口，鼻尖痒痒的，“他们大人的事情，我又管不着。”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余灵拆穿了她的话。 罗栗翻了个身，将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抱在了怀里，腿搭在泰迪熊的身上，头埋进了泰迪熊棕色的绒毛之间，她闷闷地说道：“其实仔细想想，无薇姐确实挺不错的，长得漂亮，人又好，我哥和她在一起总不会吃亏……我之前，之前不是怕她瞧不起我哥吗，但是现在看也挺好的。” “再说了——我哥也不差，有什么配不上沈无薇的。” 提到自己的哥哥，罗栗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得意——一直以来，罗束都是令她感到最骄傲的存在。 两人又聊了两句沈无薇和罗束。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是惊叹两句今天那一栋大厦居然都属于沈氏企业，沈无薇的个人休息室豪华的跟酒店的总统套房一样——虽然两人都从来没有住过总统套房。 罗栗唯一一次住酒店的经历还是她参加中考，考场离家实在是太远了，罗粟就在考场附近给她定了个酒店的大床房，赶上中考打折考生有优惠，一晚上一百零八块钱，总共住了两晚上。 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两人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涯。 两人考进的学校都是C城一中，整个C城最好的高中之一，几乎每年都会出一个或者两个文理状元，C城一中的班级总共分为三等，一到三班是最好的班级，称作火箭班，四到十班叫强化班，十班以后就是普通班了。 余灵在四班，罗栗在二班，倒不是说罗栗的中考成绩比余灵好，事实上，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受到的教育远不如城里的孩子，即使初二转到了城里的中学，苦学两年之后罗栗的成绩也就刚刚摸到C城一中强化班的线而已，之所以能够进二班，是因为罗束是C城一中出来的优秀学子，和老师们的关系非常不错，找了不少熟人之后，硬把她给塞进去的。 倒是余灵，是凭着自己的成绩硬考进去的。 谈到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涯，罗栗最好奇的就是军训。 毕竟乡镇上的中学，没有军训一说，九月开学，正是农忙的时候，有那时间军训，还不如让孩子们回家帮着大人干活，毕竟打谷子收苞谷，哪样不需要人手——十三四岁的孩子，在乡下，已经能够顶得上半个大人的劳动力。 “军装是学校发还是自己买啊？咱们会打枪吗？是不是还教格斗啊，我可想学这个了，特别帅，特别是过肩摔……” 早已经历过一次军训的余灵对于罗栗的憧憬翻了个白眼。 “还打枪……”余灵撇撇嘴，她已经在想要不要提前吃药让自己的例假提前到军训了，只要想到要顶着九月的烈日在太阳下站足足半个月，她就觉得痛苦。 在得知军训不教打枪，也不教格斗，就连唯一可能会教的军体拳，也是打完三十二套被砍三十六刀的货色，罗栗对军训的期待瞬间小了下去。 不过对于余灵深恶痛绝的在太阳下面暴晒站军姿踢正步一类的活动，罗栗倒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她也经常顶着大太阳去地里掰玉米。站军姿，总不可能会比背几十斤的玉米在太阳下走好几里山路回家更累。 两人漫无目的的谈着对高中生活的期待。 罗栗突然想起，和别的高中不同，为了能够加快学习进度，C城一中高一下期就分科了，她问余灵：“你打算读文科还是理科？”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 “文科吧，我喜欢语文，以后可以考师范大学，当个语文老师。你呢？” 罗栗其实没想好选什么科，对于文理的概念她一直很模糊，只知道文科要学政史地，理科要学物化生，不过……罗栗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文科都是成绩不好的人才选的，理科好就业，出来工资也比文科高，她想了想道：“应该会选理科吧，他们说理科出来好就业，文科不好找工作。” “也是。不过还早着呢，等分科再说吧。” 余灵打了个哈欠，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跟罗栗道了晚安。 “我先睡了，你也别熬太久，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知道知道，你快睡吧。”罗栗抬手关了灯，房间里骤然按了下来，手机屏幕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颊，“我再看会儿小说就睡。” 罗栗是个小说控，除了玩开心消消乐，日常消遣就是看小说，余灵给她推荐了晋江文学城的app，说里面的耽美小说特好看，罗栗对两个男人谈恋爱不怎么感冒，描写的再帅再酷炫她也喜欢不起来，想象不出为什么余灵每次看小说都能看得尖叫出声，倒是在一次误入百合频道之后，淘到了几篇蛮合她心意的文。 罗栗最喜欢的一本小说是百合金榜第一作者知无不为写的《洛丽塔》，讲的是女公爵养成一个小女孩的故事，剧情不算紧凑，但是每一个情节都安排的十分恰当，作者在娓娓道来之间，将女公爵和小女孩之间的暧昧和情愫写得淋漓尽致，现在已经更新到五十多章了，女主洛丽塔才刚刚进入女公爵的城堡，两人发生了第一次碰撞，一群和罗栗一样被挠的心痒难耐的读者在文下敲碗求后续，然而作者据说三次元有急事，请假了足足半个月，一直没有更新。 像往常一样，罗栗点进了《洛丽塔》的页面，她前两天已经将这个故事从头又看了一次，最后一章被她留着，等着慢慢回味。 一字一句的读完最后一章之后，罗栗下意识的戳了一下翻页界面，没想到这次弹出来的不是最后一页的提示，而是V文的购买页面。 最新章节不算肥，但是胜在美，三千字写出了一个转折，比起上一个剧情的终结更加让人抓心挠肺，评论区是一群跳脚的读者，纷纷要求加更，卡在这里真是让人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紧。 罗栗退到目录界面，发现最新章节的更新时间是凌晨一点半，这个时候让作者加更，明显是不现实的。 她在评论区留言道：“已经很晚了，大大早点睡觉，爱你哟！” 片刻后，罗栗再次将最新章节看了一道，深夜更新的章节还没被大多数的读者发现，所以她十几分钟前留下的评论尚且没有被淹没。 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评论下方的绿色字体上面—— “作者回复：晚安。” 世界上有比自己心爱的大大回复了自己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罗栗的答案是——没有！ 尤其是在一堆评论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下面有作者回复的小绿字，罗栗已经想象得到，明天她的评论下面肯定会排起长队羡慕她被大大翻牌子。 啊啊啊开心到要炸了。 “洛丽塔：大大回复我了，给大大打call，我爱大大一万年！” 标准的小迷妹语气。 一刷新，就看到这条新回复的沈无薇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回复框里面出现了几个字的被删去，最后，出现在罗栗评论区第四楼的作者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第9章我的洛丽塔(二) 知无不为是谁？晋江百合频道的绝对神级人物。 五年前入晋江，一本封神，空降金榜，众人本以为她只是昙花一现，没想到在五年的时间里，她无缝开坑，笔耕不辍，每天保证更新三千字，一本数据更比一本高，在百合这个相对较冷的频道里，她的小说多次登上首页金榜，碾压一众热频道的红文。 现在这本正在更新的《洛丽塔》，更是一直在首金的前五位，若非连续日更了五年的知无不为突然请假，恐怕早就登顶了。 相比于其他作者又是开微博又是建立读者群，知无不为是一个很神秘的作者，她没有微博，也没有读者群，就连作者有话说也很少发，——准确来说，是除了请假以外，罗栗就没在知无不为的作者有话说区域见到过其他内容。 一个连作话都不爱发的作者，评论区更是一个像是被她遗忘了的地方，这么久以来，整个《洛丽塔》数万条评论，除了开文第一章抢到第一条评论的读者得到了一句恭喜以外，其他人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评论，哪怕是写千字长评的读者也不例外，所以罗栗才会在收到知无不为的回复之后如此激动。 尽管总共只有三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可是大大竟然回复了她两条，足足两条！ 罗栗换了个花式又在下一层楼里花式表白了一次，只可惜这次她等了很久，都没能看到新的作者回复。 大大可能睡着了吧……罗栗想道，客厅的时钟滴答，手机上的时间从数字二变成了三，躺在床上的罗栗抱着手机，渐渐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的大大回复了她三个字：“么么哒。” 啊……真是超级超级爱我的大大！ ……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罗栗想的不是先起床，而是先打开手机，找到了自己昨天的评论。 果然如她所料，在她的评论后面，已经跟起了许多回复把她的评论定成了一栋评论区的高楼，一水的读者在羡慕嫉妒恨她得到了作者大大的回复，而且一次还是两条。 虽然大大没有再接着回复，不过罗栗看着后面楼层一堆读者捶胸顿足各种感叹为何自己没有这种好运气的时候，罗栗颇有一种自己独得皇上宠爱的感觉。 她憋着笑，发了一条新评论上去——“我都跟大大说了别回我，别回我，她偏偏要回我，就是要回我，我能怎么办呢，大大的宠爱只有接着呗，哎，我也想让大大回复你们的。” 比她早起的余灵已经煮好了面条，叫她去吃早餐。不管是罗束还是余灵，都不准她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所以罗栗只能匆匆吃完面，再打开晋江找到自己的评论。 果然，在她发出这条明显拉仇恨的回复后，后续的评论全是被她气的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的人。 见她咧着嘴傻笑，余灵把碗往她面前一推：“洗碗！” “知道知道。”罗栗头也不抬的说道：“等我回完这条消息就洗。” 罗栗乐呵呵的在评论区各种引战，反正颇有一种一代妖妃一朝得宠小人得志的感觉，其他读者也乐得配合，和她你来我往，在评论区上演了一出宫斗大戏。 “呸，皇上不过是想换换口味，你这小狐狸精还真得寸进尺了。本宫不死，尔等终究只是妃。”——这条评论来自抢到新文首评得到知无不为回复的读者。 若是罗栗有狐狸尾巴，此时估计得欢快的摇起来才能表达她的得意，她回复道：“妃就妃，总比你这个打入冷宫的皇后要好。” “哎呀呀，哪里来的贱婢，快来人撕烂她的嘴。” “嘤嘤嘤，皇上救我……让皇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 推门而入的秘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向不苟言笑的沈无薇，拿着一只手机，弯着唇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轻咳了两声，欣赏了一下bos瞬间变脸的技能，在沈无薇关掉手机，又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之后，将手上的文件递了上去，“这是正在谈的几个项目的合同，老板你看一下。” …… “大栗子，大栗子，大栗子！”余灵喊了好几声，罗栗才茫茫然的抬起头，回了一个“啊？”。 余灵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抱怨道：“你眼里就只有手机，还有没有我了！” 见她真的生气了，罗栗连忙抱住她的胳膊，开启哄人技能。 “有你有你，当然有你，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小灵子啊…… “手机哪里比得上你，我要是皇帝，手机最多是个宠妃，你放心，你皇后的位置坐得稳稳地。 “小灵子么么哒！人家最爱你了！” 三言两句，还在生气的余灵就被罗栗逗笑了。 她瞪了罗栗一眼，说道：“我要回去了，等七夕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买防晒霜，知道吗？” “知道知道。”罗栗一口应了下来，“你提前一天提醒我，我带够钱去买，不过我觉得其实没必要，感觉防晒挺贵的，小小一瓶就几十块钱，不划算……” “哼，等你晒成黄脸婆，就知道划不划算了。”余灵摸了摸自己娇嫩的小脸蛋，“我可不想军训被晒脱一层皮，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再三提醒罗栗别忘了之后，余灵才拎着自己的小包包，打开了罗栗家的大门。 “回去。”对着打算出来送自己的罗栗，余灵将她推回了门里，“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回个家还要人送，我自己找得到公交站，你中午记得吃饭，我先回家了，要是中午不做饭，我妈估计又要开始念叨了。” “那你注意安全。”罗栗倒也不勉强，两人是顶好的朋友，无需讲这些客套的事情。 送走余灵，罗栗将桌上的两个面碗收了起来，拿到厨房里洗了。 洗完之后，她一边单手擦着盘子，一边掏出手机解锁，准备继续回复之前的评论。 没想到的是，当她拉到最后的时候，竟然又发现了一条绿色的回复——“作者回复：既然你说不要，下次我就不回复你了。” 不要啊！ 罗栗一惊，险些把桌上的盘子给掀到地上去。 飞快的在围裙上面擦干了手，罗栗捧着手机，以前所未有的手速打字道：“大大不要啊，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口是心非吗？！我是真的爱你啊，超级爱你啊！求多多临幸，嘤嘤嘤人家今晚也要侍寝，人家要大大的宠爱，人家要成为一代宠妃，人家要气死那些和我争宠的人……” 看见新的回复，沈无薇莞尔。 她的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点了三下，最后一敲空格键，打出了一个“好”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 看到作者回复的罗栗：星湖到分过去（幸福到昏过去）。 …… 七夕的时候，罗栗没能够实现自己对余灵的诺言。 倒不是她把两个人要一起出去买防晒的事情给忘了，而是因为在八月二十八号，农历七月初七这天，沈无薇和罗束，在C城最奢华的旋转餐厅，举行了盛大的订婚宴。 作为男方唯一的亲属，罗栗自然是受到了极其郑重的对待。 五点不到，还在睡梦中的罗栗，就被罗束喊醒，去洗了个澡，随后两人一起驱车赶往餐厅。 在准备间，没睡醒正晕头转向的罗栗，啪的一下被一张冰冻过的面膜冷得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么一来，她的睡意瞬间全无，睁开眼，透过镜子，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人，正在将周围的人指挥得团团转。 她哥呢？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穿白裙子的人走了过来，竟是盘发做了造型的沈无薇，她画着淡妆，不同于罗栗第一次见到沈无薇时候的妆容，订婚宴上的沈无薇妆容要粉嫩许多，高挑眉换成了温柔的柳叶眉，暗色的唇涂成了温柔的奶油橘，白色的珍珠与黄色的小碎花点缀在她的发间，两缕碎发肆意的垂下，衬得她的棱角分明面庞柔和了许多。 第一眼，罗栗险些没能够将眼前的人和之前见到的那个穿着小黑裙职场OL风的沈无薇对上号。 不等她开口，沈无薇便告诉她，罗束去前面控场了，等罗栗化好妆就可以去找他。 “一定要化妆吗？”罗栗从来没有化过妆，唯一用的护肤品是十多块钱一瓶的大宝，这东西还是和罗束一起合用的。 沈无薇伸手摸了摸罗栗头发，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今天有很多照相的媒体，我们罗栗小公主一定要化得美美的，这样就能够在电视上迷倒万千少男。” 罗栗被她说得有些脸红，不过隔着面膜倒也看不出来，但她觉得，自己脸上的面膜都被她的体温都给弄热了。 沈无薇还有许多需要忙碌的事情，便先走开了，安排好的化妆师掐着时间过来掀开了罗栗脸上的面膜，将面膜液给她揉开之后，熟练地为她上起了妆容。 粉底，眼影，还有许多罗栗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东西，一层层的往脸上刷去。 考虑到罗栗还是个小姑娘，化妆师下手并不狠，镜子里的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修了修杂乱无章的眉毛，擦了一点非常淡的粉色眼影，染了些许的腮红……但是莫名的，镜子里的人就好像是多了一个美颜相机一般，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好看吗？”化妆师问罗栗。 罗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羞涩的弯起了唇角，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踩着高跟鞋的沈无薇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见到罗栗，她发出了一道非常惊讶的呼声：“哇，这是哪儿来的小天使，怎么落到我家来了？你的小翅膀呢？” 第10章订婚宴（一） 罗栗在微信上跟余灵全程直播了订婚宴。 她在大厅里看见了自己的哥哥，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身形颀长，头发焗了油，熨帖的全部梳在了脑后，格外帅气。 沈无薇穿着白色的订婚裙站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温柔婉约。 两人一眼看上去，男的靓，女的美，登对无比。 现场还来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穿着华美的礼服，脸上敷着□□，一张张完美的笑脸如同从同一个厂家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面具，嘴唇轻启，一道道恭喜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填满了整个大厅。 他们看上去似乎非常为两位即将结为夫妻的人高兴，笑着夸奖他们男才女貌，祝贺他们早日喜结连理，并且开始询问婚宴的正式时间。 沈无薇笑了笑，表示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她看了一眼罗束，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柔情，然后才对着众人道：“先订婚，当然是为了把阿束绑在我的身边啊。” 罗栗看着一个个记者扛着□□短炮将两人团团包围，她坐在角落里，抽了抽鼻子，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哥哥订婚了。”她给余灵发消息道：“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了。” “别难过。”即使隔着网络，看见手机上的字眼，余灵也能够想象得到罗栗现在的表情——一定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 “我不难过。”罗栗倔强的说道。 余灵笑了笑，没有继续接她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在C城八卦直播看见你们家的订婚宴了，嘿嘿嘿，我看见了那个我最喜欢的C城八卦主持人，待会儿记得给我要个签名呗。” “想都别想。”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 场上的名人众多，放眼看去，罗栗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 这些平时在电视里手机里才能看得到的名人，在这场订婚宴上，看起来竟和她在农村吃喜宴的时候坐在桌边上的赶着上来送礼只为和新人攀关系的穷亲戚没有什么差别。当然，他们比起那些只知道提上自家养的鸡鸭，或者是几块腊肉的穷人来说，要体面得多。 很快便到了现场切蛋糕环节，在众人都准备好看着新人一起甜蜜切开订婚蛋糕的时候，沈无薇突然停了下来，冲罗栗这个方向摆了摆手。 无数个镜头瞬间朝她转了过去。 罗栗一脸懵懂的表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关注突然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像刚刚对着镜子那样，扯出一个笑容来，然而脸上的肌肉好像是数九寒天里放在东北室外的肉，比石头还僵硬。 掌心不断有汗液渗出来，她很想在裙子上擦一擦，然而面前这些镜头仿佛是一只只张着大嘴的饿狼，只等她示弱，便会争前恐后的扑上来。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罗栗。 罗栗自以为自己将紧张伪装得很好，然而在亲生哥哥的眼里，她颤抖的指尖，渗出冷汗的额头，慌张的眼神，都将她的紧张暴露得一览无遗。 “沈无薇。”他动了动嘴皮，余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女人。 沈无薇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笑容，面上的表情甚至更柔和了些，见罗栗半天不过来，她提起裙子，向罗栗走去，在快到罗栗身边的时候，突然屈膝行了一个骑士礼，对罗栗伸出了一只手，笑着道：“我亲爱的小公主，你愿意陪我切开订婚蛋糕吗？” 罗栗吞了吞口水，喉咙干涩的让她难以说出话来，只能微微点点头，将手搭在了沈无薇的掌心。 带着汗意的手刚刚接触到沈无薇的掌心，罗栗就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沈无薇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松开。 围上来的众人纷纷鼓起了掌，为一大一小两个身着白裙的女人，同时让开了一条通往主场的道路。 对于他们来说，透过沈无薇对罗栗的态度，折射出来的是罗束这个未来姑爷在沈家的地位。早有传言，沈无薇作为沈氏新上任的女总裁，之所以会和一个无名小子订婚，是因为沈父留下的遗书里面要求她必须完成自己和好友结下的姻亲，才会将所有的遗产全部给她。 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再者，便是遗书里真的有这样的条款，沈无薇对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如此好，和新姑爷恐怕除了金钱契约，也是真有几分感情在。 这样一想，大家的掌声和脸上的笑容都越发的真切了起来。 罗栗倒没有想这么多。 她只觉得沈无薇的手软的不可思议，却又格外的坚定，这股坚定一直从手上传来，传到她的心里，驱散了她的恐惧和害怕。 在场的众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在罗栗眼里都渐渐变得模糊，唯有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格外清晰。 …… 除了切蛋糕，沈无薇还和罗栗一起跳了开场舞，整个宴会在开场舞的音乐里面达到了高潮， 罗栗从来没有学过舞蹈，整个开场舞就是在沈无薇的带领下，不断地转圈，再转圈。 强烈的欢喜从她内心涌现了出来，罗栗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在几次险些踩到沈无薇脚上的时候，她也一点不觉得慌乱，反而大笑了起来。 她清脆的笑声隔着网络，一直通过直播，传到了余灵的手机里。 余灵看着穿着白裙子，笑容灿烂的好友，险些没把她和那个出门被导购嘲笑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的罗栗对上号。 然而看着罗栗如此开心，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随即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梆梆梆”地敲门声，敲得整个房间仿佛都跟着摇摇欲坠的门一起晃了起来。 “死丫头，我知道你在里面，今天都几号了，你还不给你爸打电话，让他给你送钱来，不然你就等着咱娘俩一起饿死吧……” 余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她打开门，然后侧了一下身体，怒气冲冲敲门的女人一个不察，踉跄跌到了地上。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余灵微微蹙起了眉头，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反手就给站在门边的余灵一个巴掌，打得她直接歪了头，白嫩的半边脸上飞快的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打完她，女人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没良心的啊，你爸良心被狗吃了，生出个你来也是没良心的……” “我知道了。”余灵皱了皱眉头，拿起了在桌上充电放着直播的手机，神情冷淡道：“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 女人在她身后催促道：“你让他快点给我打钱，不然我们母女俩只有去东门大桥跳河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 走出了房门，到了楼梯间，老旧的居民房里楼梯间的墙壁上不是黑色的煤灰，就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余灵敛了一下自己白色的裙子，在邻居摆在楼梯上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电量不足的提示与微信通知同时在手机上方弹了出来。 大栗子：“啊啊啊好开心，我今天跳舞了，太棒了！” 余灵勾了勾唇角：“棒棒哒！我看见啦，跳的一级棒，为未来的舞蹈家大栗子疯狂打call！” …… 早上起得太早，婚宴结束的时候，罗栗已经在休息间里面随便找了个凳子，趴在桌上睡得香沉。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罗束将罗栗落到嘴边的头发给她挽到了耳后，看着坐在化妆镜前用湿巾卸妆的沈无薇说道：“她不应该参与进来。” 从这个一向稳定自持的男人嘴里，沈无薇难得的听到了几分怒意。 她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两人之间的订婚，与其说是订婚，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比起日夜耗费心力照料一个庞大的公司，她更喜欢自由，虽然她很有能力，但是不代表沈无薇本身愿意被一个庞大的公司束缚住手脚。 更何况，对于沈无薇来说，即使离开了公司，她也有的是足够的手段让自己维持现在的生活。 但公司毕竟是沈父的心血，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父辛苦经营数十年的公司垮掉，也不愿意将公司交到那些在沈父身前就虎视眈眈，人面兽心的人手里，这个时候，沈父一直非常看好的半子罗束，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如果直接将公司交到罗束的手里，先不说能不能服众，罗束本身从来没有接触过公司，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作为她的未婚夫，是快速进入公司高层的时候能够受到阻力最小的一个身份，而她在逐渐将手里的权力移交到罗束手里的时候，也不太容易引起巨大的反弹。 毕竟在那些老古董的眼里，女人能干什么事，不管沈无薇现在表现得多么能干，他们始终觉得她到头来还是要依仗男人的——不管这个男人是外面找的丈夫，还是他们这些公司里的老前辈。 第11章订婚宴（二） 罗束是个傲气的人，不然也不会拒绝沈父再三的邀请拒绝进入沈氏工作——要知道，沈父可不讲究什么从基层练起，在他看来，接地气重要，但是眼界开阔更重要，站得越高的人才能够看得越远，若是罗束答应他的邀请的话，估计一进门就能够空降到一个不错的职位。 但说服他接受这场交易，并没有花费沈无薇太大的功夫。 因为罗束再怎么傲气，但他终归是个人，还是个生活在社会中的人。 是人就会有软肋，生活在社会中就会遇到许许多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而金钱和权力是唯一能够从根本上让这些事情发生频率大幅度减少的东西。 而罗束的软肋不是别人，便是罗栗。 一开始，初出大学的他，抱着自己能力足够，即使供养一个妹妹，也能够在C城很好生活的想法，将罗栗接了过来。 然而等罗栗真的到了身边之后，罗束才发现，以自己目前的能力，罗栗能够享受到的生活，完全达不到他想要提供给她的水平。 说实话，沈无薇固然漂亮，也非常优秀，罗束也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是纯粹的欣赏，而不是爱慕。 若非是为了罗栗，以罗束的骄傲，绝不可能答应假订婚这种荒唐的事情。 只是…… “我说过，帮你可以，但是绝不能让她也跟着趟这摊浑水。” 在答应了沈无薇以后，罗束很明白自己即将被卷入的是什么样的漩涡。 只是他一点也不希望将罗栗也卷进这个漩涡里面来，毕竟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弥补自己对罗栗十多年来的亏欠，希望自己能够给罗栗提供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若是因为沈氏的事情让罗栗反受其扰，这一切就本末倒置了。 沈无薇擦掉嘴唇上粉色的唇膏，又重新涂了一层大红色，抿了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勾起了唇角,她道：“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你，才把罗栗拖进来的？” 她转头，看向了一旁趴着的小丫头，戏谑的将自己尚未扣上的口红在她颊边一抹，瞬间一道亮眼的红色就出现在了罗栗雪白的肌肤上。 罗束虽然皱了皱眉头，不过到底没有阻止沈无薇的恶作剧。 “别把自己当圣父，你以为你在保护她，其实不过是害了她。” 起身，沈无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抽出一张房卡递给了他，道：“把罗栗抱去睡吧。” 罗束抿了抿唇，接过房卡，将罗栗打横抱了起来。 在与沈无薇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无薇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 沈无薇微微勾起了唇角。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 …… 抱着罗栗走在去房间的长廊上，怀里的罗栗似乎是因为换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自己在哥哥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嘟囔着问道：“哥哥，订婚宴结束了吗？” “嗯。醒了？还困不困？” “困。” “那接着睡吧，哥哥抱你去房间里。”罗束拍了拍罗栗的背，后者在他怀里，迷迷瞪瞪又闭上了均匀的呼吸声再度响了起来。 罗束看着妹妹熟睡的面庞，忍不住想到了在订婚宴上和沈无薇一起跳舞，放声大笑的罗栗。 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罗栗。 在罗束的记忆里，罗栗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模样。 小时候，父母天天吵架，年幼的罗栗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头怯生生的问他，哥哥，爸爸和妈妈会打起来吗？ 他那个时候正是十三四岁热血冲天的少年，对于年幼的妹妹毫无耐心，一推就将罗栗掀翻到了地上，他骂她，关你屁事。 罗栗坐在地上，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明明被推倒的人才是她，她却像是做错事情的那个人，抱着自己的小腿，头埋在膝盖里，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 他刚刚买了房子，把罗栗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罗栗还记得他这个哥哥，只是他去乡下接他的时候，躲在门背后的罗栗，眼神带着期待，却又躲闪。他说要带她走，罗栗问他，哥哥，我想外婆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她吗？害怕他拒绝，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可以一个人回来。她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好像这样的请求是一件多么无理的事情。 中考结束的时候，他偷偷驱车去了考场，等在路口准备给罗栗一个惊喜，买了冷饮出来的时候，却见她被几个女生推推攘攘，喊她请客，罗栗窘迫的解释自己钱不多，不够请她们去冷饮店喝奶茶，一个女生语带嘲讽，说同班两年，罗土豪有钱送给乞丐，却舍不得请同班同学喝杯饮料。罗栗小声地道着歉，好似钱不够是她的错误一般。 罗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走出去，他只是拿着手里的冷饮，觉得寒气一路往骨子里面渗。 他的妹妹从小到大，好像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而他作为哥哥，却并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他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他才会答应沈无薇的交易，钱是人的胆，罗束想，如果欠罗栗的很多很多爱已经无法弥补，他就给她很多很多的钱，让她即使心里面装不住自信和爱，也有足够多的底气。 然而今天宴会上的罗栗，却让罗束发现了她深深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罗束突然觉得，和沈无薇假订婚，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至少作为女性，在教导女孩子上面，沈无薇比他厉害得多。 而且…… 罗束将罗栗轻轻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袜，看着睡得眼妆都花了的罗栗，他忍不住挑眉。 自己妹妹果然是天下第一可爱，连沈无薇这种女魔头都降住了。 …… 订婚宴结束没几天，眨眼就到了开学。 幸运的是，中考毕业的暑假没有作业，罗栗也不必在开学的前一天挑灯夜战，狂赶两个月拖欠的作业。 开学的头一天晚上，她早早地就上了床，和罗束道了晚安之后，便关上了灯，躺在了床上。 然而躺了许久，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数了羊又数云，罗栗折腾了半天，仍旧精神奕奕。 高中啊，她马上就要成为一名高中生了。 读小学的时候觉得初中生高不可攀，读了初中高中又成了神圣的地方，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进入高中的殿堂，罗栗就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 中间罗束又来敲了一次门，试探她有没有睡觉，罗栗憋着气假装自己睡着了，直到听到罗束脚步走远的声音，才从枕头下面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余灵发起了微信。 “小灵子小灵子，我现在好紧张，根本睡不着觉怎么办……” 小灵子：“同……”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想到不只是自己一个人那么紧张，罗栗心里头隐隐感到了一种平衡。 两人你来我往的扯了几句，余灵发来了一张流程图，是报名的流程示意，罗栗惊呼，问她从哪里搞来的这个东西。 余灵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山人自有妙计。” “你说明天会开始军训吗？” “不可能吧……”余灵发了个拒绝三连的表情包，道：“我不信一中那么变态。”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 然而事实证明，一中就是有那么变态。 不仅开学当天军训，而且是上午报名，下午整理宿舍，五点钟食堂开饭，六点钟操场集合。 “这学校有毒吧！”余灵在微信里给罗栗抱怨道，两人虽然班名只隔了两个，却在两栋不同的教学楼，高一高二的火箭班都和高三准备冲刺高考的学生在同一栋教学楼里面，这个地方离食堂最近，而余灵所在的强化班，则在离学校大门口最近，食堂最远的地方，她得以后才会随着年级的上升，逐渐搬到高三这边来。 本来两人还说一起出去逛街买一点寝室里要用的东西，得，等到各个班十二点开完班会，她俩能够一起吃个午饭已经很不错了。 “我帮你打饭。” 余灵爽快的回道：“一个素菜，不要肉。” 罗栗诧异，别看余灵长得瘦小，饭量可是她的两倍有余，她问道：“你减肥啊。” 余灵发过来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我在我们班算是猪精女孩。” 罗栗抬头，环视了一下他们班已经坐好，正在嬉笑交谈的各个少女，她们衣裙鲜艳，模样娇俏，更重要的是个个都身形纤细，说好的学霸都是丑八怪呢？！ 罗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肚腩。 “那……那我们一起吃素吧。” 在和余灵发消息的时候，罗栗的旁边不知不觉坐下了一个带着方框眼镜的女生。 她穿着黑色的T恤，留着学生头，长刘海，坐下的时候悄无声息，若非罗栗突然抬头被吓了一跳，她还没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人。 “嗨。”罗栗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向新同学打了个招呼。 女生转过头，压下眼镜看她，问道：“你看过国富论吗？” 罗栗：“啊？” “你知道国民财富分配的原则是什么吗？ “你知道资本的性质和积累方式是什么吗？ “你知道国家收入的使用方式是什么吗？” 罗栗开始在脑海里拼命回忆初中政治学到的内容，然而女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她根本连问题都记不住，更别说回答了。 最后，罗栗一脸茫然，双眼无神的摇摇头。 女生勾了勾唇角，笑了笑，冲她伸出了手，道：“你好。我叫夏成蹊，夏至的夏，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 罗栗愣了愣，才意识到对方在做自我介绍，她慌忙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握住了夏成蹊的手，仓促地笑了笑：“你好，我叫罗栗。” “萝莉？”夏成蹊挑起了眉头。 第12章开学（一） 在弄清楚此罗栗非彼萝莉之后，夏成蹊哦了一声，调侃道：“你爸妈真会取名字。” 罗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比起夏成蹊一听就是父母精挑细选出来的名字，她的名字明显透着随意。 事实上，当初罗家父母在取名的时候，的确非常随意。 罗栗记得父亲带着哥哥离开的时候，哥哥还不叫罗束，而是叫罗粟，和她的名字只差了两点。 一个是粟米，一个是板栗，都是农家常见的东西。 罗栗听她舅妈调侃过，当初生她的时候，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向罗母索要新生儿的登记名字，当时罗栗的外婆提了一篮子的板栗去看罗母，生完孩子精疲力竭，心烦意燥的罗母顺口就答了一个罗栗。 没有任何的寓意，也没有任何美好的祝福，罗栗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一篮子的板栗。 其他人的名字，或是带着父母的祝福，或是带着长辈的期待，而罗栗，不过是一个需要登记在出生卡上面的代号，就像是非吉利数的电话号码，随便进一家营业厅，只要给一百块钱，都可以随便挑选一个。 而且这一百块钱，还不是号码本身的价值，而是属于附加的电话费。 班上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罗栗在教室里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都是初中的同班同学，不过不太熟，仅仅是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而已，所以她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倒是那些同学看见在班里的罗栗挺惊讶，眼带诧异，毕竟以他们对罗栗成绩的了解，她的分数是远远上不了一中的火箭班的，不过到底没说什么，有一个男生还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 “好帅啊。”坐在罗栗前面的女生突然转过头趴在了她的桌上，目光追随着刚刚和罗栗打招呼的同学,道：“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 罗栗抿唇偷笑，道：“我可不敢接你胡说。” 前排女生和罗栗对视一眼，趴在桌子上同时笑了起来。 一番介绍之后，罗栗知道了前桌的女生叫黄乐桃，外号黄桃，和她坐在一起的男生是她的好朋友兼初中同学，杨飞鸿。 杨飞鸿是一个有些胖胖的男生，不过他虽然体形丰满，却并不让人感到油腻，打理的很干净，皮肤比一般的女生还要白皙几分，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比起外向的黄乐桃，他显得腼腆许多，在黄乐桃介绍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别看我们小胖这样，人家中考可是C城第十名呢，本来能去一班的，他非要来二班陪我。” 罗栗惊叹：“真厉害。”随即她又对两人的友谊表示了羡慕，“你俩关系真好。” “那可不。”黄乐桃伸手搭在了杨飞鸿的肩膀上，得意的对罗栗道：“我俩可是老铁的关系。” “杨飞鸿？”正在看书的夏言蹊突然抬起了头，从镜片下看向了杨飞鸿，问道：“数学考了一百二那个？” “啊？……哦。”杨飞鸿先是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我觉得还好吧，今年的数学比较简单，没去年那么难，感觉数学考满分的人还挺多的。” 数学考了一百二？ 满分也才一百二！ 罗栗看向杨飞鸿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要知道，她心目中的学霸余灵，中考数学也才考了一百零几分。 更别提她自己是个只考了九十来分的渣渣……光是一科，自己和学霸就拉开了足足三十分的距离。 想想就觉得窒息。 当罗栗在心里默算120减去93等于多少的时候，夏言蹊和杨飞鸿已经交换完了彼此的信息。 而一旁的黄乐桃看向夏言蹊的星星眼几乎闪瞎了罗栗的眼睛：“哇，你就是那个全市第八，作文拿了满分的学霸？天啦，我居然和这种学霸在一个班，想想都觉得好幸福。我作文写的不好，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夏言蹊推了推眼镜，抬了抬手里的书本，将封皮露了出来，道：“多看书，作文自然而然就写得好了。” 又是一个学霸，不对，比起数学拿满分，中考作文能写满分的夏言蹊，罗栗觉得，光是学霸这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了。 恐怕唯有学神二字才可以勉强描述一番。 罗栗在课桌下，偷偷地给余灵发去了消息：“在这个学神遍地走，学霸多如狗的地方，一代学渣瑟瑟发抖。” 余灵回消息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她道：“抖啊抖啊，你就会发现抖习惯了。” 人来得差不多了，班上越发的热闹了起来，沸反盈天，跟菜市场差不多，以前认识的老同学，才认识的新同学，大家三五成群扎堆在一起聊着天，或是谈论彼此的中考成绩，或是猜测一中会把哪几个特级教师指派过来。 作为关系户的罗栗，没脸和大家分享自己的成绩，只能趴在桌上，笑眯眯的听黄乐桃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中考的时候遇到的趣事。 “我跟你讲，中考第一天我就倒霉惨了。”她哀叹道：“头天晚上我紧张得睡不着觉，就让我爸喊我，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我爸妈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根本没回来，也没给我留钱，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出去吃面还是跟老板赊的账。你说说，这样的爹妈是亲生的吗？” 罗栗配合地问她：“你爸妈干啥去了，为什么晚上没回来呀？” 黄乐桃长叹一声，道：“你是不知道，我紧张，我爸妈更紧张，他俩大晚上的睡不着决定出去吃宵夜，结果碰到熟人就找了家通宵麻将馆打牌，我爸打到早上八点钟，八点钟！” 她伸手比了个八字，狠狠地在罗栗面前晃了晃，胸脯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一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杨飞鸿在一旁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笑眯眯地道：“你温柔一点，别吓到人家。” “哎呀。”黄乐桃翘着兰花指打了他一下，故意做出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人家是淑女，才不知道你说什么呢。”话语之间，她收回了踩在凳子上的脚，随手擦了擦之后，两手捏在一起，慢慢地坐了下来，又抿着唇笑容矜持的对着罗栗说道：“这位姑娘，你说奴家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对对，淑女，淑女极了。”罗栗连声附和道。 黄乐桃转身一巴掌就拍在了杨飞鸿的肩膀上，大笑道：“听见没，新同学夸我是淑女呢！” 杨飞鸿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景，他无奈的点头：“嗯，你最淑女，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淑女的人了。” 黄乐桃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罗栗就见她脸色突变，瞬间站起来把转过来朝着她这个方向的椅子转了过去，小声而又急促地说道：“老师来了。” 老师来了仿佛是一句静音魔咒，瞬间就传遍了全班，大家如同鸟兽一般散开，回座位的回座位，光顾着聊天还没来得及找座位的人随便找了张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坐了下来。 罗栗一向是个怕老师的孩子，想到即将第一次见到高中班主任，心里头便不由自主的浮起一阵紧张，下意识的将手重叠摆放在了桌面上，后背挺得笔直，如同小学生一般。 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夏言蹊直到一道高跟鞋的声音踏进教室，才不慌不忙的将一张的第一页取了出来插丨进她最新看到的页码里面，然后合上了书本。 看到一旁坐得笔直的罗栗，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调侃道：“小学生。”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 罗栗大着胆子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才是。”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二班的高中班主任已经走上了讲台。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四五十岁的女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半身长裙，上半身搭配了一件有垫肩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打底衣，看上去十分时髦，她还化了妆，上挑的细眉，薄唇朱红，尽管不太懂化妆，但罗栗也看得出来，对方的妆容非常精致。 这样的打扮放在一些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身上不算稀奇，但放在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老师身上，就比较令人惊叹了。 “各位同学大家好。”班主任的视线如同X光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正在听黄乐桃感叹老师居然画欧美眉的罗栗忙不迭打直了身板，仿佛一个接受检验的士兵一般，班上其他人的反应和她差不多，原本还残留的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匿迹。 见教室彻底安静下来，班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红唇扯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我叫苗丽，是各位未来三年的班主任……” 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苗老师又讲了一些班级里的事宜，因为她来得较迟，所以原定的每个同学上台介绍自己的环节暂时推后，这让罗栗松了一口气，要让她站在几十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同学面前介绍自己，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马上就是军训，苗老师重点讲了一下军训的注意事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招募军训联络员的环节。 军训有多累，除了罗栗这种初中太差根本没军训的人，大家心里面都有数，而联络员不仅时常要做表格联系各个同学，耽误自己休息时间，还要跟着老师查寝，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个费时费力的苦差事。 女生这边苗，老师在问了几遍之后，一个模样出众，如同白天鹅一般的女生举手，承担了女生联络员的职责。 夏言蹊适时地在罗栗耳边开了口：“颜瑾瑜，全市第一。” 而男生这边，纷纷转头以躲避苗老师的视线，摇头连连的苗老师最后不得不驶出了杀手锏，点名册。 她的视线从上至下落在点名册上，男生们表情凝重，生怕自己成了被选中的“幸运儿”。 最后，苗老师抬起了头，道：“顾景砾，顾景砾来了吗？”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生从窗边的位置站了起来，他先是对苗老师微微弯腰点头以示尊敬，随即一脸抱歉的表示，自己身体不好，已经在医院开了假条，恐怕不能参加军训了。 “顾景砾，这个名字真好听。”黄乐桃侧着脸，用余光去瞥罗栗，询问道：“他是你初中同学，你有没有他微信号啊？” 这个罗栗还真没有。 初中两年，和她互加了微信好友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余灵以外，另外的几个人里面有两个是班上的班委，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加她主要是为了方便通知事情。 其他人……除了加好友的时候互道了一下姓名，出现了一条聊天记录以外，甚至有几个加好友的时候没有写备注，罗栗虽然在班级微信群里看到了熟悉的头像，但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而她也不好意思去问，渐渐地这些人就成了她微信好友里面的一个数字。 苗老师刚刚对顾景砾的身体关心完毕让她坐下，教室关上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猛力撞开，一个穿着黄色运动服，气喘吁吁的男生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抱着篮球，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请、请问，这里是二班吗？” 第13章开学（二） 最后一个进教室的男生不幸被苗老师抓了苦力，成为了男生里的联络员。 教室里唯一的座位就在罗栗背后，最后一排，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就坐了过去。 不过在他落座之后，很快一股子的汗味便从他的身上传了过来。 罗栗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夏言蹊莞尔，许是她的表情让坐在罗栗后座的男生生疑，他探头往前看，轻而易举的就越过罗栗的头顶看见了捏着鼻子对夏言蹊做鬼脸的她。 “切。”他还以为是什么，男生往椅背上一靠，感叹道：“稚嫩的女人啊，就是不懂得欣赏男人味这种东西。” 男人味？ 老师还在讲话，罗栗只好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给余灵发消息吐槽：“我背后来了个大猩猩，一身臭汗，刚刚打了篮球回来，熏得我受不了，他还说自己是有男人味，excuseme？” 余灵：“心疼，不过哈哈哈哈哈……” 在讲完了所有的事宜之后，苗老师开始点名。 三十六个同学，罗栗恰好是三十六号，后座男生学号在她前面。 “35，花彬彬。” 罗栗憋着笑转头，只见叫花彬彬的男生以头埋桌，弱弱地举起了手：“到。” 随即，教室里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 十二点钟下课铃响的时候，苗老师准时宣布了放学，领了新饭卡的高一二班新生，如同一群刚刚被放出栏的野马一般，欢快的奔向了食堂。 放开我哥,让我来_26 路过高三教室的时候，罗栗的脚步顿了顿，里面没有老师，学生们都埋头在一大堆课本里面或是看书，或是做题，仿佛没有听到放学的铃声一般。 罗栗没想多久，便被拥挤的人群，推着走向了食堂。 一中不愧是C城最好的中学之一，食堂的伙食非常不错，菜□□人，即便罗栗打得只是两个素菜，绿的油亮清脆，白的娇嫩多汁，光是看着都让人很有食欲。 余灵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食堂的角落里找到了罗栗。 一见面坐下来她就吐槽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教室离这里有多远，真是腿都给我跑断了，要是没有你给我打饭，我真怕我吃的全是别人剩下的。” 罗栗将筷子并好递给她：“以后我每天都可以给你打饭。” 余灵给了她一个飞吻，但她表示自己除了军训期间，其他时候并不会在学校里吃饭。 “中午我就回家吃了。” 罗栗诧异道：“我记得你家不是挺远的吗？” 余灵低下头，戳了戳碗里的菜，笑着道：“我家里人给我在外面租了房子，走两步路就到了。” “真好。” “和别人合租的，不贵。”余灵从罗栗碗里夹走了一片青菜，道：“可惜房东不允许带人，不然我就带你去看看了。” 吃过饭，又聊了会儿天，各自吐槽了一下在班级里遇见的神人，两人才一起挽手回了女生宿舍。 不同的班级宿舍在不同的区域和楼层，余灵在二楼，据说是个六人间，罗栗在一楼，一楼的全是四人间，住的都是火箭班的学生，据说往上走还有八人间，里面住的是普通班的学生。 罗栗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三名室友已经来了两个，见到她来，一个正在铺床的女生跪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欢快的道：“你好，我是贺姗姗。” 她的善意让罗栗面对新同学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你好，我是罗栗。”想到之前夏言蹊的误会，她又接着解释道：“目西罗，西木栗。” “快收拾吧。”贺姗姗道：“待会儿要检查的，咱们先把东西放好，再去宿舍阿姨那里领一下清洁工具。” 罗栗爽快的应了下来。 还剩下的两张床都挨着门的方向，一个靠着门口，一个靠着门轴，罗栗想了想，自己只是军训的时候住校，没必要占了更好的床位，便将行李拉到了靠着门口的床位下面。 在阳台上洗东西的女生拿着一张帕子走了进来，看见她，抬了抬眼睛，眸光清冷：“戚雪。” 怔了怔，罗栗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做自我介绍，她也连忙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互换姓名之后，戚雪便开始擦拭起了自己的书桌和椅子，罗栗没什么住校经验，忘了带擦东西的毛巾，只好先爬上床，打算把被子铺好。 被子是学校提供的，统一的花纹，艳俗的颜色，不知道被清洗过多少次的床单和被套已经开始发白褪色，摸上去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柔软。 不过根据余灵传授的经验，这种被子在军训的时候是最合适的，因为硬，所以叠豆腐块比普通的被子要简单得多。 贺姗姗是第一个铺好床的人，她折腾了半天才勉强弄出个样子，最后累的瘫在床上，仰天长叹：“想死。” 等最后一个室友推门而入的时候，罗栗已经借贺姗姗的毛巾，将桌椅擦了一次，正在擦第二次。 见到推门而入的人，她惊讶道：“桃子？” 没错，进来的正是今天上午才互相认识的黄乐桃。 黄乐桃也很高兴，没想到能够和自己的后桌一个寝室，当即放下行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罗栗一时有些不适应其他人的亲近，拿着帕子手脚僵硬，等黄乐桃松开她之后，才缓了一口气。 黄乐桃和室友熟悉起来的速度可比她快得多，三言两语就和贺姗姗聊了起来，时不时还搭上罗栗一句，或者提问一下戚雪，总之是全方位都照顾的很到位，寝室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聊天的过程中，罗栗了解到，贺姗姗和黄乐桃都是本地人，两人甚至有同一个音乐老师，而戚雪是外地人，来自一线城市，来一中读书是因为在C城陪外公，代替父母孝敬老人。 罗栗也交代了自己的母校，她的初中虽然不算顶尖，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学校，不然她不可能在火箭班看到好几个自己的同班同学。 戚雪突然开口道：“你不是C城本地人吧？” “啊？”出于自卑，罗栗并没有说自己原本是来自哪里的，她的户口早被罗束转到了C城，所以她也只简单说了自己是C城人，戚雪的话让她心头一慌，有种说了谎话被拆穿的窘迫感，她只好通过打哈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想到这都被你拆穿了，我初二才过来的，以前一直在老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戚雪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轻蔑：“我就说，C城本地的学校，普通话怎么可能这么不标准。” 罗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放开我哥,让我来_27 普通话一直是罗栗的一个硬伤，老家方言重，平翘不分，前后鼻韵就更别提了，才到C城的时候，罗栗才知道原来学校里是要说普通话的，当初她闹了不少的笑话，后来改善了平翘，自己一个人偷偷对着新闻联播练了许久，才终于好了些。 不过有的时候说话说快了，在某些字眼上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带上老家的口音，没想到戚雪的耳朵这么灵。 戚雪的这句话，让罗栗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不少，罗束发来消息询问情况怎么样的时候，她都只回了两个字，还好。 …… 沉默的收拾完寝室，四人去找阿姨领取了清洁用品。 四人决定抽签分配打扫任务，罗栗抽到了最轻松的擦窗台的任务，转头就见贺姗姗用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她。 “罗栗，好罗栗，我们换吧，我套个被套都用尽洪荒之力了，除了擦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我在家里连扫把都没摸过……” 如果余灵在的话，定然会吐槽此时的罗栗包子。 犹豫的时间还没有五秒钟，她就在贺姗姗的目光里败下阵来，由最轻松的擦窗台变成了最难的洗厕所。 倒不是说厕所不干净，事实上，上一届的老生将厕所打扫的非常干净，只是洗厕所这样的活计，对于贺姗姗这样的女生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罗栗倒觉得没什么，只是等她打扫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贺姗姗还在和巴掌大的地方做斗争，而黄乐桃的地扫了跟没扫差不多，眼见她滴着水的拖把就要糊上去，整个房间马上回变得一片泥泞，罗栗连忙阻止了她。 “包子，大包子。”余灵被一个人洗了厕所扫了地擦了窗台最后还倒了垃圾的罗栗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愤愤道：“你的那些室友是读书把四肢读残了吗？一个二个连扫地擦东西都不会了？做不好你就让她慢慢做，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还有，那个倒垃圾的凭什么让你去倒，她觉得脏，你就觉得不脏啊？” “别气了，别气了。”打扫完寝室，已经下午四点半了，罗栗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她道：“我睡一会儿，吃饭你来喊我，我在10……” 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出来，罗栗已经按下了发送键，随即手机和手一起无力的垂了下去。 罗栗是在一阵电话铃声中被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才从栏杆与床的夹缝之间掏出了手机，虚着眼睛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的时候她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喂？”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地笑声，这声音如同一道电流一般，瞬间从话筒传遍了罗栗的全身，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无薇姐？” 沈无薇打电话过来，是问她开学第一天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罗栗早已经忘了之前被戚雪嘲讽的心塞，满怀委屈的吐槽起了一中一开学就军训的不人道行为。 “我认识一个医生。”沈无薇道：“可以帮你开个假条。” 罗栗被她吓了一跳，哪有家长帮着学生逃军训的。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沈无薇略有遗憾，不过倒也没强求。毕竟参不参加军训，是罗栗自己的事情。她虽然觉得这种形式主义没必要，但对于罗栗来说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才离开家一天，罗栗想到自己要整整半个月不能回家，已经开始产生了思念的情绪，和沈无薇挂电话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恋恋不舍。 挂了电话，已经彻底清醒的罗栗才发现，手机上竟然有足足十二个来自余灵的未接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回拨过去，寝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的三个室友一前一后抱着绿色的军训服走了进来。 她们正笑着交谈，感受到罗栗的注视，同时抬起了头，黄乐桃最先开口：“大栗子，你醒了啊？你的军训服我帮你拿了，你快换上，咱们马上要集合了。” 第14章军训（一） 寝室外的走廊上是匆匆的脚步声，四个女生手忙脚乱的在寝室里面换着衣服，军训服又宽又大，很不好穿，罗栗倒是很快找到了穿衣服的技巧，飞快的将自己套了进去。 “大栗子，腰带不是栓在裤子上的。”眼见罗栗把腰带往裤腰的绳扣里怼，黄乐桃一边将腰带往腰上一绑一边提醒道：“这个是绑在衣服外面的。” “啊？原来这个带子是绑在腰上的吗？”贺姗姗比罗栗还惊讶，她提着宽大的裤子问道：“那裤子怎么办？这么大，会往下掉吧？” “诶，你们初中都不军训的吗？”黄乐桃掀起衣服，露出了掩藏在宽大衣摆下的腰带，道：“栓裤子的腰带是要咱们自己带的。” 贺姗姗带来的全是小裙子，罗栗一柜子全是运动裤，黄乐桃和戚雪都只带了一根，两人爱莫能助。 最后，还是贺姗姗想到了办法，她带了好几双鞋子，直接将一双新鞋子的鞋带拆了下来，她和罗栗一人一根，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姗姗，我这里不舒服，你来帮我看一下。”戚雪反手伸向脑后抓了抓，表情难受，贺姗姗还在将鞋带往裤扣里穿，便让她等一会儿。 放开我哥,让我来_28 罗栗说她来，手还没伸出去，戚雪便躲开了，她淡淡道：“你先忙吧，我等姗姗来就行。” 罗栗讪讪的收回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从进了这间寝室之后，戚雪就有些若有似无的针对她。 贺姗姗收拾好之后，便在戚雪的指点下，掀开了她的衣领，往里面看了半天，不解道：“什么也没有啊……” “我就是觉得有东西。” 听了戚雪的话，贺姗姗又扯着衣领看了一会儿，突然，她发出一道惊叫，松开戚雪的衣服整个人直接窜到了门边。 “虫，有虫！” 怕虫似乎是人的天性，贺姗姗被吓到之后，黄乐桃也跟着尖叫一声缩到了一边，戚雪听到衣服里有虫，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伸手就要准备脱衣服。 “别动。”罗栗制止了她，道：“你别慌，还不知道是什么虫，万一被惊动了咬你一口怎么办？我给你看。” “大栗子，你小心啊！”贺姗姗隔得远远地提醒道。 戚雪在罗栗的话下安分了下来，哭丧着脸，声音颤抖，道：“快，你快把它抓出来，快……” 罗栗屏气凝神，除了戚雪以外的两个人，也紧张兮兮的盯着她。气氛在沉默中一点点被推向了高潮。 一开始戚雪还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但是自从贺姗姗说是虫之后，她就觉得仿佛能够感受得到虫足在自己身上爬。 她语带恳求：“求你了，快点，我都试到了，它在爬，它在往里面钻……” 数十秒之后，罗栗终于看见了藏在戚雪衣服里的“虫”。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一拉戚雪的衣服，轻轻地拍了拍，一小团绿色的纸就从下摆掉了出来。 “哪有什么虫，”她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展开，发现竟然是一块钱，她递给戚雪，“喏，你衣服里的虫。” 戚雪白皙的小脸羞得通红，她接过罗栗递过来的钱，小声道：“谢谢。” …… 又是捉虫，又是拆鞋带，等几人忙活完，离六点钟的集合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此时走廊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从房间里出来的女生，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面狂奔。 罗栗她们自然也在狂奔的队伍里面，到了训练的操场，几人找了半天，才看到自己的队伍，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主席台上的领导便开始讲话，一系列常规流程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接下来，便是分方队，认教官，站位等事情了。 罗栗个子矮，站到了第一排，黄乐桃就站在她的后面，除此之外，两边都是不认识的女生，看样子是其他班的。 第一天军训，并没有因为天色已晚就变得轻松，操场上的大灯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罗栗站在第一排，根本不敢乱动，教官让立正就立正，站得笔直，两手紧紧地贴着裤缝。 “站没站相，一个二个弯腰驼背，你看看你们，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近视眼，还有两个戴隐形。” “我不近视！”黄乐桃突然开口说道，方队里瞬间响起了一片笑声，便是罗栗，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说的，站出来！”走到后面纠正动作的教官停了下来，仰着脖子问道，黄乐桃抿了抿嘴，偷偷地笑，方队里其他人也安静了下来，教官便背着手，阔步走到了方队前面，他一边走一边道：“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信不信我让你们站出来笑个够，笑一个小时不准停。记住了，你们穿上这身军装，就是军人，要服从军队的一切纪律，我是你们的教官，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任何事情必须打报告，不得随便说话，交头接耳，别以为你们的动作我看不到，你们不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了，我跟你们讲，我眼睛尖着呢。” 教官年纪也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左右，皮肤黝黑，一股痞气，说自己眼睛尖的时候，比了个挖招子的姿势，罗栗尚且能够忍得住，站在她后面的黄乐桃乐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黄乐桃：“我没笑。” “你的报告教官呢？” “报告教官，我没笑。”说完，黄乐桃自己先笑了出来。 教官瞪了她一眼，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笑，我就让你出来笑个够。” 黄乐桃嘴角裂开，笑得眉不见眼，教官却突然严肃了面庞：“稍息——立正！本来说让大家休息一会儿，既然你们这么爱笑，就多站一会儿，先站个十分钟吧，笑一个加五分钟。” 之前已经站了十分钟的军姿，这个时间看似不长，但是对于这些大多数都是坐着在家里读书写字玩电脑的学生来说，实在是个苦力活，更别说这十分钟里面还要保持身形端正，不然随时都有教官的教尺落下来。 不过也没人敢反驳教官的意见，只好老老实实继续站着，教官继续在队伍中穿梭，不时纠正一两个学生的动作。 站在前排的罗栗，只听得到诸如“背打直”“肩膀展开，不要含胸”“屁股收紧”之类的话。 站着站着，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腰上被人戳了一下，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很快，她又感受到了第二下，随即是黄乐桃低低的笑声传来。 “这个教官好凶啊……”她小声地说道。 放开我哥,让我来_29 罗栗虽然很想附和她的话，但是碍于教官的威严，只能点了点食指，示意自己赞同她的说法。 教官走到了方队后面，罗栗能够明显感受得到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许是觉得教官看不到自己，黄乐桃的动作越来越大，也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好无聊啊，想玩手机，想吹空调，想吃冰西瓜……不知道飞鸿他们军训的教官帅不帅，听说男生那边要打军体拳……” “第二排那个女生，说什么呢？别人不搭理你，你自己一个人都说得挺开心的啊？！军姿加十分钟，你们记好了，是她害你们加训的。” “shit！”黄乐桃飞快的骂了一句，脸色郁闷的收回了手，低着头安安分分的站起了军姿。 戚雪就站在黄乐桃的旁边，黄乐桃说话的声音她也听见了，第一次接触军训，大家面对教官都很紧张，便是平时再怎么跳脱的人现在都非常安分，也就只有黄乐桃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 脚上已经麻了，两条腿又酸又涨，平时去逛街一两个小时的路走下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站军姿十分钟的功夫戚雪就觉得这简直是要了自己的命。想到因为黄乐桃，自己还要加训十分钟，她心头就十分不爽，连带着看向黄乐桃的眼神也带了责怪。 黄乐桃到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甘心地撇撇嘴，又暗骂了两句，大抵是“丑人多作怪”“一个初中生”之类的话。 “心里很不爽是吧，偷偷骂我是吧？”教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上来，黄乐桃一惊，忙不迭摇头：“报告教官，我没有。” “哼，你有没有我心里不知道吗？你觉得不爽，我就让你更不爽，全体成员坐下休息，你，继续站到二十分钟为止。” 大家早就受不住了，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于是整个方队里面，只剩下黄乐桃一个人橡根柱子一样，孤零零的站着。 教官也蹲了下来，像个青蛙一样，从下至上的盯着黄乐桃，嬉皮笑脸道：“你倒是骂我啊，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心里有苦口难开？没关系，你可以在心里随便骂我，但这个军姿还是得继续战站着。” 黄乐桃咬了咬唇，脸上渐渐出现难堪的表情，被教官当着自己班和其他班女生的面这样拎出来羞辱，便是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眼看泪水都在她眼框里面打转，教官又继续补充道：“你可别哭啊，不然别人还说我欺负小姑娘呢，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不是爱说话，想表现吗？我就让你成为人群之中最闪亮的星，开不开心？” 罗栗张了张嘴，准备求情，教官仿佛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提前一步说道：“谁敢跟她求情，她就再加五分钟，顺带求情的人也得站起来陪她一起站。” 第15章军训（二） 准备开口的几个女生，包括罗栗在内，都瞬间安分了下去。 罗栗转头去看黄乐桃，她咬着唇，眼睛通红，却硬生生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现在黄乐桃一定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便默默地转过了头。 此时教官已经和坐在地上休息的女生们开始互动了起来，先是按照顺序，一列一列的报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做一个小小的自我介绍。 罗栗前面的人都说的很简单，罗栗也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教官有些失望，他道：“你们的自我介绍也太简单了吧，完全没有个人特色。” 很快，自我介绍就轮到了黄乐桃身边的戚雪，她站起来，先是大大方方的朝着教官微微点了点头，又跟坐在后面的同学颔首示意了一下，才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大家好，我是戚雪，来自S市……” 比起其他人，她的自我介绍明显丰富了许多，不仅提到了最基础的个人信息，还讲了一些诸如喜欢滑雪冲浪之类的个人爱好。 在她讲完之后，教官带头鼓起了掌，并且夸奖道：“大城市来得就是不一样，你们别害羞，也要多多展示自己的风采啊……”说完激励其他同学的话，他又惊叹道：“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这些极限运动。” 戚雪点头，矜持的笑笑，道：“只是比较喜欢挑战自己。” 轮到黄乐桃的时候，教官也没特意为难她，说了名字和班级之后，就到了下一个人。 等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毕，罗栗才发现，班上的联络员颜瑾瑜和自己的同桌夏言蹊，竟然都站在倒数第二排，可想而知两人得有多高——来自霍比特人的羡慕。 军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教官宣布解散的时候，罗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黄乐桃挽着贺姗姗吐槽去了，戚雪不知道去了哪儿，人流越过罗栗朝着出口走去，最后是一个女生停在了罗栗的身边。 “你没事儿吧？” 罗栗抬起头，操场的大灯晃得她眼睛有些花，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女生长成什么样。 颜瑾瑜，二班的女生联络员。 “没什么。”罗栗摇了摇头，支撑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身形晃了晃，若非颜瑾瑜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险些一个踉跄迎面摔倒地上去。 “还说没事儿！”她扶着罗栗，语带责备地道：“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来，撑着我，我扶你回寝室。” “怎么了？”这时候，夏言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扶住了罗栗的另一边，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放开我哥,让我来_30 “没事儿，我就是晚上没吃饭？” “减肥？”颜瑾瑜眉头一挑，“所以不吃晚饭？” “要减肥什么时候不是减，明知道晚上要军训还不吃饭，你不要命了啊。” 走了两步，罗栗感到脚上有了些许力气，不再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才慢慢松开了两人的手，一脸无奈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吃晚饭。 “你室友怎么不叫你？”颜瑾瑜问道。 “啊？”罗栗挠挠头，“她们可能是忘了吧，” “你和谁一个寝室？”夏言蹊突然问道。 “黄乐桃，贺姗姗……对了，还有戚雪。” 戚雪是罗栗最后一个报出来的人名，听见这个名字，夏言蹊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嗤笑，不过消失的很快，还不等罗栗注意到，她便说道：“原来是她啊……” 颜瑾瑜问她道：“你认识？” “以前是同学。”夏言蹊明显不愿多提。 晚上食堂是提供夜宵的，两人陪着罗栗去食堂买了两个肉包子，又互加了微信好友，才一起回了寝室。 戚雪不知为何还没有回来，黄乐桃和贺姗姗正在收拾着洗澡的衣物，和她们打了招呼，罗栗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桌子空荡荡的，除了洗漱用品什么都没有，书还没发，也没法提前预习课本，只能掏出手机玩。 点亮屏幕，罗栗就知道自己完了。 三十二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人——余灵。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攒足勇气按下了回拨建：“小灵子，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好话说尽，余灵终于不再生气，两人约好明早一起去买早餐，罗栗交代清楚了自己的寝室号码，这才挂了电话。 刚刚和余灵互道晚安，很快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哥哥！ 哥哥的电话无非是老三件套，吃饭了没，钱够用吗，早点睡。 不过在离开家的第一天，听到这些耳朵都长茧子的话，罗栗还是觉得很高兴，抱着手机甜甜的跟哥哥讲新开学的事情。 直到电话那头的罗束打了个哈欠，罗栗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乖巧的主动挂了电话。 回过头，她才发现黄乐桃不知道为何闷闷不乐的站在上床的楼梯旁边。 “怎么了？” “姗姗！你洗好了没？！都十一点二十了，再晚就没水了。” …… 贺姗姗在十一点三十的时候，终于擦着头发从厕所走了出来。 “你们快去洗吧，水温还行，很便宜，我才花了二十多块钱。” “姗姗！”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黄乐桃忍不住抱怨道：“都十一点半了，十二点就停水，你还打不打算让我们洗澡啊？！” “哎呀……对不起嘛。”贺姗姗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漫不经心地道：“我在家里都是洗两个小时的，今天已经很快了，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 戚雪回来的时间很晚，一直到十一点五十，罗栗第三个洗完了澡才回来。 黄乐桃问她干嘛去了。 “散了会儿步。” 散步，能散到十二点？ 黄乐桃和罗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有灵犀。 早恋这种事情，屡禁不止，别说初中生，便是小学生也有不少谈恋爱的，网上大批大批二三十岁的人在声讨人家小学四年级换了三个女朋友而自己还是一条单身狗。 折腾了一晚上的军训，吹干头发躺上床的时候，罗栗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强撑着在晋江文学城看完了今天的更新，匆匆发出一个晚安，便沉沉睡去。 高二高三学长学姐的朋友圈里面疯转着你若军训便是晴天的毒鸡汤，许是他们的祈祷生了效果，报名的时候还是秋高气爽，等军训正式开始的那天，高高的太阳悬挂在空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放开我哥,让我来_31 罗栗方队里有不少女生都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有的是装的，有的是真晕，贺姗姗在军训的第二天就一头栽到在了草坪上，随后便拿着一纸病例，和众人说了再见。 黄乐桃提议罗栗要不要和她一起装晕，被罗栗拒绝了，这几天军训，比起趁机偷懒的其他人，罗栗一直很认真，被教官点名夸奖了不少次，她挺想要那个军训标兵的称号的，每个方队有两个军训标兵的名额，到时候作为标兵可以集体合影，挂在学校门口的展示栏上。 她想让哥哥路过学校的时候，能够在展示栏上看到自己的妹妹。 中午回寝室，有半小时的午休时间，戚雪洗了脸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涂上了厚厚一层防晒霜。 “大栗子，你脸怎么那么红？！”黄乐桃突然惊讶的指着罗栗的脸问道：“要不要紧？会不会是晒伤了？” “哪那么脆弱。”罗栗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疼，不过太阳晒多了都是这样，她飞快的爬上床：“我先睡了，你们也别耽误太久。”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正盛，同学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你们看看罗栗，多向人家学习学习，你看人家站得多好，再看看你们，一个二个，歪歪扭扭，衣服也是……” 教官的话在罗栗耳边响起，明明他就在眼前，罗栗却觉得对方的声音和自己隔得很远，远到…… 她的身形开始有些摇摆，教官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面，罗栗瞬间就如同软脚虾一般，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罗栗实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中的味道醒来。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沿着声音来得方向看去，发现坐在床脚椅子上的人，竟然是沈无薇。 罗栗十分惊讶。 “无薇姐……你……” “小姑娘军训挺认真啊。”沈无薇走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中暑了知不知道？” “啊？” 看到小姑娘迷茫的小眼神，沈无薇忍不住摇头，终于明白了罗束出差之前那种妹妹即将要去住校各种不放心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感觉。 “假条我已经给你班主任了，接下来你都不用去军训了。” “别啊！”罗栗掀开被子就从床上滑了下来，踩着自己的胶鞋就想往外面跑，“无薇姐，我去跟教官说，我没问题的，真的不用帮我请假，军训都请假，同学们还不得以为我是个娇娇女啊……” 军训是和同学们快速熟悉起来的最好渠道，罗栗才认识几个人呢，要是不参加军训，等开学以后大家都认识了，就她一个和班里人都不熟悉，多尴尬啊。 沈无薇把她拽了回来，从包里掏出小镜子，递给了她，道：“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原本白皙细腻的小脸上，是大块大块的红色的斑点和脱皮，寝室里没有镜子，罗栗也不好意思借别人的，每次都是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当成镜子来用，在自动美颜的功能下面，竟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晒伤的有多严重。 沈无薇怕她还固执的想要参加军训，吓唬她要是再晒下去，恐怕就只有整容能够救她的脸了。 第16章副总裁（一） 罗栗怕了，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她接自己回家的建议。 沈无薇做事雷厉风行，说要接她回去，当即出了校医院，就要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罗栗担心自己还放在寝室里面的东西。 沈无薇告诉她，现在她室友都还没回来，直接去收拾东西不好，万一掉了什么到时候说不清楚，等晚上军训结束，她让她的助理去帮罗栗把东西收起来。 “无薇姐，你考虑得可真周到。”坐在车上的时候，罗栗奉承道。 沈无薇在后视镜里看到了罗栗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道：“这不叫考虑周到，这叫为人处世的常识而已。李下不整冠，瓜田不纳履，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罗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裁大人就是不一样……” 她的话让沈无薇觉得好笑：“你觉得总裁是什么样子的？” 提到这个，在晋江阅文无数的罗栗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总裁嘛，就是那种有钱又闲，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平时打打高尔夫，跟喜欢的姑娘说这一片鱼塘都被我承包了……” “那可真让你失望了。”沈无薇开着车，唇角微勾，“我认识的大部分总裁，都是'聪明绝顶'、‘肚能撑船’，也没什么时间打高尔夫，更别提跟姑娘说这个鱼塘被我承包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32 “可是无薇姐也是总裁啊。”罗栗板着指头细数沈无薇身上的优点，“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又聪明……” 她夸得沈无薇唇角越翘越高。 倒不是得意，而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用单纯的语气崇拜着，任谁来心情也很难变差。 “不军训也没事干，你哥在外面出差，要不你到我公司来当个副总裁，体验一下当总裁的生活怎么样？” 罗栗不敢置信的指向了自己，一脸茫然：“我？” 在罗栗正式成为沈氏的副总裁之前，沈无薇先带她去了一趟医院，解决脸上的问题。 所幸晒伤不算严重，罗栗抱着一堆医生开的瓶瓶罐罐从医院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刷的一声，一转头，却见沈无薇撑开了一把黑色的遮阳伞。 “就几步路，没必要打伞啦。” 沈无薇转头看她，道：“走不走？”罗栗伸手挽上了她的臂弯，站到了伞的阴影里面。 “回去让小张带你买把太阳伞，你们自己挑喜欢的花色，我不太懂你们小姑娘的审美。” “什么小姑娘。”罗栗仰头看她，沈无薇染成栗色的卷发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她墨色的眸子沉静，在这般炎热的天气里面，让人看着她的眼睛，便感到一股凉意，“说得像你自己多大似的。” “难道不是吗？”沈无薇打开车门，让罗栗先进去，在罗栗找安全带的时候伸手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小脸，莞尔道：“看这满满的胶原蛋白，真让人羡慕。” 罗栗捏了捏自己的脸，没感受到所谓的胶原蛋白，只捏到了满满的肉，她叹了一口气，道：“年轻又有什么用，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长得丑的就只是苦逼的高中生。像无薇姐这种，一辈子都是青春期。” 小姑娘托着捧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脸上的肉被挤到了一起，要消失了。 沈无薇一边戴上墨镜，一边反问她：“谁说我们家罗栗长得不好看的？” “还用说吗？”罗栗愁眉苦脸道：“长得丑，又不需要盖章。”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沈无薇伸手，揉了揉罗栗的头，将她的头发弄乱，道：“觉得我们大栗子长得丑的，肯定都是瞎子。” “在我心里呀，大栗子长得最好看了。 “胖？哪里胖？小姑娘就是要有点肉才刚刚好，再说了，你脸那么小，一点都不显胖，可爱着呢。” 沈无薇夸起妹妹来，完全就是无脑吹。 但偏偏她说的话又极为真诚，让罗栗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她红着脸：“无薇姐，你再说我就真的相信了……” 路口的绿灯恰好切换成了红灯，沈无薇踩下刹车，伸手捏住了罗栗的小脸蛋，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道：“难道你不信我的话？” 信，当然信！ 罗栗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车里明明开了空调，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在冒烟。 她拍开沈无薇的手，急促道：“好好开车！” 沈无薇适可而止转了回去，此时绿灯正好跳到了红灯，车身缓缓启动，罗栗捂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心里头却在疯狂的尖叫。 啊啊啊啊她终于感受到微博上那种撩人小姐姐动图的现实版本了。 真的会有让人瞬间变弯的感觉啊！ 好、好苏——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腿软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嫂子……罗栗在内心默默脑补出了哥哥被沈无薇挑着下巴，调戏得满脸通红的画面。 虽然这样有损她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哥哥形象，可是仔细想想，不仅觉得没毛病，竟然还很带感。 …… 沈无薇是在接到罗束电话之后，直接从公司赶到的学校，在征求罗栗意见之后，便把她带到了公司里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沈无薇的公司，也不是第一次坐在沈无薇的办公室，摸着身下的皮质沙发，罗栗还是难掩心头的激动。 沈氏的员工福利一向不错，沈无薇去员工休息室转了一圈之后，带回了一瓶饮料，还有一些小饼干，路过格子间的时候，和她关系好的职员问了一句是给里面的小姑娘拿的吗，在得到沈无薇肯定的答复之后，众人纷纷从自己的柜子里座位下掏出了自家珍藏，到沈无薇面前献宝。 “老板，这个薯片是我从德国代购的，味道一等一的棒！” 放开我哥,让我来_33 “这个巧克力绝对是小女生最爱，包她吃了一次想二次。” “老板，来，这箱都是我的珍藏，某知名品牌辣条，干净好吃还健康。” 辣条有健康的吗？ 沈无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面前装着一大堆看上去就火辣辣的辣条的箱子，不过还是在对方热切的眼神下面接了过去，随后一群人将自己的零食纷纷扔进了辣条箱子里面。 “老板，加油哦！” 众人在沈无薇背后比了个加油的姿势，以目送勇士的目光看着沈无薇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 沈无薇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可爱得紧，即使没有听到她带着罗栗进办公室的时候她们的窃窃私语，她也猜得到这群人脑子里的回路到底是什么——无非是讨好未来小姑子，促进家庭和谐一类的想法。 罗栗被沈无薇抱回来的一个大箱子惊呆了。 不是说只是给她拿个消遣的小饼干等下午吃晚饭吗？ “外面的哥哥姐姐给的。”沈无薇将箱子放到了桌上，挑拣着里面的零食，先是她自己拿的饼干，再是其他人给的零食，“这个只能吃一包，这种巧克力热量很高，也只能吃一块，还有这个……” 罗栗看着一个个自己只能在网上购物对着卖家秀眼红的零食从箱子里面被掏出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不过……”在挑出一部分零食之后，沈无薇将桌上自己挑出来的零食往罗栗面前一推，道：“副总裁，今天的工资还请你拿好。” 看着自己的工资，罗栗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她扑在茶几上，将零食圈在自己怀里，如同一只得到最心爱的小鱼干的猫。 “好的，老板！” …… 领了工资的副总裁，分配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找秘书在挑一把自己喜欢的伞。 当然，沈无薇的原话是帮她买一把好看的伞，她的黑伞好是好，但是太简单了，乏味单调。 领了命令的罗栗屁颠屁颠的就去找了沈无薇的秘书。 对于罗栗提出要买伞的要求，秘书小姐一点都不意外，给她找了一个凳子之后，两人就凑在办公桌面前，光明正大的在上班时间逛起了购物网站。 “这个网站居然是全英文的，你好厉害。” 小孩子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崇拜，明明是这个企业里除了扫地阿姨和换水师傅以外都必备的技能，偏偏从小姑娘的嘴里出来就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秘书小姐被她夸得心花怒放，脸上还要谦虚的表示没有啦没有啦。 “哇，这个好贵，我数数，四位数，还是美金，换成人民币多少钱来着……” 秘书小姐豪爽的摆手，沈总有钱，不用节约。 沈无薇买东西，有两个渠道，一个是熟悉的私人定制师上门定制，另一个则是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直接交给自己负责生活方向的秘书，或者说是私人助理。 她有四个秘书，分别负责不同的方向，有人主管财政，有人主管人事，论学历，沈无薇让罗栗去找的张瑜是这四个人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但却是与她接触最多的一个，因为张瑜负责的是她生活方向的事情。 买东西，人情往来，公司里的人文关怀……沈无薇统统交给张瑜，在处理这些事情上面，别看张瑜年轻，她可是一把好手。 在给沈无薇挑选东西的时候，张瑜打开的全是自己平时为沈无薇买东西的网站，每一个商品的价格栏里都有不少于一个的逗号。 这些在张瑜眼里裁剪大方，简单有格调的东西，到了欣赏不来高端货色的罗栗这里，就变成了——“看上去感觉都像是一样的。” …… “请进。” 沈无薇从报告里面抬起头，就见罗栗打开了一条门缝，探了个头进来。 “买好了吗？” 罗栗点点头。 沈无薇眯起眼睛，罗栗脸上的心虚让她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买了什么？” 罗栗装傻：“伞啊。” “什么样子的伞？” “就是普通的伞，黑色的，没花纹的那种。” 放开我哥,让我来_34 这话让沈无薇放心了些。 想来款式应该浮夸不到哪里去，她见还将头夹在门缝里的罗栗，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不进来，在哪儿站着干嘛？” “你看到伞之后不准打我。” “我打你干嘛？体罚是违法的。” “不准生气。” “罗栗。”黑色的钢笔在沈无薇手里转了个圈，“你到底买了什么伞？” “哎呀你快工作。”罗栗跳进来关上了门，坐在了沙发上，开始从自己的“工资”里面翻找起了喜欢吃的零食，“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沈无薇拿她没办法，摇摇头，又继续看起了手上的文件。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等下一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沈无薇才抬起头动了动脖子，却见小姑娘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想来是这几天的军训太累，一直都没能休息好，精神一放松，整个人都松缓了下来。 让进门的秘书带走已经审阅过的文件之后，沈无薇突然喊住了她：“让张瑜进来一趟。” “好的老板。” 后退着关上门的秘书从门缝里，见到自家老板站起来，走向了休息室的方向。 将罗栗打横抱起之后，沈无薇有些庆幸自己多年一直没放弃坚持健身，不然想要抱起罗栗还真有些困难。 等她从休息室出来，张瑜已经等在了外面。 “你们俩到底买了些什么？” 张瑜一点也不怕自家上司，嬉皮笑脸道：“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第三天，沈无薇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还套着外包装的伞，抽了抽嘴角。 “这玩意儿，能带的上地铁吗？” 第17章副总裁（二） “地铁？” 张瑜捂嘴故作惊讶的表情，“bos，您竟然会像我们这种平民女孩一样挤地铁，真是不可思议。” “C城下午四点的地铁，可比开车要快得多。”虽然明知张瑜是在挤兑自己，沈无薇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她把伞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利落的挽了个刀花，挑了挑眉头，“还不错。” “哇，好帅。”罗栗花痴的声音从张瑜身后冒了出来，沈无薇拿着伞，用最前面那头戳了戳罗栗的额头，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黑色风衣的御姐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持着刀伞指向自己，帅气伴随着栗色甩动的高马尾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同时响起了好几道尖叫声：“哇，好帅啊！” 沈无薇抬头，却见探头往这边看的众人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二个打字的打字看文件的看文件，如果打字的没有在屏幕上敲出一堆胡乱的字母，看文件的没有拿反文档的话，他们的掩饰可能会更好些。 沈无薇扶额摇头，让罗栗跟着她进办公室说话。 走在沈无薇后面，罗栗有些忐忑：“无薇姐，你不喜欢这个伞吗？” 沈无薇将到手的新伞随手放在了桌上，莞尔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普通的，黑色的没花纹的’那种伞？” 罗栗捏着手指，道：“对……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她在网上看到这个刀伞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觉得和沈无薇很搭，没想到实物比她想象中更好，刚刚沈无薇拿着刀伞的伞柄挽刀花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三次元和二次元的裂痕。 ……真的好配啊。 沈无薇没说话，将伞套拆了下来，掀开了伞扣。 “蹭” 地一声，黑色的刀伞在房间里被展开。 放开我哥,让我来_35 沈无薇端详着这把充满中二病的雨伞——除了刀柄状的伞把以外，打开之后的刀伞到和普通的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她松了一口气，毕竟小姑娘送的东西，要是不用吧，怕她多想，要是用吧，万一是什么中二病太强的物件，她还得在个人形象和小姑娘的玻璃心里面权衡一番。 “屋里打伞要变矮。”罗栗在沈无薇打开伞之后就往旁边挪了挪，“无薇姐，小心长不高。” 长不高？ 正在看伞的沈无薇突然听到这么迷信的一句话，愣了愣，随即将伞撑在了头顶，笑眯眯地问她：“你觉得我还能长多高？” 罗栗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傻了。 先不说这种小地方的迷信思想会不会受到沈无薇的嘲笑，就说沈无薇现在傲人的身高，人家……人家根本不care长不长高都问题好吗？！！！ 罗栗啊罗栗，你真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她捂脸不敢看沈无薇，然而高跟鞋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一直近到她的面前才消失。 指缝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银色的指环，被一条纤细的银链挂在两个精致的锁骨之间，她的手缓缓下滑，头慢慢地扬起，视线循着指环向上，扫过修长的天鹅颈，越过细腻的下巴，一直落到沈无薇戏谑的唇角上。 一把黑色的伞，正撑在两人的上空。 对上她的视线，沈无薇眨了眨眼睛。 “……” 罗栗抱住了自己的头，盯着伞的表情渐渐变得悲愤欲绝：“……我恨。” 沈无薇被她逗笑了，伸手去揉她的头，罗栗一边嘴上抗议，身体却很诚实，低着头像只等待主人临幸的小狗，抵在沈无薇的手上，任由她□□自己的头发。 “不会长不高的，你放心。” 罗栗没说话，只是叹气，一副“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不用安慰我的模样”。 …… 说是当副总裁，罗栗主要做的也就是跑跑腿复印一些沈无薇需要的资料或者是帮她递一些资料给秘书，唯一做过的一件稍微大一点的事情，是在沈无薇开会之前，帮她把会上需要使用的资料发到了每个座位上面。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窝在沈无薇休息区的沙发上，喝着奶茶，美滋滋的玩着手机，或者看沈无薇。 事实上，罗栗做得最多的事情是玩手机，倒不是不想看书，在未来嫂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主要是沈无薇摆在，十本里面有七本是和企业管理相关的书籍，余下五本是全英文的，专业书罗栗看得昏昏欲睡，英文书…… 罗·大写加粗·学渣·栗：……完全没有翻开的欲丨望。 今天的事情不多，沈无薇做完大部分工作之后，视线忍不住就飘到了一旁的新伞上面。 刀剑出鞘之声突然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罗栗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办公桌的方向，却见沈无薇虽然左手持伞，伞上却没有伞柄，右手握着伞柄，与伞柄链接的，却是一把闪着寒光的□□。 沈无薇伸手摸了摸刀身，随即勾起了唇角：“看来是真的不能带上地铁了……” 罗栗傻乎乎地问她为什么？ 沈无薇拿起一张a4纸，用刀尖轻轻一划，a4纸很快被一分为二，被切开的边缘干净得看不见一点毛边。 “开了刃。”沈无薇将刀身插回了伞形的刀鞘里面，对罗栗道：“就算有鞘也过不了安检，你倒是买了个好东西。” 在沈无薇将刀从伞里抽出来的时候，罗栗已经傻了。 ……她看到了啥。 这伞不是长得像刀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真刀？ 罗栗连忙把自己和书包绑在一起的伞拆了下来，然而她打开合拢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遍，也没能看出来刀到底是怎么抽出来的。 “在这儿。” 沈无薇不知何时走到了罗栗身后，她的手指只是在伞柄上随意拨动了一下，就听一道“咔嚓”声响起，随即伞柄和伞之间的连接松动了起来。 罗栗完全不知道沈无薇是怎么打开隐藏机关，此时的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点点放出寒光，思绪却还停留在沈无薇从背后抱住她的那一刻。 传说中的背后杀！ 卧槽……嫂子的男友力有点爆表啊。 在脑海中将自己和哥哥替换了一下，想到罗束的身高，罗栗突然觉得有些辣眼。 放开我哥,让我来_36 她突然笑起来，沈无薇猜不透罗栗的孩子心性，只以为她是喜欢刀伞，在将刀插回去之后，她扣上了机关，对罗栗说道：“这把伞平时用不方便，偶尔玩玩还不错，你先用我的伞，过两天我再给你买一把。” 看着手里“相貌平平”，实则内藏玄机的刀伞，罗栗点了点头。 作为平民女孩，她可是要上地铁的。 …… 一个多周的时间里，罗栗的脸恢复得还不错。 先前被晒得蜕皮的地方开始变得平滑白皙，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罗栗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变白了些。 ……可能是沈无薇给她买的护肤品起了修复肌肤以外的作用吧。 她捏着自己弄的能掐出水的脸蛋，心下感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罗束现在已经正式进入沈氏的公司，沈无薇将他调到了另一个坐飞机来回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的地区，在分公司总部做了一个片区经理，以至于这一个多周里面若不是靠着现代的高科技，罗栗甚至很难和哥哥见上一面。 视频里的罗束打着哈欠，一边将手里看完的报表放到一边，抬头，罗栗还托着下巴看他，明明上眼皮已经和下眼皮亲密接触了无数次，一度神智模糊到下巴险些磕在桌子上，却还要硬撑着看视频。 “困了就去睡吧，明天还上课呢。” “不。”罗栗晃了晃脑袋，企图使自己清醒一些，“你不睡我就不睡，反正我要陪着你。” “我马上睡了，你快去睡觉。” 罗栗虽然不再说话，但瞪大的眼睛和撅起来的嘴，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最后，是罗束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罗栗才扶着自己沉重的头，栽倒在了床上。 “晚安。” 视频的那头陷入了一片黑暗，罗束弯了弯唇角，听着罗栗均匀地呼吸声，按下了挂断键。 翌日，罗栗在一道有节律的敲门声中惊醒。 她睁开眼，愣了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军训结束，正式上课的日子。 罗栗手忙脚乱的翻找起了自己的手机，在将被子掀开之后，才从床下找到了飞出去的手机，幸运的是，虽然手机在提示电量低之后就进入自动关机程序，但至少让罗栗知道她还没有迟到。 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心想，这么早，谁会来敲她家的门。 “高中生，早上好。” 门一开，扑鼻而来的便是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罗栗瞬间在食物的香气中清醒了过来。 看着提着两个外卖盒子站在门外的人，她难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讶和惊喜：“无薇姐？” 第18章正式开学 少参加两天军训的好处大概在于，罗栗回到学校的时候，比同桌和前后座明显白了不止一个度。 前座的黄乐桃趁着老师没来，拉着她比起了色度，两条胳膊摆在一起，一条黑一条白，对比格外明显。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黄乐桃看着两人的手，哀怨地感叹，罗栗只得哭笑不得的安慰她，很快就会白回来的。 而黄乐桃只是一脸忧郁的摇头，道：“白不回来了，由白入黑易，由黑入白难。” “据说维c可以增白。”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夏言蹊突然接了话，她用中指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道：“你可以试试买维c饮料喝？”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杨飞鸿将一瓶维c饮料放在了黄乐桃的桌上：“可乐没有了，就给你买了这个。” 夏言蹊勾起唇角，对罗栗眨了眨眼睛。 后者也跟着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 上午其实没什么事情，主要是发书，竞选班委。 放开我哥,让我来_37 女生联络员里的颜瑾瑜因为人美心善，以高票竞选了班长，罗栗的后桌，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男生联络员，许是因为在当联络员期间，和男生们建立了不错的兄弟之情，票数大大压过了其他竞选人，成为了男班长。 夏言蹊选上了学习委员，黄乐桃选上了团支书，就连胖乎乎的杨飞鸿，都出乎罗栗预料的，竞选上了体育委员。 他的竞选宣言是，希望自己能够起到带头作用，带领大家多多运动，要是他不够尽心，身上的肥肉就是偷懒的证据。 虽然杨飞鸿平时比较沉默，但这一番逗趣的竞选宣言，倒是让不少人在笑声中记住了这个有些胖乎乎的体育委员。 罗栗全班一共才三十六个同学，一番竞选下来，当官的比没当官的还多，罗栗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是班委干部。 她抱拳道：“各位大人还请多多照顾小的。” 花彬彬一巴掌就拍在了罗栗的肩膀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你放心，哥一定会罩着你的。” 罗栗扭曲的模样让夏言蹊忍俊不禁，指尖翻动书页，伴随着哗地一声，她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你放心，你的作业我一定会记得抽查的。” “……”生无可恋。 杨飞鸿不忘转头补刀：“跑步的时候，我一定会重点监督你。” “不，不用了。 ” 班委被选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为同学服务的事情，就是在广播的安排中下楼搬书，由于班上人比较少，书不是很多，再加上大部分男生都主动出力，所以夏言蹊和黄乐桃都被留了下来。 夏言蹊捧在手里的书换了一本，罗栗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英文，她一个字都看不懂，而夏言蹊目光认真，字典摆在一边，却很少见她翻开，几分钟就是一页，一个上午的功夫，她已经啃了小半本了。 一中虽然不禁止尖子生带手机，但也不准玩手机，黄乐桃在桌洞里偷偷玩了会儿手机之后，被巡查的老师吓了一跳，索性转过头和罗栗聊起了八卦。 “你还记得戚雪吧？” 罗栗当然记得，这个来自外市，身上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傲气的女孩子。 黄乐桃一手遮住嘴，神秘兮兮地道：“她跟教官谈恋爱啦。” 罗栗吓了一跳。 早恋并不少见，在她初中班上，就有不少小情侣，但是和教官…… 据她所知，教官年龄虽然不大，但也快二十岁了，比起他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足足大了四五岁。 更何况，她们还在读书，对方已经当兵了，这在一起…… “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 黄乐桃撇了撇嘴，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戚雪自己说的呗。 “她第一天晚上不是十一点过了才回来吗？就是找教官聊天去了……” 从黄乐桃的嘴里，罗栗总算将事情梳理了个大概。 原来他们军训的第一天晚上，戚雪就去主动认识了教官，教官虽然在当兵，但是自己偷偷藏着一部智能手机，两人互加了好友，有事没事就聊天，渐渐生了感情，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就在罗栗晕倒之后，据黄乐桃所说，自从戚雪和教官谈恋爱之后，她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起来，只要戚雪随便晃一晃身体，她就能打着照顾同学的名义，陪戚雪去旁边的树荫下休息。 最后，黄乐桃不无得意地说道：“对了，教官还给了我和戚雪一人一个标兵的称号。” “哎。”罗栗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好我就不听我姐的话回来继续军训了。” 黄乐桃挤兑她，享了福还想当标兵。 戚雪坐在罗栗她们的对角，但是教室人少，所以虽然隔的很远，却并不影响黄乐桃指着戚雪让罗栗看她的表情。 戚雪一边偷偷玩手机，一边抿着唇轻笑，芙面娇红，眼波含春。 “肯定又是在给教官发消息呢，她说教官喊她老婆。”黄乐桃撇了撇嘴，“不过我觉得他俩早晚要分，教官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了，他俩能够长久才有鬼了。” “权势下的爱情，”一直没说话的夏言蹊推了推眼镜，视线落在书本上，嘴唇轻启，“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罗栗虽然觉得和教官谈恋爱好像不太好，但也说不上来，这件事说到底也与她无关，便不再纠结，放到一旁。 抱书的同学进了教室，黄乐桃要去帮着发书，临走的时候，她对罗栗叮嘱道：“这事儿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戚雪让我帮她保密来着。” 放开我哥,让我来_38 夏言蹊也要去发书，她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将书合拢，从笔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书签夹了进去，突然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要保密，她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你。” 罗栗愣了愣。 …… 去食堂吃了饭，罗栗打着哈欠回了教室，却见夏言蹊正趴在座位上睡觉。 她的座位靠墙，夏言蹊的座位挨着过道，她要想回座位的话，得从夏言蹊那儿借道，但是看夏言蹊睡的那么香，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决定坐到黄乐桃的位置上去，黄乐桃是住校生，会在寝室里午睡了再出来。 没想到刚刚走到夏言蹊身边，后者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吃过了？” 罗栗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夏言蹊报起了菜名：“土豆烧排骨，蒸蛋，上次也是这两个菜，看来你挺喜欢的。” 罗栗坐回自己的座位，耳朵红了红，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人多，难得挤。” 夏言蹊说得倒是实话，虽然他们班离食堂近，但是不少高三的班级老师为了让学生能够及时吃上饭，会提前五分钟下课，等她们冲进食堂的时候，往往已经排起了长队，罗栗还是靠着腿长先跑一步的花彬彬才打到的饭，不然她不排个十分钟的队，甭想吃到饭。 夏言蹊从桌洞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塑料水杯，走了两步之后，突然转头问道：“需要打水吗？” 罗栗手忙脚乱的将自己套着hellokitty外套的玻璃杯递了过去：“温热就好。” 拿着杯子的夏言蹊笑容戏谑：“真有少女心。” 喝了夏言蹊打回来的水，罗栗趴在桌上没多久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夏言蹊已经看起了书。 “你家怎么这么多书？”罗栗感叹道。 夏言蹊将籍给她看，道：“C城图书馆，五十块一张借书卡，终生可用，退卡退钱。” 罗栗囧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图书馆这种东西。 “睡得怎么样？” 罗栗一边捏着脖子，一边答了句还好。 反正趴着睡还能怎样，她在初中中午也是不回家，在桌上趴着睡了两年，都习惯脖子疼的感觉了。 “对了，你去吃饭了吗？” 夏言蹊将书打开，抽出自己夹进去的书签，视线垂在了书页上，她道：“今天的排骨有点不太新鲜。” “啊，真的吗？”罗栗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还不错啊，比我自己弄得好吃，可能是我舌头不怎么敏锐吧……” 罗栗醒来没多久，教室里也陆陆续续来齐了同学，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大家都在翻着英语书预习，罗栗自知成绩不如人，为了不在课堂上出丑，也一边翻书，一边用铅笔将自己不认识的单词，用手机查了翻译之后抄了上去。 “这是句短语。”夏言蹊瞥了她一眼之后，伸手抢过她的铅笔，在三个单词下面画了一条横线，道：“查这个。” 短语的意思和单词的原意完全不一样，罗栗又重新读了一遍自己翻译半天都觉得奇怪的句子，终于觉得通顺了起来。 罗栗还没查完一篇课文的所有生词，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伴随着上课铃走进来的是一个抱着书本，穿着亚麻长裙，披着针织衫，墨发如瀑，看上去顶多二十四五的女人。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听起来格外温柔：“大家好，我叫元曲，是各位的英语老师，大家可以叫我Mrs.Yuan。” 唐诗，宋词，元曲。 元曲。 这名字真好听，罗栗想道。 第19章元曲 第一次上课，说不紧张，未免有些虚伪。 放开我哥,让我来_39 好在流利的伦敦腔镇住了班上大部分的同学，元曲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了些——说到底，坐在下面的，不过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 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之后，元曲环视四周，微笑着询问道：“有人自愿做我的英语课代表吗？” 花彬彬一边用笔头戳罗栗的背，一边用气声道：“老师，老师，罗栗说她想当您的课代表……” “别闹。”罗栗低声呵斥道，这个花彬彬真是个自来熟，做起笔头戳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客气。 因为已经竞选过了班干部，所以大家默认课代表都是从其他的同学里面选出来，剩下的几个同学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脸上出现了蠢蠢欲动的表情，但举手的却没有一个。 罗栗的确很喜欢这个英语老师，但是并不代表她打算当对方的英语课代表——她的英语有多烂，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别说像元老师一样说一口流利的伦敦腔，便是让她把所有的音标读一道她都办不成。 “去吧去吧，你当了英语课代表，以后我就可以在你那儿拿作业抄了。”花彬彬继续怂恿着。 罗栗翻了个白眼，原来黄鼠狼之心摆在这里呢。 她在座位上东挪西扭，躲避花彬彬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虽然他们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但是在只有三十六个人的班里，两套动来动去的桌椅，可实在不是什么小动静。 “既然大家都那么害羞。”元曲环视了教室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到了罗栗的身上，“倒数第二排穿黄衣服的那位同学，请问你愿意当我的英语课代表吗？” 花彬彬比罗栗反应还快，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积极地说道：“老师，老师，罗栗愿意，她刚刚就在跟我说想当您的课代表，只是英语成绩不太好，不好意思举手，我正在鼓励她来着。” 元曲眨了眨眼，看向罗栗，仿佛在问，真的吗？ “你快表个态啊……”花彬彬扯了扯罗栗的衣服。 后者红着脸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元曲的眼神，贝齿咬了咬下嘴唇，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罗栗深呼吸了数次，才感觉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些许。 “老师，我，我愿意，只是……” 一抹如同春花绽放的笑容出现在了元曲的脸上，她道：“成绩好不好不重要，课代表最主要的是尽心尽职，更何况，如果成绩不好当了课代表，肯定会对我这个科目更用心，说不定成绩就上去了呢？你说是不是，罗栗？” 她念出罗栗名字的时候，舌头轻触上颚，先是念出罗字，再放在齿间，吐出栗字，空气传来她声带温柔的震动，罗栗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一整节课，罗栗都陷入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当中。 元老师的声音真温柔。 元老师的英文字母写得真好看。 元老师长得可真好看。 …… “花痴时间结束。”下课铃响，夏言蹊在罗栗眼前打了个响指，道：“元老师让你去她的办公室。” 罗栗这才回过神，慌乱的把自己的笔袋塞进桌洞，抱着英语书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一个踉跄将夏言蹊的椅子都撞到了过道上，元老师还在外面等她，她匆匆跟夏言蹊说了句抱歉，在后者无奈摇头的目光下，莽莽撞撞的跑到了元曲的身边，扬起了笑脸。 “元老师好。” “收拾完了？”元曲的视线落在了小姑娘的脸上，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嫩且白皙，染着漂亮的绯红，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一下——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在罗栗惊诧的目光下，元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默默地收回手，抓住了自己抱在胸前的课本，转移话题道：“我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教学楼，你跟着我去认一下，方便以后抱作业之类的。” 罗栗很快就忽视了元曲先前的行为，低着头应了一声，沉默地跟在了元曲的身后。 如果是黄乐桃当了课代表，现在肯定已经跟老师谈笑了起来——上午的时候黄乐桃在窗口问苗老师团支部的事情，她笑眯眯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苗老师逗得弯了唇角。 “你很紧张？” 罗栗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紧张。” 元曲忍俊不禁。 她放慢了步子，道：“你不用紧张，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师，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够多多提醒我。” 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更别说中间还有空中走廊这种压缩时间的神器，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了元曲办公室的门前。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罗栗对元老师的好感又加深了许多，她了解到对方在E国完成硕士学位，喜欢文学，会阅读经典作品，也看网络小说，最喜欢的作者是…… 罗栗的视线瞥到了一眼元曲摊开摆在桌上的书，恰好看见了里面两个主角的名字，她惊喜道：“知无不为？” 元曲看向她：“你知道知无不为？” 罗栗压低了兴奋的声音，道：“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晋江作者，她的每本书我都有买来看，不过她不开个志，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师……你怎么会有知无不为的书？” 元曲合上最外面包着一层朴素的墨绿色硬纹纸，若非看见里面的内容，罗栗怎么也可能把这本看上去如此正经的书，联系到一本百合经典作品的身上。 放开我哥,让我来_40 她靠在办公桌上，将书递给罗栗看，道：“这书使我自己印的，知无不为一直不肯开个志，我只能自己做来收藏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一本。” “那怎么好意思呢……” 谈及喜欢的大大，罗栗的眼睛里面几乎能够放出光来，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却抱着手里的书不肯撒手。 她孩子气的动作让元曲失笑，道：“这本是《无错》的上册，因为内容比较多，我印了三册，明天我把中下两册一起给你。” 罗栗虽然没买过个志，但是一本个志价格有多贵她还是在微博上看到过的，拿老师一本她尚且能够厚着脸皮，但是听到一共有三册，她别扭道：“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这是您的珍藏。” 元曲冲她眨眨眼睛：“你觉得我只会印一套？” 罗栗突然就想到微博上圈里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本命的个志起码得买三套，一套看，一套藏，还有一套供起来。 因为知无不为，两人之间突然找到了一个共同点，话题也多了起来。 罗栗忍不住向她炫耀了自己在晋江上得到的作者回复，元曲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晋江APP，给她看自己的ID。 “老师你居然就是抢到开文首评的人！” 罗栗大呼惊讶，要知道知无不为开文可没什么固定时间，虽然她一直是上一本完结的同一天雷打不停开下一本，但具体什么时间发第一章还真不好说，在她炫耀自己得到了知无不为回复之后，元曲也指着自己抢到的首评截图炫耀了一番。 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在办公室里拿着两个手机，比来比去。 直到预备铃响，罗栗才慌慌忙忙的将书抱在怀里，和元曲道别，小跑回了教室。 “老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刚刚坐到座位上，黄乐桃就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罗栗下意识的护着自己新到手的书，冲黄乐桃笑了笑，道：“简爱，原文版，元老师让我记记生词。”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黄乐桃有些失望，“我早八百年就看完简爱了。” 罗栗眼也不眨地奉承道：“你可真厉害。” 黄乐桃转过头，与此同时，他们的数学老师，一个精炼的老头，也从教室外走了进来。 罗栗将书放到椅子背后挂着的书包里，就见一旁的夏言蹊将自己手头看来只剩下薄薄数页的原文书合拢。 绿色的封面上是大写的“JANEEYRE”，在罗栗还不明白夏言蹊为何要将封皮展示给自己看的时候，一只手机推了过来，上面正停留在一个翻译软件的界面上。 简爱，janeeyre。 夏言蹊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她看过个屁。” 虽然知道说脏话不好，但罗栗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午黄乐桃问夏言蹊看的是什么的时候，后者明明一边说自己看的是个小作者不入流的作品，一边却展示了书皮。 第20章晚自习 一个下午的时间，罗栗彻底意识到了学渣和学霸之间的差别。 同桌夏言蹊有上课做作业的习惯，数学老师才开始讲第一章的时候，她的练习册已经做到了第二章的最后一页。 于此，夏言蹊的解释是必修一太简单，不必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 “……”学渣唯有沉默不语并且保持微笑。 于是到了晚自习，就成了学渣赶作业，学霸自由活动的时间。 按理说，才开学，课业应该不会太重，然而数学老师许是默认了这个班的同学都在同一个水平，讲课速度快得仿佛要飞起来，一直有上课搞走神习惯的罗栗，第一次全神贯注到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 她没法不全神贯注。 赵老师不愧是一中最顶级的数学老师之一，讲课的速度快是快，但是逻辑清楚，前后贯通，一个知识点紧扣着另一个知识点，许是为了照顾才从初中升上来的各位同学，一边讲课，他一边还梳理着初中的知识点，三言两句之间，将许多罗栗感到迷惑的地方点拨了个清清楚楚。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在课堂上拼命的吸收着知识，然而尽管如此，在大量新知识的灌输下，即使赵老师已经建好了高速公路，但是罗栗本身还是有些难以承受，听课听得小脸发白。 幸好元老师布置的只是抄写一单元的单词，明天上课听写，这种纯靠记忆的工作对罗栗来说比较简单，将单词一个个工整的抄写在英语本上之后，她又默记了一遍，才翻开了数学作业的练习册。 罗栗还是第一次做作业做得如此轻松，在赵老师高效的讲解下，很多概念题变得格外容易理解，练习册上的基础题罗栗基本上是看一眼就能够得出答案，中等难度的题虽然做得慢一点，但是仔细琢磨，翻翻书上的例题，还是能够想得出答案。 放开我哥,让我来_41 然而到了练习册的提升部分，罗栗开始咬着笔头犯难…… 做不起。 罗栗有个习惯，做作业的时候如果题太难或者是作业太多消耗了她的精力的话，她很容易做着做着就走神了，本来是在想题的，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中性笔的笔头，视线开始变得恍惚。 也不知道知无不为大大今天有没有更新，她昨天在作话里说最近工作比较忙，让大家别等她，早点睡觉，第二天看文也是一样的。 哥哥出去出差也太久了吧，都半个月了诶！万恶的资本家，不行，不能这么说无薇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元老师居然也喜欢知无不为大大，还偷偷印书，啧啧，肯定是真爱粉，不过大大那么厉害，有个真爱粉也很正常…… “砰！” 一道剧烈的声响从罗栗身后传来，她银牙一紧，直接咬断了塑料的笔头，回头一看，红着半边脸的花彬彬正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似是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注意着他，花彬彬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大大咧咧道：“好好自习，注意课堂纪律，不然我让纪律委员记名了哈。” 他“嘶嘶”地倒吸着凉气，花彬彬的同桌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已经将他的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在疼过了之后，花彬彬拉开凳子坐了下去，拍着同桌的肩膀道了句谢。 “小花花，你咋了？”出于同学爱，罗栗用数学书挡着脸，侧身小声地问道。 “没啥，就没坐好。”花彬彬将凳子拉的吱呀作响，金属凳脚和大理石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让罗栗恨不得一本书敲在他的脑门上。 她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盯着练习册上的习题，突然，她觉得背后的课桌仿佛在动，一转头，罗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花彬彬会连着凳子一起摔在地上—— 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男生，趴在“娇小”的课桌上，老旧的凳子被他翘起来仅仅依靠两只后脚支撑。 他不摔谁摔。 在预料中的巨响响起的时候，罗栗已经及时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仅仅是凳子，花彬彬抱着自己的课桌一起摔到了地上，桌洞里的课本洒了一地。 …… “你不做作业？” 罗栗踢了踢因为连摔了两次，索性直接躺倒地上睡觉的花彬彬。 后者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抬手拍了拍罗栗的脚后跟。 “闭嘴。” 罗栗缩了缩脖子，没再管他。 伴随着地上小声的呼噜声，罗栗继续琢磨困扰着自己的难题，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夺过了她的笔。 “这样……这样……再这样，你懂了吗？” 一个个漂亮的公式从夏言蹊的笔尖流泻了出来，罗栗只看见一个个连等式下去，她眼中的难题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就被求出了答案。 迎向夏言蹊求表扬的眼神，罗栗茫然的指着第一个连等式，问道：“这个是怎么变出来的？” “化简。” “这个呢？” “同时平方。” “怎么可能！” 在折腾了小十分钟之后，夏言蹊将笔放到了罗栗的练习册旁边，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抬手拍了拍杨飞鸿的背。 一脸憨厚的杨飞鸿转过头，脸上还带着茫然。 夏言蹊将罗栗的本子转了个方向，道：“讲题。” 不同于夏言蹊几个步骤就得到了最后的正确答案，杨飞鸿迎着罗栗迷茫的眼神，将原本只有四五行的连等式，足足拓展成了十多步，每一次移动和变形的细节全部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一法通，百法通。 罗栗在终于听懂了一道题之后，看向别的题也变得简单了起来，她抱着自己的作业本，乐呵呵得继续做了起来。 三节晚自习，最后一节刚过一半的时候，罗栗伸了个懒腰，然后写下了最后一个答案。 放开我哥,让我来_42 她找夏言蹊要来练习册对答案，惊喜的发现自己除了眼花看错一个选择题以外，其他结果和夏言蹊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她美滋滋的夸奖自己真厉害，一旁看书的夏言蹊弯了弯唇角。 做完了作业，罗栗才有心思去研究自己的周围同学在做什么，夏言蹊手里的书又换了一本，还是全英文的，杨飞鸿好像在做自己买来的练习册，黄乐桃她……罗栗探着脖子，才看见了黄乐桃在做什么，她竟然把手机藏在桌洞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学霸的世界都是如此的洒脱吗……佩服，佩服。 罗栗家离一中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左右，晚自习一结束，她就开始收拾起了书包，一边将笔袋和要带回家看的包里塞，一边和黄乐桃杨飞鸿他们再见。 住校生还有一节晚自习，得上到十点半，他们走读生九点五十就可以走了，夏言蹊也是走读生，她可比罗栗洒脱得多，一下课把书包往自己身后一甩，就算是收拾完毕了。 她的笔只有一支黑色的钢笔，连着墨水一起塞在桌洞里，馆借的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带那么多也不嫌懒得背。”夏言蹊撕开一颗棒棒糖，塞进了嘴里，“你回去看得完吗？” “能看一本是一本，这些都是明天要上的课。”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等着罗栗收拾好，把椅子推到课桌底下之后，搭着罗栗的肩膀，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对了，夏言蹊，我都和黄乐桃互加微信好友了，你微信号多少，咱们加一个吧。”走到一半，罗栗突然想道。 “我没用智能机。”夏言蹊在自己的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从最底层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直板机，就是通讯公司做活动的时候充话费送的那种手机，不过现在送的都是便宜的智能机，这种手机还是早几年时候的活动赠品，“智能机带来的碎片式信息会分散精力，导致我的学习效率下降，有事你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都行。” “那我给你发短信吧。” 对罗栗来说，能在微信上说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短信，能发短信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打电话。 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名叫尴尬症的东西。 夏言蹊个子高，步子大，虽然走路散漫，速度却不慢，罗栗有事要小跑一两步才能追得上她的脚步，两人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校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一开始两人并没有注意，直到罗栗和夏言蹊聊着天走到小车附近，驾驶室的窗户突然被放了下来。 夏言蹊下意识的扯住了罗栗的胳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却见罗栗看见车窗里露出来的脸之后，欣喜地叫了起来：“无薇姐。” “你们放学可真迟。” “高中生嘛……”罗栗不自觉地拖长了尾音，有一种撒娇的味道，她心中猜测到的沈无薇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让她的唇角越翘越高，“无薇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嗯，这位是你的同学？” 罗栗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介绍，她把夏言蹊推到沈无薇的面前，道：“无薇姐，这是我的同桌夏言蹊，一个超级厉害的大学霸。言蹊，这是我未来嫂子，无薇姐。” 昏暗的灯光下，夏言蹊的勾起的唇角微微有些发僵，不过罗栗未曾注意到，她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姐姐好。” “这么晚了，别耽搁了。上车吧。”沈无薇打开了车门，“小夏住哪儿，我顺道送你过去吧。” 夏言蹊礼貌的拒绝了沈无薇的帮助。 “不是很远，几分钟，开车反而麻烦。”她和罗栗道了再见，“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v~ 各位客官，记得临幸奴家哟~ 第21章 大人对小孩的关心无非就是三板斧——饿么？冷么？困了么？ “困不困？困了可以在车里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现在才九点，才开学课业也不重，罗栗正精神着,要是假期,现在才是她夜生活的开始呢。 C城的夜晚格外繁华，一中外是小吃一条街,买羊肉串的大胡子带着白帽,一把扇子扇得呼呼作响,炒河粉的阿姨将娇艳欲滴的红椒和青椒一同倒进了冒着油烟的锅里,摊煎饼的年轻小伙手里的板子一刮,铁锅上的黏稠的液体瞬间变成了黄皮，站在对面穿着校服的学生提醒道：“老板，多加点土豆丝。” 罗栗趴在窗口，直咽口水。 五点过吃的饭，到了十点，足足过去了五个小时，她又不像黄乐桃有经验，上晚自习还自带干粮,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在胃里消化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一腔胃酸了。 “想吃什么？”沈无薇问道。 放开我哥,让我来_43 罗栗收回视线,看了眼她身上漂亮的职业装,摇了摇头。 油烟弥漫的地方，她总觉得把沈无薇带过去，是一种玷污。 然而罗栗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车子刚刚驶离一中门口，她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故作一本正经的看着窗外，余光却偷偷地去瞥沈无薇，只见认真开车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翘起了唇角。 …… 一到晚上，沿河的公园旁边就撑起了许多帐篷，大大小小的米线店在蓝色的帐篷下面开张。 一个灶台，一瓶液化气，数个帐篷，支撑起了一家能够容纳二三十个人的小米线店。 几个大铁锅里冒着白烟，里面是炖得颜色发白发亮的高汤，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手脚麻利的老板娘熟练地将砂锅架在火上，拧燃了开关，吧嗒一声，蓝色的火焰就开始舔舐起了砂锅的底部。 “排骨米线要不要辣椒？” “要——” 应完老板娘的问题，罗栗一回头，却见沈无薇笑着看她。 “无薇姐，你经常来这儿吃米线吗？” “不算经常。”沈无薇道，“有的时候回家太迟了就会过来吃一碗。” 热腾腾的米线端上来的时候，碗里的汤还在沸腾，浓浓的白雾升腾起来，很快就模糊了罗栗眼前的视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陶醉。 “快吃吧。” 沈无薇催促道。 老板娘给了一个陶瓷勺子，将米线夹在勺子里，吹了半天，罗栗才敢往嘴里塞，尽管如此，入嘴的米线还是烫的她龇牙咧嘴。 不过米线的味道没得说，鲜香的汁液伴随着米线一同卷入口中，香味直冲鼻腔，然后在整个脑子里绕了一圈，罗栗一个哆嗦，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在入秋的寒冷中苏醒了过来。 C城的天娃娃的脸，昨个儿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阴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样子，罗栗比着昨天的天气穿了短袖，结果今天在学校发了一天的抖。 沈无薇第一次觉得，看人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嘈杂的米线店里，人间升腾的烟火，填满了这个小小的帐篷，坐在面前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吃得满头大汗，眼睛却在发亮。 罗栗吃饭的姿势并不好看，她在老家的时候，一直挑食挑的厉害，若是舅妈买到了她不喜欢的菜，她就只吃白饭，刨上三两口就以示自己吃过了，直到被哥哥接到C城，她才知道自己不是挑食，而是舅妈做的菜太难吃，而她不碰的那几样菜，恰好是舅妈弄得最难吃的几道菜。 许是前面的十来年饿的太久了，如今吃饭的时候罗栗总有种吃不够的感觉。 “咳咳……” 吃得太着急，突然被呛到，罗栗手忙脚乱的找水，沈无薇将已经倒好的茶塞进了她的手里。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喝了水，罗栗长舒一口气，道了句谢之后，又开始吃了起来。 她时不时抬头看沈无薇一眼，晶亮的眸子，鼓鼓的腮帮子，让沈无薇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得一只仓鼠，吃东西的时候会用两只小爪子抱着食物，腮帮子也是像罗栗一样鼓鼓的。 一碗米线下肚，砂锅还是烫的，不过里面的汤汁温度却正好，罗栗用陶瓷小勺一勺一勺地将汤汁舀了个干干净净，直到最后一口入腹，才一脸饕足地舔了舔嘴角。 “吃好了？” “嗯。” 买单，结账。 车缓缓驶入罗栗所在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在了一个私人车位里面，罗栗一直到走出停车场才反应过来，问道：“无薇姐，你和我在一个小区？” 沈无薇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将罗栗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搭着她的肩膀往电梯走去。 “你难道不知道，我不仅和你住一个小区，我还住你家楼上？”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无薇低头看背着书包的罗栗，问道：“你哥没回来，要不干脆去我家过夜吧。” 放开我哥,让我来_44 “不，不用了。”罗栗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跑出了电梯，对沈无薇挥了挥手，“无薇姐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电梯门缓缓合上，沈无薇扬起的唇角也渐渐落了下来。 手肘撑着电梯，沈无薇将自己身体的小部分重量分担到了肘尖与电梯壁的支点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沈无薇家和罗栗家不过是上下楼的差别，电梯很快就再次停了下来，伴随着电梯门打开，与叮咚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的铃声。 电话来自沈母，一个被沈父娇宠了将近三十年的女人。 “薇薇——”电话一通，就传来沈母颤抖的哭泣声，“打雷了，我好害怕，我怕……” 沈无薇拧开门，正好天空响起一道闷响。 电话里的女人抽泣了一下，声音越发的惶恐。 “你男朋友呢？” 提到男友，沈母瞬间来了精神，上一秒还颤抖害怕的声音，下一秒就尖锐了起来。 “他不爱我，他爱的只是我的钱，他拿你给我的钱去养小贱人，他还打我，薇薇，你一定要帮我出头啊……” “我很累。”沈无薇叹息了一声。 “我怕……” “等我一会儿。” 进了家，沈无薇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拿一个口袋装好自己换洗的衣物，窗外雷声轰隆，两人吃米线的时候尚且平静的天空，在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之下，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乌云如墨，滚滚翻浓。 …… 回到家，依旧是黑灯冷灶，罗束还没有出差回来。 罗栗有些失望，虽然罗束每次出差回来都会提前通知她一声，但她总是抱着哥哥会给自己一个惊喜的想法。 将包里掏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虽然还没有翻开，但罗栗已经有了一种自己在学习的感觉。 “轰隆——” 打开窗，呼啸的狂风吹得罗栗头发都飞了起来，她啪地一下把自己房间的窗户关上，别好锁扣，又脚步匆忙的跑去了阳台。 她昨天晚上晾的衣服还没收，她可不想被吹到地上之后再洗一次。 风很大，加之罗栗家楼层颇高，于是越发肆虐，狂风中她险些站不住脚，晾衣杆上的衣服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她用晾衣叉戳了好几次，才找准了衣架的位置，把衣服取了下来。 抱着衣服，正当罗栗准备回去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莫名的，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抱着满满一怀的衣服探头往楼下看去——一辆白色的小车正缓缓从地下车库里驶了出来。 这车，怎么和无薇姐的车那么像？ …… 雷声刚歇，急雨便如瓢泼一般倾泻了下来。 沈无薇家和沈母家的距离颇远，一处是在北区商业街的旁的大厦，一处是在南区的独幢别墅。 一南一北，便是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无薇赶到沈母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 沈无薇将伞放在一旁，雨水顺着伞尖滑落到了接水的槽里，她将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挽到耳后，换了鞋，走到了客厅里面。 客厅里的灯还开着，将房间里照的亮堂如同白日，电视机里放着中文配音的韩剧，男女主吵架的声音让整间屋子都热闹了起来。 沈母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小毯子，睡得香甜。 她看上去很年轻，至多不过三十五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睡衣和睡裤，怀里还抱着一只泰迪熊。 沈母是个娇小的女人，比起足足一米七五的沈无薇，她只有一米六不到，骨架也小，若是不看脸的话，还以为是个小孩子躺在那里。 沈无薇将她抱了起来，她便熟练地在女儿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喊着沈无薇的名字。 放开我哥,让我来_45 “薇薇，我怕。”将人放在床上，本打算起身离开的沈无薇，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袖。 “有什么好怕的。”她掰开沈母的手，湿发黏答答的粘在脖子上，让她十分渴望能够洗一个澡。 沈母已经醒了，她抱着被子，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坐在床上，用娇滴滴的语气道：“可是人家就是怕嘛……” 沈无薇觉得太阳穴越发的胀痛起来，她想，自己或许是感了风寒。 她和父亲的关系很好，但和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太亲密，准确来说，她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母亲。 她对沈母有责任，有义务，可就是没有女儿对母亲的爱。 因为她实在是太难感受到，来自沈母的母爱。 第22章 如果用四个词来形容沈母的话,大概唯有小言女主才足以配得上她了。 二十岁之前，她是父母娇养长大的乖乖女，父母疼爱,兄长怜惜,不必为吃穿奔波，整日只需要等着白马王子的出现。 二十岁那年,她遇见了沈父,一个比她大了足足十岁的男人。 于是在二十岁之后的日子里,有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为她撑起了一把遮风挡雨的打伞,保护她不受风吹雨打直至她的女儿二十五岁,接过了父亲手里的伞。 沈无薇常常想，如果母亲年轻时候遇到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会怎样，可是她想不出来。 沈父将沈母保护得太好太好……以至于将她养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只要有爱情的滋润就能活下去的小仙女。 沈无薇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当初父亲到底是爱上了母亲哪一点，换做她来，实在是欣赏不来自己母亲身上除了美貌以外的任何东西。 沈母是沈父手里的小女孩，永远天真可爱,也就意味着,她难以承担一个母亲的身份。 从小到大,沈无薇的教育一直都是沈父在负责,生活主要靠保姆，在沈无薇的记忆里，母亲这个词语,只等于一个每天在家里穿得漂漂亮亮，在餐桌上娇滴滴告诉父亲自己今天逛街又买了什么东西自己又想去哪儿玩的女人。 小时候老师要求写一篇标题为《我的母亲》的作文。 别的同学写得要么是母亲在生病的时候照顾自己，又或者是母亲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而沈无薇的记忆里，只有一次家里杀虫的时候外出逛街的母亲因为天气太热提前回来，看见还没清理干净的死蟑螂跳到了沙发上，尖叫着让才三年级的她赶快把蟑螂捡走。 热水哗哗地落在沈无薇的身上，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她以头抵在浴室的墙砖上，冰冷的瓷砖让她发胀的头稍微松缓了一些。 洗完澡出去，沈母已经裹着小毯子，又坐在电视机面前，津津有味的看起了午夜档的韩剧。 “你看这部剧了吗？超好看的！我欧巴演的，好帅啊……” 沈母双手合十，像个小女生一样皱着眉头，一副花痴的模样。 那么多年，沈无薇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沈母。 外面的雷声已经停了下来，雨也渐渐小了，看样子明天估计会是一个大晴天。 “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沈母穿上拖鞋，拽着沈无薇坐在了沙发上，抱怨道：“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她所谓的陪，就是拉着明天还要上班的沈无薇，陪她深夜看韩剧。 沈无薇对这些情啊爱的电视剧并不感兴趣，坐了十分钟便觉得昏昏欲睡，打起了哈欠。 许是察觉到她的困意，沈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起了话。 片刻后，沈无薇便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我说过，沈家的钱姓沈，不姓赵。” 沈母有些恼怒，她电视也不看了，“什么姓沈不姓赵，都是一家人，你怎么那么自私，你哥哥要创业，你出几个钱支持一下怎么了？” “再说了，又不是不还你。”沈母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要和沈无薇好好谈谈的样子，“人家说了，你出一百万，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等盈利了，你能拿到的分红，可不止一百万，这种钱生钱的好事，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若真有沈母说得那么好，别说是一百万，甚至于是一千万，沈无薇都拿得出来。 然而沈无薇却不会给，也不愿意给，更不敢给。 放开我哥,让我来_46 沈母的哥哥一家人，也就是她的舅舅他们那一家子，沈无薇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并不妨碍她对他们他们血蛭一般性子的了解。 沈母的娘家赵家虽然不如沈家，但是沈无薇的外公外婆尚在的时候，也是一个不小的家族，不然也养不出沈母这样娇花的性子。 舅舅身上虽然有些富二代的坏毛病，但总的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黑点。 自从沈无薇外公外婆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 或者说，这个变化在沈无薇的舅妈进门的时候就发生了，只是外公外婆的去世，催化了这个变化的发生和发展。 沈母天真不知世事，手上从没缺过银钱，所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沈父握着沈氏，身份地位都在C城不容小觑，一个小小的赵家公司，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所以当初沈无薇的外公外婆离世的时候，虽然留下遗嘱财产儿女各一半，但最后沈母还是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将整个公司都给了哥哥，自己只要了赵家父母以前住过的一套老房子，留作纪念。 一开始，两家人都还好好地，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偶有来往，但交际并不多。 随着沈无薇表哥的降生，舅妈开始带着孩子到沈家哭穷，明明手下握着一个能够为他们带来每年近千万收入的公司，却嚷着孩子出生之后家里环境不好，自己买不起新房子，希望沈母能够把手里的旧房子给他们。 旧房子只是一个开端，沈无薇的舅舅并没有继承到父母在生意上的天赋，更是识人不清，招了一些狐朋狗友进自己的公司工作，很快公司就开始出现了亏损，填补这些亏损的钱全是从沈母这里出。 头两年，沈无薇舅舅的公司彻底破产，他们一家人少了经济来源，便三五不时到沈家打秋风，张口闭口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要钱，一开始沈母背着沈父给钱，到最后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掏空了，不得不朝丈夫开口。 沈父对于她吃里扒外的事情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自己的女人，他总是纵容几分，加上沈家的钱也经得住沈母的糟蹋，但是沈无薇舅舅得寸进尺，着实让他不满，便动了一点手段，在扔了一笔钱之后给了一番警告，让这家人不敢再来找沈母。 只是没想到沈父刚走，这家人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再度爬了上来。 “你给了多少了？” 女儿冰冷的目光让沈母瑟缩了一下。 沈无薇和沈父很像，但是沈父会宠着她，而沈无薇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女儿，但沈母心里面清楚，对方只是在尽到一份责任而已，这也是为何她拼命的修复两人母女感情的缘故——她实在是很怕有一日沈无薇厌倦了这份责任，将她抛弃，那到时候她可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他们给了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两百万？” 沈母咽了咽口水，道：“三百万。” 沈无薇突然庆幸自己没有把父亲的保险赔偿款全部交到沈母的手里。 “薇薇，你舅舅不会骗我的，他说了……” “他说这个生意包赚不赔，三个月就能回本，到时候你投的三百万，能拿回两千万，对不对？”沈无薇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她其实很不解，为何有人会天真如斯。 她起身，“我会给你一张卡，每个月三万，包含吃喝，超过三万的流水每一笔都要从我手里过，不然你别想多用一分钱。” “薇薇，你干什么！” 沈母慌乱的想去抓她，沈无薇却走到门边，快速的换好了鞋子，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母看着合上的门，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低低的哭出了声音。 待车停到车库，天边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沈无薇靠在椅背上，不曾想，一闭眼，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 一睁眼，罗栗就知道自己可能要迟到了。 昨晚玩了一晚上的手机右上角百分之九的电量红得耀眼刺目，随时有关机的可能。 梳头发，洗漱，收拾书包…… 昨天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书，怎么拿出来的，又原样塞了回去。 从冰箱里撕了块切片面包，没时间加热了，就这么叼着冷冰冰的面包罗栗就冲了出去。 公交车等等我啊…… 现在罗栗只好想最完美的打算，一出门坐上公交，路上不堵车，没有红灯，司机的速度快到飞起来。 残酷的现实却是她离公交站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她正准备上的公交车从她面前冷漠的驶过。 心痛到快要窒息。 啊啊啊她要是不拿面包，早出来一分钟，就能够感上这趟车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47 本来就不怎么好吃的切片面包，在罗栗嘴里蔓延出了苦涩的味道。 沈无薇是在手机的闹铃声中清醒的，这个时候回家太耽误时间，她也懒得上楼，便打算直接去公司打理一番自己。 没想到刚刚开出小区门口，就看见了背着个，在公交车站焦急的转来转去的罗栗。 白色的轿车缓缓停下，车窗落了下来，罗栗的视线还在朝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张望，却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一转头，眼里骤然炸开了惊喜的光芒。 不等沈无薇邀请，她就扑在了副驾驶座的车窗上，如同看见了救星。 “无薇姐，求载！” 看见她，沈无薇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罗栗脸上的笑容，好似破云而出的一道阳光，格外灿烂。 “走吧。” 第23章 在火箭班的日子其实没罗栗想象中那么无趣。 一群学霸是真学霸,下课了也会一起讨论难题，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夏言蹊的课外书三到两天换一本,杨飞鸿的习题册已经做完了一小本,黄乐桃晚自习追完了一部韩剧，至于后座的花彬彬……还是过着下课打篮球,晚自习睡觉的日子。 眨眼时间就过了一个月。 苗老师在讲台上宣布了月考的消息,教室里转眼就响起了欢呼——因为考试前的晚自习要用来布置考场,也就意味着大家可以不用上自习了。 “大考大好耍,小考小好耍。”前座的黄乐桃伸了个懒腰,“终于解放了。” 考完月考，马上就是国庆，他们可以连着玩七天，想想都觉得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我和姗姗她们打算去逛街，大栗子你去吗？” 罗栗摇摇头，她和余灵已经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看电影。 被拒绝的黄乐桃也不气馁，转而邀请起了花彬彬。 没想到会收到邀请的花彬彬指着自己，道：“我？！逛街？！”他浮夸的摇了摇头,“黄桃子你脑壳里装的是什么呢。” “就一起吃饭然后看电影啊,我请你,去不去？”黄乐桃问道。 “不去不去。”花彬彬对这种小女生社交一点兴趣都没有,晚上难得有空，他已经在群里开始约人打篮球了。 谁知黄乐桃越过罗栗的桌子，直接将一张电影票拍在了花彬彬的桌上,“去不去？” 花彬彬先是不感兴趣，但当他看向电影票的时候，视线渐渐变了。 “去，怎么不去。” 黄乐桃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罗栗全程注视着两人的交流，她茫然的看向夏言蹊，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在她的心里，夏言蹊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夏言蹊对着贺姗姗的方向努了努嘴。 罗栗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几天贺姗姗老是往她们这边跑，不是来找黄乐桃聊天，就是找夏言蹊问题，明明成绩更好的颜瑾瑜和顾景砾就坐在她的旁边，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 二班和四班虽然只隔了一个班，但是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却不是一星半点，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罗栗和余灵，硬是没能够在学校里见上一面。 等在校门口看见余灵，罗栗难掩心中的欢喜，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就迎了上去。 “咱们去哪儿吃饭？电影看喜剧片行吗？” 余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挽住了余灵的手，然而两只手臂交叠，罗栗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放开我哥,让我来_48 “你怎么那么瘦……”长袖下的那是胳膊，分明就是一根骨头。 余灵笑容得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减肥成功，嫉妒不嫉妒。” 先前太高兴了还没察觉，现在刻意去看，罗栗才发现余灵瘦的两条腿跟筷子似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到了嘴边，只成了一句“哪有你这种瘦法”。 瘦是瘦，但是这种瘦法，和美字是沾不上边了。 电影六点半才开始，电影院就在一中附近，两人倒也不着急，找了个小吃摊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余灵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罗栗一个人在说话，噼里啪啦之间她就把自己班上的那点小八卦抖了个一干二净。 聊到最后，罗栗口干舌燥的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就见余灵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人…… 余灵这么一问，罗栗脑海中瞬间便闪过了一圈人影，但最后留下的画面却是一片空白。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小灵子你变坏了，我现在可是要好好学习的人，谈什么情啊爱的。” 余灵笑了起来，“没有就好，你好好学习，别早恋。” 罗栗推了她一把，奇怪道：“你以前不是一直盼着我谈个男朋友吗？怎么现在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管我早恋了。” 余灵只是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肚子里填饱了东西，两人沿着街道逛起了小店。 学校附近的精品店最多，卖的都是些漂亮的小玩意儿，漂亮的本子和笔，发卡，夹子…… 不知不觉就越走越远，两个小女生挽着手，最后竟然逛到了菜市场。 “这里居然有一家菜市场，我都不知道。”罗栗惊讶道，她一直都是在超市里面买菜，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家附近就有菜市场，她拉着余灵，“走走走，进去看看。” Ｃ城的菜市场比罗栗老家的菜市场更气派，菜色更多，还能够看得到大玻璃缸子里面装的海产品，但是也改变不了菜市场本身的性质。 早上下了雨，外面全是湿的，于是菜市场的地面上满是泥泞。 罗束还没回来，不过他在网上给罗栗买了一双小白鞋，据说是国外的一个牌子，上脚很好看，昨天才拿到快递，今天罗栗就欢欢喜喜的穿了起来。于是一进菜市场，她就后悔了。 她的新鞋呀！ 下午来逛街，菜市场的人已经不多了，摊位上也多是一些卖了一天之后剩下的菜品，罗栗没打算买，就是逛逛，看看价格是不是比超市里面便宜些，要是便宜的话，以后她就来这个菜市场买菜，别小看一两块钱，天长日久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持家方面，罗栗心里有一把秤。 因为天色渐晚，所以市场里的菜有不少都大幅度降价，有的菜剩的少的，摊主还会给一口气买完的买家一个低价。 “这个番茄怎么卖？” 店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罗栗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您搬不动，放着我来，您小心腰。” 弯腰搬着一大个装满菜叶子的篮子的少女，穿着黑色的Ｔ恤，Ｔ恤上是一只白色的流氓兔，不是她的同桌是谁。 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模样苍老的妇女，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将其他的东西收拾在了一起，低着头嘴唇翕动，似乎是在说这些什么，只是隔了距离，罗栗听不太真切。 “你认识？” 罗栗咬着唇，点点头，拉了拉余灵的衣袖，“咱们走吧。” 她闷着头往外走，像是遇见了一件极为难堪的事情，一张小脸通红。余灵被她拉着往外走，脚下的步子溅起泥水，落到了罗栗的小白鞋上，她转头看去，黑衣少女将篮筐搬在了一辆三轮车上之后，用手垂了垂自己的腰身。 “电影快开始了，”余灵没问里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知道罗栗为何这么慌不择路如同逃跑一般离开，于是转移话题道：“咱们去买杯饮料吧。” …… 在电影院的大厅里，罗栗撞见了黄乐桃三人。 见到她，黄乐桃热切的对她摆了摆手，问她看得是什么电影。 罗栗和余灵在网上买的票是一部才上映的喜剧片，２Ｄ制作，价格便宜，在她奢侈品消费的接受范围之内，一问黄乐桃他们看得是什么电影，花彬彬得意洋洋的举着自己的票根，告诉罗栗他们要看的是一部科幻片。 放开我哥,让我来_49 这部科幻片罗栗看过前传，在网上开会员用电脑看的，第一部上映之后她虽然也很心痒，但是看了一下一百多的价格之后，还是默默选择了等这部电影从院线下架在网上上映的时候再看吧。 花彬彬平时打篮球，运动量非一般的大，食量也非一般的大，加上他爱请客，据他所说，家里给的一个月生活费早就花了个精光，要不是饭卡里还有钱，他连饭都吃不起，心爱的电影上映了想看却掏不出钱来，也难怪黄乐桃一说请他看这部电影就答应了下来。 贺姗姗就站在一旁，小脸微红，看到罗栗也只是点了点头，视线不住地往花彬彬身上瞥。 电影院里热闹得很，没一会儿，广播里就传出了喜剧片检票的声音，罗栗道了别，带着余灵走向了检票处，一回头，却见黄乐桃和花彬彬俩聊得热火朝天，贺姗姗在一旁不时娇羞的看一眼花彬彬。 然而花彬彬这个榆木脑袋，满心满眼只有即将开场的电影，刚刚五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罗栗听了一脑袋的他对科幻片电影人物分析——说实话，花彬彬要是能把这种精神用在做阅读理解上面，语文老师也不用拿着他的作业喊头疼了。 …… 看完电影，各自告别。 罗栗背着书包回家，钥匙刚刚插进门锁，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哥哥！” 她打开门，兴奋地喊道，然而房间里却是冷冷清清的一片，没有回应。 罗栗有些失落，她见门没有反锁，还以为是哥哥回来了，原来是自己早上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锁了。 开灯，关门，换鞋。 罗栗叹了一口气，哥哥这个差，出得可真是旧，他要是再不回来，估计都快要认不出她这个妹妹了。 “罗栗，你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罗栗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客厅里的灯被人先一步打开，她看着站在开关旁边那个高大的男子，猛地就扑了过去。 “哥哥你回来啦！” 罗束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妹妹，掂了掂，“真重。” 罗栗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有哥哥在身边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安全感。 她撒娇道：“才没有，是书包重。” 罗束闻言提了提她身后的书包袋子，故作提不起来的样子感叹，“哇，真的好重。” 罗栗在他怀里咯咯咯地笑，罗束把她都抱了起来，怎么可能提不起来本来就在她身上的书包。 第24章 一中的效率高,不仅体现在一中学子的学习速度上，更体现在一中考试的速度和老师批改试卷的速度上面。 高中科目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足足九门，上午两门下午两门晚上再考一门,硬生生在两天的时间里考完了所有科目。 然而考完试之后罗栗并不敢放松下来。 因为考试第二天的晚自习,一中的老师就会出成绩。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作为英语课代表的罗栗就被元曲喊到了办公室,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流水线似的批改试卷。 答题卡是扔读卡机,罗栗等课代表主要负责批改填空题一类的客观题,英语作文三个英语老师坐成一排,一人打一个分之后由课代表算出平均分。 试卷是一个考场一个考场的订在一起的,因为需要批改的内容很多，罗栗也没心思去找自己的试卷，不过在把所有答案都看了一遍之后，她心里也有了个底。 同时在办公室里帮忙批改试卷的还有夏言蹊，在折腾完之后，两人被元曲带去教职工食堂吃了晚饭。 “你们俩考得怎么样？”元曲端着盘子在罗栗面前坐下，好奇地问道。 罗栗笑容讪讪，“不怎么样。” 倒是夏言蹊答了个还行。 吃了饭,回到教室,二班的同学来了个七七八八,大家三五成群扎堆在一起聊天,相比于罗栗初中的时候每次考完大部分人都要扎堆在一起对答案，一中的风气好很多，罗栗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座位的时候,听到的大多数是国庆去哪儿玩有什么安排约不约之类的话。 夏言蹊让她先进去，然后自己从书包里掏出了课外书，才优哉游哉的坐了下来。 罗栗是知道自己成绩的，她一个关系户，虽然这一个月里她学得很努力，但是基础摆在那儿，所以心里面很没有底。 放开我哥,让我来_50 夏言蹊正看着书，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戳了戳，她微微侧头，就见罗栗凑了过来，小声地问道：“你英语多少啊？” “不好说。” “昂？” 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夏言蹊调整了一下坐姿，“主要看作文，我字比较草，不过语法没硬伤，元老师应该会扣我一两分，不过……” 她想了想，“我觉得二改的那个章老师应该会扣分扣得比较厉害，我听一班的同学说她对书写要求比较严格，平时写作文书写不工整的也扣得凶。” 扣一两分…… 罗栗想自己应该已经能够猜得到学霸的成绩了。 既然作文都才扣一两分，那总分应该不会低于一百四。 真是一个让人战栗的成绩。 黄乐桃喝着一杯饮料从外面回来，杨飞鸿就跟在她的后面，刚刚落座，她就转头问罗栗有没有看到她的英语试卷。 试卷全都是密封了的，罗栗如果要找某个人的试卷的话，只能够按照考场和学号一张张的数，她连自己的都没找到，更别提黄乐桃的，她连对方的考号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此，黄乐桃哀嚎一声，趴在了她的桌上。 “我还想着早死早超生，看来现在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了。” “言蹊说她作文应该会扣几分，你呢？” “我？”黄乐桃一脸颓废，“哭唧唧，别问了，再问自杀。” 罗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头玩起了手机。 没一会儿，黄乐桃又戳了戳她，问道：“选择题的第三题，就是时态那道，是不是选ing形式啊？” 罗栗没改选择题，她是考完就忘的性子，完全想不起她说的是哪道题，倒是一旁的夏言蹊接了话，“ed，不是ing。” “那填空题的那道是不是写ed？” “不是，ing形式。” “嗷——”问完两个问题之后，黄乐桃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我就知道这两道题是个连环题，错一个另外就会跟着错，这次英语考试我肯定死定了。” “没关系的，”罗栗轻言细语的安慰她，“我应该也错了，才两分，不打紧。” “怎么可能才被扣两分……” 黄乐桃絮絮叨叨的和罗栗念叨起来自己的英语试卷听力会扣多少分，选择又错了几个，阅读又看错了哪几道题…… 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我这次要是能够考上九十分，就烧高香了。” 一百五的试卷，九十分刚好及格，罗栗估计了一下，自己及格应该不会太难，按照她对黄乐桃成绩的了解，应该不至于才那么点分。 只是无论她怎么安慰，黄乐桃都是一副自己肯定考砸了的沮丧样子。 罗栗拍拍黄乐桃的肩膀，道：“没关系嘛，只是英语一科而已，你语文成绩很好啊，肯定考得好的。” “早知道就不去看电影了，我这次全考砸了。”黄乐桃懊恼得不得了，“我回去查了阅读理解，是去年的高考题，好气啊，我之前在小练上面看到过，偷懒没做，早知道我就把答案给背下来了，哎……” 她长吁短叹得，让罗栗对自己成绩的紧张都松了下来，光顾着去安慰她了。 直到语文课代表抱着一叠答题卡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中讲究竞争，成绩是公开透明的，甚至连排名也是赤丨裸裸的，课代表怀里抱着的答题卡虽然是胡乱的，但是成绩就摆在答题卡开头正上方，有心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到。 语文试卷的主观性比较大，夏言蹊作文拿了五十八分，总分将近一百四，嚷着自己考砸了的黄乐桃，也有一百二十多分，反倒是从头到尾都在安慰黄乐桃的罗栗，答题卡上的一百零几分格外耀眼。 “哇，五十八分，学神就是不一样。”黄乐桃满脸感叹，随即便是询问自己能不能把夏言蹊的答题卡拿过去拜读。 夏言蹊无所谓的把自己的试卷推了出去，想来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罗栗看着黄乐桃试卷上的一百二十八，叹了一口气，接过前排传过来的月考试卷，趴在桌上对起了答案。 月考的时候试卷和答题卡都是要收上去的，只是答题卡写名字，还要登记成绩，所以最后会原路发回，而试卷则是收上去之后，整合在一起，随机发回去，罗栗拿到的语文试卷就不是自己的。 她拿到的这张试卷不仅姓名和学号等基础信息一栏全是空白，除了选择题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以外，其他地方也是白的，干净的跟新试卷一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51 罗栗前面的基础题就错了好几道，只蒙对了一道语音题，她翻开新买的字典，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的改起了错别字。 后面又发了几科，除了英语和语文这种主观题比较多的科目，夏言蹊单科扣分就没有超过五分的，而黄乐桃虽然嚷着自己考砸了，但是和罗栗一比，她的成绩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甚至数学还拿了满分，比夏言蹊还要高上那么两分。 她笑嘻嘻地将之归于运气，说自己本来以为这道题做错了的，因为她用的方法和大家完全不一样，只是结果恰好相同，没想到老师居然给了自己满分。 罗栗安慰了别人半天，到头来成了成绩最差的一个，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说不出话来。 她听见黄乐桃在和杨飞鸿夸耀着自己这次月考运气有多好，什么她看错了题结果选了正确的答案，什么A题的答案涂到了B题，居然阴差阳错选了对的答案…… 杨飞鸿的数学也拿了满分，他夸赞黄乐桃思维敏锐的话从前面传来，让罗栗心里觉得更难受。 黄乐桃用其他方法做对的那道数学题，罗栗沿用传统方法，结果死活算不出正确答案来，初听到黄乐桃也做错了，她心里还很安慰，想着错的不止自己一个人，结果人家哪里是做错了，明明是想出了一种新的方法。 成绩出来了大半，四周都是询问总分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的成绩，听得罗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同样在一个班级里学习，这一个月里，她痛改前非，不玩手机，不看电视，除了第一天偷懒了以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在家学到十二点钟才睡觉，付出的努力自认不比班上任何一个人少，然而月考成绩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哥哥把自己安排到火箭班，平时一起学习玩乐互相打闹，一度让她产生了错觉，自己就是火箭班的人，然而成绩出来了，罗栗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可以不用很努力，靠着天赋也能够考满分，他们抱怨自己考砸了成绩不如意，对于她来说他们口中所谓“考砸”了的分数，已经是她难以企及的目标。 这样想着，罗栗的眼睛开始发酸，紧紧拽着裤缝的手一度用力到关节都白了起来，她要很克制，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框里面冲出来，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周围全是嬉笑打闹的声音，曾经罗栗以为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然而现在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只想冲回家找个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班上是没有公布中考成绩的，夏言蹊他们的成绩会被曝光是因为他们在全市前几名，分数实在是耀眼，大多数同学的高分在他们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但是这次月考，罗栗关系户的身份，妥妥地就会暴露出来。 正当罗栗想着回家要怎么告诉哥哥，自己想要转入和自己水平相当的普通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罗栗诧异地转头，眼眶里还带着红，夏言蹊挑了挑眉头，却如同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作文写得挺好的，想看看你这次写得是什么。” 罗栗拽着答题卡的手紧了紧，她不是很想给夏言蹊看自己才考了四十多分的作文，有一种羞耻感。 只是夏言蹊再度挑起眉头的时候，罗栗还是把自己的试卷递了过去。 递过去之后她就翻着其他试卷对起了答案，根本不敢看夏言蹊，生怕得到诸如狗屁不通一类的评价。 “我就说嘛……”夏言蹊的声音突然想起，罗栗转头去看她，却见她放下了自己的试卷，“一中的老师果然是应试派。” 罗栗：“……啊？” 第25章 虽然时间仓促,月考的排名还是在快要放学的时候，张贴在了教室最后面。 罗栗的成绩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全班倒数第三,倒数第一是她的后桌花彬彬,倒数第二是花彬彬的同桌，一个叫做何文华的男生。 有了夏言蹊的安慰,罗栗心头松缓了许多,对着自己四十几分的作文,也能看得下去了,毕竟这可是被全年级第一点名表扬有灵性的文章。 没错,全班第一和全年级第一的名头，都落在了夏言蹊的头上。 不过夏言蹊身上倒看不到几分考了第一名的骄傲，眼瞧着要放学了，不少同学都开始收拾起了书包，甚至有人站在了教室门口，就等着下课铃一响就冲出去。她不慌不忙，捧着一本大部头，眼神专注,时不时地推一下往下滑的眼镜。 少女有着极为好看的侧颜,皮肤细腻,只是颜色有些偏向于苍白,鼻梁挺翘，墨色的眸子里，仿佛除了眼前的书籍,再容不下其他。 罗栗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菜市场看到的一幕。 隐藏在菜市场的天才美少女——这句话突然在罗栗脑海中冒了出来。 “笑什么呢？”夏言蹊转头看她。 罗栗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这件事就当成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就好。 时间在等待下课中一分一秒钟过去，黄乐桃趴在桌子上，抱怨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她家里人都在门口等着她了。 “叮——” 前所未有的悦耳铃声响起，班上许多人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面冲了出去，罗栗才站起来的功夫，教室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这么快？”罗栗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座九空的教室。 放开我哥,让我来_52 夏言蹊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吗？” “走。” 两人自从成了同桌之后，吃饭放学，大多数活动都是同步的，所以当夏言蹊拎着包走到门外的时候，罗栗飞快的将桌上的试卷和包，拉上拉链，往背后一扔，追了上去。 何文华还在桌上改着自己的试卷，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罗栗拍了拍他的肩膀，“国庆快乐。” 罗栗出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班上其他几个同学从前门那边的楼梯下楼，她正探头看夏言蹊在哪边等自己的时候，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剧烈的哭声。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上一秒还在批改试卷的何文华，趴在桌上，哭得满脸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锤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梆梆作响，罗栗下意识地就想进去阻止他，脚还没来得及挪动，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去了。” “他……”罗栗还想说些什么，一转头，却对上了夏言蹊的眼睛。 夏言蹊微不可及的摇了摇头，罗栗又看了何文华一眼，终是跟在夏言蹊的身后，走向了另一边的楼梯。 昏黄的灯光落在楼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地下楼，罗栗扶着冰冷的栏杆，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何文华的哭声。 “一中就是这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夏言蹊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如同入了秋的凉风，“下期分科，到时候要考分班试，如果他还是现在这个成绩的话，很有可能会掉出火箭班，掉出去之后再想考回来，就不容易了。” 火箭班享受着最好的师资，九科老师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返聘回来的特级教师，而火箭班的学生虽然总共只有一百来个左右，但全部都是C城中考遴选出来的精英，在这样的强强联合之下，火箭班的学生只会越来越好，和其他班学生的差距越拉越大。 虽然火箭班的学生看似懒散，但是大家心里其实都铆着一股劲儿，不敢松懈，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人落了下去。 罗栗拉了拉自己的运动衫外套，突然觉得凉意十足。 火箭班采用优胜劣汰的事情罗栗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一直拿操行分说事，扣满多少分就会勒令退学之类的，有人扣得分数都成了负数，照样好好地在学校里读书，参加中考。 而何文华的哭声，像是一把利刃，割开了挡在罗栗眼前的屏障，露出赤丨裸裸的现实来。 她第一次意识到，淘汰，对于火箭班的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她呢？ 她也会在分科的时候，因为成绩不好，被一脚踢出火箭班吗？ 罗栗不知道。 …… 和夏言蹊道别，罗栗背着书包，一个人回了家。 罗束不是关心成绩的家长，见她背了个回来，笑说罗栗看起来像是个乌龟。 罗栗瞪了哥哥一眼，哼声道：“你才乌龟。” 罗束点点头，道：“我是大乌龟，你就是小乌龟。” 罗栗说不赢他的歪理，背着书包进了卧室，电视机里传来的球赛声音在她合上房门之后小了许多，她正准备把带回来的桌上的一样物品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哥，你怎么知道我想买钢笔？” 桌上的是一个礼物盒，罗栗欢喜地拆了上面的蝴蝶结，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银灰色的钢笔。 罗栗字写得不好看，语文老师在私下里和她提过几次，罗栗从小到大用的都是中性笔，从没用过钢笔，被老师这么一提之后，一直想着买只钢笔练字，只不过忙着月考，还没来得及去商城选购。 “原来是钢笔啊？”罗束对礼物明显不知情，他瞥了一眼罗栗手中的笔之后，视线又落到了电视机上，“今天下班的时候，你无薇姐让我带给你的，说是给你的月考礼物。” 提到月考，油然而生的一股无力感，瞬间就将刚刚得到新钢笔而涌起的喜悦压了下去。 罗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自从进了沈氏之后，为了稳固地位，他一直都在出差，住酒店都是倒头就睡，很少有这样能够闲下来看一场球赛的时间和心思。他本以为罗栗问了问题就会回房间自己玩自己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沙发突然陷了下去，一只手挽住了他的手臂，随即一个下巴就搁了上来。 他拍拍罗栗的头，“怎么了？” “哥哥。”罗栗将头埋在罗束肩膀和沙发之间的空隙里，声音闷闷的，“我考砸了。” “有多砸？” “非常砸。” 罗束按下静音键，让罗栗坐好，看着嘟着嘴，气鼓鼓的小女孩，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放开我哥,让我来_53 “非常砸是有多砸？” “两百多名。” “在你们班是什么水平？” “倒数第三。” 罗束是个合格的家长，所以罗栗并不怕他因为成绩的原因责怪自己，罗栗心里的难受，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争气。 对于一中的水平，罗束心中有数，毕竟他也是从一中走出来的学子，罗栗这一届有将近一千五百名学生，全年级两百名左右的成绩，在火箭班的尖子生中看起来虽然不算突出，但其实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如果能够保持这个水平，想要考上普通的一本院校是完全没问题的。 再说，罗栗入校的时候中考成绩在全校排名快八百多名，这次月考考到两百多名，已经可以说是一次里程碑似的进步。 只是这样的成绩，想要继续留在火箭班，还不够。 两兄妹坐在沙发上，有商有量的讨论起了罗栗的学习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次罗栗能够考到两百多名，完全是因为高中第一个月的知识太简单，如果再过一段时间的话，以罗栗摇摇欲坠的知识基础，别说更进一步，想要维持在这个水平都很困难。 “靠你一个人补基础的话，太辛苦，而且不一定有效果。”罗束想了想，道：“我母校有个师弟，才大一，去年的高考状元，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做兼职，到时候请他来给你补课。” 罗栗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欢快道：“好啊，谢谢哥哥。” 罗束拍了拍扑倒自己怀里的妹妹的背，说道：“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咱们又不是非要考什么P大T大，你开心最重要。” 哥哥的话如同一道暖流从罗栗心间流过，她当然知道哥哥对自己平安快乐的期待，远大于希望她出人头地，但是看着哥哥为了他们俩的这个小家一路拼搏努力，罗栗就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她想，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这样哥哥以后就可以轻松一点。 她站起来，拍拍胸脯，说出了自己的豪言壮语——“哥哥你放心，下一个高考状元肯定就是我。” 罗束笑着去摸她的头，说道：“行了，未来的状元郎，快去洗漱吧，早点睡觉。” 第26章 豪言壮语是发下了,躺在床上的罗栗，在心潮澎湃之后，余下的只有满满的迷茫。 罗栗一直觉得自己成绩不好,只是因为她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面,只要她愿意去学的话，不必任何一个人差。 这是她的想法,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我现在不够好,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只要我努力了,一定就会发生改变。 但现实往往是,努力了，改变也发生了，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而达到预料目标所需要的努力，却是一个庞大到无法实现的数字。 上一届C城的文理两个高考状元，都出自一中的火箭班，教导他们的老师恰好是罗栗这一届的老师，明明使用者同样的资源，得到的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结果。 “人呐,有的时候就是要接受自己的平凡。”罗栗在微博上打下这段话,初中老师说她聪明却不努力的时候,她以为对方是在夸自己聪明,如今努力了，才发现自己所谓的聪明，在真正聪明的人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如果她算聪明，晚自习看剧追星嗑瓜子，白天踩着点来上课数学却考了满分的黄乐桃算什么？ 如果她算聪明，上课做作业下课看课外书，从不带课本和作业回家也从不在早自习读书却考了年级第一的夏言蹊算什么？ 突然认识到这个真实的近乎残忍的现实，让罗栗的心脏如同被人一把捏住，闷闷的难受。 对啊，她早该知道的。 她是个笨丫头。 同样是记单词，黄乐桃听写前看一遍就能一字不落的默出来，她抄完了老师要求的十遍还得在草稿纸上反反复复的记十几遍才能保证第二天听写的时候写得出来，同样是做数学题，一道题杨飞鸿能够想出起码三种以上的解题方法，而她连夏言蹊讲了解题步骤之后自己都经常求不出正确答案…… 压抑的哭声隔着门板传来，罗束将要敲下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是知道妹妹的自尊心有多强的，被人嘲笑普通话不标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爬起来对着新闻联播练普通话，虽然是乡下来的孩子，学习进度比班上同学落后了一大截，但是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她硬生生从倒数第一名追到了班上的十来名左右，不然中考也不可能考得上一中。 罗栗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就和他当初跟着父亲离开那个小乡镇，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时候一样，咬牙切齿非要做出大的成就不可，说什么也不愿意认输，这是兄妹俩前进的动力，也是他们痛苦的来源。 罗束在想，自己将罗栗送入火箭班到底对还是不对。 他本身出自火箭班，知道火箭班的氛围如何，他的初中同学里面有在普通班的，平时大家会在一起打球，上网，但当他参加了高考，普通班的同学却连名都没有报，直接辍学出去打工的时候，他才知道在高中三年里面，二者的距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拉越远。 他可以让罗栗去和她水平相等的普通班，以罗栗的学习能力，怎么着都是班上的前几名，但是在那个地方，要么磨平了她身上的锐气，要么让她明明心有不甘，却又因为普通班和火箭班二者相去甚远的资源而绝望。 是，罗束不强求自己的妹妹一定要大富大贵，但是他希望，除了平平安安以外，罗栗活出来的快乐，能够少一些普通人的烦恼。 罗束硬生生收回了手，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放开我哥,让我来_54 …… 哭得累了，罗栗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的时候两只眼睛黏黏糊糊的睁不开，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进了盥洗室，用冷水冲了冲眼睛，才觉得眼前的视线干净了起来。 一抬头，便对上了两只肿眼泡。 “……” 没！脸！见！人！ “罗栗，起来了吗？”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即使知道他不会突然破门而入，罗栗还是下意识的抵住了门，靠在盥洗室的磨砂门上回应道：“起来了，起来了，在洗脸！” 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水盆，镜子，毛巾……脑子里想着一切能够用来消除肿眼泡的方法。 要是顶着这双眼睛出去，哥哥肯定猜得到她昨晚上哭过了，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担心个不行，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考得太差才哭得那么惨的吧，丢死个人了。 幸运的是，罗束把煮好的面放在桌子上，就要出门去见一个客户。 防盗门关上的声音让罗栗吐了一口气出来，她在门上靠了一会儿，拿了张帕子，决定去冰箱里找几个冰块给自己冷敷一下，顶着两个跟核桃似的眼睛，先不说好不好看的问题，罗栗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冰箱在厨房旁边，路过餐桌的时候，冒着白烟的面碗让罗栗瞥了一眼，却见上面卧着一个金黄色的煎蛋，蛋上是用火腿肠和番茄摆出来的笑脸。 想到哥哥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切好火腿肠和番茄，还要翘着手指摆弄半天的场景，罗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哥哥呀…… 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罗束跟罗栗找家教的问题，在公司里跟沈无薇提了一嘴，沈无薇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小姑娘，已经快有半个月没有联络了。 她道：“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联络一下感情。” 虽然订了婚，身上有了婚约，多了一层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两人心里都对彼此除了欣赏以外没有更多的好感，在公司里面工作的时候其实很容易看出来两人的不亲密，比起其他活动，吃饭是既能够显示两人亲密，又不至于太耗费精力的一件事情。 罗束对此没什么意见，他想到今天早上师弟回自己的消息，提议道：“今晚上我约了给罗栗联系的补习老师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无薇欣然应下，理由是考察一下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补习老师的人品。 罗束让她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自己的师弟不仅是上一届的高考状元，也是C大的学子，在学校人气很高。 “成绩好又不等于人品好。” 沈无薇认识的斯文败类，大多数智商都远高于常人，即便是少数几个在学业上蠢笨的，情商也足够弥补智商上的不足。 在她心里，聪明人三个字，从不等于好人或者是人品高尚的人，聪明仅仅是一个智力上的表现，不足以体现道德修养。 她对罗束不怎么在意，对罗束家的小姑娘却很上心，最近才闹出了一桩家教非礼学生的丑闻，她可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家小姑娘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沈无薇已经将罗栗划入了自家的范围，人的缘分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妙，沈家不是没有和罗栗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比她长得好看的有，比她脑子快会说话的人也有，偏偏沈无薇就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罗栗上了心。 罗束虽然觉得沈无薇多虑了，不过对于沈总的要求，他没办法拒绝，更何况沈无薇好歹有个未婚妻的名头，所以让师弟和他们三个一起吃饭的话，也勉强算得上是一顿家宴。 “好吧。” …… 在家的罗栗还不知道晚上的饭局，昨天晚上罗束来敲门，本来是打算说这件事情，结果今早上就给忘了。 吃了哥哥煮的爱心面条，罗栗心情好了不少，哼着歌洗了碗，顺便打扫了一下厨房，先是用铁丝球将有油渍的瓷砖刷了一道，再用湿抹布擦干净，最后看着窗明几净的厨房，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果然，整理是一件让人能够快速回复心情的好方法。 七天小长假第一天，罗栗不想为难自己，刚刚考了月考，虽然成绩不好，也背了一回家，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翻开书本。 只要想到打开书包就会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月考成绩，心里就堵得慌。 窗外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昨晚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现在已经停了，地面上虽然还有着些许的水汽，但空气中留下的只有清新的气息，没有雾霾，连汽车尾气都闻不到，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天气。 要是平时放假，余灵不联系罗栗出门逛街，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余灵，宁愿一个人在房间里看小说宅到天荒地老，但是因为月考的原因，她现在只想出去走走，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出乎意料的是，吃早饭之前就发出去的微信，一直到罗栗打扫完卫生都没有得到回复。 放开我哥,让我来_55 余灵虽然不像她一样是个重度手机控，无时无刻都在玩手机，但也不至于一条消息一个多小时了都不回复，罗栗给她打了电话，提示的却是关机。 这个小懒猪……肯定是昨天晚上玩手机玩得太晚了忘了充电自动关机。 罗栗自觉的为余灵找好了借口。 因为她也经常干这种事嘻嘻嘻。 想到每次自己手机关机，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余灵消息，被余灵嫌弃的时候，罗栗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哼，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放假就玩手机，大家半斤八两！ …… 没了余灵，罗栗才发现自己可以联系一起出门的人少之又少。 平日里聊得最多的花彬彬是男生，她没兴趣和花彬彬逛街，花彬彬估计也没兴趣和她一起出来玩，黄乐桃离得很远，据说从她家到学校开车都要三个多小时，思来想去，罗栗按着手机，最后落到了夏言蹊的电话号码上。 “有空吗？” “有事说事。” 第27章 这边罗束和沈无薇抱着文件走进了会议厅,那边罗栗和同桌正哼哧哼哧的往山上爬。 两人爬的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个小山包，海拔高度不过几百米。山顶的地方有一处清甜可口的山泉,得名甜水山,早上五六点的时候便有锻炼的老人提着两个水壶上山打泉水。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罗栗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掉,她对着走在前面的夏言蹊摆摆手,也不顾地上满是灰尘,一屁股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她才爬到山腰,三四月的甜水山是极美的，不说十里桃花，一两里总归是有的，人走在山路上的时候，桃花花瓣便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落到发顶肩头，往甜水山上走一道，能染一身桃花的香气回家,然而现在已经入了十月,山上的桃树连桃子都没了,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在萧瑟的秋风中等待着明年春天的到来。 风一吹，背后的汗水讯速地凉了下来，冷得罗栗打了个哆嗦,从她坐着的地方看过去，C城的钢筋水泥如同怪兽一般，一直蔓延到天边去。 夏言蹊等了一会儿，见她坐着不肯起来，一边往下走，一边把书包反背到胸前，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之后递了过去。 “还爬不爬？” “休息一会儿。” “上面有凳子，去上面坐吧，别挡路。” 夏言蹊说的凳子，是用水泥在转角平台处砌起的石凳，上面贴了光滑的瓷砖，是上山下山的人歇脚的好地方。 到第一个平台的时候，有一个老大爷正坐在那儿给自己扇风，入了秋的天气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褂子，两条充满肌肉的胳膊露在外面，面前放着的是两个标着二十公斤的塑料桶。 罗栗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默默地跨大步快速的离开了老大爷的面前。 这个时候，上山的人有，下山的也多，许多人手里提着塑料的野餐布，都是去甜水山上野餐回来的，山顶有一块平坦的地方，四周都是松林，旁边就是甜水山的泉水流出的地方，风景好，又有干净的水源，是个野餐的好地方。 “你吃鸡爪还是薯片？” 罗栗拉开书包，夏言蹊才发现她这一大包背的居然全是零食。 鸡爪薯片，辣条面包，应有尽有。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罗栗拨拉零食的时候，露出来的红色衣角，应该是罐装可乐的身影。 “你背那么多干嘛？” “吃啊。”罗栗理所当然道，顺手撕开一包薯片，自己拿了一块之后，递到了夏言蹊面前。 夏言蹊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把手伸了进去。 “咔嚓咔嚓。” 两个少女肩并肩坐着，同吃着一包薯片，十六岁的时光，慢得就好像天边悠悠然飘荡着的云。 “言蹊。” 放开我哥,让我来_56 “嗯？” “你说我会不会被踢出火箭班啊？” “不会……咔嚓。” “同桌！”夏言蹊刚把一片薯片放进嘴里，突然就被罗栗抱了个满怀，只听少女在她耳边激动地说道：“你居然这么相信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她怔了怔，一道暖融的笑意从她的眉眼间流过，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夏言蹊又端起了她日常的嫌弃脸，用没有抓薯片的左手拎着罗栗的衣袖，把她的手移开了自己的肩膀。 “女女授受不亲。” 被推开的罗栗没有生气，边吃薯片边笑，杏仁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夏言蹊瞥了她一眼，然后自己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 国庆是个好日子，高架桥上，一眼望去，全是被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婚车。 张瑜拿着一个文件进来，顺便向沈无薇哀悼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结婚的，生孩子的，满月的……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大单，bos都留下来上班，作为秘书的张瑜就更脱不开身了，于是饭没吃上几口，份子钱却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今天才一号，我已经送了七个份子钱出去了，要是再来几个结婚生孩子的，今年的双十一我就不用过了。” 沈无薇没理她的抱怨，接过了张瑜手里的快递文件袋，正准备拆开的时候，却见后者眼巴巴的看着她。 “加薪是不可能加薪的。”沈无薇拉开抽屉，自从罗栗在她办公室待了一个周之后，她就养成了在办公室里放点小零食的习惯，不过后来罗栗开学之后就没来了，她又很少吃零食，于是之前剩下的零食，大多数进了张瑜的嘴里。 接过装满酒心巧克力的盒子，张瑜脸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容，“谢谢老板。” 待人走出去之后，沈无薇才看起了她拿进来的快递。 快递单的名字让她呼吸一滞，沈无薇猛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缓了很久。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两年，还是三年。 沈无薇有些不太记得清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在两人分开的那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电视，对方收拾好了行李之后，站在门边，对她说了再见。 文件袋里是一封大红色的请柬，镂空的桃心下面，是穿着大红色礼服的新郎和新娘的合照，沈无薇的指尖落在新娘的面庞上，凝视了许久。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弯弯的眉，圆圆的眼，脸颊带着微微的肉，笑起来的时候，有如春风拂面。 “无薇，对不起。” “我想结婚。” “我想生孩子。” 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向往的笑容，转头看沈无薇的时候，脸上才出现了忐忑，“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沈无薇还记得自己问她，那她呢？ 女人没有说话。 沈无薇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片刻后，她冷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声音响起。 “你走吧。” 她把张瑜喊了进来，道：“三号帮我去送个份子钱。” “送多少？” 沈无薇将请柬递了过去，“四个六吧。” “……”卧槽。 bos你真壕。 …… 放开我哥,让我来_57 休息够了，罗栗用自带的垃圾袋收拾了两人制造出来的垃圾，又用矿泉水洗了洗手，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背着轻了不少的书包继续往山上爬。 “咱们应该带个水壶的。” 一路上，处处可见提着水壶上山打水的人，有的是传统的塑料水壶，上面标着多少千克那种，但更多的都是各种各样可以盛水的容器，有洗干净的油桶，上面还贴着某大牌厂家的标签，罗栗心想，这么细的把手，这么大的一个桶，提回家不会勒得慌吗？不过比起油桶，还有人挑着扁担，扁担的两头是两个白色的桶，如果罗栗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装过农药的桶。 大概是人的劣根性，本来只是想爬个山锻炼一下身体，看到别人都上山打水，罗栗不自然的就升起一种白爬一次山亏了的感觉。 夏言蹊不知道罗栗的想法，不过不影响她点亮嘲讽这个技能。 “你打算抱着水壶从山上滚下去吗？” 罗·战五渣·爬到半山腰都要歇口气·栗：胸口正中一刀。 罗栗不像夏言蹊，口齿伶俐，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才滚下去”“下次提给你看”一类的话，反正夏言蹊没感受到她话里的狠劲儿，罗栗说完也觉得憋得慌，索性“哼”了一声之后，闷着头不理她，气鼓鼓的嘟着腮帮子两步跨做一步的往上爬。 爬山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若是慢慢来还好，像她这样大步子的跨，开始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比一步一步的爬快了不少，但是消耗的体力却是呈现正相关增加，很快罗栗就再次走不动了。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夏言蹊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马尾。 “吁——” 她嘴里发出停马的声音，被抓住马尾的罗栗在一股力道的拉扯下，不得不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发火，夏言蹊已经提着她的书包最上面的带子，把书包从罗栗身上给取了下来。 “你干嘛呢？” “我怕你带着我的鸡爪滚下去。” “……”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 虽然前面坐着休息的时候消耗了几包零食，但是相比于罗栗这一大背包的零食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夏言蹊提到手里，才感受到装着罐装可乐的书包到底有多重。 减轻了重量，罗栗骤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她本想拿回自己的书包，不过在夏言蹊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换了包的时候，夏言蹊还把装在侧包的矿泉水给抽了出来。 “背不动了喊我哦。”罗栗不放心的叮嘱道。 随即她就在夏言蹊棕色的眸子里看见了浓浓的嫌弃，仿佛在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哼！ 累死你！ 夏言蹊的书包就是一个单纯的包，轻若无物，罗栗的步子轻快了许多，夏言蹊虽然背上了她装满零食的书包，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她常年帮着母亲收摊摆摊，几十上百斤的货物搬来搬去，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重量，所以并不觉得有多么的辛苦。 很快，两人就到了甜水山上的平地。 罗栗欢呼着冲过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吧唧一下就躺了下来。 夏言蹊提着她的书包，脸上隐隐出现了无语两个字。 只见摊成大字型的罗栗转过头来，脸上写满了委屈。 “湿的。” 第28章 昨晚下的那场秋雨,马路上的水渍是干了，可是草丛里，还藏着雨水的痕迹。 难怪大家都站着,只是把吃的东西摆在地上。 罗栗就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青绿色的痕迹在衣服上特别明显，打湿了以后,湿漉漉的衣服就贴着皮肤,风一吹,寒气直往骨头里面钻。 更别提黏答答的感觉,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高一点，高一点。” “你过来点，这边漏光了。” “不行，有人过来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58 举着衣服的夏言蹊不耐烦地说道：“你快一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罗栗扯着领口，小心翼翼的把卫衣从头顶脱了下来，一改洗澡时候脱衣服的粗暴风格。 衣服背后除了水渍，还有沾上去的其他东西,罗栗可不想把这些东西从衣服弄到自己的头发上。 脱下来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把衣服往树枝上一挂,两只胳膊左右一伸,套上了夏言蹊举着的外套，一股温暖的感觉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真暖和。” 夏言蹊将近一米七，她的外套本来就是偏大一号的运动衫,穿在罗栗身上，衣摆垂到了膝盖上面。 硬生生把罗栗衬得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夏言蹊眼中闪过笑意，手按在了罗栗的头上，拍着她的头，说道：“霍比特人。” 罗栗没看过指环王，但并不影响她知道夏言蹊是在嘲讽自己矮，她打掉夏言蹊的手，翻了个白眼，“看在你牺牲自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外套一脱，夏言蹊里面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短袖，虽然她说不冷，但罗栗还是看见她的胳膊上根根竖起的汗毛。 换都换了，她又一点都不想再穿上自己湿的能够拧出水的卫衣，罗栗抱着衣服，道：“咱们打车回去吧。” 甜水山是通了公路的，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好几家甜水山农家乐，主打菜色是甜水豆花，平日里来吃这道特色菜的人很多，所以公路上的车还不少，出租车有，接客的滴滴更多。 山上比山下冷得多，穿着短袖上山打水的大爷大妈们扛得住，是因为人家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罗栗可不想同桌好心把外套借给自己穿，自己却害得人家感冒生病。 谁知，夏言蹊狐疑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真的要滚下去了？” 罗栗把衣服砸到她的怀里。 “你才滚呢。”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打车，夏言蹊搓了搓胳膊，竖起的汗毛很快就压了下去。 山上的温度是不太高，不过夏言蹊倒真没觉得有多冷，只是突然脱下外套，有些不太适应温度。 现在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多了。 既然她坚持，罗栗打得是在山上野餐的主意，自然不想那么早就下山，也就决定再往山里走一截。 她得找个能坐下的地方，把书包里的食物和夏言蹊一起分来吃了。 说是甜水山的山泉在甜水山的山顶，事实上，甜水泉出现的地方，正好是两座山头之间，大家一般默认这个地方就是甜水山的山顶了，但再往上走，也是可以的。 只是上面的游客少了许多，石板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一脚踩上去，便浸出水来。 上面没什么好看的，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却显得格外静谧。 两人没往上爬多久，就又见到了一个水泥打得平台，上面照旧用水泥筑了一条石凳。 先前她们坐的石凳，因为经常有人歇脚，所以非常干净，这条石凳许久无人光顾，昨夜的雨虽然把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冲刷干净，但却留下了一层雨水。 夏言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扁扁的餐巾纸，这种纸一包本就不多，刚刚两人在山下吃零食的时候一人一张就去了小半，剩下的纸明显是不够擦干净石凳的。 “怎么办？” “用力，用力！” “罗栗你是不是没吃饭呢。” “拧反了，傻不傻。” 秋装的卫衣看似轻薄饱暖，吸了水却很重，夏言蹊手大，下摆那头，轻轻松松就把下摆尽数抓在了手里，罗栗手短，抱着的是帽子的那一端。 夏言蹊开着嘲讽，手里的卫衣却抓得紧紧的，两只手如同鹰爪一般牢固有力，罗栗憋着一股劲儿，小脸涨得通红，已经绞成股状的卫衣却在她手上纹丝未动。 拎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卫衣，罗栗泄气道：“差不多了吧。” “算了，我来。” 罗栗手小，没什么力气，夏言蹊便把卫衣的帽子缠在了她的手臂上，让她把手臂抬在胸口的位置，保持不动。 放开我哥,让我来_59 一拧，卫衣里面的水便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 夏言蹊松开手的时候，罗栗的卫衣已经干得像是刚刚从甩干机里拿出来的一样。 罗栗抖了抖衣服，擦凳子的时候沾上的泥沙和树叶，簌簌地往下落。 “哇，同桌你真厉害。” 少女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用嫌弃的表情掩饰脸上的得意。 “是你太弱鸡。” 这块平台比两人在半山腰上歇脚的地方要好，不仅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风景也更佳。 只有枝干的桃林换成了四季常青的绿叶林，昨夜的雨水沿着叶子滑落，两人坐在石凳上，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清新的空气卷杂着草木的清香钻进鼻腔里面，令人精神一振。 罗栗打开书包，掏出可乐，一人一罐。 夏言蹊扯开可乐的拉扣，然后将自己的和罗栗的互换，顺便送了罗栗一句辣鸡。 不气不气。 罗栗喝了一口可乐，她只恨自己以前识人不清，误把毒舌当做软萌美少女。 “你冷不冷？” “不冷，还有点热。” 啃着泡椒鸡爪的夏言蹊如是说。 泡椒鸡爪是上天赐予的美味，不仅辣的很带感，还能在寒冷的天气里帮助身体升温。 如果手在啃完泡椒鸡爪之后没有一股泡椒味的话，罗栗觉得自己应该会更喜欢它。 吃完塑封袋里的鸡爪，夏言蹊拎起一只泡椒，扔进了嘴里。 辣的狂喝水的罗栗投过去一个敬仰的眼神。 真乃神人也。 被辣的出了一身汗的两人，在山上的冷风里，只觉得浑身通透。 罗栗和夏言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黄瓜味的薯片，这味道真丧心病狂。” “黄瓜味是上天赐予薯片党的天使！” 罗栗抱走绿色包装的黄瓜味薯片，从包里掏出一袋红色的烧烤味薯片扔给了夏言蹊。 “你吃这个。” “咔嚓咔嚓。”夏言蹊感叹道，“这才是正常的薯片嘛。” “言蹊，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每天就像学校里一样看书吗？”话一出口，罗栗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也不是。”对于自己的情况，夏言蹊倒很坦然，“早上帮我妈进货摆摊，晚上不上自习的时候，就去帮我妈守摊收摊。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在学校里，才有时间看书。” 可乐喝完了，她转头拿矿泉水喝，见到罗栗愧疚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了，我家在西门那个菜市场卖菜，下次你来我让我妈给你打折。” 她如此坦然，到让罗栗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中考的时候，给人当司机的父亲出了车祸身亡，虽然得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但在还了各方债务之后所剩无几。 母亲在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靠着卖菜维持母女俩的生计。 这就是夏言蹊家的全部情况。 “我妈说我爸，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以前他创业欠下的债，赔偿款正好一笔还清。” 罗栗伸手抱住了她，“你别太难过。” 夏言蹊拍开她刚刚抓了薯片的手，笑道：“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跟你说，你别趁机把油擦我衣服上。”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罗栗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刚刚升起的同情秒秒钟就被压了下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60 她脑子哪里抽了居然会想得到要同情自己的同桌。 人家虽然家境艰苦，但是长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成绩更是碾压大部分同龄人。 除了家境，她的同桌现在手里拿的完全就是一副人生赢家的牌。 “你真厉害。” “你也厉害。” 罗栗疑惑的看向了同桌。 夏言蹊磕了一颗瓜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身残志坚。” 罗栗的脑子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混蛋！” “我是说真的。”罗栗感叹，“你说你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啊，一千分诶，九科你才丢了五十分，这是个什么概念。” “问题不在于我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夏言蹊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面是正常脑子，”又指了指罗栗的头，“而在于你的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一次罗栗没有反驳她的嘲讽，抱住书包，满脸忧伤地长叹了一声。 “可能是水吧。” “其实考试没你想的那么难。”笑过之后，夏言蹊缓缓开了口，“想要拿高分，只要不做错题，很简单的。” 罗栗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学渣问：学神啊学神，请问数学如何才能考到一百四五分呢？ 学神：……少做一道选择题？ 她甩开这个神奇的联想，继续听夏言蹊说话。 第29章 “其实高中的知识,主要是个了解，内容都不深入，想要学好很简单,高考考验的也不是知识的积累,毕竟整整三年才学九门，其中三门还只学一学期。高中的考试,说白了,考得其实是执行力。上课认真听了,把老师讲的都吸收了,再练练题,就完了。” 对夏言蹊来说，学习从来都不是一件需要耗费她巨大心里的事情，她虽然看重学习，但从来没把学习当做一座高山仰望，所以在罗栗这种学渣眼里，她看起来才那么轻松。 因为学习对于她而言，本来就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学神说得简单，是因为她们做起来也如说起来那么简单。 罗学渣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和夏言蹊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智商上的鸿沟。 “以大多数人努力的程度,还不足以拼天赋。”罗栗还没来得及反驳,夏言蹊已经接着说道，“我不是说你不努力，只是努力也要分方向。” “很多人的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一箭扎在了罗栗的心上。 “大多数人觉得自己很努力，不过是在做了白工之后的自我感动。” 又是一箭。 “没有达到任何效果的努力，不过是白费力气。” 罗栗已经万箭穿心。 “举个例子吧。”夏言蹊往嘴里扔了一颗怪味花生，嚼得咔蹦作响，“就说何文华。” “我不否认他是个很努力的人。” 罗栗点了点头，如果早上六点到教室，晚上十一点半锁寝室门才回去，下课从不出去玩，平均每科有三本以上的不同练习册，把高一当做高三来过还不叫做努力的话，她实在是找不出另一个比何文华更努力的人。 “但我一点都不惊讶他这次考得那么差。” 罗栗的两百多名，虽然在火箭班排名倒数，但是还在一个正常的波动范围之内。 放开我哥,让我来_61 而何文华这次考了四百多名将近五百名，也难怪众人走了之后，他在教室里哭得那么惨。毕竟这个成绩，让同样考得差的罗栗都心生同情。 “高考从来都不是百米冲刺，而是马拉松，考得不是爆发力，而是长时间的耐力，咱们这个班虽然叫火箭班，班上也全是C城排名在前面的学生，但是前面和前面还是有差别的。三个火箭班，一百零八个人，排名从全C城第一，到两百多名甚至五百多名都有，毕竟还有其他高中分流了学生，也不是说所有的尖子生都在一中。” “我没看过他的入学成绩，不过从他平时的基础来看，应该不会太靠前。班上大部分人成绩都比他好，基础比他扎实，不是说他不可能反超这些人，毕竟离高考还有三年，谁胜谁负都是个未知数，但是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想把这场马拉松跑成冲刺，还是去追赶那些本就领先他好几千米的人。” 除开军训，半个月的学习时间，说是月考，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中考，这半个月里大部分老师都是在给大家梳理初中的知识，出的题也大都是初中知识，如果只是考着半个月新学的高中知识还好，偏偏考得是初中的知识，何文华想要在半个月里赶上别人三年，谈何容易。 “追不上是其次，关键是中途力竭了岔气了，难免物极必反。” “我觉得他再这样学下去，早晚要出事。” 罗栗满脸惊讶，有些不太相信夏言蹊说的话。 “不至于吧。” “我哪儿知道。” 夏言蹊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怪味花生，问罗栗要不要，见她摇头，随即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咔嚓咔嚓。” “你好好学。”夏言蹊道，“跟着老师的步子，不懂的题问我，成绩慢慢就上来了。” “其实你挺聪明的。” “真的吗？”罗栗捧着下巴满脸娇羞。 夏言蹊冷漠脸。 “假的。” 她就知道夸不得。 不过她是真的觉得罗栗挺聪明的，才开学没多久，她就看出来自己这个同桌，和班上其他人比起来，成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比起花彬彬这种明显是进火箭班蹉跎日子的关系户，罗栗学习努力又上进，而且进步还挺快，虽然总是问一些蠢问题，让她十分无语，但是渐渐地，明显能够感受得到罗栗的知识储备和学习能力都在稳步提升。 虽然还比不上诸如黄乐桃一类的火箭班学生，但至少接近了，比一开始的时候做题从哪儿下笔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也许再给罗栗一段时间，她就能够把成绩提到火箭班的平均水平。甚至更高一些的层次上来。 但这话夏言蹊不会告诉罗栗的，免得她的尾巴翘起来。 两人吃完了零食，收拾了垃圾，罗栗带了个黑色的垃圾口袋，因为嫌提着麻烦，山上又没有垃圾桶，便全部背在了夏言蹊的书包里面。 罗栗不是第一次爬甜水山，但还是第一次爬到这个地方，曲径通幽，覆盖着落叶的山路一直蜿蜒往上消失在密林之中，她跃跃欲试着想要一探究竟，夏言蹊无所谓，只要能在晚上收摊之前回家就行，自己不介意陪她。 “你说上面会有什么？会不会有那种隐居的高人？” “咱们往上走，会不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就像小说里写得穿越一样。” “这里的空气真好，我决定了，以后要每周都爬一次甜水山。” 夏言蹊抽了抽嘴角，没有接话，反正罗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聊得很热闹。 在班上的时候，黄乐桃是话唠，罗栗内向，一般不怎么说话，都是听着，偶尔应和两句，现在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夏言蹊第一次发现自己同桌话竟然这么多。 戏也这么多！ 她一句话都没说，罗栗已经一个人开开心心的聊了十分钟了。 还好在教室里的时候她安静，不然夏言蹊觉得自己可能会在看书的时候暴起打人。 罗栗不知道同桌心里已经有将她打一顿的想法，她已经自顾自的讲到了在乡下的时候，到处都是山，她就生活在山里的事情。 “我舅舅家还有田，梯田你知道吗？就是电视里那种，像是楼梯一样的水田，以前这个时候，我们家刚刚打完谷子……” 正说着话，罗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哥哥的电话。 放下电话，罗束笑容无奈。 “那丫头爬山去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62 沈无薇问道：“和同学？” “夏言蹊，她同桌，罗栗说是个学神，刚刚月考考了年级第一。” “挺不错的。” 夏言蹊这个名字让沈无薇觉得熟悉，总觉得隐约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半刻有些想不起来。 但是孩子和成绩好的同学玩，总会让人放心不少。 沈无薇暗自觉得好笑，自己才多大，竟然有了当家长的心态。 她收拾了自己的包，拿了钥匙，熟练地分配着任务。 “你去订桌，我去接她。” 在路上，沈无薇才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夏言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夏言蹊，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夏叔叔的女儿取的，是不是很有文化？” 沈父得意的面容在沈无薇眼前一闪而逝，猝不及防的回忆令她胸口一滞。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按照年龄来看，夏言蹊应该就是夏叔叔的孩子。 夏叔叔，沈父的司机，和他一起葬身在车祸里。 其实夏言蹊的父亲本来是可以逃脱一劫的，车祸现场的监控探头显示，当车身撞向路边翻车的时候，在驾驶座的他推开车门爬了出来，然而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转身去拉已经变形了的后车门，试图将沈父救出来。 随着一道猛烈的爆炸，他消失在了大火当中。 沈无薇去过夏家，回国之后，她去送过一次慰问金，在看到夏家的情况后，提出过资助夏言蹊的事情，不过被夏言蹊的母亲拒绝了。 而夏言蹊因为悲伤过度，晕倒在房间里，她不愿多打扰伤心的未亡人，搁下钱和礼物后便先离去，只说有任何困难的时候可以找她帮忙。 没想到夏言蹊和罗栗居然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沈无薇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下了山，在山脚的公交车站等她。 隔得老远，沈无薇就看见了穿着一件大大的外套的罗栗和站在她身边穿着短袖的夏言蹊。 “无薇姐，这儿！” 见是沈无薇来接自己，罗栗高兴地招手呼唤，算上来，她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到沈无薇了。 罗栗知道自己也许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变成像沈无薇一样又强大又自信的女性，但并不影响她对沈无薇的崇拜。 如果在她心里排个崇拜者名次的话，罗束第一，沈无薇第二，学神夏言蹊都得排在沈无薇的后面。 毕竟比起已经进入职场，强大又迷人的总裁大人，还是一个高中生的夏言蹊，明显少了几分魄力和迷人的气息。 罗栗崇拜她，喜欢她，信赖她。 可以说如果罗束不是占据了亲生哥哥这个身份的话，他和沈无薇在罗栗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对于好久不见的小姑娘，沈无薇的面上也流露出几分欢喜。 她轻抚着猛扑过来抱住自己罗栗的头发，唇角上翘，嘴里却还说道：“好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羞不羞。” “不羞。” 罗栗早就和沈无薇混熟了，说话也放松自在了许多，对她来讲，沈无薇除了是沈氏的总裁，更是她的嫂子，一个可以亲近的女性。 她偷偷地嗅了嗅沈无薇身上好闻的味道，脸上露出眷恋的表情。 “我都好久没看到你啦。” “我想你。” 第30章 放开我哥,让我来_63 沈无薇的心在小姑娘“我想你”的攻势下,瞬间变得柔软。 她放开罗栗，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少女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牛仔裤的剪裁将两条腿衬得又长又直,脚下是一双白色的板鞋，标准的学生打扮,偏偏上半身穿了一件又肥又大,不伦不类的运动服。 “你今天的搭配挺有特色。” 少女得意的扬起下巴,“那当然。” 沈无薇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 因着罗栗身上穿着夏言蹊的衣服,沈无薇先将她送到了罗家,上楼换了衣服之后，才把拿到自己外套的夏言蹊送回了家。 夏言蹊家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墙壁斑驳，呈现出岁月的颜色，像是老旧褪色的照片，艳红色的内衣在阳台上随风飘扬，成了打破这种沉闷的唯一艳丽。 “原来C城也有这种房子。”罗栗感叹道，她还以为只有她老家的小镇上,才会有这种看上去就是被时光抛弃了的居民楼。 “这里是C城的老城区。”开车的沈无薇说道,“之前说要拆迁,房价炒的还挺高。” “现在呢？” 罗栗在后座上做好,趴在前排的靠椅上问道。 “政府开发新区去了。” “那他们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嗯。” 沈无薇记得夏家的房子好像就是拆迁传闻炒得最凶的时候买的，夏父欠下了一大笔债，结果创业失败,无力偿还，一把年纪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不得已才当了沈父的司机。 也不知道保险公司的赔偿款够不够当年夏家买房子欠下的外债。 两人到罗束订好的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六点了。 罗束和他的师弟早已经到了酒店，沈无薇将车钥匙扔给门童，带着罗栗走了进去。 打量着高大上的酒店，罗栗嘀咕道：“其实在家里吃就挺好的。” 见个面而已，哪用得着这么浪费。 沈无薇听到了她的话，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她进了电梯。 两人到的时候，包厢里只有罗束一个人。 “嘉树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坐，我让服务员过来点菜。” 谢嘉树，罗束的师弟，C城去年的高考状元。 罗栗在网络上搜索谢嘉树的信息，找到了不少报道，除了是高考状元以外，他还拿过不少竞赛的奖，总之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天才少年。 网上的图片有些模糊，不过大概还是看得出来，是个蛮清秀的少年。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罗栗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来人。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去年的高考报道里，记者会用颜值比成绩更高这句话来形容谢嘉树。 眼前的少年头发微长，刘海下是好看而精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上压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薄唇呈现好看的菱形，见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抿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白色的衬衫衬得谢嘉树身形越发颀长，纽扣一直扣到了最后一颗，肩背挺直，很有气质。 罗栗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滞了一拍。 “师兄，这两位是？” 他的声音有一种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温润，像他的人一样。 罗束说了什么罗栗有些听不清了，只是在介绍到自己的时候，点了点头，红着脸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嘉树哥。”她按照罗束的要求唤道。 谢嘉树脸上出现笑容，“罗栗妹妹好。” 四人入座，罗束在罗栗和沈无薇面前毫不客气的夸耀了一下自己的学弟，谢嘉树红着脸说师兄过誉了。 罗栗闷头吃菜，视线偷偷地去瞥他，只觉得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举手抬足之间又是如此优雅。 放开我哥,让我来_64 她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生，不说别人，就说她的后桌花彬彬，便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运动王子，长得帅，又会打篮球，但罗栗只觉得花彬彬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完全无法想象贺姗姗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如果除开脸的话。 除此之外，黄乐桃的男神，她的初中同学兼高中同学顾景砾，也是学校里的校草之一，但同样是白衬衫，穿在顾景砾身上虽然让人觉得干净，眉宇间的忧郁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优柔，而谢嘉树利落的话语，却将白衬衫的功能发挥得恰到好处。 整个饭局，罗栗都在偷偷地看谢嘉树。 看他镇定自若的和罗束还有沈无薇交谈，看他向他们提问，看哥哥对谢嘉树的赞扬。 大学的男生都是这样吗？还是只有谢嘉树是这样？ 晚上，罗栗躺在床上，看着谢嘉树发来的晚安，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她给余灵发消息，“啊啊啊我哥给我找了个超帅的补习老师！” “白衬衫，金丝细边镜框，个子又高皮肤又白，长得超像你最喜欢的那个严智泽！” “妈呀他明天就要来我家给我补习，想想都好激动好激动。” 一整个白天没回她消息的余灵这个时候回消息倒是挺快。 她的消息才刚刚发出去，那边就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严智泽？！你确定？！我不信！！！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男神长得更好看的人。” 严智泽娱乐圈正当红的一名小生，最经典的扮相是在一部背景是民国的电视剧里面，饰演一个富贵小姐的教书先生，虽然只是一个配角，但他穿着白衬衫，带着金边细框眼镜的形象却十分深入人心，余灵也正是因此喜欢上他的。 用她的话来说，看着电视上的严智泽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衫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禁欲感让她想要化身为狼扑上去撕开他的衣服。 “骗你是小狗！” 罗栗兴奋地把自己在谢嘉树朋友圈找到的一张照片发了过去，镜头里的谢嘉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书，他抬起眸子，视线越过眼镜框上面，看向了正前方。 半晌后，余灵发来了“啧啧啧”三个字。 评价道：“极品。” 饭局是华国人沟通感情和进行交流最快和最舒服的方式。 谢嘉树不愧是高考状元，三言两句，就弄清楚了罗栗学习上的不足在哪里，并且口头制定下了粗略的提高方案。 “罗栗妹妹其实不笨，以她现在的成绩，如果能够保持稳定的话，考上好一点的一本也是没问题的。想要更进一步的话，除了紧跟老师步伐，掌握好新的知识以外，更重要的是梳理以前的知识体系，把以前不懂的地方搞懂，把迷糊的地方弄清楚，这样基础扎实了，学习起来的速度才会一帆风顺。”谢嘉树的话很有信心，他脸上流露着属于一个高考状元的自信，“我大一的课还不是很多，给我一学期的时间，我能把整个初中和高一的内容给罗栗妹妹拉一遍，尽量把她的所有潜力都发挥出来。” 罗束想了想谢嘉树制定的学习强度，有些心疼，他道：“那么多科都要补起来，还要学习新的知识，会不会太累了？” 罗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嘉树，道：“那就麻烦嘉树哥哥了。” 高考状元的执行能力，非比一般的强，吃了晚饭，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罗束就把他发过来的补习安排表给了罗栗看。 这一看罗栗就头大了。 从十月二号开始，谢嘉树就安排好了补习，从今往后的每天也分布了补习时间。 周一到周五就是下午放学以后，周六周日就是全天无休。 “我上晚自习怎么办？” 罗束揉了揉罗栗的头，他的笑容莫名的让罗栗心里发寒。 “晚自习和老师说一声就可以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在学校里上晚自习，而且你们现在才高一，老师也不会占用晚自习的时间讲课，所以除了特殊情况以外，你都可以回家补习。” 罗栗看着哥哥的“爱怜”的目光，想到了自己在他面前发下的宏志，咽了咽口水。 “会不会太辛苦了？” 罗束叹了一口气，他总归是心疼妹妹的。 罗栗摇摇头，坚定道：“不会！” 安排表上，二号的补习是从上午开始，只是罗栗打死也没想到，谢嘉树的上午会开始得那么早。 “罗栗，起床了，嘉树已经到了。” 罗栗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半天，找到了自己的手里。 按亮屏幕，眯着眼睛用力辨识上面的数字。 放开我哥,让我来_65 七点三十！ 从C大坐车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好吗？！谢嘉树怎么来的这么早？！学霸都是那么丧心病狂的吗？！ “罗栗——”哥哥催促的声音传来。 罗栗掀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 她听见谢嘉树好听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响起，“一日之计在于晨。” 罗栗突然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等罗栗洗漱完毕，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 两人补习的地方在罗家饭厅的餐桌，桌子够大，光线够好，罗束已经把她整个初中三年的课本全部从箱底翻了出来摆在桌面上，罗栗放了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谢嘉树正低头看着手里自己准备的资料。 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少年身上，如同细碎的金箔洒在了他的发间眉梢，白皙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润的光芒。 罗栗：……真，真好看啊。 第31章 一连两天,罗栗每天早上七点就被罗束喊起来洗漱，在家等着谢嘉树的到来。 谢嘉树在学习上的确很有一套，两天之内,两人已经拉完了初中的理科知识。 尽管学得生不如死,但很多罗栗曾经忽略或者是迷惑的知识点，在谢嘉树的点拨下,颇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直到第三天过中秋,她才终于解脱了。 罗栗和罗束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俩虽然和老家的人不亲,但罗栗毕竟由舅舅和舅妈抚养长大,吃了别人那么多年的白饭，逢年过节，总要回去孝敬一二。 罗束准备了很多礼物，从外婆和舅舅舅妈，到才出生的表侄女儿，一个不落。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提了那么多礼物的笑脸人。 连一直对罗栗冷言冷语的舅妈，脸上也堆起了殷勤的笑容。 她一边接过礼物,嘴里一边说道：“来就来嘛,还提那么多东西。” 前脚刚刚踏进屋子,后脚孩子嘹亮的哭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表嫂的埋怨声和表哥的呵斥声，罗栗跟在哥哥身后进了门，才装修的新房子并没有外在的光鲜,沙发上、地上、茶几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孩子的玩具，大人的衣服，罗栗的表哥正在抽烟，见到两人进来，连忙掐灭了烟头，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稀客，稀客啊，我还说你们俩今年不来了呢……弟妹怎么没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家……” 罗栗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在表哥嘴里听到这种对沈无薇的评价。 罗束自然而然地和表哥搭上了话，他是个社交能手，不管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总能够找到恰当并且令人舒服的话题，不一会儿，罗栗就听见表哥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卧室的门没关，罗栗往里面看了一眼，表嫂正背着门，掀起衣服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舅妈放下了他们的礼物之后，又去厨房里面忙碌，铁铲和铁锅发出碰撞的声音。 “舅舅呢？” “接你外婆去了。” “哦。” 罗栗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舅舅家现在的房子是去年才买的，镇上的房子，不大，装修一般，铺了地砖，刷了墙壁，房子里的冰箱和空调倒是很漂亮，不过罗栗知道，这些电器其实是哥哥出的钱。 客厅的吊顶有点低，本就不大的房子显得更加压抑，更别提还安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灯箱，占据了一大块的位置，沙发就在灯箱下面，罗栗不敢坐在沙发上，总觉得随时都会掉下来，自己搬了条小小的木板凳，坐在了茶几的一旁，看着电视里面的电视。 表哥招呼她，“吃水果，你二叔家昨天送来的橘子，甜的很，自己种的，没打农药的，你们城里人，都吃不到那么健康的橘子。” 他把一个橘子塞到罗栗手里，罗栗轻声道了句谢，用脚把垃圾桶勾过来，慢条斯理的剥起了橘子。 橘子很酸，罗栗只吃了一瓣，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时候，表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哟，罗栗回来了啊！” 放开我哥,让我来_66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一个“哟”字刻意转了几个圈，让人心里头觉得很不舒服。 罗栗其实有些怕这个嫂子。 罗栗的表嫂是城里人，她和罗栗表哥结婚的时候，罗束还没来接她。 对罗栗的表姐，表哥的亲妹妹，她的态度尚算可以，而且那个时候罗栗表姐已经高中了，算得上是个小大人，对她这个来自城里的嫂子满是崇拜，而对于罗栗这个在舅舅家蹭吃蹭住的便宜小姑子，她就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罗栗怎么不顺眼。 经常说些舅舅舅妈给她一口饭都是恩赐，还拿钱给她读书，让她记住这份天大的恩情，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之类的话。 罗栗不是没良心的人，偏偏被她这么一说，莫名就有了一种自己成了一个白眼狼的感觉。 直到后来罗束接走了罗栗，她的态度才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换。 表嫂踩着高跟拖鞋，虽然才生了孩子，但身材还算不错，烫着时髦的卷发，还染了红色，纹了眉毛。 她坐在沙发边上和罗束说话，笑的时候捂着嘴一脸娇羞。 大人们之间的谈话让罗栗有些烦躁，她低头玩手机，微信上是一条接一条的群发祝福，罗栗一个接一个的左滑，删除。 这些群发的消息，她才不想浪费自己的心思回复。 “叮咚。” 夏言蹊·短信：【中秋快乐。】 罗栗勾了勾嘴角，夏言蹊平时开销是最节省的一个人，手机套餐也是最便宜的八块钱一个月那种，免费短信只有几十条，绝对不可能做出群发短信这种事情来。 所以这条短信绝对是她手动发送的。 【同乐。】 已发送。 “叮咚。” 谢嘉树·微信：【罗栗妹妹中秋快乐哦！明天回来补课吗？】 罗栗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她到底是不回复呢还是不回复呢。 本来罗栗和罗束商量好今晚上就开车回家了，谢嘉树这条消息一发，让她瞬间有了一种在老家多待一晚上的冲动。 “叮咚。” 黄乐桃·微信：【中秋快乐，红包拿来。】 又不是过年，发个屁的红包。 罗栗回了她一个红包的表情包。 其他好友陆陆续续发来了一个祝福的短信，最搞笑的是来自花彬彬的，开口便是某老师生日快乐。 ……这傻孩子。 舅舅接了外婆回来，年近七十的老人因为早年的操劳身形佝偻，眼睛和耳朵都不大好使，罗栗很大声地喊她，她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自己的外孙女儿。 老人笑开，露出余下的两颗门牙。 “栗子也回来了啊。” 罗栗和外婆感情很好，她挽着外婆的手，找了个沙发坐下来，两婆孙聊起了天。 “外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啊？” “你吃饭香不香——” 老人终于听明白她的话，脸上露出笑容，连连点头，“香，吃什么都香。” 吃过饭，天色渐晚，罗束又和舅舅他们聊了会儿天。 对于这个侄子，舅舅他们既想端几分长辈的架子说几句教训的话，然而嘴还没张开，迎向他客客气气的笑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67 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可以聊出一场政治财经大戏，罗栗对这些不感兴趣，用流量在手机上给外婆放搞笑视频。 外婆其实不大看得见，但是听见罗栗笑，也跟着裂开嘴唇，笑得乐呵呵的。 到了九点，外婆拍了拍罗栗，说自己要回去了。 “妈，你慌什么，今晚就在家里住，又不是没你睡觉的地方，这沙发宽着呢，拉开就是床，让他们几个男人在客厅挤一挤，你我还有罗栗去卧室里睡觉。”舅妈招呼道。 外婆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明天早上还要喂猪，家里没人。” 尽管已经年近七十，外婆还是闲不下来，家里养了两头猪，还喂了好几只鸡鸭，去年过年的时候，硬是让罗束带了一只膘肥体壮的鸭子走。 按理说长子赡养老人是一件应当的事情，表哥表姐都那么大了，舅舅家也不差外婆一口饭吃，但她就是闲不下来。 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老人硬要离去的心。 表哥说自己开摩托车送她回乡下，罗束先一步站了起来，道：“我送外婆回去吧。” 两人没打算在舅舅家过夜，本来想的也只是来吃顿晚饭，舅妈给了罗栗两百块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油纸包着的饼子，让她路上吃。 “奶奶享福了，罗束的车，我都没坐过。” 外婆笑得眉不见眼。 “都享福，都享福。” 表嫂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还画了口红，站在门口对两人摆手道：“放假再来。” 车就停在楼下，罗栗扶着外婆上了车。 外婆东摸摸，西摸摸，像个好奇的小孩。 “这车贵不贵啊，看起来真舒服。” “不贵。”罗束道：“公司里配的车，代步的。” “会开车真好，栗子学开车了吗？” “没呢外婆，我还没成年呢，不能学开车。” “你以后去学一个，这样去哪儿都能自己开车，方便。” 罗栗靠在外婆的肩膀，道：“行，以后等我学了车，开车接外婆到处去玩。” “外婆都老了，哪儿都去不了。”外婆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学车就是学个本领，以后去哪儿都不求人，你会开车，就能自己回来，外婆就不担心你弄掉了。” “我都那么大人了……”罗栗靠在外婆的怀里，眼眶有些湿润。 后视镜里倒映出坐在一起的老人和小姑娘，两人神态亲昵。 罗束在外婆身边待得时间不长，加之分开的时间太久，所以对这个老人的感情并不如罗栗深厚。 但并不影响他认为这是个很好的老人，至少她对罗栗很好。 两人赶时间，没有去外婆家住，临下车的时候，老人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布袋，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一叠捆得整整齐齐的钱。 “他们说高中的学费要贵一点，我不敢给你表哥，怕你表嫂知道了不把这个钱给你，你拿着，拿去交学费。” 罗束哭笑不得，推拒道：“外婆，不用，我有钱供妹妹上学的。” “又不是给你的。”外婆抓过罗栗的手，把钱放到她的手里，“别听你表哥的，女孩子就是要多读才有出路，外婆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 罗栗看着手里的钱，喃喃道：“外婆，去年的学费也是你给我交的啊？” “我让你表哥给你交的，不知道他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罗束连忙接话道，“我还说表哥怎么突然想起给栗子交学费呢，原来是外婆您给的钱。” 外婆有些得意，她道：“他们都说我厉害，马上要供出一个大学生了呢。” 罗栗握着手里的钱，只觉得像是有一个千斤重的秤砣放在了掌心。 她把外婆抱在怀中，声音沙哑道：“外婆，谢谢您。” 外婆在她耳边道：“你哥哥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外婆给你出头。” 放开我哥,让我来_68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其实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声音放得很大，罗束哭笑不得，罗栗却红了眼眶。 她抱紧外婆，只觉得怀里的外婆是如此的瘦小，脆弱，那个陪伴她长大的人，仿佛只要轻轻一捏，身上的骨头就会断掉。 外婆拍了拍罗栗的背，道：“快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车在坝子里掉了头，罗栗上了车，和站在檐灯下的外婆摆了摆手。 昏暗的灯光下，老人显得格外瘦小而孤独。 “你快走吧，我看着你走，以后不知道还能看你几次。” 临别前，外婆的话在罗栗耳边回荡。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汽车颠簸前行，罗栗捂住脸，终于痛哭出声。 第32章 过了中秋,罗栗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罗束在外出差，七点钟的时候得一个电话接一个的打进来才能保证妹妹不迟到,现在罗栗每天六点半就准时睁开了眼睛。 从早学到晚,干劲十足。 罗束敲开妹妹的房门，将一碗鸡汤面递了进去。 桌上亮着台灯,台灯下是一叠才翻开的练习册,罗栗掐了掐自己的山根,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谢谢哥哥。” “别太辛苦,早点睡觉。” “嗯,哥哥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学习的确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高强度的补习，谢嘉树讲课的速度很快，她必须得全神贯注才能保证自己跟上对方的进度，所以每次等谢嘉树离开以后，罗栗总会发现自己的晚饭吃了跟没吃一样，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送走罗束,关上门,罗栗重新坐到了书桌面前,鸡汤面在昏黄的灯光下,袅袅升起白色的烟雾，香味如同羽毛一般钻进了鼻子里，让罗栗心里痒痒的,食指大动。 “我要开动啦！” 罗栗对鸡汤面说道。 呼呼一阵将面吃完，罗栗端起比自己脸还大的陶瓷碗，咕噜咕噜将碗里的汤汁喝了个一干二净。 鸡汤面用的鸡汤，是罗束下午用水炖锅熬出来的，五六个小时的隔水蒸煮，让乌骨鸡每一条肌肉的纤维都融化在了汤里，连骨头都一抿就碎，又鲜又香。 晚上吃饭的时候罗栗吃完了鸡肉，没想到还有剩下的汤，被罗束拿来煮面。 吃完面，罗栗打了个饱嗝，鸡汤面的味道随着饱嗝飘了出来，她脸上露出饕足地笑容，揉了揉肚子，又重新翻开了一页练习册。 “大栗子，你物理作业做了吗？”黄乐桃转过头问道。 “做了，上课就做完了。” “那给我看看呗。” 罗栗把练习册从书堆里抽了出来，递给了黄乐桃，后者翻到了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随即发出了一阵惊叹。 “哇，这道题你都做出来了啊？” 她指着的正是练习册上最后的一道题，是一道由自由落体运动引申出的跳伞问题。 黄乐桃有跳做难题的习惯，她觉得在做完最难的题之后，再去做基础题，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罗栗腼腆地笑了笑，道：“误打误撞做出来的，我就是随便套了几个公式，没想到居然求得出答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一旁早就做完作业的夏言蹊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跟我算的是一样的，你用的这个公式还要简单点，黄乐桃看完了给我看一下。” “行啊。”黄乐桃给罗栗甩了个你懂得的小眼神，“给你补习的那个小帅哥不仅脸好看人也真有能力啊。” “嘉树哥哥是最厉害的。” 放开我哥,让我来_69 “啧啧啧，还嘉树哥哥，喊得跟偶像剧似的。”黄乐桃一脸八卦，她敏锐的嗅到了罗栗语气里的不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怎么可能。”罗栗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低下头有些慌乱的翻了一页练习册，“人家才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黄乐桃见她表情，心里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在又啧啧两声之后，见罗栗耳根子都红了，才嘿嘿笑着转回了头。 罗栗埋头做着老师提前布置的月假作业，心思却不在作业上面。 在黄乐桃问她是不是喜欢上谢嘉树的时候，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突然从她心里涌了上来。 一个一直被她藏着，连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小秘密，突然被人戳破，既让人觉得惶恐，又有一种令人战栗的兴奋。 “咳咳。”一直在看书的夏言蹊突然清了清嗓子，罗栗好奇的转过头，就见她以书挡面，凑了过来，“那个……那个……” 罗栗不解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疑惑。 夏言蹊眼神漂移，支吾了半天才问道：“那个……那个啥，就是给你补习那个人，长啥样啊？” 八卦果然是一件全民都爱的事情。 连学神都免不了俗。 知道罗栗在补习，还是找的上一届高考状元，黄乐桃就兴奋地找她要过谢嘉树的近照，而夏言蹊连智能机都没有，手机的彩信一条一块钱，所以两人除了简单的文字交流以外，从没发过照片。 有人问起谢嘉树，罗栗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欢喜。 她也说不上这种欢喜的由来，就好像是自己拥有一个顶好的东西，每逢别人问及，便恨不得拿出来大肆炫耀一番。 夏言蹊就看着罗栗在手机上东点西点，最后打开了一个上锁的相册。 看着罗栗的保密措施，她惊叹道：“你居然用赵老师当相册封面。” 是了，罗栗把放着谢嘉树照片的相册取名为老师，不仅上了锁，第一张图，也就是显示在最外面的封面，还是他们的数学老师。 “双重保险，双重保险。” “啧啧，眼光不错，看上去是挺俊的。” “那当然。” “身材还行，要是再多些肌肉就好了。” “他有八块腹肌的。” 夏言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罗栗羞涩捂脸，道：“我摸过。” 有一次晚上补课，谢嘉树是在健身房运动完之后直接过来的，他新换的紧身衣完美地勾勒出了他性感的身材，罗栗对着八块分明的腹肌没能够忍住自己的痴女之魂，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 不过谢嘉树没说什么，许是作为健身人的自豪，他还挺了挺胸，问罗栗要不要感受一下。 夏言蹊下了一个总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罗栗举双手双脚赞同，“对！”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的花彬彬突然从后面凑了过来，突然接近的气息让罗栗还以为是巡查晚自习的老师来了，吓得她刷的一下就把手机扔了进去，回头看是花彬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睡觉吗？” 花彬彬一脸奇怪道：“难道我不能睡醒了吗？” 在得知两人讨论的是罗栗男神的身材之后，花彬彬一把撩开了自己的衣服，精壮的身体下面，是漂亮的八块腹肌。 “来，摸，随便摸。” “鬼才要模你。”罗栗和夏言蹊同时切了一声，转过了头。 花彬彬对着两个后脑勺，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肌，紧实有力，啧啧，他自己都爱不释手，前面两个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出息，有好东西不知道珍惜。 晚自习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坐着三十多个学生的教室里，除了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刷刷声，一片安静。 直到杨飞鸿拿着一张表走上了讲台。 放开我哥,让我来_70 “大家先停一下，我有一个事情要说，刚刚学校发了一个通知，半期考试完了之后就是运动会……” 体育委员杨飞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半期考试之后的运动会，每个班每个项目至少派出两人，他们班人少，所以每个人必须得报一个项目或以上。 “大家现在就可以来我这儿报名，先到先得。” 先到先得的意思，罗栗理解为，先去报名的人，有资格选择比赛项目，后面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些别人都不想要的比赛项目了。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平时课间操跑个操场都要废掉，还去参加比赛…… “飞鸿飞鸿，有没有什么简单点的，轻松点的，咱们肯定干不赢体训生的那种项目？” “铅球和跳高，咱们肯定干不赢体训生，你报不报？” “铅球吧。”罗栗自认自己这一身膘不是白长的，甩个铅球还是做得到的。 就算没拿到名次，也不丢人，反正这种运动没有专业训练，也很难拿到好名次。 离半期考试没几天了，大家报了名，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罗栗也紧锣密鼓的复习着，只是连着几天，谢嘉树都向罗束请了假，没来给她补课。 不过在他的带领下，罗栗勉勉强强半只脚跨入了学霸的行列，学习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毫无章法，东抓一点，西摸一把，所以虽然没了谢嘉树的提点，但罗栗自认学习的速率还不错，只是没人那么全方位的给她讲解知识点了而已。 半期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照旧不上晚自习，罗栗一放学就背着书包回了家，罗束出差去了，家里面又只有她一个人。 她本以为谢嘉树不会来的，没想到将近八点的时候，从猫眼里看见了发梢还带着汗水的谢嘉树。 “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少年笑了起来，眉梢的汗水随着他肌肉的移动落到了地上。 “最近半期考试，今天刚刚考完，晚上部门聚餐，所以跟罗束哥请了假。我想到你马上要半期考试了，最近都没怎么给你补习，想过来问问你的学习情况怎么样。” “啊？还好啊，最近我都在学校里上自习，嘉树哥哥你放心，考试没问题的啦。……你进来吗？” 他没有背他装着罗栗补习资料的小黑包，再联想到他刚刚说的话，罗栗猜他是部门聚餐完了之后跑过来的。 “我就不进来了。”谢嘉树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给了罗栗，“几个同学说要抓娃娃，我抓了一个福娃，送给你，能带给你好运气。” 罗栗怔了怔，她接过他手里的口袋，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道：“你专门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谢嘉树揉了揉她的头，少年手掌的温热隔着头发传递到了罗栗的头皮，带着一股酥麻的电流，卷席了她的全身。 “考试加油。” 罗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叮咚。”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罗栗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沈无薇提着手里的夜宵盒子挑了挑眉头，颇有些惊诧自己看到的一幕。 谢嘉树自然地收回了放在罗栗头上的手，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拘谨道：“无薇姐。” 第33章 “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他推门而入,室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谢嘉树关上寝室的门，诧异道：“怎么了？” “陈茵茵把我和凯子的手机都打爆了，你快回她个电话吧。” 另一个男生附和道：“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着说自己错了,让你原谅她,今天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你去哄哄她。” 他从兜里掏出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点亮就是低电量提示,上百个未接来电,直接把他的手机打到离关机只有一步之遥。 放开我哥,让我来_71 谢嘉树拿着手机示意道：“谁有充电宝,我给她回个电话。” “嘉树，你在哪儿……” 电话一通，女孩子的哭腔就响了起来。 她的声音软糯，浓浓的委屈即使隔着电话也能够感受得到。 “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是刻意拿你和学长比的，我真的喜欢你抓的福娃,呜呜呜……嘉树你别不理我,学长给我的娃娃我都还回去了。” 等她说够了,谢嘉树才淡淡开口道：“你在哪儿？”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谢嘉树的室友们看着他如同风一般走了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裤子就往书包里塞。 “嘉树，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待会儿寝室都关门了。” “陈茵茵还在外面,我去接她，不回来了。” 另外两个室友挤眉弄眼的对他笑，道：“哟，今晚要上全垒打啊。” “别胡说。”谢嘉树低斥了一句。 他的室友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一脸大家都是男人的表情笑了起来。 通往阳台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光着上半身，肩膀上还搭着一块帕子的男生走了进来，听见里面的对话，问道：“今晚不回来？” 谢嘉树应了一声。 他正收拾着书包，突然一个东西朝他这个方向飞来，下意识的接住，却见是一盒安全套。 谢嘉树诧异的看向对他吹口哨的室友，却见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冲他手上蓝色的小盒子努了努嘴。 “以备不时之需。” 谢嘉树本想扔回去，手举到半空中，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谢了。 寝室里瞬间响起了一片猥琐的笑声。 “恭喜老谢破处。” “记得回来汇报情况，明天出室费给你买蛋糕庆祝。” “第一次节制一点，别死在女人身上。” 下了楼，陈茵茵果然在寒风中搓着手等他。 见他出门，她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却被谢嘉树躲开。 陈茵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道：“嘉树，怎么了？” 少年垂下清冷的眸子，道：“分手吧。” “为什么啊？！”陈茵茵不自觉放大了声音，她的眼眶是红的，看得出刚刚才哭过，此时又盈满了泪水，“嘉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老谢还玩这招呢，欲擒故纵，高，真高。” 三楼的阳台上，三个男生趴在一起，点评着下面的一幕。 给谢嘉树扔安全套的男生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一副高人的模样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嘉树直接说我想上你，能成吗？陈茵茵又不是个傻子，但是现在，说不定就是她求着嘉树上自己了，啧啧啧，有一套，有一套……” 女生的哭声隐约从楼下传来，陈茵茵再度去抓谢嘉树的手，这一次他脸上虽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但却没有拒绝。 她心头一喜，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手腕，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唇。 三楼的高个男生撇了撇嘴，将脖子上的毛巾往后一甩，转身往寝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单身狗们锁门睡觉了。” …… 这边吵架的情侣干柴烈火的将身份证拍到了小旅馆的柜台上，那边罗栗坐在沈无薇对面，满脸心虚。 沈无薇正在将手里打了死结的外卖袋子打开，注意到罗栗的注视，她抬头道：“看我做什么？” “无薇姐，你……不会跟我哥说的吧？” 沈无薇心头好笑，面上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反问道：“说什么？” 放开我哥,让我来_72 罗栗摇摇头，接过她递过去的馄饨，道：“没什么。” “我不反对早恋。” 罗栗吃着馄饨，突然听沈无薇开口说道，她诧异的抬头，沈无薇冲她微微一笑，道：“早恋没什么不好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遇见了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也没什么。” 她挑了挑眉头，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洒在碗里的馄饨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说实话，在我看来，早恋利大于弊，只要把握好尺寸，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真的这么想？”罗栗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沈无薇买的馄饨很好吃，但她也没有了吃夜宵的心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馄饨，说道：“我哥说了，我要是早恋，他就打断我的腿，再去把我早恋对象的腿给打了。” “噗——” 沈无薇没想到罗束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不过仔细一想，也的确是他的画风。 不过当年依仗沈父，她手里可是有着不少罗束的黑历史，当下毫不犹豫的就在罗束妹妹面前拆起了台。 “你听他的鬼话，当年你哥哥上高一的时候，就谈了一个同班的女朋友，还在你沈伯伯面前发誓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娶她。” 这话沈父是笑着说给她听的，毕竟两个人身上虽然有婚约，但是大人们也都知道，成不成还得看年轻人自己的想法，所以不管是罗束在国内恋爱，还是沈无薇在国外和人约会，双方家长都不是很在意，有缘分的话，总归会走在一起的。 当年罗束那个女朋友，沈无薇在朋友圈见到过照片，一个挺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当时罗束的朋友圈一天三条，全是秀恩爱，每天都嚷着一定自己有多么爱她，一定会娶她为妻。 “我记得有次你哥和那个女生吵架，他还跑去学人喝酒买醉，在朋友圈发我爱你爱得心都碎成了渣。” “哈哈哈哈……” 罗栗捶桌大笑，没想到哥哥当年也有如此非主流的时候。 “后来呢？” 她追问道。 沈无薇想了想，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年轻人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来的时候轰轰烈烈，如同火山爆发，火花四射，又如海啸狂澜，汹涌澎湃。 而走的时候，却像是一盆忘了浇水的花，不知不觉间就流尽了最后一滴水，土地裂开，花叶凋零，最后残余的根枯死在无人关注的盆里。 沈无薇只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罗束的朋友圈动态，那段时间她在忙出国的事情，所以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等她的飞机在异国他乡落地的时候，她才接到沈父的电话，告诉她罗束的父亲去世的消息。 “哼，他还说我。”罗栗不知道沈无薇想了那么多，她把勺子往碗里狠狠地一戳，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对沈无薇说道：“他自己都早恋，还好意思管我，天天拐着弯问我班上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同学，那天后桌找我借作业抄，都被他怀疑半天。” “老男人，管得多。” 沈无薇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哥都是老男人了，那我是什么？” 她可和罗束差不多大。 罗栗挽住她的手，撒娇道：“无薇姐当然是小仙女儿啊。” 沈无薇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小马屁精。 沈无薇是受到在外出差的罗束的嘱托，来为学习辛苦了的罗栗送夜宵，两人吃完馄饨之后，她收拾了桌面，提着垃圾袋就准备出门。 “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不坐了，你哥说你明天还要考试呢，我就不打扰你了。” 临出门的时候，沈无薇突然转头问道：“你……和谢嘉树，是认真的。” 罗栗的脸爆红，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伸手就去推她。 “哎呀无薇姐你快回家了，问那么多干嘛。” “对对对，你是有秘密的小女生，我不问了，不问了。” 送走沈无薇，罗栗拍了拍自己的脸，掌心触碰到的肌肤温度惊人。 啊……羞死个人了，她都跟沈无薇说了些什么。 提着外卖袋子的沈无薇进了电梯，按了一楼，电梯门刚刚合上，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73 现在的小姑娘啊…… 她到不觉得罗栗喜欢上谢嘉树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反倒是如果罗栗对谢嘉树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话，她才会觉得奇怪。 毕竟她也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人，虽然她当年的情况和罗栗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对优秀的人产生好感，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谢嘉树和罗栗还天天都因为补习的缘故有所接触，所以两人如果产生了什么爱的火花的话，沈无薇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沈无薇调侃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罗栗洗了一把冷水脸之后，坐在桌子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学习，学习，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片刻后，她一头扑在了桌上。 “啊啊啊我都跟无薇姐说了些什么啊！” 第34章 早上去考试的时候,罗栗将谢嘉树送的福娃塞进了书包里面。 小福娃丑丑的，裁剪和缝线都算不上精致，若不是胸前肚兜上写着一个福字,罗栗还真难把这个扎着冲天炮的小娃娃和福娃联系到一起。 但因为送的人是谢嘉树,她越看越觉得顺眼，干脆吧唧亲了手里的小福娃一口。 “福娃啊福娃,你一定要保佑我这次考出一个好成绩,不要辜负嘉树哥哥的期望。” 期中考试和月考一样,两天考完,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出成绩。 “感觉怎么样？”改完英语卷子回教室的路上,夏言蹊问道。 罗栗拽了一句洋文：“Notbad.” 说这话的时候，她眉头轻佻，语调上扬，眉眼间都写着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夏言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错。” 罗栗的成绩的确还不错。 从倒数第三，进步到了倒数第十，也就是正数的第二十六名，但在年级排名上,却从两百多名,跃进了八十名以内。 夏言蹊还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继续蝉联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的宝座,甩开第二名好几十分。 黄乐桃的成绩和之前差不多，排名上刚刚好二十五名，在成绩单上和罗栗一前一后。 这次她的数学没有再考满分,虽然做出了最后一道难题，但她的第一道大题计算的时候因为粗心结果算错了，直接被扣了大半的分。 半期考试比月考正式些，不仅把成绩张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而且一人发了一张成绩条，可以带回去给家长看。 一只手从罗栗头顶伸过来拿走了她正在看的成绩条，她生气的转头，却见花彬彬拿着她的成绩条，似模似样的点评道：“看不出来，小矮子你还挺厉害的啊，语文居然考了一百三十几分。” 罗栗还没来得及得意，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问题，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说谁小矮子呢？” 花彬彬养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四处打量，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方圆十里还有比你更矮的人吗？” “啪！” 厚厚地一本牛津词典就砸在了花彬彬的胳膊上。 “你才矮呢，你才矮呢……” 罗栗一边骂他，一边用书打着花彬彬，花彬彬嬉皮笑脸的躲着她的攻击，就是死不改口。 “小矮子，小矮子……” “你们俩够了。”眼看自己的牛津词典要报销在两人的打闹之后，夏言蹊不得不开口阻止道；“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才是小孩子！” 她翻了个白眼，道：“你俩都是。” 结束了半期考试过后的晚自习，少了许多紧张的氛围，教室里聊天的聊天，说笑的说笑，都在等着下课的到来。 巡视的老师过来转了一圈，教室里安静了片刻，但见他也没说什么，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闹腾。 放开我哥,让我来_74 黄乐桃今晚上不知为何兴致不高，一直在喊困，趴在桌子上说自己休息一会儿，来找她聊天的贺姗姗扑了个空，只好拉着罗栗胡扯起来。 她找人聊天是假，来看花彬彬是真，罗栗和她没说两句话，就发现对方的视线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一个劲儿的往花彬彬身上瞥。 罗栗推了贺姗姗一把，拍了拍花彬彬的胳膊，道：“起来了，学霸来给你讲题。” 花彬彬虽然成绩不好，但总的来说该有的学习态度还是有的，而且脑子的确聪明，给他讲题基本上一点就通，不用费什么力气。 不过他也败在聪明上，很多地方他听了个大概觉得自己明白了过后，就不会在细究。 所以罗栗一直觉得他是在浪费自己聪明的大脑，要是这么聪明的脑袋能够安在她的身上该有多好啊，她还会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抽象概念吗？ 何文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贺姗姗就坐在他的座位上，红着脸给花彬彬讲起了题。 教室里热热闹闹的，大家都有说话的人，罗栗虽然已经在这个班上待了半学期，但除了前后左右的同桌，还真没几个熟悉的人，许多人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夏言蹊喜欢安静，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自己一个人看书，何文华眼里除了学习装不下其他，花彬彬和她是对欢喜冤家，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一言不合就开始互掐，而杨飞鸿木讷，除了黄乐桃很少主动和其他人说话，数来数去，罗栗在班上能够说得上话的，竟然就只有黄乐桃一个人。 现在她趴在桌上不想搭理别人，罗栗也不想看书学习，刚刚结束了一场大考，正是心里放松的时候，左顾右盼了一番，见没人望着自己的这个方向，便偷偷地在桌洞里玩起了手机。 余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来了询问成绩的消息，罗栗给她回了过去，两人考得都还不错，余灵考了强化班的第一名，估计分班的时候能够考进火箭班里来。 “你可以要努力哦，别等我考进来结果你跌出去了。” 罗栗哼了一声，看不起谁呢，她当即对余灵说道：“来吧你，我在火箭班等着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罗栗手机上收到了新的消息提示，点开一看，发现是谢嘉树发来的红包。 “考试加油！”——红包里面是六十六块六毛六分钱。 罗栗十分惊喜，要知道，谢嘉树的家庭条件并不好，据说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靠着他兼职得来的，他给罗栗补课，每小时也才五十块钱而已，这个红包一下就去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汗水。 接到喜欢的人的祝福，罗栗心里美得有些冒泡，她高兴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红包发了回去，毕竟谢嘉树挣钱不容易。 没想到谢嘉树没有领，反而说道：“发出去的红包，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太贵重啦。”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作为一个尚且不能自食其力的少女，还是知道谢嘉树给自己补习一个小时，背后要付出多少心血，“嘉树哥心意到了就很好，这次我考了二十六名，年级前八十！都是嘉树哥的功劳呢。按理说应该我给你发红包的，可惜我没有银行卡，所以没有钱qaq。” “嘉树，你笑什么呢？”陈茵茵看着面前的男友突然笑了起来，不解的问道。 谢嘉树不着痕迹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抬头平淡的对她说道：“我补习的那个孩子半期成绩出来了，考得不错，说要给我发红包。” 陈茵茵眼带期待，问道：“发多少呀？” 谢嘉树不喜欢她这种一提到钱脸上就瞬间发光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并没有明显把自己的不悦表现出来，只是说自己没做什么，不好收别人的红包。 陈茵茵切了一声，道：“你就是太老实了，这种情况正应当收红包的。”她吸了吸杯里的饮料，快要空了的杯子发出呼呼的声音，“还有你那个补习费，也太低了吧，才五十块钱，能干什么？你学生考这么好，你让她家长给你加个钱呗。” 谢嘉树有些反感，道：“我自己知道。” 他低下头，继续给罗栗发消息。 “要不你想个办法补偿我吧？” 这句话里的暗示让罗栗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她偷偷地笑了笑，像只偷了腥的小老鼠一样，搓了搓自己的脸蛋，一再暗示自己不要想太多之后，才重新将手指放在了手机上。 “补偿……嘉树哥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片刻后，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一起吃饭吧，在外面，我请你。” 正在看书的夏言蹊，胳膊突然被人抱住，手里的书一个没拿稳险些掉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抱着自己胳膊傻笑的罗栗，一脸无奈，伸手嫌弃的去推她的头，一边推一边问道：“你抽什么风呢……” “嘿嘿嘿。” …… 第二天，就是期待已久的运动会。 一中的领导讲话不得超过十分钟，所以大家象征性地集了一下合，过完几个例行的官方流程，就一拍巴掌解散，让出了操场上比赛的地盘。 铅球比赛在上午，罗栗过去报了名字，扔了个球之后，就走了，连成绩也没看。 放开我哥,让我来_75 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在她之前扔球的是个体训生，她扔的铅球距离还不到人家的一半远。 下午主要是田径类的比赛，如果没有运动项目的同学，其实在集合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因为夏言蹊参加了好几个短跑类的项目，所以罗栗留了下来，等着给自己的同桌加油。 四百米女子接力赛，夏言蹊是他们班最后一棒，步大频率高，接过棒连着反超了两条赛道的其他选手，出乎大家意料的为二班夺得了第一。 罗栗拿着水和毛巾等在终点口，见夏言蹊一来，便张开了双臂，等着接住她。 “擦擦汗，别坐下，走一走，来搭着我。” 夏言蹊将胳膊搭在罗栗的脖子上，弯着腰，一边喝水，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你可真厉害，”罗栗想到了夏言蹊刚刚拼力奔跑的英姿，羡慕道：“简直跟风一样。” 夏言蹊的眼里闪过笑意，她把身体往罗栗身上靠了靠，压得罗栗哎哟一声，她却弯了弯嘴角，咕噜喝了一口矿泉水，才道：“我现在可是功臣，小栗子好好服侍朕。” 罗栗唾了一口，“呸！” 广播里传来了最后一项比赛的通知，是女子五千米耐力跑。 “高一二班罗栗同学，高一二班罗栗同学，请到准备区领取号牌。” 这个声音重复到第二次的时候，罗栗才意识到喊得是自己。 她愣了愣，问夏言蹊，“我？” 第35章 作为一个五百米都跑步下来的人,居然要参加五千米的耐力跑。 罗栗跟一众选手站在跑道上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 夏言蹊的表情有些担忧，毕竟五千米不是五百米,像罗栗这种从不运动的人,跑下来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罗栗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 放弃是会扣班级分的。 从第一圈开始,罗栗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超过了她,二班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的跑到了她的身旁,没有人催促,只有默默地陪伴。 第一圈结束,罗栗左腹隐隐作痛。 第二圈，她喘气困难。 第三圈，腿如灌了铅水。 …… “罗栗加油！加油！慢慢跑！不着急！”有二班的同学在旁边吆喝道。 有女生声音着急，“实在不行就放弃吧，扣分就扣分，我们不稀罕。” 汗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罗栗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机器,只知道机械地抬腿放腿,除了奔跑,脑子里一片空白。 罗栗有时候觉得人的身体,真是一个再奇怪不过的东西。 明明上一秒她还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下一秒体内涌起的力量又让她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一段。 就这么一段，一段,再接着一段。 跑道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超过她。 二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在跑道内的草坪上跟跑，脸上写满了着急。 “呜——！” 罗栗一脚踏进了终点线，尖锐的哨声宣布了比赛的结束，她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76 夏言蹊早有准备，在她倒下来的瞬间就拖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她像刚才罗栗对她说得那样，对她说道：“别坐下来，走一会儿，咱们慢慢地走一会儿……” 罗栗根本没力气了，走不动，迈步都困难，要不是有夏言蹊的支撑，她整个人恐怕直接就扑倒在地上了。 夏言蹊扶着她走了会儿，几个同学围在两人的身边，商量着把罗栗送回教室去坐着，就不参加最后的集合了。 花彬彬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道：“我背她回去吧。” “行。”夏言蹊帮忙把罗栗放在了他的背上，“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去。” …… “小矮子你要减肥了！”一到教室，花彬彬就开始抱怨连天，“我的天啦，难道真的浓缩都是精华，你……” 罗栗有气无力的抓起桌上的小册子扔向了花彬彬，心里头刚刚浮起的感激之情瞬间消耗殆尽。 “闭嘴！” 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罗栗浑身都是软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她跑了全组的倒数第一名，倒数第二名比她快了一圈还有多。 虽然拿了倒数第一，但是罗栗心里莫名却很激动，这种激动的感觉甚至更甚于她半期考试考进了年级前八十名。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她跑完了五千米！ 罗栗趴在桌上，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厉害。 有什么事情，会比完成了一场自我挑战更让人开心呢。 在桌上趴着趴着，身体太疲惫了，罗栗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 “……有些人啊，就是手脚不干净，什么便宜都想占，还以为别人不知道。我以前不说话，是因为我把她当朋友，想着几块钱的东西也就算了，结果哪知道她得寸进尺，竟然把我奶奶给我的翡翠手镯拿走了。 “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点名是谁拿走的了，反正自觉点交出来，待会儿我要去上厕所，要是等我上了厕所回来东西还没给我放到抽屉里，我就要报警了，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隐隐约约中，罗栗听到了黄乐桃的声音，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人偷了她的东西。 她坐了起来，才发现大家都回来了，三五成群的在教室里说着话，夏言蹊和花彬彬不知道去了哪儿，何文华在背后安静地做着习题，黄乐桃和几个女生站在教室的前门，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见她醒来，有几个女生的目光朝她这个方向瞥了瞥，罗栗有些不解，却见她们转过头，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 一个女生道：“桃子，你别着急，大家毕竟都是同学，我相信她拿你的东西也只是一时见财起意，肯定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就是有意的，桃子那个手镯几千块钱呢，”说话的人是戚雪，罗栗心下觉得有些奇怪，视线便往他们的方向张望，正好对上了戚雪瞥过来的轻蔑的目光，“不是我看不起农村人，有的人是真的给村里人丢脸，人穷志短，看见别人有什么好东西，自己也想要。上次不就是吗，桃子你那个什么……” 黄乐桃接话道：“上次我那个笔也是，我的笔才掉，第二天某个人就拿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笔说是自己姐姐送的，鬼才信呢，一只钢笔五百多呢，她姐姐送得起吗？” 罗栗眨了眨眼睛，因为疲倦而变得钝化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 上次月考结束之后，沈无薇送了她一只钢笔，恰好和黄乐桃最喜欢的钢笔是同一个牌子的，国庆过后罗栗本来打算带到学校去和同学们炫耀的，结果头天加满墨水之后太高兴忘了塞书包里，第二天带到学校去的时候，黄乐桃的那支钢笔就掉了。 当时她还安慰了黄乐桃好久，为了避免黄乐桃睹物伤心，每次她都是趁着上课或者是上自习那种黄乐桃不会转过来找她说话的时候练字。 没想到她居然觉得自己的钢笔是偷她的？ 罗栗瞬间就觉得满怀的委屈，自己把黄乐桃当做好朋友，黄乐桃居然怀疑自己，怪不得月考过后好长一段时间黄乐桃对她都有点爱答不理的，自己居然信了她生理期心情不好的解释。 “哟哟哟，某些人还委屈上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她了呢！”一个女生把话语的音调故意说得一波三折，像是在唱戏一样，众人捂着嘴笑了起来，也纷纷附和道：“所以说，这年头啊，男生就喜欢这种绿茶婊，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罗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你们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什么偷东西不偷东西的，别动不动就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 “我们说你了吗？说你了吗？”一个女生对着她嚷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不然你慌什么慌。” 黄乐桃冷冷的视线从女生堆里投过来，落到了罗栗的脸上，她心里头越发难受。 刚刚站得太急，扯到了大腿上的筋，罗栗疼得忍不住蹙眉，然而心里头却比大腿上的疼痛更加难受。 她把黄乐桃当做好朋友，她怎么可以问都不问她的情况下就怀疑她呢？还带着一帮子女生在她面前指桑骂槐，由着她们辱骂自己。 放开我哥,让我来_77 “黄乐桃，你过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手镯，我什么时候偷你的手镯了？” …… 既然大家已经撕开了脸面，也就不再留情，黄乐桃她们一口咬死了罗栗就是偷了黄乐桃的手镯，还有钢笔，甚至有人要动手抢罗栗的书包。 罗栗抱住了自己的书包，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动。 “你要是觉得你是清白的，就让我们看一下书包呗，”戚雪挑衅道，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看向罗栗的眼神如同在看地上的垃圾，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你不敢给我们看，就是做贼心虚，心里有鬼。” “对，做贼心虚。” “就是，心里有鬼。” 黄乐桃也附和道：“你说你没拿我的东西，那你打开书包给我们看看又怎么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书包里要是真的没有我的东西，那我们给你道歉，但你书包里要是真的找到了我的手镯，你就把手镯还给我，不然等待会儿苗老师来了，不管你成绩再好，我们班都不会要一个会小偷小摸的人，不然大家的东西放在自己班上都不安全。” 罗栗这下脑子清醒得不得了，小说里看到过的宫斗宅斗各种陷害桥段轮番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 她死死抱着自己的书包，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动，她敢保证自己没有拿黄乐桃的任何东西，可是谁能够保证黄乐桃的东西不会在她书包里呢？她一整个下午都把书包扔在教室去操场看比赛，说不定就有人偷了东西藏在了她的书包里，又或者是黄乐桃自己把镯子放在了她的书包里，就是等着陷害她。 虽然她也想不通黄乐桃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凭什么给你们看啊，”罗栗执著道：“书包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警察都还得要搜查证呢。” 两拨人越闹越厉害，其他回教室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有人小声地劝着黄乐桃算了，别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给罗栗一个台阶，有人给罗栗支招，说让她把书包给她们看，没有就是没有，打他们的脸。 “董事长，这边就是高一的三个火箭班，都是非常优秀的一群孩子。”苗丽一边走着，一边向身边的女人介绍着。 苗丽前脚才说着优秀，后脚教室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叫，随即一个女孩子被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的女孩子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往教室里面冲，口里面喊着：“把我的书包还给我。” 抱着卷子走在一边的夏言蹊瞬间就变了脸色，把怀里的卷子往自己班主任手里一塞，飞快的冲上前去。 苗丽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她旁边的女人蹙了蹙眉头，摘下了墨镜。 “怎么回事儿？” 第36章 夏言蹊赶到的时候,罗栗已经英勇的从黄乐桃等人手中抢回了自己的书包，顺便给了一个女生一爪。 感谢罗束给她买的新书包，防盗防刮,姿势不对拉链都很难拉开,不然她书包里的东西早就被抖了个一干二净。 她扔了个挑衅的眼神过去，几个女生扑过来就要打她,一只手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脸上,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 “你们干什么呢？！”夏言蹊清冷的声音响起,看见她来,罗栗躲在一旁,紧咬着小嘴唇，两道清泪滚滚的沿着脸颊往下掉，一副倔强的模样。 作为第一名，夏言蹊在班上多多少少有些威信，几个女生撇撇嘴，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问问她自己做了些什么啊。” “我也想问问你们在做什么。”苗丽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打扮明显非常正式的男男女女,“无关人等全部进教室去坐好,罗栗,还有你们几个留下来。” 夏言蹊也留了下来,她拍着罗栗的背，一边用纸巾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沈董，咱们要不先去高二的火箭班看看吧。”一个秃头,戴着细框眼镜，大肚便便的男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站在旁边的女人说道：“让苗老师自己处理这种事情就好了。” 沈无薇的视线落在扯着纸巾，哭得肩膀一抖一抖得小女孩身上，冲其他人摆手表示：“先看看。” 一个嘴急口快的女生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苗丽的脸色不太好，她看向黄乐桃，问道：“你也觉得是罗栗拿了你的东西。” “什么拿，就是偷。”抢着说话的女生被苗丽瞪了一眼，恹恹地闭上了嘴。 黄乐桃看了罗栗一眼，冲着苗丽点了点头。 “罗栗，你呢？” 罗栗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兽，尖叫道：“我没有。” 戚雪嗤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检查你的书包？肯定是你偷了桃子的东西，才不敢让我们看你的书包。” “什么偷不偷的，我相信罗栗同学，没有拿就是没有拿。”苗丽着重了拿字，她看了几个女生一眼，毕竟偷这个字眼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78 黄乐桃那边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服气，罗栗也觉得心下委屈，她并不觉得苗老师是相信自己。 “我真的没有拿，”她辩解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掉的那个东西长什么样。” “嗤。”发出嗤笑声的还是先前抢着说话的那个女生，“你不知道桃子的手镯长什么样，那你总归知道桃子的钢笔长什么样吧？五百块的东西你拿了也就是拿了，这次可是几千块钱的东西，我们要是报警的话……” 苗丽有些头疼，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东西，她问道：“什么钢笔？钱雨你不准说话，黄乐桃自己来说。” 钱雨就是那个嘴快的女生，被老师叫了住嘴之后，她狠狠地瞪了罗栗一眼，显然心里头已经认定了她是小偷的事实。 黄乐桃将自己怀疑罗栗偷了自己钢笔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道，她的叙述很平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当时想着我和罗栗是朋友，一只钢笔而已，就算了，就当是我送给她了，但我没想到她那么大胆，拿了我的钢笔之后，居然还敢打上我手镯的主意。倒不是说手镯有多贵重，如果是一般的饰品，我就当是送给朋友了，但那是我奶奶前几天给我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我的，对我意义非常重要。” 苗丽转头看向了罗栗，问道：“你真的有只和黄乐桃一模一样的钢笔。” “那是我姐姐送我的。” 罗栗此话一出，苗丽心里便是一沉。 她教书多年了，这样的借口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当年苗丽便是罗束的班主任，对于罗家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的，而罗束这个优秀的学生也非常关注，不然两人也不会一直保持着联系，罗束还能把妹妹送到她教的火箭班里来。 在苗丽想来，罗束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工作努力，但毕竟才几年，听说还贷款买了房子，既要养活自己，又要养活妹妹，还要还房贷，哪有那么容易，罗栗能够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来，明显就不是她自己或者是罗束给她买的。 这样一想，心头的天平自然就偏了几分。 “在外面吵吵闹闹也不好看，你们先进去，开完班会到我办公室里再说，我们火箭班绝对不会容许有小偷小摸的人存在。”苗丽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很喜欢罗栗的努力，但是这样品性不好的孩子，确实不能继续待在火箭班，不然其他孩子难免会不高兴，“就……” 苗丽话一出，戚雪就给罗栗扔了个挑衅的眼神。 罗栗紧紧咬着唇，红色的唇被她咬得泛白，隐有鲜血渗出。 夏言蹊在脑子里转过弯，就明白了苗丽的想法，她拍拍罗栗的肩膀，对苗丽说道：“苗老师，我觉得事情咱们还是就在这儿解决吧，我相信我的同学不是偷东西的人，至于钢笔更是无稽之谈，虽然我不知道黄乐桃的钢笔长什么样，但我保证罗栗的钢笔绝对是她的姐姐送的。” “呸！”当着苗丽的面，钱雨对着罗栗唾了一口，“夏学霸，你别睁着眼说瞎话，罗栗是你同桌你当然维护她，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桃子刚刚掉了一只钢笔，罗栗就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呢。” 罗栗看向苗丽，她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失望，本来还有很多辩解的话语，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罢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见她不再辩驳，苗丽叹了一口气，就准备进去，却见一道女声响起，“是什么样的钢笔？” 罗栗转头，诧异的张大了嘴，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河坝，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书包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夏言蹊下意识弯腰去捡，拿起来的时候，上一秒还站在她身边的人，下一秒已经扑进了来人的怀里，发出了嚎啕的哭声。 “沈董，这……” 沈无薇拍着罗栗的背，又生气，又心疼。 她刚才一直站在旁边不出面，就是想看看罗栗会怎么处理，是不是会理直气壮地辩驳回去，没想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决定打断牙齿和血吞了，这么隐忍的性格，和她哥哥罗束简直是两个极端。 然而看着自家孩子受委屈，她又忍不住心疼。 她对苗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黄乐桃，问道：“是一只银灰色的钢笔吗？” 黄乐桃点了点头。 沈无薇摸了摸罗栗的头，小声道：“罗栗，可以让小夏翻你的书包，把那支钢笔找出来吗？” 罗栗靠在她的怀里，觉得自己瞬间从巨大的惶恐中抽身而出，充满了安全感，只想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意抬起头来，听见问话，闷闷地应了一声。 夏言蹊找到罗栗的钢笔，递给了沈无薇，沈无薇又递给了苗丽，“麻烦苗老师给几位同学看看，是不是这位同学钢笔。” 钢笔还没传到手中，钱雨就抢先说道：“对，就是这支笔，和桃子的一模一样，我还借来写过好几次，印象很深刻。” 沈无薇镇定自若的笑容让黄乐桃有些心慌，她接过钢笔之后，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道，又打开笔盖在虚空中做了几次写字的动作，才有些不太确定的对苗丽说道：“这支笔和我那支笔一模一样，应该是我的笔。” 沈无薇安抚着怀里的罗栗，一边让大家仔细查看笔盖上金属夹。 她微笑道：“这支笔是‘为龙’新推出的一款钢笔，叫做银矢，暂时只接受定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面应该会有罗栗中文名的拼音。” 在反复查看多次之后，黄乐桃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把笔递给了苗丽，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钢笔。不过……” 她看向罗栗，目光晦暗，显然还有未尽之语。 放开我哥,让我来_79 罗栗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刷的一下就跳了起来，“都说了钢笔是我的是我的你不信，现在被打脸了吧？”有沈无薇在身边，罗栗觉得自己有了无尽力量的源头，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我说我没偷你的手镯就是没偷，鬼才稀罕你个破镯子，灰不溜秋的，还几千块，两元店里卖五块我都觉得贵。” 沈无薇忍不住想笑，这丫头，自己是个纸老虎，狐假虎威到挺厉害。 不过她面上还是忍住了，镇定地问道：“教室里不是有监控吗？怎么不调监控？” “我说了要调监控，”罗栗愤愤地说道，显然非常生气，“他们说我就是故意挑着监控烂了的时候作案。” 沈无薇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苗丽，后者忙解释道：“之前教室的监控的确是烂了。” 在深秋的天气里，穿着薄衬衫仍旧满头大汗的秃头男人忙道：“修好了，修好了，就烂了一天，当天就连夜修好了的。” “哼！”罗栗这下心里头彻底有了底气，她也不怕被冤枉了，从夏言蹊手里抢过自己的书包，往黄乐桃等人面前一送，得意地道：“你们翻啊，随便翻，翻不出来就是你们冤枉人，翻出来了就是你们陷害人，反正咱们有监控，谁放的谁拿的，一看就知道了。” 沈无薇暗自扶额，怪不得她护书包护得那么紧，原来是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倒也是，如果真有人刻意陷害的话，一旦从罗栗书包里翻出了东西，到时候可真的是一百张口都说不清楚了。 一时之间，沈无薇都说不清楚罗栗这姑娘，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不过看她一副得意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很开心。 “可是我的手镯真的不见了，”黄乐桃哭丧着脸，“如果不是罗栗拿的，还能是谁拿的呢？下午我明明放在抽屉里的，我还跟戚雪她们说要是谁先回教室记得帮我看一眼，后来下午只有罗栗一个人提前打开教室的门回去了……” 二班的教室是有锁的，晚上最后一个走的住校生上锁，早上最早来的人开锁，罗栗能回到教室，也是多亏了花彬彬是班长，身上有一把钥匙。 “你回来的时候就只有罗栗一个人在吗？”苗丽问道。 黄乐桃下意识地张口，“当然不是……”瞬间，她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回来的时候手镯不见了，和几个小姐妹一聊天，先入为主的就觉得是罗栗拿了自己的东西。 但是仔细一想，罗栗回来之后就在睡觉，如果有人进来了她可能也不知道，说不定就是其他人趁着罗栗睡觉的时候拿走的。 “你不是要报警吗？报警啊，打110啊，不打我帮你打。” 罗栗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苗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沈无薇哭笑不得的抽走手机，不知道该笑罗栗傻还是单纯。 夏言蹊心里倒是清楚，罗栗不是不会看脸色，她只是天堂地狱的转换，有点太高兴了而已。 “乖，解释清楚了就好。” 沈无薇整理了一下罗栗的衣服，从怀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她脸上尚且湿润的泪痕。 罗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不过沈无薇的手很舒服，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蹭一蹭。 苗丽叹了一口气，道：“先进去吧。罗栗你……” 罗栗看向了沈无薇，不知道自己是该留还是跟着她走。 “你先回教室，看老师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语气里的怎么处理四个字刻意放慢了半拍，苗丽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沈无薇捏了捏罗栗的小脸蛋，将自己的墨镜架在了她的鼻梁上，“放学等我，我来接你。” 第37章 一进教室,众人好奇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罗栗脸上是忍不住的得意，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公鸡，扬着下巴,步子一跳一跳得,夏言蹊走在她身后满脸无奈，看着前面的罗栗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随后走进来的黄乐桃等人,无不黑着一张脸,尤其是钱雨,脸又黑又红,难看至极。 毕竟一口咬定罗栗偷了黄乐桃镯子的人是她,几次三番跳出来帮着黄乐桃说话的人也是她，她心里非常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又忍不住埋怨黄乐桃误导她，琢磨着自己似乎应该给罗栗道歉，可是看到罗栗得意的脸庞，又说不出话来。 毕竟人就是这样，认识到错误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为错误承担责任,却又是另一回事。 钱雨已经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让她对罗栗道歉,却死活拉不下这个脸来。 幸运的是,她和罗栗的座位恰好一左一右在教室的两端，隔得老远。 黄乐桃就没有她那么幸运了。 花彬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问罗栗她们出去干嘛。 放开我哥,让我来_80 罗栗如实说了,他嗤笑了一声，没做评价，只是嘲了一句倒霉蛋子，随后让罗栗把笔给他看。 “卧槽，真的为龙啊，我爹有一只金矢，可宝贝了呢。”花彬彬有些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钢笔的笔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罗栗的手上，羡慕道：“真土豪，希望这样的姐姐给我来一打。” 罗栗诧异，问他：“这个牌子的钢笔很贵吗？” “不贵，”罗栗松了一口气，生怕沈无薇送了自己太贵的东西，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却不曾想花彬彬说了接下来的那句话，“也就十五六万吧。” 罗栗陡然觉得手里的钢笔一重，险些没握稳摔到地上去。 “花彬彬你吹什么牛呢。”在前面的黄乐桃听到这儿，忍不住转头过来嘲讽道，“还十五六万，一支钢笔而已。” 罗栗也觉得这个价格夸张了。 她喃喃道：“怎么会那么贵……” 花彬彬不屑和两个没见识的女人说话，自顾自玩着手机，片刻后，他拍了拍罗栗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为龙”的官方网站，复古中国风的界面上，一只标注为银矢的银色钢笔下面，赫然打着六位数的标价。 罗栗拿着笔，心里头一下子忧愁了起来。 庆幸的是沈无薇送她的礼盒里有墨水，所以她没去买街边上五块钱一盒的墨水来糟蹋这只钢笔，然而只要想到手里握着的是十几万的人民币，罗栗就觉得笔下沉甸甸的，字也写不利落，连刚刚翻盘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把它放在笔袋里吧，和其他两块钱一只的中性笔自动铅笔比起来，像是把一块钻石放进了煤矿里，然而不放在笔袋，她又实在是为这支笔找不到恰当的容身之处，十几万啊，磕着碰着都是钱——罗栗第一次有了一种买了豪车的感觉。 不过苗老师很快就走进来打断了罗栗脑子里烦乱的想法。 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讲了一遍，并且告诉大家监控早就修好了的事情，希望不小心拿走黄乐桃手镯的人能够及时物归原主。 苗丽站在讲台上，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扫到罗栗那一块儿，然后飞快的就收回了视线，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开始说换位置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应该是等月假结束之后再说的，但是罗栗和黄乐桃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再坐在一起，难免发生摩擦，所以苗丽打算借此机会让两个人调开。 收拾好各自的书包之后，大家按照学习成绩排成了两列，依次站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夏言蹊站在第一位，罗栗在尾巴上，她心里暗叹，恐怕没机会和学神坐同桌了。她转头去看花彬彬，如果可以的话，罗栗还是希望能和熟悉的人坐在一块儿，本想跟花彬彬沟通一声，叫他挨着自己坐，没想到后者低头悄悄用衣服做遮掩，在偷偷地玩着手机。 算了，她才不想和一个一天到晚都睡觉的人坐。 前面的人一个挨一个的进去，罗栗从窗户里看见夏言蹊挑了个正中的位置，随即第二名便走到了她的旁边。 罗栗有些失落，不过自己不争气，也没办法。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进去，三十多个人，排位置也很快，更何况大多数人早已经联系好了未来的同桌，想要坐哪儿只要等上一个人找到了地方，自己自然就跟着过去了。 罗栗一进教室，就见教室里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她正准备抬脚朝一个自己平时比较熟悉的同学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却见正在看书的夏言蹊举起了一只手。朝她的方向招了招。 “过来。” 见罗栗背着包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夏言蹊收回了自己压在凳子上的腿，换了个看书的姿势。 “坐。” 罗栗坐下，心里头止不住的惊喜。 “言蹊，这个座位是你给我留的？” “嗯。” “哇同桌你真好。” “嗯。” “爱死你了，你是我的小天使！” 夏言蹊翻过一页书，唇角勾了勾，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烦死了。” 罗栗一点都感受不到自己被嫌弃，在她看来，夏言蹊就是传说中那种口嫌体正直。 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第一名能挑到的位置很好，第三排正中间，既不会像第一排吃灰，第二排仰脖子，也不至于像她们以前坐的位置一样，看个黑板都能看成斜视，后面坐着的是班上的二三名，前座两名同学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可以说地理优势非常强大。 放开我哥,让我来_81 换言之，要是没有夏言蹊，罗栗是决计坐不到这么好的位置的。 罗栗的后座是顾景砾，顾景砾旁边是颜瑾瑜，两人坐在一起不仅成绩相当，一个班级第二一个班级第三，更是相貌登对，难怪班上老有传言说这两人私下其实已经在一起。 罗栗和他们俩简单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套话，很快便迎来了苗老师宣布放学的声音。 她背着书包站起来，苗丽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说几句话。 “你和沈董是？” 不等苗丽说完问题，罗栗就先开口解释了自己和沈无薇的关系。 “她是我未来嫂嫂。” 苗丽很是诧异，“她就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罗栗笑着点了点头。 苗丽有些感慨，只觉得这世间巧合太多，穷小子的未婚妻竟然是大企业的董事长，这种搭配实在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使苗丽再怎么追逐时髦，也很难将这种小说中才会发生的剧情联想到自己学生身上。 不过她拉罗栗出来，主要倒不是为了沈无薇，而是为了黄乐桃。 罗栗看着苗丽，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才点了点头，一副对她非常信任的样子说道：“苗老师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毕竟她也是因为重要的东西掉了太着急了。” 黄乐桃这件事情注定要冷处理，苗丽不可能因为她冤枉罗栗而当着全班的面把她教训一顿，毕竟现在的小孩子自尊心都蛮高，家长老师说两句都得把握好尺度，生怕突然想不开闯出大祸，她也没法把真正的凶手抓出来摆到大家的面前，对于无辜牵扯进来的罗栗，她就只能说几句安抚的话。 花彬彬从教室里抱着篮球出来的时候，苗丽刚好离开，他拍了拍罗栗的肩膀，道：“真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小矮子。” “你才矮。”罗栗习惯性地反驳了一句花彬彬，随即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和她再也不是朋友了。” 是她傻，以为多说两句话，多聊几次天，两个人就能够成为朋友。 她永远无法忘记黄乐桃投在她身上那怀疑的眼神，那决不是一个朋友在没有弄清楚任何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就会有的眼神，也永远无法忘记黄乐桃指使几个女生抢她的书包，把她从教室里面推出来的场景，更无法忘记的是她坚决的说自己没做，黄乐桃那嘲讽的嘴角。 她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她永远，永远，不要和黄乐桃做朋友。 沈无薇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轻声哄道：“快擦一擦，再哭大家都要笑话你了。” “我才没有哭。”罗栗嘟囔道：“我就是被熏了一下眼睛。” 沈无薇附和她的话，道：“嗯，你就是被熏了眼睛。” 罗栗看她一眼，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在C城，有一句老话——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已经煮烂的番茄在清汤锅里跳舞，几根大葱点缀其上，一红一白，交织得格外漂亮，红汤里辣椒在上下翻滚，香料浓厚的味道随着气泡的破碎填满了人的鼻腔。 罗栗眼尖的看见一块牛肉被冲到了面上，她的下了筷子。 沈无薇的筷子正好夹了个一空。 在她若无其事准备收回筷子的时候，却见罗栗将到手的牛肉往她碗里一送。 “无薇姐，请。” 沈无薇挑眉，对面的小姑娘笑得眉不见眼，一脸的古灵精怪。 她并箸在碗里敲了敲，低头以掩饰脸上的笑意。 “牙齿上有辣椒。” 第38章 平日补习的时候,谢嘉树的话总是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罗栗在旁边说，他附和一些简单的话。 所以罗栗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谢嘉树除了读书,生活中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他说他们部门举办活动，学长有多坑,做到一半扔给全部扔给新人,美名其曰培养能力,实则是自己想要推锅,罗栗满是星星眼的听他讲自己如何处理突发状况,如何成功让活动完美开始，完美收官。 放开我哥,让我来_82 他讲他的室友有多逗，在寝室里面唱跑调到天南地北的歌，并且自诩歌神。 他讲他有个同学，是个风流浪荡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全是把妹谈恋爱……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道：“你以后谈恋爱可要注意些,不要光看脸,有的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心不一定好看,有的男孩子会说花言巧语，但并不是真的一定对你好。” 罗栗下意识地驳斥道：“可是嘉树哥也长得很好看啊。” 此话一出，罗栗便愣住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而坐在她面前的谢嘉树，则是愣愣的看着她，白皙的脸庞一点点的爬上了红晕，竟是比她更加害羞。 许是烤肉滋滋的声音掩盖了罗栗的羞涩与不安，她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嘉树哥，你谈女朋友了吗？” 谢嘉树将烤肉翻了一个面，问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好奇。” “你猜。” “我猜……”罗栗眸子转了转，“我猜嘉树哥一定谈恋爱了。” “为什么？” “毕竟嘉树哥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里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谢嘉树笑了笑，将烤好的肥牛夹到了她的碗里，道：“你猜错了。” 罗栗虽然内心隐隐期待着谢嘉树没有谈恋爱，但理智又总是告诉她像谢嘉树这样的男孩子，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根本轮不上她，所以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便是做好了失望的打算，没想到谢嘉树居然真的给了她一个令人惊喜的答复。 不过面上，她却半点不显，只是很平淡地惊讶道：“诶……怎么会？” 谢嘉树笑了笑，唇角的笑容似乎带着几丝嘲讽，罗栗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尽数消失不见。 他只说，“你还小，你不懂。” 罗栗不满于他的答案，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愤愤地吃肉。 “哼，你才是小孩子。” “等你上了大学就明白了。”谢嘉树突然开口道，“好好珍惜现在吧，我现在就很怀念高中时候的生活，虽然没有手机可以玩，每天都要读书，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无聊，反而每天都觉得斗志满满，想着只要考出一个好成绩，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和人生……” 虽然很赞同他的后半句话，不过前半句罗栗还是没忍住不去吐槽，“只有学霸才会觉得学习一点都不枯燥。” “大学就完全不一样了。”今天的谢嘉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在罗栗面前，在一个和他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多交集，却又不是陌生人的面前，他第一次敞开来谈论自己的想法，“大学就像是一个微观的社会，学生会之类的部门就像是官场，大多数人像个社会人一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办好一些事情，但是到最后总会发现一个部门只有我一个人把事情放在了心上，大多数人只关心自己是否完成，而非做没做好。” “至于你说的……”他摇头笑了笑，喝了一口烫好的梅子酒，“高中时候的喜欢，往往是因为喜欢这个人，到了大学你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没钱，又没权力，她们们根本看不上你。” “不会的啦。”罗栗一时片刻，没有办法理解他话里的内容，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不是所有人都拜金的，一定会有人看到嘉树哥身上的优点的。” 谢嘉树摇头，没再继续话题，又夹了一筷子肉到罗栗碗里。 看着小姑娘开心吃肉的表情，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呢，反正她也不会懂得。 她现在还小，有哥哥养着，嫂子又是沈氏的总裁，自然不把钱当回事，眼里只看得到所谓的帅气和才华，但罗束不可能养她一辈子，沈无薇对她再好，两人终究没有血缘关系，等她长大知道现实的残忍，就知道他说的话有多正确了。 谢嘉树不鄙夷拜金的女人，但他鄙夷像陈茵茵那种做了婊丨子还要立牌坊的女人，一边和学长拉拉扯扯勾搭不清，一边又舍不得他对她好和他分手。 呵。 桌子下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谢嘉树低头看了一眼。 “抱歉抱歉~~~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学长临时开会，我们部门决定一起吃完饭啦。” 罗栗从食物中抬头，不知面前的人为何突然冷了眉眼。 谢嘉树飞快地回了一个好字，对面传来了一个么么哒。 “有事吗？”罗栗问道，“要是有事的话，嘉树哥先回去吧。” “没事。”谢嘉树突然问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去看电影吧。” …… 看完电影，谢嘉树将罗栗送到了小区楼下。 罗栗站在密码门前，转头问道：“你真的不上来坐一会儿？” 放开我哥,让我来_83 “不了。”谢嘉树对她摆摆手，笑容温和，“你快上去吧。” 路灯下，少年的碎发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落点细碎的阴影，笑起来的时候，光落到他的眸子里，仿若有星辰坠在了他的眼中。 罗栗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看电影的时候，选了一部她喜欢的喜剧片，而非网上攻略所说的恐怖片。 不知道少年怀里的味道如何。 见罗栗上了楼，消失在了密码门后，谢嘉树这才转身，将兜里一直震动个不停的电话掏了出来。 “喂。” 沈无薇才将车开进小区的大门，就见一个男生迎面走来，见到他的车灯，后者往旁边躲了躲，但并不影响沈无薇看见他的面容。 谢嘉树？ 他来这里做什么？ 沈无薇下意识的将视线往上投，一户人家的灯光正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亮了起来，沈无薇根据自己的阳台的位置往下一看，正好是罗栗家的位置。 她心里便有了猜测。 得知谢嘉树没恋爱，罗栗的心情就像是自己已经表白成功了一般，开了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掏出手机给余灵汇报战况。 “信息get，单身，未恋爱，无追求者。” “啧。”余灵的消息回得很快，仿佛正在等着她一般，“我还说你再不回消息，就给你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回你了吗？” “大小姐你看看几点了？” 罗栗抬眸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好落在数字十上。 “还早呢。” “孤男寡女，十点就算是深更半夜了。”余灵回道，不过罗栗发过来的消息让她颇为好奇，“没女朋友我尚且可以理解，你怎么知道他没追求者。谢嘉树这种男生，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妹子吧。”毕竟有才长得又好看，撇开第一点不谈，光是谢嘉树的长相，哪怕是去搬砖，估计都会成为工地一枝花。 说他连个追求的人都没有，余灵对此颇为嗤之以鼻。 估计不是没有，是没他看得上的追求者。 才高兴没多久的罗栗就又被泼了一盆冷水，C大那么多优秀的女生谢嘉树都看不上，自己未来还不一定考得上C大，岂不是完全没戏了。 余灵安慰道：“你想想，说不定谢嘉树爱养成呢，他不是觉得大学女生都太拜金吗？也许人家觉得你是一朵清新小白莲呢？” “去你的！” 罗栗在床上激动得睡不着，打开晋江文学城看起了小说，最近忙于半期考试，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追文了，知无不为居然参加了一个十月的万更活动，算上她考试前养肥的章节，足足有好几万字。 看着看着，罗栗连澡都不想洗了，十月多的C城气温骤降，家里又没有暖气，在客厅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脚冰凉，罗栗索性缩进了被子里，惬意的看了起来。 翻到最后一页，罗栗惊讶的发现，知无不为今天居然留了作者有话说。 要知道，一向以高冷著称的知无不为，除非断更请假，不然绝不会在作话里面留下只言片语，从第一本到这本都是如此。 今天留下的寥寥几句的作话，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作者有话说：“……妹妹好像早恋了。” 评论区。 “不知为何，从省略号里，我好像感受到了大大纠结而又痛苦的心情。”——侦探党。 “妹控无疑了。”——鉴定党。 “当然是拆啊！大大快上，别让妹妹被人抢走了！”——德国骨科党。 第39章 放开我哥,让我来_84 一共三天的月假,罗栗连着和谢嘉树出去了两天。 除了第一天晚上的吃饭，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游乐园，谢嘉树带着她去坐了旋转木马,还有摩天轮。 这些都是罗栗只在梦里面见到过的场景。 事实上,她也开心得像是做梦一样。 “想什么呢？冰淇淋都化了。”谢嘉树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罗栗傻乎乎地转头看他,却见他满脸无奈的勾唇浅笑,伸手拭去了她唇角的污渍,“傻姑娘。” 罗栗的脸瞬间爆红,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谢嘉树指尖的温度。 谢嘉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浅浅，眸子里波光微漾，眼睛里满是宠溺的无奈。 罗栗险些溺毙在他的眼神里，慌忙转过头，发现手里的冰淇淋都要从蛋筒流到手上了，慌忙伸舌头去舔,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去看谢嘉树,却见他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她舔蛋筒的动作颇为有趣。 好不容易将流出来的冰淇淋液舔干净,罗栗才有空问他，刚刚去哪儿了。 两人下了摩天轮之后，谢嘉树把一个冰淇淋塞到她手里,就让她在原地站着，说是自己去买个东西。 谢嘉树的一只手原本是背着的，此时听见她说话，将手放到了胸前，罗栗这才注意到他的食指上套着一根线，沿着线往上看去—— “氢气球！”罗栗惊喜道，“还是流氓兔的，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谢嘉树笑了笑，“摩天轮上你说的，没想到下来之后才发现卖气球的居然那么远，让你久等了。” 此时罗栗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刚刚两人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她好奇的左顾右盼，正好看到一个地方飘着一大束氢气球，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流氓兔，兴奋地指给谢嘉树看，没想到对方居然记住了，并且偷偷地给她买了过来。 谢嘉树将氢气球的线，小心翼翼的挽在她的手指上，罗栗注视着少年认真的眼神，忍不住抿着唇角，偷笑了起来。 她想，至少在此刻，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罗栗其实一直是个受人忽视的孩子。 外婆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外婆年迈，没办法照顾她，能够带给她的关注也只有那么多。 在舅舅舅妈家，她要努力让自己的边缘化，才不至于时时刻刻提醒着舅舅舅妈家里还有一个吃白饭的人。 哥哥…… 她承认哥哥很爱她，可是爱和关注不是一样的。 哥哥总是很忙，虽然他把她的每件事情都记在备忘录上，可是和记在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情。 眼前的男孩子做到了。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回家的路上，罗栗偷偷地捏紧了手里的氢气球，时不时拉下来把它拍到空中，看着它晃晃悠悠地飘起来，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 谢嘉树走在她的身旁，目光温和。 罗栗的步子不着痕迹的往他旁边挪了挪，两人肩膀接着肩膀，手指不时相互触碰，就像是已经牵手了一样。 “我听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铁板烧，一起去吧。” “好啊！” …… “BOSS，超爱你，爱你爱到飞起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BOSS。”张瑜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沈无薇的车门，“我小侄子真是太烦了，还好他妈来了，不然我真的怕我犯下杀侄大罪……” 张瑜的哥哥嫂嫂自驾游途经C城，顺便带来了他们才五岁的儿子，为了能给兄嫂提供一个良好的二人世界，也是为了找个请假放松的借口，她主动提出照顾小侄子半天，没想到才过去两个小时，她就已经濒临崩溃，开始怀念上班的好来。 “我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我侄子听话又可爱，BOSS你不知道，给他买草莓味的冰淇淋，他说他要蓝莓味儿的，换了蓝莓味，他又说想喝奶茶，带他去坐旋转木马嫌幼稚，哭着闹着要坐过山车，年龄没到人家又不让坐……” 沈无薇开着车，听着张瑜絮絮叨叨，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有张瑜这个小助理在，她身边每天感觉都是热热闹闹的。 “BOSS你真是世界上最良心的BOSS，居然亲自来接你可怜没人爱的小助理，啊……此等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张瑜用夸张的咏叹调，表示沈无薇出现的及时。 放开我哥,让我来_85 她给正在逛街的兄嫂打了夺命连环call，表示自己负责的项目出现了紧急情况，必须马上回公司，所以让他们赶快赶过来领走他们的儿子，至于证明，刚刚在附近开完会来接她的沈无薇就是最好的证明——总裁！我们公司的总裁都亲自来接我了，可想而知发生的紧急情况有多严重。 今天是回不去了，家里的钥匙给你们，你们自己住，缺啥楼下超市都有，不用客气。 明天？明天不好说，你们后天就走啊？后天我一定抽空回来一趟，哎，好不容易来一次C城，都没好好招待你们一下。 “你就不怕你小侄子在你家里搞破坏吗？”沈无薇问道。 “怕什么。”张瑜豪迈地摆了摆手，道：“不存在的，我哥我嫂子都是好人，只要他俩在，我侄子做不了妖，而且我的手办全部锁起来的，他们没钥匙也打不开，真要有什么损害，大不了找我哥赔呗，儿子闯祸，亲爹买单，没毛病。” 车缓缓驶出了游乐场，张瑜还在吐槽自己那个才五岁大的侄子的两副模样。 据说在父母面前乖巧可爱，背着父母完全就是混世大魔王，而且说话又扎心，两人出来才两小时，他已经用自己在幼儿园有三个女朋友的事情嘲讽了张瑜一路单身狗。 “呸，我单身怎么了，我单身使我快乐，我是在向老板学习，诶……BOSS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咱们小副总？” “什么小副总？” 沈无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拿着氢气球的小姑娘，正一脸亲昵地和旁边高大的男生说着话，仰头的时候，能够从她亮闪闪地眼睛里，看到满满地崇拜。 沈无薇莫名地有些心塞，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对谢嘉树还有一些尚好的观感，瞬间降到了负数以下。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辛苦种的大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感觉。 虽然罗栗并不认为自己是白菜，谢嘉树也和猪这个词语相去甚远。 张瑜并不懂沈无薇此时复杂的心情，作为一条单身狗，看着两人的亲昵，她只有胸口中了一箭的感觉。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倒在副驾驶座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当年，当年……” 当年她要是答应了高一的时候追求她的那个小哥哥，现在两人是不是已经孩子都上小学了。 只要想到当年那个心中只有学习，对感情毫不感兴趣，面对篮球队又帅又man的队长捧着鲜花表白都毫不动心的自己，张瑜就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那个表白，是你人生之中唯一一次收到的表白！ 从此以后你就单身到老好吗！ 学习，学习有个屁用。 人家小副总都比她聪明，知道提前做好准备。 “哎，小副总那个小男朋友，还长得挺不错的。” “一般。” 张瑜本来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老板居然会回复自己，她一下子来了劲儿，兴奋地凑上去问道：“老板你认识？见到过？熟人？” “罗栗的补习老师。” “老师？！”张瑜震惊了，她转头看向罗栗和谢嘉树消失的方向，咂舌道：“小副总很可以啊。” “罗束的师弟，才大一而已。”对自己助理的发散性思维，沈无薇颇为无奈。 “大一好，大一妙，一个高一，一个大一，网上都说男女之间的年龄差距最好是三岁，男生成熟得晚，这样搭配刚好。小副总有眼光，会选人，为小副总打电话。” 提到这个沈无薇心里就来气。 当时罗束给罗栗找补习老师的时候，看见谢嘉树的第一眼，她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可能。 不过想到两人之间的年龄等一系列的差距，她并不觉得谢嘉树会看上罗栗，倒不是她看不上罗栗，在她看来，没有小姑娘比她家的罗栗更可爱，长得可爱，说话也可爱，懂事得让人心疼，但是以她在谢嘉树眼里看到的野心，他绝对不会满足于停留在罗栗这种小姑娘的身上，他需要的是对自己未来更有帮助的女人。 有的时候男人心狠起来比女人更甚，单相思虽然在青春期是一件苦涩的事情，但当更好的人出现的时候总归会过去，所以沈无薇并不担心，没想到现在两人表现出来的明显就是郎有情，妹有意。 说什么不反对早恋，只是不反对别人家的孩子早恋，自己家孩子早恋的时候，沈无薇总有一种她会被狼叼走的感觉。 “吱！” 沈无薇在离公司还有两个街口的地方停下了车，打开了车门。 张瑜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突然想起有件事。” 放开我哥,让我来_86 张瑜立马举起了手，“我可以陪您，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无薇淡淡的眼神斜睨过来，张瑜立马闭口不言，开门下车，临走的时候，给沈无薇一本正经的鞠了个躬。 “BOSS注意安全！” 她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最后还是让沈无薇没忍住笑了出来。 放下张瑜之后，沈无薇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于此同时，摆放在架子上的手机，显示着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您好，这里是007侦探事务所，随时为您服务。”不正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带着俏皮与淘气，“请问美丽的沈无薇女士，有什么是本侦探能为您服务的吗？” 事务所负责人的用语颇为油腔滑调，沈无薇了解他们的办事风格，不过并不代表她会配合。 她像以往许多次一样将自己的任务交代了出去。 “谢嘉树，C大学生，去年高考状元。” 第40章 “春光满面,笑面含春，”夏言蹊突然托着下巴转了过来，直勾勾地望向了罗栗,“嘉树哥哥？” 罗栗正在收拾着桌洞,之前换座位换得匆忙，她还没来得及把课桌收拾干净,加之又把之前带到家里的书带了回来,夏言蹊问话的时候,她正埋着头将小样的物品塞到桌洞里面去。 听见谢嘉树的名字,还是被夏言蹊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出来,罗栗羞恼得用小拳头锤了她一下。 “看你的书去。” 夏言蹊挑眉，倒没在逗她，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收回了视线。 “嘉树哥哥？”颜瑾瑜的声音从后桌传来，“昨天和你一起在游乐园那个男孩子？” 罗栗诧异，“你怎么知道？” 颜瑾瑜耸了耸肩，“本来不确定的，”她的笑容狡黠，像是一只目的得逞的小狐狸,“但是你一说,我就知道了。” 被诈了。 罗栗捂住了脸,她怎么那么傻。 “好啦,别害羞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颜瑾瑜伸手揉了揉罗栗的头，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罗栗也不知道怎么了，提到谢嘉树就觉得双颊发烫，羞得没法见人。 颜瑾瑜的安慰并没有让她好过一点。 她担心的是老师吗？她根本不担心老师好吗！ 先不说苗老师对早恋的态度很宽容，他们班有个男生谈了一班的女朋友，经常去找人家被苗老师发现后，也不过是在课堂上提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成绩要稳住，不然拿什么和人家谈恋爱之类的话，就说她这个实在是算不上早恋，谢嘉树对她很好，但是那种好的界限很模糊，罗栗根本没法确定，对方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谈恋爱的女生还是仅仅是一个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妹妹。 “好啦好啦，不调侃你了，老师要进来讲卷子了，快收拾桌子吧。” 颜瑾瑜没想到罗栗这么害羞，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不过收回手的时候，她再次揉了揉罗栗的头发，心下感叹，手感真不错。 …… 黄乐桃的手镯在月假结束的那个晚自习出现在了她的抽屉里，同时出现的，还有她消失已久的钢笔。 只不过钢笔的外壳被磨掉了很大一块漆，笔尖也裂开了，倒是手镯完好无损，连盒子都一起还了回来。 钱雨私下给罗栗道了歉，虽然别别扭扭得，送的道歉卡片上面的字也丑得惊人，不过看得出来她一片真心，罗栗虽然很难忘记那天发生的那件事情，但也选择了原谅她。毕竟说白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里，钱雨就是一把受人指使的刀，说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完全被人带着走。 但除了钱雨以外的另外几个女生，她们好像默契地都忘记了这件事情，没有人说对罗栗道歉，也没有人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愧疚，尤其是黄乐桃，在事情发生之后，竟然还能够若无其事的打着找罗栗问题的借口，想要接近顾景砾。 不过罗栗没理她。 她能原谅钱雨，是因为和对方关系并不亲密，而且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道歉，并且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歉意。 放开我哥,让我来_87 但黄乐桃不一样。 她以为她们是朋友。 是无话不说，可以彼此信任的好朋友。 可是她在怀疑她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罗栗自认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大方，她可以大方的把自己买的面包分黄乐桃一半，大方的把自己买的笔芯送给黄乐桃，也不介意她顺走自己的本子和钥匙链。 但她容不得自己的友谊有瑕疵。 “这道题我讲不了，你找别人吧。”罗栗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十分不耐。 “别啊。”黄乐桃把练习册压在她正在写的作业上，硬生生挤开她的笔，嬉皮笑脸地说道：“大栗子，我刚刚就看见你在做这道题，给我讲讲呗，你那么厉害，学霸小姐姐，拜托了……” 罗栗把她的本子推了回去，用一只胳膊压住自己的练习册，不给她压上来的机会，又继续开始做题。 谁知黄乐桃不死心，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锐利的笔尖刷的一下就把薄薄的练习册划出了一条道。 罗栗强闭了闭眼睛，强忍住怒气，道：“这道题约等于一加一等于二，拜托你找个智商和你在一个水平的人讲好吗？这种题我真的不会讲。” “不讲就不讲，切。”黄乐桃又偷偷看了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顾景砾，灯光在少年脸上打出好看的阴影，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拿着练习册回了自己的位置。 “……找个智商在同一水平线的人讲题。”一旁闷不说话的夏言蹊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放下书，转头看向罗栗，“当初你找我问题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呢？！” 罗栗看着她，先是疑惑了三秒，随即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讨厌啦你！” 夏言蹊的视线回到书本上，学着罗栗的腔调道：“讨厌啦你。” “讨厌啦你”是最近大火的一部偶像剧里面，脑残女主最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这种矫揉造作的腔调由罗栗这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妹子模仿起来，尚且还能接受，换到夏言蹊身上，高冷学神搭配造作撒娇——“噗哈哈哈哈……” 罗栗笑得肚子都疼，她奇怪的笑点让夏言蹊无奈的摇头，“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哈哈哈哈……”罗栗笑得停不下来，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讨厌啦你。”一道温润的男声突然响起，罗栗下意识的转头，却见顾景砾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我学得像吗？” “像！哈哈哈哈哈……”罗栗捶桌大笑。 见她笑，顾景砾低下头，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颜瑾瑜低着头，一副很认真做作业的模样，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 自从换了位置以后，虽然少了一个找罗栗说话的黄乐桃，但却多了两个愿意给她讲题，并且讲解题目非常清晰的学霸。 夏言蹊，顾景砾，颜瑾瑜，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二班里的等腰三角形，夏言蹊是永远的第一，顾景砾和颜瑾瑜在第二和第三的位置上轮换，但绝不给其他人翻身的机会。 单论成绩，夏言蹊是当之无愧的学神，毕竟她不仅是班级第一，还是年级第一，不管是月考还是半期考试的总分都甩出第二名一大截，但如果搞一个教学比赛的话，颜瑾瑜和顾景砾绝对能够完虐她。 毕竟对学神来说，很多公式和定律，都是天生如此，对于学霸来说，这些公式是需要被证明才能够被理解的存在。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罗栗发现，颜瑾瑜和顾景砾，虽然看似高冷，但其实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 只不过在外看上去温柔娴静的女神颜瑾瑜，脾气比大众传闻中要暴躁一些，每次在极其幼稚愚蠢的问题上面犯错或是卡壳导致解不出题目的时候，总是逃不脱颜瑾瑜对她头发的一阵狠揉。至于清贵公子顾景砾，罗栗从余灵那儿听到的评价是看似温和实则傲气，然而接触久了，罗栗发现自己好像认识了一只人形的萨摩耶。 暖男，绝对的暖男！ 每次她被颜瑾瑜吐槽脑子里装的恐怕是豆渣的时候，第一时间带给她安慰的总是顾景砾。 虽然他的安慰总是很扎心。 “没关系，做不出来这道题不要紧，咱们班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 “这种小错误很正常，人生难得糊涂，偶尔的犯蠢会让人觉得更快乐。” “瑾瑜你不要那么凶，生气伤身，罗栗需要的是引导，你越揉她的头只会让她越来越笨。” 泪流满面的罗栗：……真·扎心·心灵鸡汤·顾景砾。 放开我哥,让我来_88 不过看在他脸的份上，罗栗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把他当做萨摩耶看的——毕竟顾景砾是长得真好看啊。 清隽的眉眼，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不同于谢嘉树身上那种早当家的坚毅，他身上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也是为何他在外的外号会被叫做清贵公子的原因。毕竟如果没有大量的财力和物力支撑，真的很难养出如此干净的少年。 不过罗栗虽然欣赏他的颜，却很难像黄乐桃一样对他动心，虽然她也是一只颜狗，没法抗拒长得好看的人，但是顾景砾这种男孩子，一看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几天的相处，罗栗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首先，颜瑾瑜和顾景砾两人，绝对不是外人猜测的情侣关系。 两人关系虽然很近，说话的语气亲昵，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两个相处多年的好友，而非恋人。 罗栗虽然没有恋爱，但她知道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从他俩的对话中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绝对没有在一起的想法。 颜瑾瑜：“我和这个弱鸡传绯闻？拜托，我喜欢的是有八块腹肌的真男人好吗！” 顾景砾：“啊？和瑾瑜，我不敢的，我怕她打死我。” 其次。 罗栗觉得，或许，可能，好像。 顾景砾在喜欢自己的同桌。 第41章 罗栗一直觉得,夏言蹊在讲题的时候，即使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她自信而坚毅的眉宇中,也有一道光由内而外的透了出来。 这道光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一直没觉得顾景砾问题的时候落在夏言蹊身上的视线有什么问题。 毕竟少女本就生得极其好看,讲题的时候，精致的五官更是由于自信而变得格外灵动,即使是罗栗,有的时候也会看着夏言蹊眉飞色舞的脸庞,而忘了自己的问题。 她是一个发光体。 但是当罗栗自己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她渐渐在顾景砾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一样的情愫,那是她晚上对着镜子想到谢嘉树的时候，会在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这道题参考书上有三种解法，不过我刚刚想出了第四种，更简单，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 罗栗支着一个脑袋听夏言蹊讲题，少女纤细的手握着黑色的中性笔，黑白对比之下越发衬得她的手白皙透明，然而紧握着笔的骨节却又十分有力,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这只手是娇弱的。 夏言蹊正在讲的第四种方法,罗栗看她做了一条辅助线,就移开了视线,不用想，这种方法肯定要用高年级的知识点才能做出来，她连正在学的都才勉强掌握,没必要去追求学神的境界徒增烦恼，不过弯着腰站在另一边的少年倒听得很认真，不时在少女目光的注视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算给你看。” 夏言蹊说了这么一句，便专注地开始了步骤的计算，少年的目光从她潇洒而漂移的字体上移开，落到了她的侧脸上。 少女的侧脸比正脸更加精致，不同于颜瑾瑜颇为柔和古典的五官，夏言蹊的容貌更加现代化，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分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坚硬。 耳朵到下颌是一条笔直的线条，随即是一个稍显柔和的转角，写题的时候，少女习惯性的微抿着唇角，神情专注。 一时间，喧闹的教室里面，好像就只听得到她的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顾景砾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他有些惊慌的将自己的视线从夏言蹊脸上错开，正好对上罗栗戏谑的眸子，小心思被发现的少年面上不显，耳朵却红了一大块，尤其是红通通地耳垂，仿佛要滴血一般，他慌忙垂下头，看向夏言蹊的笔尖，然而没一会儿，他的关注又从纸上的公式，转移到了夏言蹊纤细的手指上。 剪到贴着肉的指甲，没有指甲油，没有任何花纹的装饰，却显得格外的干净漂亮，他也喜欢这么剪指甲，因为这样指甲里面不容易残留脏东西，指甲上的月牙很漂亮，说明身体很健康…… “喂？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顾景砾眼前晃了晃，他恍然回神，才发现夏言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写完了所有的计算步骤，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注视下，他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罗栗在旁暗自发出惊叹：大耳朵图图！ “天气很热吗？你怎么那么红？” “没没有，不是，我、我是说还好，天气还好，有一点点热，比昨天热一点，我今天穿得稍微厚了点……” 放开我哥,让我来_89 顾景砾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要表达什么，莫名出现的紧张，让他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夏言蹊倒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吗”，难道是她记错了，今天的早间天气预报明明提示降温来着，她多穿了件线衣都觉得去上厕所的时候被走廊的风吹得有点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罗栗和他们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顾景砾没打算表白，她也不说，偶尔会和颜瑾瑜对视一眼，两个心知肚明的女人乐得看见顾景砾在夏言蹊面前出糗。 而智商和情商双高的夏言蹊，在自己的事情上难得糊涂了一次，顾景砾的小心思，只要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她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偶尔还会吐槽他两句性格太弱鸡，一个大男人娘儿们唧唧的。 对此，夏言蹊做过特别声明：“我不是性别歧视，只是使用一下这个词语，这里的娘们儿指的是性格，不是性别。” 罗栗和颜瑾瑜两人在心里给顾景砾点了一万根蜡烛。 可以说是非常心疼了。 如果她们俩没有笑得贼兮兮的话，顾景砾可能会感受得到她们俩身上出自同学情的关怀。 谢嘉树还是照常到罗家给罗栗补习，不过如果罗束出差，那么十次补习里面，起码有七次他俩会收到沈无薇的夜宵关怀，还有三次是电话关心。 罗栗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只觉得有无薇姐当自己的嫂子真是赚大发了，同样是长辈，哥哥对她虽然很好，但毕竟是男人，不像沈无薇这么能够体贴小女生的心思，而沈无薇时时刻刻把罗栗放到心上的行为，也让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寒假考虑好去哪里玩了没？”谢嘉树敲着桌子问道，这是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一个下意识地动作。 罗栗放下笔，托着下巴做了个思索的动作，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想好。 “应该会跟着哥哥会老家看看外婆，陪陪她，然后就回C城，我们也没什么亲戚，就待在家里咯，而且我哥说不定春节还要加班。”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估计又是家里蹲，跟去年一样。” “嗯……”谢嘉树沉吟了一下，提议道：“我……的室友们，他们决定寒假搞一次短途旅行，每个人都会带个女朋友，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栗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歌声，谢嘉树闭上了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下一秒，罗栗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巨大的声音，她小跑着去客厅，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无薇姐。” “你今天又加班啊？好辛苦哦，天气转凉了，你要记得穿厚一点的衣服哟，不然感冒了会很难受，就像我头几天一样，天天流鼻涕，我跟你讲，我上课的时候擤鼻涕，结果声音超大，全班都转头看我，丢死人了。” “马上就补习完啦，一会儿嘉树哥哥就回去了，我保证今天绝对不玩手机，十二点前准时睡觉，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挂了电话，沈无薇一推桌面，椅子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远离了办公桌，随着脚尖在地上轻点，办公椅以一个慢悠悠地速度匀速转了起来。 看着通话记录上的“A世界第一可爱大栗子”，沈无薇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世界第一可爱大栗子”，是罗栗自己拿沈无薇手机改的，前面的A是沈无薇自己加的，这样罗栗的联系方式就会出现在联系人的第一页里面。 沈无薇觉得，自己做过最卑劣的事情，大概就是借着罗栗嫂子的身份接近她。 她了解罗家，了解罗束，更了解罗栗。 她知道在罗栗的生命里，最为缺少的角色是什么，是母亲，是一个强大的女性，一个能够保护她，同样能够体贴她的女性。 所以她扮演着嫂子的角色，以一种亲近的长辈的身份关心罗栗，爱护罗栗。 罗束有时候都很诧异，觉得沈无薇对他妹妹实在是好得有些过分，甚至反衬出了他这个哥哥做的不到位的某些地方。 他感激她对罗栗的好，感激她愿意在两人只是合作关系的情况下，全心全意的帮他照顾妹妹，带给罗栗他所不能够提供的安全感和庇护，但他同时也疑惑。 沈无薇给罗束的解释是缘分。 人和人之间本就很奇妙，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会觉得一见如故，两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讨论不完的事情。 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然而细细数来，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十根指头，对彼此的了解与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她知道，这里面除了缘分，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与她相比，罗栗是弱势的，一个来自小乡镇的女孩，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一个父亡母不明，只能倚靠哥哥养活的女孩，从骨子里透着自卑，所以在沈无薇面前，罗栗会发自内心的崇拜她，仰慕她，甚至依赖她。 罗栗不是第一个崇拜、仰慕和依赖沈无薇的人。 但是大部分人的崇拜让沈无薇觉得无聊，仰慕让她觉得虚伪，至于依赖，更让她觉得疲惫。 罗栗不一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90 她的崇拜、仰慕还有依赖，都是小心翼翼的，就像是一只才到家的小猫，无依无靠，只能伸出软乎乎的肉爪，小心翼翼试探着主人的态度。 她实在是很容易满足，只要沈无薇给她一个笑容，说一句表扬的话，都能够让她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 于沈无薇而言，来自这个姑娘的崇拜、仰慕和依赖，是一种独特的养料。 能够让她冰冷的心，在深秋的夜里，变得温暖起来。 就好像她又有了去爱的勇气一样。 只可惜，仅仅是好像。 第42章 沈无薇一直觉得她父亲可能不太爱自己的母亲,因为无条件的宠溺，从来就不是沈家人爱人的方式。 沈家爷爷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硬生生把沈父从一个浪荡子打成了一代商场枭雄,沈父只得沈无薇这一个女儿,平日里虽然宠爱，但绝不会溺爱,该有的锻炼和挫折,沈父一步也不会为她省略。 所以即使在私家侦探的帮助下,沈无薇不仅查出谢嘉树有个女朋友,甚至连两人的开房记录都一条条的摆在了她的桌面上,但她仍旧不打算对罗栗和谢嘉树两人的交往做过多的干涉。 晚上的电话和夜宵不算，虽然沈无薇有心让罗栗自己烖一个跟头，毕竟人总是要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她能够护得了罗栗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往近了看，一旦罗束在沈氏站稳脚跟，两人解除婚约是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没了嫂子的身份,她恐怕不太容易像如今一样照顾罗栗。 话虽如此,并不代表她会愿意让一些无法弥补的事情发生在罗栗身上。 她也曾经有过青春期,所以她知道青春期的特征。 冲动，而又盲目。 在爱情面前，成年人尚且难以自控,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直至告辞，谢嘉树也没能把自己的想要说的话说出口。 眼瞅着时间过了十点半，他只能起身，跟罗栗道了句再见。 回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车是十点四十，到校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分，恰好能够赶得上十一点半的关门时间，如果打车的话，他今天给罗栗补课挣的钱，就要去掉一半。 罗栗挂了电话，把他送到门口，仰着头问他，“你刚刚说旅游……” “没什么。”谢嘉树耸了一下肩膀，“反正我又不去。” 少年走进了楼道，声控灯暗了一下，又被罗栗喊开。 她靠在门边，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突然，少年转过了头，弯起唇角对她一笑，眉眼柔和，宛如一道清泉，潺潺流入了她的心扉。 “明天见。” 罗栗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门上的手招了招，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 甫一进教室，罗栗发现自己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份报纸。 她好奇地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仔细一看，报纸的开头写着C城一中的名字，名字旁边是一个大大的logo。 她的视线往下看去，第一版和普通的社会报纸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校报的头版新闻写得全是有关一中领导的政绩。 罗栗知道一中有校报，作为英语课代表，罗栗经常能在办公室的阅读区看到挂在杂志取阅处的校报，她只看过一次，一见头版上的新闻，瞬间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再也没看过。 “这是谁拿的报纸？怎么放我这儿了。” “第三页，右下角。”说话的人是夏言蹊，罗栗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半信半疑的展开了报纸，视线缓缓落向了夏言蹊说的地方。 “美人鱼——一个关于友谊和成长的故事。作者：罗栗。” 只有不到三千字的故事并不长，但也快占据了整页报纸的小半个版面，罗栗强压下激动地心情，快速地把故事读了一遍，终于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文字真的变成铅字了，哪怕仅仅是发表在一份校报上，对她来说也是一份莫大的殊荣。 “哭什么。”一道温柔地轻叹在她耳边响起，随即一张面巾纸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递到了她眼前，罗栗接过纸，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你才哭，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罗栗的确是高兴的。 放开我哥,让我来_91 这段时间她看多了小说，动笔的愿望极其强烈，把学校发的作业本从中间拆开，假装自己是以前的文人，将故事写在一张大大的纸上。 校报每个月都会像每个班级征稿，反正交是一回事，发不发表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以往二班负责交稿的人是夏言蹊，每逢需要交稿的日子，她就把自己月考或者是半期考的作文誊抄一遍交上去，不过上个月交稿的时候，在夏言蹊的劝说下，罗栗把自己新鲜出炉的小说交了上去。 没想到真的刊登了。 颜瑾瑜和顾景砾纷纷向她送来了恭喜，下节课就是语文课，罗栗收好报纸，心里头激动莫名，甚至觉得语文老师一定会在课堂上提这件事情。 年近五十，看起来有些古板的语文老师果然没让她失望，一推门，就开门见山地说自己要表扬班上一名同学。 语文老师没先点罗栗的名，他在说完自己要表扬一名同学之后，转而讲起了文章。 他说起现在许多人写的文章，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初初看上去非常漂亮，就好像是一个穿着华美衣裳的妙龄女子，但仔细一瞧，讲得却又尽是一些似是而非，脚不沾地的空心道理，美则美矣，却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这样的花瓶端到高考的考场上去，阅卷老师大多数都是艺术家。自然会从花瓶身上的花纹来欣赏它，并且给它一个高分。 “我不是说你们写得不好，引经据典，文辞华丽，说明你们平时下了死功夫，这对高考很好。但写文章本身不是这样的，文章的本体是表达，是倾诉，散文也好，诗歌也罢，甚至于是小说，最重要的不是写作者有多少技巧，当然我不是说技巧不重要。”老头子顿了顿，全班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接着道：“只是真诚比技巧更加难得。” 他将校报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面抽了出来，翻开之后，递给了坐在第一排的同学。 “你们传阅一下。”先接到报纸的两个同桌凑到一起，看向了语文老师指出的文章，而将校报给了学生的语文老师，则慢慢打开了教室里的多媒体装置，滑动着不太灵活的鼠标，点开了一个命名为美人鱼的pdf文件。 “没拿到报纸的同学看这里。”pdf弹开，语文老师枯瘦的手指指向了罗栗的名字，“这就是今天我要表扬的同学。” …… 校报的文学板块，是语文老师一手办起来的。 向每个班征稿也是他提出来的主意。 罗栗投出去的故事，称不上多么的精彩，但却是他在一堆敷衍了事的稿件中，看到的为数不多认真的文字。 不管从故事的架构，还是对文字的掌控，他都能够看得出作者的青涩和稚嫩，这明显是一个才提笔开始构建世界的新人，但从字里行间，他却能够感受到一种认真和诚恳，在这个故事里，他看不到一丝的功利性。 “很不错，继续努力。” 在掌声中坐下之后，好半天，罗栗的脸还是红的。 不怪她这么激动，毕竟不论是比起成绩优异到堪称变态的夏言蹊，还是容貌出众被公认班花的颜瑾瑜，罗栗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点。 她是如此的平庸，以至于如此的默默无闻，被人忽视。 如今，突然有一道光打在了她的身上，所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人开始为她鼓掌。 有什么东西在罗栗心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谢谢你。”罗栗小声对同桌说道。 夏言蹊掏出自己特大号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看了她一收回了视线，脸上带着笑意。 “有什么好谢我的。” “我只是懒得把自己写的作文又抄一道。” 罗栗转过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她用校报发的格子纸，誊抄好压在练习册下面的作文。 好事总成双。 背着试卷回到家的罗栗，发现哥哥也回来了。 罗束将罗栗的故事反复看了好几道，然后紧紧地将妹妹抱在怀里。 “咱们家要出个小才女咯。” 罗栗抿着唇，伸手去打他。 “胡说八道。” 闹够了，罗束将报纸折好，放在桌上，认真地问道：“想要什么奖励？” 罗栗从来没想过还有奖励一说，对她而言，做得好从来都是逃避惩罚的方式，而非或得奖励的途径。 若是在以前，罗栗的文章被发表到了校报上，作为哥哥的罗束一定会带着她出去大吃一顿或者是买几件衣服作为奖励，但是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罗束不再是那个只会靠着买买买来哄女孩子的青涩小男生，在他心里，渐渐长大的妹妹也开始逐步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即将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才会提出这个问题。 “不许说没有。”他先一步截断罗栗的话头，在商场上混了几年，罗束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就是，谦让虽然是美德，但懂得如何索取才更为重要。 放开我哥,让我来_92 罗栗愣了愣，随即缓缓笑开，她甩着罗束的手，撒娇似得道；“一定要给我奖励的话，过年的时候哥哥可不可以在家里多休息几天？不要一天到晚都那么忙。” 罗束揉了揉她的头，少女的眉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张开，婴儿肥的脸颊消退了不少，圆圆的杏眼不知在何时拉出了眼尾，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不再是满身孩子似的稚气，而是充满了一种少女的青春感。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妹妹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 为了工作，他真的错过了罗栗生命中太多成长的时光。 他笑了起来，眸子里闪过柔和。 “好。” 第43章 在语文老师的宣传下,关注度不高的校报，一下子成了一份抢手的宝贝，来自学习的重重压力,将一中的学子们压抑得太久,罗栗的小说，就像是雾霾中一道清新甜美的空气,一下子让人活了过来。 校报的收稿截止自每个月中旬,一般十号左右就会统一向班级收一次稿子,次月的一号左右印刷成文,一般来说,十号之前，主动向校报编辑社投稿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在罗栗的小说登上校报之后，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品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语文老师那张小小的办公桌。 乐得他在上课的时候还合不拢嘴。 在校报上发表小说的行为，也让罗栗一举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 班上的同学还好，许是因为彼此比较熟悉，所以大家相对来说还比较克制。 外班的同学则显得比较主动。 不仅是罗栗走在路上的时候会有人主动向她打招呼，或者是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小声地说就是那个“小说家”,更有大胆的“粉丝”直接追到了二班的班上,向她询问剧情。 “女主真的死了吗？不是说人鱼一族有复活的能力吗？作者大大可以让她复活吗？” “罗栗你写得真好,我都看哭了,好感动。” “再写一个续集吧，让女主活过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让她复活，和朋友重归于好吧。” 面对一堆希望她能够把死掉的女主写活，和好朋友重归于好的读者，罗栗只能笑得一脸诚挚的告诉他们，不可能的，复活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让女主活过来。 #拒绝三连# 当然，嘴上罗栗不可能这么说，她解释的很漂亮，无非就是什么写到这里刚刚好，接下来的剧情更多交给大家想象，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之类的。 毕竟，就算她有续集…… 她怎么敢把一篇百合文的续集发在校报上。 没错，虽然语文老师给罗栗取的小标题将她投稿在校报上的文章总结为一个有关友谊的故事，但事实上，罗栗这篇小说是个实打实的百合文！ 两个女主之间我为你死你为我亡的感情也并非是语文老师理解的友情，而是爱情，只是整个故事这条感情线都被罗栗带得很朦胧，以一种若有似无的手法表现着，毕竟萌百合始终是一种小众爱好，虽然班上自称是腐女的人不少，但罗栗试探性地问过几次，喜欢百合故事的还真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要写续集的话……罗栗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颗蠢蠢欲动的百合魂，可能根本压抑不住。 到时候就不是全校表扬了，以语文老师古板的程度，估计得被拎到办公室里去小黑屋谈话吧。 罗栗面无表情地幻想了一下这样的场景，随即打消了写续集的念头。她是不可能在写了东西之后忍得住不给别人看的，但她又一点都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属性，干脆就这样吧，故事到这个地方结尾刚刚好，留给读者和她自己想象的空间都挺多。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可以分享故事的同好。 校报才出来的第二天，她送作业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元曲躲在绿植后面，一个人偷偷地抹着眼泪。 见到她来，便伸手打她，骂她禽兽，写的故事扎心死了。 “不过你挺能啊，”元曲合上报纸，上一秒还哭哭啼啼的女人，下一秒脸上就挂上了笑容，“居然敢在校报上发百合小说。” 罗栗把怀中重重的一叠作业本往她桌上一放，眉头轻挑，面露得意。 “厉害吧。” “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嘚瑟完毕，罗栗开始做起了自己的工作，一边将作业本一本挨着一本地翻到同学们写了作文的那一页，折好摞在桌上，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真的觉得这个故事写的好啊？” “那当然，”元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一副你竟然敢质疑我的水平的模样看着罗栗，道：“我是谁？我可是纵横晋江十二年的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这篇故事，就算称不得上等之作，怎么着也值一个中上的评价。” 放开我哥,让我来_93 罗栗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她知道元曲是在安慰自己，什么中上，她自认写出来的故事，不过是勉强能够一读罢了，至于为何能在学校造成一定轰动，还不是因为平时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实在是太平淡了一些，要知道，在他们班，可是连地摊上五块钱一本的言情小说都能传阅全班的人，包括男生都会把小说看一道。 不过谁不爱听夸奖呢？尤其是从元曲的嘴里说出来的夸奖，更加显得真诚同人，并且充满了认可度。 “大栗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晋江开文，保准一本成神！” 罗栗心动了一下，脑子里瞬间出现了知无不为的名字，她就是晋江一本成神的典型代表，而且还是在百合这种受众极小的冷频道中，但是在面上，她摇摇头，将那一瞬间的悸动压了下去，对着元曲翻了个白眼，“哎哟我的元老师，您可别捧杀我了，以我这水平去晋江写文，到时候保管扑得连我亲哥都不认识。” “别啊，考虑考虑呗。”元曲使劲儿的卖着安利，百合的受众少，读者少，自然作者也少，她就知道不止一个作者是因为找不到喜欢的文，自产自销，才走上了写文的道路，现在罗栗在她眼里，已经是未来的一名百合大佬，产粮大手。 她兴致勃勃地打开了晋江，道：“来来来，我给你讲讲晋江榜单规则，当年我本来也打算写文的，后来太懒了就坑了，但是规则我是摸明白了的……” 罗栗把翻到一半的本子往她桌上一推，落荒而逃。 “我才不去发文呢，我就自己写着玩玩。” 话虽然这样说，但激动的心，却久久都平复不下来。 接下来的好几节课，罗栗都在想着自己去晋江写文的事情，甚至按照知无不为的经历，脑补出了一堆自己的成神之路。 一本成神，文收上万，作收破千，每天都有无数读者在评论区嗷嗷待哺…… 想想都让人激动得难以自已。 直到晋江绿色的网页足足转了五分钟，罗栗才控制住了自己因为激动忍不住颤抖的手。 她叹了一口气，晋江这个网站什么都好，作者多，题材多，小说内容百花齐放，上至霸道总裁狗血虐，下至校园宠文小甜饼，无所不有，偏偏网站的建设烂的令人发指，三五不时抽一次，若非许多大大都只在晋江发表文章，罗栗还真没法在这个网站继续待下去。 但是说到成为作者，罗栗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网站。 据说晋江里的大神和大神之间都是彼此认识的，如果她成了大神，是不是就有机会认识知无不为？ 想到这个可能性，罗栗内心的激动比自己成为大神更甚。 …… 小小的房间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成一片。 除了发表在校报上的故事，罗栗脑海中还有一个已经构思了很久，却因为拖延而迟迟没动笔的故事。 如今注册了晋江文学城的作者，她内心受到了极其巨大的鼓舞，下笔如有神助一般，哗哗哗地就把脑海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罗束洗了澡，照常给罗栗煮了夜宵，不过今晚上罗栗没让他帮忙把夜宵端进房间里，而是在门口接过碗之后，甜甜地道了一句谢谢哥哥，便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站在门口的罗束愣了好一会儿才会回过神，他回想起在罗栗身后悠悠亮着的电脑，也不知道小姑娘今天到底是在干什么，看来是年纪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把夜宵放到一边，罗栗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打起了字，一个接一个的字符飞快地在她键盘上弹了出来，在屏幕的微光的映射下，罗栗圆圆的两只大眼睛里面，写满了兴奋，头上的马尾也随着她敲打键盘的动作而上上下下的跳个不停，仿佛正应和着主人的心情。 打开电视，将声音设为静音之后，罗束躺了下来，突然试到背后有个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摸索半天，掏出来之后发现竟然是一只手机。 罗栗的手机。 作为哥哥，罗束对自己妹妹手机控的程度十分了解。 这段时间虽然因为学习的缘故，罗栗玩手机的时间少了不少，但是每天能够玩手机的时候她还是很珍惜，平时即使不玩，也绝对不会让手机远离自己超过一米远的地方，毕竟对手机控来说，手机就是一切安全感的来源。 如今居然可以有一样东西让罗栗把手机给落在沙发上，不得不说，罗束此时突然对罗栗正在做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不过以罗栗的性格，要瞒的话肯定瞒不了多久，早晚会控制不住把事情告诉他，罗束决定给妹妹一个自己的空间，等着她把事情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这样一想，罗束也没那么好奇了，只是正当他准备把手机还给罗栗的时候，却见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世界上最可爱的大栗子，晚安。” 最可爱的大栗子？！ 哥哥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第44章 罗束的确是没有想到谢嘉树会和罗栗有任何除了学习以外的其他联系。 放开我哥,让我来_94 毕竟在他心里,虽然觉得罗栗是个大姑娘了，但是在情爱方面，他始终还是把她当做个小孩子来看,再加上罗栗虽然进入了青春期,却一点也不叛逆，乖巧温顺,所以他从没想过早恋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妹妹身上。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谢嘉树有一个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的女朋友。 罗束强忍着怒气,将罗栗和谢嘉树的聊天记录翻了个底朝天,在看到两人单独出去约会了好几次之后，脸更是黑得不能再黑。 毫无疑问，如果谢嘉树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绝对会正面承受来自哥哥的雷霆之怒。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罗束才抑制住冲出去把谢嘉树从寝室里拖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他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谢嘉树虽然全程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言语之间的撩拨,或许在罗栗眼里只是无心之语,却让她心动不已,在罗束眼里,就是赤果果的在调情。 手机突然传来音量增大的声音，罗束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慌忙松开了手中捏得紧紧的手机,将音量重新调回了静音之后，放回了桌上。 罗束自认对妹妹亏欠良多，如今出现谢嘉树这桩事情，更让他心情烦躁，但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从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明显可以看出应该正处于暧昧期，还没有到正式交往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前倾，两只手肘搁在桌子上，手指抵着唇，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是他心中有怒气的时候却不得不保持冷静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这件事情妹妹并没有告诉他，说明并不想让他知道，罗束也无意在罗栗面前拆穿，小姑娘面子薄，更重要的是，年轻女孩为了爱情，多多少少都有些脑抽，他生怕自家妹子也是多巴胺一分泌就脑子不清醒的人，到时候他这个为她好的哥哥，恐怕反而会成了拆散“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恶人。 罗束不愿意谢嘉树占自己妹妹的便宜，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谢嘉树，而和相依为命的妹妹之间产生隔阂。 …… 在晋江上发表新文的消息，罗栗谁也没透露，包括元曲。 回了学校之后，元曲怂恿她去晋江开文的话，也全被罗栗以自己是高中生学习才是第一主要任务给拒绝了。 元曲虽然失望，想想她说得也有些道理。 便没再多说。 下课的时候，罗栗偷偷用手机登陆了晋江的后台，刷新了一下数据。 才发表三千字的文章，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点击，虽然收藏和评论都是零，但已经足以让罗栗内心的小人欢呼雀跃起来。 “高兴什么呢？”作为同桌的夏言蹊敏锐的察觉到了罗栗情绪上的变化。 罗栗偷偷地合上手机，塞进桌洞里，眨了眨眼睛，道：“没什么。” 她有心隐瞒，夏言蹊便无心追问。 是人都会有秘密。 在晋江开文的喜悦，甚至压过了罗束告诉她，谢嘉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兼职，不能再给她补课的失落。 还来不及为谢嘉树的离开失落，就已经被能够在晚自习上做完作业回家偷偷更文的兴奋压了过去。 在更新了第三章，也就是全文将近一万字的时候，有一个读者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摸了进来，在问下评论了一句加油。 当天晚上，罗栗看着这条评论，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她的第一个读者！ 妈呀，她有读者了！ 她点开回复框，噼里啪啦的输入了一堆激动的话，正准备发送，却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啰嗦太热情，万一吓到了小天使怎么办， 删删删！ 到底回复个什么好呢？ 罗栗挠破了头皮，都没能想出来，人生中的第一条评论到底要怎么回复，才能显得有趣又有意义，不回复又不好，毕竟是她的第一个读者，万一人家不看了怎么办？ 想了半天，罗栗决定去别的作者文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回复的。 她点开的第一篇文就是知无不为的《洛丽塔》。 看到评论区一水的读者评论，一个小绿字都没有，她才意识到，这是个回评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大佬，找她参考…… 罗栗默默点了右上角的叉，自己还是换一篇文章吧。 在罗栗为第一条评论纠结的时候，谢嘉树正在一家小旅店里，用热毛巾敷着伤口。 尽管罗束从外表看上去十分文弱，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平时健身的习惯为他带来的好身材，根本不是谢嘉树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能够比拟的。 放开我哥,让我来_95 几乎是一见面，他就被对方给撂倒在了地上。 问询赶来的陈茵茵带来了药，她面色焦急，流露着担心，一边将红药水棉签等东西从包里拿出来，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到底是谁打得他。 谢嘉树面露不耐，“叫你别问就别问。” “可是我心疼啊。”陈茵茵蹲在他的面前，用棉签沾了碘酒去擦拭他的伤口，罗束一拳打破了谢嘉树的唇角，此时他的嘴角高高地肿着一片，又青又紫，看上去吓人至极。 带着碘酒的棉签刚刚触碰到伤口，谢嘉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问道：“你之前去哪儿了？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陈茵茵眉眼中闪过慌乱，她笑了笑，勉强道：“之前和几个室友出去逛街了，手机没电，大家又没带充电宝，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 “钱如晴，费小曼还是喻碧桃？” “和桃子，她说想买件冬天的大衣。” 谢嘉树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陈茵茵心头有些慌乱，问他，“怎么了？” 谢嘉树摇摇头，“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陈茵茵提高了音调，她被谢嘉树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有些不耐烦，只是看见谢嘉树望过来的眼神，瞬间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我真没骗你，我是陪桃子去逛街了，今天买了件驼色的大衣，她还发朋友圈了呢。” “那你怎么不说，”谢嘉树慢悠悠地道，“你还和学长一起吃了晚饭呢。” 陈茵茵笑面微僵，谢嘉树的眼神总有一种让他无处可逃的感觉，她坐下来，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却被谢嘉树一手挥开。 他冷笑道：“学长请客吃的饭，比我请你吃的饭，是不是要高档无数倍。” “你说什么呢。”陈茵茵也有些生气，她就知道被谢嘉树知道自己和学长吃饭了肯定会不高兴。 一方面，她觉得谢嘉树实在是小气，她和学长只是正常的同学交往，偏偏谢嘉树对她别的异性朋友都没说什么，就针对学长，另一方面，哪个女生在男朋友为自己吃醋的时候不会高兴了，说实在的，有的时候陈茵茵自己都觉得，她和学长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刻意让谢嘉树知道，就是为了看到他吃醋生气的样子。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承受谢嘉树阴阳怪气的腔调，和莫名其妙的怒火，她推了推谢嘉树的肩膀，道：“就是偶然碰到了，桃子和我们一起吃的饭，什么请客不请客的，大家AA，我也付了钱的。” 谢嘉树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测。 “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 “证明？” 陈茵茵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 将更新放上晋江，沈无薇难得有心思刷起了评论区。 虽然她很少回复评论，但是评论区的内容她一般都会看完，毕竟一个故事单靠作者搭建，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bug，很多时候读者就像是软件里面的错误查找程序，总能够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找到她想不到的bug。 一眼，她就看到了评论里面那个叫做洛丽塔的小读者。 说她小，是因为从洛丽塔日常发表评论的语气来看，完全就是个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小姑娘。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她误入了小姑娘的读者专栏，发现对方好像开通了作者号，还发表了一篇百合文章，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更新。 她循着专栏爬到了洛丽塔的文下，许是因为爆炸栗子这个ID让她想到了现实中的罗栗，所以她对这个作者号莫名多了几分长辈看待小辈的宽容。 小姑娘的文章没什么新意，一看就是受到当下百合金榜文影响下写得热题材，不过故事虽然老套，文字却很有灵气，读起来很舒服。 小姑娘更新得挺勤快，一周七天更了五章，章章都是三千字，点进最后一章，看到作者有话说，沈无薇忍不住莞尔。 “啊啊啊昨天不更新是有原因的，作业太多了真的做不完QAQ” 沈无薇退出登录，以路人甲的身份留言道：“学业为重。” 临睡前，罗栗抱着手机，再次点开了自己的文章界面。 经过几天的不懈努力，她的评论区的读者已经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不同的ID。 不过始终让她心心念念的总是第一个给她留下评论的路人甲，只可惜在那个评论之后，路人甲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有些失落，怕对方觉得文不好看走了，但每天又心心念念地期待着别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96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刷新，评论区居然多了一条路人甲的回复。 啊啊啊啊她回来了！ 罗栗抱着手机就在床上滚了一圈，脑子里有无数朵烟花在炸响，麻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要加更！ 第45章 再一次见到谢嘉树的时候,是一个周末。 一中的学业很紧，周末也要上半天的自习，唯有下午才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供学子们喘息。 下课铃一打响,许多同学就冲了出去,罗栗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她回头看去,是颜瑾瑜。 颜瑾瑜冲她努了努嘴,道：“外面那个男生好像是找你的。” 罗栗转头,看见外面的男生,先是一愣，随即裂开了嘴角。 颜瑾瑜见少女一副怀春的模样，瞬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把手里的小零食塞到罗栗的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窗外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外套，里面搭着白色的衬衫，越发衬得他身形颀长纤瘦，见罗栗看向他,他唇角的笑意随即扩散开来, 罗栗都没来得及看颜瑾瑜给自己的是什么,抓起书包,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 “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没多久。”其实谢嘉树已经在外面站了有小半节课，他伸手捏了捏罗栗的脸蛋,“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两人之间虽然暧昧，但其实很少有这样亲昵的举动，至多不过是少年揉揉她的头罢了。 他的指尖好像点着了一团火焰，落到罗栗脸上，瞬间就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烧得滚烫。 “你怎么突然会来一中。”罗栗可不认为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几个同学说回母校看看。” “哦。”虽然明知答案如此才更为合理，心里头却难免生出了几分的失望。 “本来不想来的。”谁知少年的话锋一转，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想到你在上自习，就跟着过来看看。” 罗栗低下头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却莫名快了许多，谢嘉树被她落在了后面，先是一愣，随即视线落在了少女红彤彤的耳根上面，勾起了唇角。 谢嘉树的同学还在学校里闲逛，他们约好了十二点半在校门口集合，现在才十一点半，罗栗便主动提议两人一起去操场上走走。 到了操场，罗栗就后悔了，虽然一中抓早恋抓得很严格，但是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骚动的内心，又如何是几个四五十岁更年期教导主任能够抓得住的呢？操场上跑道两边的树荫下，坐着一对接一对的小情侣。 两人走在一起，顿时格外尴尬。 不过谢嘉树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种情绪，只是问她一些学习上的事情，罗栗这段时间忙于码字，对学习落下了不少心思，只是基础打得好，平时上课也还算认真，所以回答起来还算是有模有样。 少年叹了一口气，模样似有欣慰，又好像有些落寞。 他的手落在罗栗的头上，目光注视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罗栗抬头，有些不解。 只是少年的模样在逆光下，眼神格外温柔而又落寞。 “这样就好。” “以后我不能给你上课，你要保持现在的学习状态，不要松懈。” “……还有，”他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霸道和占有欲，“不准早恋，要谈恋爱，必须等高考以后再说。” 他奇怪的话语让罗栗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 “我收到请柬了。”罗束敲开沈无薇办公室的大门，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97 沈无薇抬起头，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不用，我已经提前送了红包了。” 他把文件扔到她的桌前，自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挑眉问道：“真不打算找回场子？” 沈无薇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开了一眼一副需要帮助随时朝我开口的罗束，伸手在旁边抽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闲的蛋疼的话，把这几份文件处理了。” 看着平白多出来的工作，罗束有些牙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值得自己关心。 正当罗束拿着文件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无薇喊了一句等等，弯下腰，将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从办公桌下拖了出来，扔到了罗束怀里。 “给大栗子的。” 罗束早已习惯了当沈无薇和罗栗之间的快递员，不是这个给那个送礼物，就是那个给这个送东西，沈无薇比他还热衷于照顾小姑娘，几乎是隔三差五一件小东西送到罗栗手里不带重的。 要不是他百分之百确定沈无薇弯得跟蚊香似的，还挺难不自作多情的觉得沈无薇是通过罗栗来讨好自己。 毕竟以前对他打主意的女人里，有不少人是通过这种方式。 只是他乐得看她们对自己献殷勤，毕竟占便宜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们对罗栗真的好的话，他也不介意发展一段恋情，甚至结婚，只可惜罗栗对这样有目的性的讨好很厌恶，几个走曲线救国路线的人都没在她那儿落得个好评价。 唯一一个坚持得最久的人，罗束还记得她的名字，梁曼春，一个才毕业在他手下实习的姑娘，活泼开朗，对人也挺有热情，帮着他带罗栗买了几次衣服，得到的评价都是小梁姐姐很不错，如果她没有背着他说罗栗的坏话的话，可能他会很喜欢她。 送走罗束，沈无薇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脑上。 只是手放在键盘上，却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来。 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张瑜的消息界面弹了出来。 “老板，你让我挑选的结婚礼物挑好了，你看这几个怎么样？” 张瑜发了几个链接过来，沈无薇点了进去，大都是一些金饰或者是纹绣一类的东西，她看了半天，心里头一团乱麻，最后还是退出了所有的界面，给了一个张瑜自己决定的回复。 刚刚关闭和张瑜的聊天界面，一个广告网站突然弹了出来，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洁白的婚纱。 沈无薇盯着这个界面看了很久。 突然低低地笑了出声，然而眼睛里却不知何时盛满了晶莹，伴随着她的笑，一滴滴的落了出来。 她捂住嘴，终是在办公室里哭出了声。 …… 临近期末，天气渐冷，教室里开了空调，罗栗越发的不愿意出去。 除了给元曲抱作业和上厕所的时候，她是打死都不出门，哪怕做作业做得头昏脑涨，她也宁愿待在温暖的空调房里享受人生，绝不学习夏言蹊等学霸到走廊醒神的精神。 将作业放在元曲桌子上的时候，她还没来，罗栗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不过百来米的功夫，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冻成傻子了。 如果将北方的天气比作物理攻击，寒冷如同下刀子，南方的寒冷则是魔法攻击，湿气和冷意沿着骨子往上爬，衣服穿得再厚，罗栗都觉得自己像是一根被棉衣棉裤裹着的冰碴子。 跺了跺脚，稍微暖和了一些，元曲还没来，今天早上是英语早自习，按理说她应当早就来了才是。罗栗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来，估摸着早自习快要开始了，想着元曲也许来迟了直接教室，便呼着手准备回教室，没想到刚刚一转身，就见元曲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诶，罗栗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元曲今天来，是来请假的。 她的婚期将近，需要操办的事宜甚多，肚子里的孩子日份渐大，不由得她两头跑。 “恭喜元老师。”罗栗笑着道，“什么时候把师公带给我看看呗。” “你师公不好看。”元曲笑了笑，道：“你想看，到时候来我们的婚礼上看吧。”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请柬，递给了罗栗，冲她眨了眨眼睛，“别告诉其他人哦，班上我就邀请了你一个。” 罗栗看了一下请柬上的婚期，一掐日子，正好周五。 元曲并没有因为她不能来就收回请柬，只是道：“能来就来，也不必带什么东西，你是个小孩子，就当陪陪我了。” 罗栗弯了弯眉眼，道：“好。” 回到班上，罗栗将元曲给的喜糖发给了班上的同学，早自习的铃声随即响了起来，她回到座位上，就见隔壁班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 她看见众人桌上的喜糖，笑了笑，告诉大家自己在元老师不在的时间，会代她为众人上课。 放开我哥,让我来_98 到了座位上，罗栗偷偷地把请柬给夏言蹊看，被颜瑾瑜看见了，也拿了过去。 她小声地感叹道：“盛世酒店，元老师可真有钱。” “盛世酒店？”土包子罗栗一脸不解地问道。 “就是有旋转餐厅的那家酒店。” 罗栗恍然大悟，上次哥哥和无薇姐举办订婚宴的时候，也是那个地方，怪不得听上去那么耳熟。 “你去吗？”颜瑾瑜问道。 罗栗有些犹豫，元曲的话语里，她隐约觉得对方好像很希望自己出席，但周五又有课。 她做不了决定，于是将消息发给了沈无薇。 “无薇姐，我有一个很好的老师结婚，她给了我一张请柬，你说我要去吗？” 沈无薇的消息回复得很快，她道：“去吧，我让张瑜给你准备礼物。” 得到任务的张瑜利落地就将自己之前挑好的礼物清单给罗栗发了过去。 罗栗犹豫了片刻，挑了一个最便宜的。 不是她不想要贵的，贵的也太贵了，无薇姐虽然是她嫂子，但也没有这样敲嫂子竹杠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沈无薇说过，不花她的钱，就是不把她当一家人的话，罗栗还真不敢让她给自己买东西。 她将一个链接里的东西截图给张瑜发了过去，道：“就买这个吧。” 第46章 婚宴定在晚上的六点十八分开始,又顺又发，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罗栗向苗老师请了晚上的假，她批准得很利落,还让罗栗多抓几颗喜糖回来。 下午一下课,她就坐上了张瑜来接她的车，赶往盛世酒店。 一上车,她就看到了两个并排摆在一起的礼盒,不是传统的大红色,金边包裹,看上去十分雅致却又贵气。 “大一点那个是你的,小的那个是你无薇姐要送人的礼物，今天结婚的人还真有点多。” “可能日子好吧。”罗栗笑了笑，“我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都遇到了一队婚车。” 一到酒店，罗栗就抱着自己的盒子，直奔元曲提前给她说好的房间。 酒店策划的人员忙忙碌碌，男方女方的亲戚来来往往，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给她打了电话,确认自己没找错房间之后,罗栗直接拧开了门锁。 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大概就是她穿上婚纱的时候。 一进门,罗栗就被坐在床上的元曲给惊艳到了。 白色的纱裙将她层层包裹，勾勒出玲珑的身材，头发高高盘起,上面插满了珍珠，如同黑夜里闪烁的星辰，几缕碎发沿着耳边垂下，让她本就柔美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 听见开门声，正在走神的元曲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口傻愣着的罗栗，抿着唇笑了出来。 “不是叫你别带东西吗？怎么抱这么大个盒子过来。” 罗栗走过去，将盒子塞到她的怀里，道：“拆开看看。” 元曲将盒子抱在怀里，看上去很大的一个盒子，其实不重，在打开最上方的盖子之后她才发现，里面摆放着的竟然是两只造型典雅古朴的杯子。 她将其中一个颜色偏白的杯子拿了出来，杯身磨砂的手感让她十分惊喜，顿时有些爱不释手。 见她喜欢，罗栗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只是在看见这个杯子的瞬间，就觉得很适合元曲。 所幸没选错。 只是过了一会儿，罗栗却觉得不大对劲。 放开我哥,让我来_99 她拍了拍元曲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元老师，你……” 元曲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泪水压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里虽然还有些流过眼泪的痕迹，却已经没有了水雾。 她按了按自己湿润的眼角，将杯子放进了盒子里，重新盖上了盖子，然后抬起头笑着对罗栗说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 离婚礼开始的时间还久，罗栗来的时候，宾客们都还没有到，只是外面迎宾的地方坐了两个人，面前摆着一个本子，用来登记礼金。 外面是匆匆的脚步声，元曲待的这个房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罗栗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毕竟她没结过婚，也没参加过婚礼。 送了礼物，元曲让她陪她坐一会儿，她的大婚纱占满了整张床，罗栗在旁边找到了一条小凳子，搬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是不是觉得很突然？”元曲突然开口问道。 罗栗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的确是很突然，元曲从来没在班上提到过自己的私事，没提过自己这个即将结婚的丈夫，连请假也是猝不及防的，根本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如果那天不是罗栗去了办公室，估计这个消息就要等着苗丽带着新的英语老师来代课的时候才会宣布了。 元曲低头把玩了一下自己的手，突然转头，不看罗栗，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罗栗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入了秋以后，Ｃ市的白昼一日比一日更短，还不到六点，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听见元曲有些缥缈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不想结婚的。” 没想到她会在婚礼前说出这样的话，罗栗诧异地看向了元曲。 后者的表情极淡，淡得就好似天边的云一般。 “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你信吗？” 罗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信还是不信。 墙上挂着的是元曲和她新婚丈夫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眉不见眼，倒是元曲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元曲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看向自己的罗栗，笑了笑，摇头道：“罢了，你还是个小孩子，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罗栗不太喜欢她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来对待的行为，她是十六岁，不是六岁。 可她终究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了元曲的手。 没想到她这个动作，让元曲的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最后闭上了眼睛。 “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我……” 她最后一句话哽咽在了喉咙里。 罗栗想，她要说的，也许是第三句我后悔了。 她不知道她在后悔什么。 只能安静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元曲脸上的淡然一瞬间崩裂，如同一块精致的玉石，突然从里面裂开，无数情绪迸溅了出来。 她哭得很好看，至少在罗栗看来是这样。 眼泪如同滚滚的洪流从她眼眶中落了下来，全程无声无息，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 …… 元曲的婚礼很成功。 在元父的牵引下，她缓缓从T型台的一头走了过来，舒缓的钢琴曲奏响，新郎步伐坚定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0 元父缓缓拿起女儿跨在自己臂弯上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里，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热泪。 宾客起立，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 回到家，罗栗把全身上下摸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钥匙。 她敲了敲门，罗束还没有回来。 她不想给他打电话。 谢嘉树那天的话终究叫她起了疑心，虽然他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但罗栗还是回来就问了罗束谢嘉树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束以为谢嘉树把事情都告诉了罗栗，便没有隐瞒，并且教训了罗栗一顿，让她以学业为重，高中毕业之前，不准早恋。 作为哥哥，虽然对妹妹劈头盖脸的质问有些生气，他还是留了一分心软，没把谢嘉树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对小姑娘来说，和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应该总比被一个喜欢的人欺骗要好受得多。 罗栗和罗束大吵了一架，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六岁了，有自己的人生，偏偏罗束总是做过多的干涉。 “如果你不把我送到火箭班，怎么会让谢嘉树来给我补习？” “如果你不让谢嘉树给我补习，我怎么会喜欢他？” “你什么事都要管我，什么都是你觉得你觉得，我不是你，我不需要你觉得的好。” 砰！ 罗栗摔了门，两兄妹第一次因为吵架不欢而散。 罗束觉得自己做了对的事情，只是青春期的妹妹不能够理解。 罗栗觉得自己没错，偏偏哥哥不对自己道歉。 两兄妹一直僵持到现在。 上了电梯，沈无薇才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几次都没按对楼层。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坐在楼道上的小姑娘。 “罗栗？” 罗栗抬起头，诧异道：“无薇姐，你怎么在这儿？” 沈无薇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下早了。 她反问罗栗怎么会在外面。 “没带钥匙。” …… 一起进了电梯，在狭窄的空间里，罗栗轻而易举就闻到了沈无薇身上的那股酒气。 罗栗本以为她会问些什么，诸如为什么不和哥哥打电话之类的，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进了电梯之后就安静地靠在电梯里面，闭着眼睛。 “叮咚”，电梯门开了。 沈无薇站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罗栗紧跟在她身后。 进门，开灯。 沈无薇从鞋柜里扔给罗栗一双粉色的拖鞋，便径直走了进去，指着房间对罗栗说道：“这边是客房，你今天晚上就睡那里，里面有单独的浴室和洗手间。” 罗栗忙不迭的摇头：“不用了无薇姐，我等哥哥回来就回去。”她没打算在沈无薇家过夜。 “罗束今晚不回来。”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沈无薇便推开一个房门，走了进去。 徒留罗栗一个人在外面，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 罗栗抿了抿唇，还是推开了沈无薇指给她的客房。 她打量着今晚要睡的地方，客房和沈无薇在沈氏的休息室差不多，一样简约的布置，不过不同的是，这间房间里没有衣柜，只有一个挂衣服的架子。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1 她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刚刚掏出手机，数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都是班上同学询问元曲婚礼情况怎么样的， 罗栗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跟同学们说过，去参加婚礼之后一定全程直播，只是没想到在元曲哭了一场之后，她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把这件事给忘了。 所幸手机里还有她拍的几张照片，发到群里，算是敷衍了事。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罗束发来了消息，不过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早点睡觉。 罗栗连回都不想回他。 客房里有包装好的洗浴用品，罗栗随便洗了个澡，穿上自己白天的衣服，就爬上了床。 凌晨两天，睡意正朦胧的时候，一道巨响，突然将她惊醒。 罗栗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贴着门，拧开了一条门缝。 却见一个沈无薇一脚踢开了地上不知什么东西，然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47章 夜很凉,月光格外明亮，沈无薇没有开灯，罗栗能够看得到她的卷发披散在肩头,月光在她的脸上打下好看的阴影。 “噗”地一声,她打开了一瓶红酒，轻轻地摇了摇之后,倒入了面前的高脚杯中。 红酒倒入杯中,液体与玻璃酒杯撞击出好听的声音。 罗栗本以为她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优雅的晃一晃,然后抿上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沈无薇一仰脖子，便将整杯酒倒进了喉咙里。 红色的液滴沿着她的嘴角下滑，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如同会发光的红宝石，格外美丽。 一杯。 两杯。 三杯。 陈年的干红不烈，于沈无薇而言，杯中的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苦味的饮料。 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沈无薇举着酒瓶,等最后一滴液体落入杯中之后,仰头喝下。 她舔了舔舌头，唇齿间都弥漫着酒精的苦和涩。 “够了。”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拿着开瓶器的手，另一只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红酒,放在了一旁，“无薇姐，你不能再喝了。” 沈无薇眯起眼睛看向了来人。 沈无薇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罗栗的呼吸突然一滞。 作为沈无薇的迷妹，她一直都觉得她很好看。 但是这种好看后面坠饰的词语是优雅、大方、端庄，总之是一切正正经经的词语。 然而，此时。 一个词语突然就从罗栗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尤物。 女人的眸光潋滟，两颊绯红，刚刚饮酒后的嘴唇上，还泛着水润的光泽。 罗栗吞了吞口水，不明白自己脑海里为何会突然冒出想要尝一尝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的唇色，让人想到了春天时候的樱桃。 “你想尝尝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2 罗栗大惊，瞬间松开了还抓着沈无薇的手，红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用了。” 沈无薇自顾自地将被罗栗放到地上去的红酒重新拿到了台面上，手里的起子一按，“噗”地一声打开，随即遗憾道：“太可惜了。” 原来是问她喝不喝酒。 罗栗的脸更红了，她还以为沈无薇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眼见她又往杯子里倒酒，罗栗连忙上前阻止了她。 “无薇姐，你不能再喝了。” 沈无薇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举着酒瓶问道：“你想喝？” 她哗哗将暗红色的酒液倒入杯中，然后将杯子递给了罗栗，笑了笑，“尝一尝。” 罗栗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伸出手，接过了沈无薇手里的酒杯。 她学着沈无薇的样子拿着高脚杯，将要把酒杯放到嘴边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视线看向了沈无薇。 女人对她挑了挑下巴，眼神里是女王般的恩准。 杯中的酒液不多，只有浅浅的一个底，以至于罗栗一口就尽数抿入了嘴里。 不同于她印象中葡萄酒的甜美，入口的酒液一触碰到舌头，便是一种说不出奇怪的苦味，像是吃药的时候白色的药片在舌头上融化的感觉。 她皱着眉头将酒液吞了下去，随即立马放下杯子，吐了吐舌头。 冷空气带走了舌头上的苦味，尽管如此，唇齿间的涩感仍旧久久不消。 “好难吃。”她吐槽道。 沈无薇却就着她用过的杯子，重新倒了小半杯液体进去，然后如同罗栗先前看到的一般，仰头灌下。 虽然有牛嚼牡丹之嫌，可是当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流出，沿着光滑的脖颈滑落，一路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罗栗竟觉得眼前的这幅场景美得如同画一样。 然后她发现，沈无薇喝酒的地方，正好是她刚刚喝过的地方。 或者换言之，她喝过的地方，刚好是沈无薇喝酒的地方。 沈无薇放下杯子之后她才发现，上面竟有好几处都沾着若有似无的唇印，总之她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唇。 两次阻止不成，罗栗叹了一口气，把地上摆着的其他还没开的酒瓶全部抱走，至少抱到沈无薇不站起来就绝对碰不到的地方。 沈无薇没管她，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自己喉咙里灌酒。 最后一滴酒倾入杯中。 沈无薇将酒瓶往桌上一放，圆形的红酒瓶便骨碌碌地滚了起来，所幸地上铺着地毯，所以掉下去的时候，只发出来一道沉闷的声响。 最后一杯酒倒入喉中。 混沌终于全面侵蚀了沈无薇的大脑，她现在脑海中想不起一副面孔，想不起一个字，唯一想到的，只有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将所有酒瓶搬开的罗栗，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侧靠在沙发上的女人。 喝醉了酒的人重的惊人，罗栗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沈无薇翻过来，将她的脚放到沙发上，摆成平躺的姿势。 客厅通往阳台的门打开着，秋夜里的冷风席卷而来，吹得罗栗打了一个冷战。 她关上门，别好门扣，回头却见沙发上的女人又侧躺着，双手环抱住自己，缩成了一团。 罗栗没在沙发上或者桌上电视柜上找到空调遥控器的影子，也没在房间里看到空调，这个天气就这么让沈无薇在沙发上睡上一晚，第二天妥妥地要感冒。 她看了女人一眼，然后小心地拧开了沈无薇卧室的门。 沈无薇的卧室，如果要说和隔壁的客房有什么差别的话，大概是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闹铃。 除此之外，一样的白色墙壁，灰色床单，即便采用的是暖色的灯光，也仍旧叫人看着就打心眼里发寒。 罗栗没有多瞧，把被子抱了起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3 把被子搭在女人身上，罗栗伸手摸了摸沈无薇的头。 有点热，但不算烫，应该是喝了酒之后的正常现象。 她站起身，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躺在地上的酒瓶。 在她弯腰捡起来的功夫，她听见身后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句。 “阿曲。” 罗栗的指尖瞬间就顿住了。 阿曲是谁？ 她分不清沈无薇喊的是阿曲或者是阿鞠，但绝对不是阿束。 她哥哥也绝对没有类似发音的小名或者外号。 罗栗抿了抿唇，将酒瓶捡起来，放在了一边。 顺便将桌上的酒杯和另一个空的酒瓶一起拿着，放到了离沙发和茶几远远的地方。 沈无薇睡得很不安。 她的意识很混沌，却又格外的清晰。 眼皮上似有千吨重的铅锤压着，沉沉地抬不起来，偏偏耳朵又很清明，她听得见罗栗的脚步走动的声音，听得到她靠近自己时的呼吸声。 然后这一切骤然消失了，四周安静下来。 突然，“啪”地一声，一束光从上至下打了下来。 光芒汇聚的地方，一个人影朝着沈无薇越走越近，身形和面庞也从模糊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 她手捧着鲜花，步伐缓缓，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在地上拖曳，轻纱笼住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真切。 一阵风吹来。 薄纱掀开，露出了女人的脸。 她如水的眸子盈盈地看向沈无薇，如同桃花瓣般娇嫩的嘴唇轻轻地勾了起来。 沈无薇听见她对自己说道：“无薇，我要走了。” “不——” 即便是在睡梦中，沈无薇紧皱着的眉头也始终不愿意松开。 罗栗被她抓住了手，只能用另一只手安抚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这样好像很有效，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的沈无薇，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虽然眉头仍旧蹙在一起，但是身体却没那么紧绷，抓着罗栗的手，也没那么紧得让人发疼。 尽管关紧了门窗，深秋的寒意还是沿着地板一路往罗栗骨头里面钻。 她只穿了里面的衣服裤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快便觉得冷了。 沈无薇仍旧紧紧地拽着她的手，罗栗也不敢把她的手掰开，女人脸上的表情太脆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好似只需要轻拨一下，就会断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沈无薇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被子刚刚合拢，巨大的温暖就将她紧紧地包裹住，罗栗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沈无薇家的沙发很大，加之两人都是侧躺着，所以不算拥挤，罗栗的手还被沈无薇拽在手里，她看了一眼躺在对面的女人，一缕碎发不知何时落了下来，骚着她的鼻尖，沈无薇有些不太舒服地抽了抽鼻子。 罗栗从未见过她这样充满孩子气的神情，心里头莫名的软了一片，好似窥见了沈无薇层层盔甲下面，紧紧藏着的柔软。 她伸手撩开那缕碎发，将其挽到耳后，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条腿突然压到了她的身上，罗栗随即向后仰去。 她躺得地方本就不宽，侧躺还好，平躺便有小半边身子落在了外面，偏偏沈无薇压在她的身上，她动不得分毫，只能僵着身体，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还连带沈无薇一起。 地上有地毯，摔下去倒是不疼，但是沈无薇喝醉了，她可没法把一个喝醉酒的女人重新从地上弄到沙发上。 幸运的是，沈无薇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像抱一个大号娃娃一样，往沙发里面拖了拖。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4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就从罗栗的颈窝下面伸了出去，将罗栗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罗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的头突然就凑了上来，和她的脸抵在一起。 这个动作亲昵极了，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块，她能够闻到沈无薇呼出的酒精味，恍惚间，竟是有些醉了。 第48章 罗栗从没和谁如此亲昵过。 便是和外婆睡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你睡这头，我睡那头，各不相干。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人如此亲近。 “无薇姐？” 黑暗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呢喃。 沈无薇搁在她身上的手指动了动。 漆黑的夜再度恢复平静。 罗栗瞪大眼睛，突然失了睡意,耳边传来沈无薇均匀的呼吸。 她心里头有些乱。 白天,即将结婚的元曲,告诉她自己后悔了。 晚上,已经订婚的沈无薇,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一直都觉得哥哥和无薇姐的关系不太亲近，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两人都是成年人，而且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即使有亲近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无薇姐这边似乎另有隐情。 就是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罗束。 但转瞬，她有想起两人还在冷战的事情。 纠结中,罗栗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深蓝色的天空一点点的变淡,像是被人调低了透明度一般。 淡的直至天边一条白线出现,然后一点点的展开，由地平线的方向，逐渐覆盖整片天空,金色的眼光紧随其后，一点点的洒在了大地上。 沈无薇的睡眠很浅，当第一束光落到她的眼皮上的时候，她便睁开了眼睛。 怀中温热的身体瞬间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扶着宿醉之后疼痛的头，用胳膊支撑身体，缓缓爬了起来。 在看清被她压着的人的面庞之后，沈无薇浑身一僵。 落在小姑娘脸上的视线缓缓下移，直至看到小姑娘身上穿的好好的饱暖内衣，憋在沈无薇心里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脚尖勾住地上的拖鞋，慢慢从罗栗身上跨了下去。 把被子给罗栗掖好，她才走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头疼的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吃亏，而是担心自己酒后丧心病狂，万一说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给小姑娘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得想出个补救的办法。 然而宿醉后的头像是被人用铁锤大力敲打过一样，头盖骨与里面的脑浆好似完全分离，动一下就晃荡的厉害，更别提想事情，只要有一根神经元被调动，伴随而来的都是令人痛不欲生的剧痛。 她昨天…… 沈无薇颓然的放下手，记忆戛然而止在她离开酒吧的那一幕。 她又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确认罗栗身上完好无损之后，才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口气。 墙上的钟重重地滴答了一声，代表整点到了，沈无薇抬头，却见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C市的高中好像都是七点半就记迟到了。 躺在沙发上的小姑娘闭着眼睛，脸上泛着红晕，眼下是两片淡淡的青影，想来昨天应该熬了夜，沈无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站起身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5 本打算先给罗束打个电话，问他小姑娘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不过当沈无薇走近门敞开着的客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的HelloKitty。 罗栗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了密码，不过语音拨号功能还能使用，沈无薇猜了个苗老师，电话就自动拨了出去。 “喂，请问是苗老师吗？我是罗栗的姐姐……” …… 罗栗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事实上，她是在拉开窗帘之后，才在刺目的阳光中意识到后面那个事实。 她猛地转头，墙上的时钟赫然指向了十二点。 卧槽！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死定了死定了。 苗老师对迟到的学生超凶的，而且她这都不算迟到，得算旷课了…… 一个上午啊！ 罗栗一边胡乱抓着自己睡得乱蓬蓬的短发，一边到处找自己的手机，在沙发上地上爬上爬下的找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本来睡的是客房。 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HelloKitty果然静静躺在她记忆中的地方。 她翻开手机，吞了吞口水，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在脑海中开始构思如何和苗老师解释自己消失一上午的事情，确认能够自圆其说之后，才准备把电话打出去。 然而。 按电源键，没亮。 再按，没亮。 长按，终于亮了。 罗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刚刚弹出解锁界面的手机，在嘀的一声弹出了一句电量低之后，瞬间恢复了黑屏。 黑色的屏幕上，照出了罗栗绝望而茫然的脸。 “罗栗？” 沈无薇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罗栗在客房里举着手应了一声，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无薇姐，你有充电器吗？” “手机没电了？” “嗯。”罗栗垂着头，神情郁郁的点了点头，“本来想给苗老师打电话的，结果发现手机都自动关机了。” 她幻想了一下苗丽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样子，越发沮丧，“今天下午肯定死定了，说不定要写五千字的检讨。” 苗丽平时说话虽然风趣，也爱美追求时尚，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挺好，但她该松的时候松，该严的时候也绝不会放水。 罗栗虽然没迟到过，但她的前任后桌是个迟到大王。 在第三次迟到的时候，关系户花彬彬，终于被揪着进了办公室，整整一个晚自习都没有回来。 据说手写了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书，写完了才被放回家。 打那儿以后，花彬彬到教室的时间，比罗栗都还早。 沈无薇挑眉，将手里提着的两大包外卖放到了离她最近的桌上，抬下巴指了指电视机。 罗栗沿着她的视线看去。 “电视柜里面，你自己拿吧。”罗栗连忙跑过，跪在地上打开了抽屉，里面果然摆着好几副全新的充电器，“对了。” 沈无薇慢吞吞地声音响起，“我给你请假了。” 罗栗一愣，“真的？” 沈无薇将外卖盒子一个个的拿出来，摆在桌上，“你猜。” “无薇姐你太好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6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沈无薇一愣，她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看小姑娘这个表现，她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 外卖点的很有沈无薇的风格，一个皆一个的盒子打开，皆是街面上难以见到的美食。 罗栗觉得有些浪费，“我们两个人，这么多会不会太多了。” “多吗？”沈无薇将一盒饭摆到罗栗的面前，为她打开盖子，“我还怕你不够吃。” 罗栗的视线扫过满桌的美味佳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默默喊了一句：战斗开始。 没吃早饭，睡了一个上午的小姑娘，肚子早已饥饿难耐。 才醒的时候还没觉得，闻到饭菜的香味之后，罗栗才感受到来自肠胃的催促。 第一口饭菜下肚的时候，像是扔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除了进入喉咙那一瞬间罗栗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除此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姑娘运筷如飞，沈无薇起身，去旁边接了一杯水，放在了罗栗的旁边。 正噎住的小姑娘端起水杯就往嘴里倒。 “别噎着，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咳咳……咳咳……” 沈无薇一边给罗栗拍背，一边觉得好笑。 卡在食道里的食物也落下去之后，罗栗低着头红着脸，吃饭的速度总算是降了下来。 她用余光去撇沈无薇，同样是用的塑料饭盒，她端着盒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而她对面的女人一手持着小勺，一手持着筷子，动作优雅，宛若在五星级的酒店里吃最好的大厨准备的顶级餐点。 她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狼狈，突然感到一阵落差。 要是她也能像无薇姐一样该多好。 少女的心里，充满了对成熟女性优雅和美丽的羡慕。 饭吃到一半，门铃响起。 罗栗立马搁下了筷子，“我去开门。” 沈无薇还没来得及阻止，门已经被她打开。 “surp……”站在门外，提着两个大袋子的男人，和站在门口的罗栗，面面相觑。 男人穿着一声嘻哈风的衣服，颜色鲜艳，脸上的妆容浮夸，耳朵上数个耳钉更是熠熠生辉。 此时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罗栗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头写满了疑惑与怀疑。 这种人难不成是无薇姐的朋友？ 罗栗打量着他的同时，韩远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及腰长发，小圆脸，杏仁眼，唇红齿白，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仰头去看门上的门牌号。 没走错啊。 沈无薇家什么时候多了个那么乖巧可爱的妹子？ 难道这个禽兽？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一只手突然撑住了门边，沈无薇站在罗栗身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来人。 “你来做什么？” 韩远提了提手上的袋子，道：“受命来给你送饭。” “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我的饭怎么办？！”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7 沈无薇拉过罗栗的手，将她拉进门里，随即身体前倾，韩远往后一退，却见沈无薇抓住门把手，往里一拉。 “嘭！” 看着金属的防盗门，愣头愣脑的韩远终于反应过来。 “喂，沈无薇，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啊，老子……” “无薇姐，他是？” “一个朋友。” 罗栗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盗门，韩远还在外面骂骂咧咧，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不让他进来，会不会不太好。” “鞋脏。” 韩远喊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往门上锤了一拳，没能泻火，反而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就是昨晚嘲了她一波吗？真是小气。 难怪被人甩。 “活该啊你！” 罗栗疑惑的眼神看向沈无薇。 沈无薇的眸光渐冷，不过看向罗栗的时候，里面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 “他发神经，不用理会。” 第49章 在罗栗收拾台面的时候,沈无薇家又来了另一个客人。 这次开门的是沈无薇。 外卖盒子收拾起来很快，相似的重叠在一起，盖子放在侧边,能省不少的空间,就是有些脏，不过罗栗做习惯了,而且全是自己吃的,倒也不觉得嫌弃。 门打开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门的方向,听到熟悉的声音好奇的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之中。 “吓死我了。” 罗栗僵硬着身体，“哥？” 罗束抱着罗栗，久久不愿松开。 罗栗想了想，缓缓将手落在了他的背上。 罗束的怀抱很紧，罗栗贴在他的胸膛，能够听得到他心脏有力而稳健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这令她想起她才学到的生物学知识,血液从左心室射出,又从右心房回流。 在罗栗走神的当头,沈无薇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兄妹情深的两人，提醒道：“走的时候记得拖地。” 门一开,看见妹妹的罗束直接就闯了进来，连鞋都没换。 沈无薇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色地砖上，难得多了几个鞋印。 罗束用下巴蹭了蹭罗栗的发顶，用一种失而复得的语气轻声道：“……还好你没事。” 今天早上接到苗老师电话，说罗栗没去上课，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一瞬间，无数不好的想法就出现在了罗束的脑海里。 他本来在隔壁市替公司开会，今天还有一个会议即将举行，得到消息之后，会也不打算开了，直接一路开车就往C市赶，好在后来沈无薇及时给他打了电话，报告了罗栗现在的踪迹，才没让他在高速路上因为速度过快而被开一路的罚单。 罗栗不懂现在罗束内心的担忧，她被箍得受不了，挣扎着退出了他的怀抱。 “我能有什么事。”语气中三分不解，七分别扭。 “行了。”沈无薇走过来，打断两兄妹之间尴尬的氛围，提起两大袋外卖包装盒，“你们俩慢慢谈，我一会儿回来。” ……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8 “还在生我的气？” 罗栗绕过他，去电视柜面前取充电的手机，她蹲在地上，按着电源键，语气平淡，“没有？” “真没有？”话语里已然带了几分笑意。 “没有。” 说完这话，罗栗突然觉得自己的马尾被人拉了一下，回头却见罗束拽着她的头发，扯了扯，撇嘴道：“小气鬼。” 罗栗扯回自己的头发，不理他，冷冷地扔下一句，“幼稚。” 出差的时候，罗束还在气妹妹因为一个男生和自己吵架，觉得她不识好歹，然而此时回来，哪怕是看到妹妹扔给自己的后脑勺，罗束都觉得她可爱极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太过分了，不应该二话不说就把谢嘉树打一顿，他应该反过来，先告一波谢嘉树的黑状，比如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什么的，再借着给妹妹出气的借口把他打一顿，这样就显得名正言顺很多。 他先打了谢嘉树，再警告罗栗不准早恋，明明是为她好，反而成了恶家长。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 “你说谎。” “我没有。” 罗栗回客房收拾自己的东西，罗束就追在她屁股后面。问了一路。 “你烦不烦？”罗栗终于忍不住了。 罗束在她身后一脸受伤的表情。 罗栗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说到底，兄妹哪有隔夜仇，他们俩冷战那么久，还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好面子，谁也不肯先对对方说软话，明明很多次都有和好的机会，但是一开口掷出来的却是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子就将两人快要缓和的关系又打回冰点。 “你下次还管不管我？” 罗束举手发誓，连连摇头，“不管了不管了。” 罗栗瞪他一眼。 罗束瞬间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两人吵架的时候，点燃最后一根导火线的，正是他口中说出的那句我再也不管你了。 在这句话面前，他擅自警告谢嘉树，断掉罗栗的补习，等一系列恶事都变成了小事。 罗栗心中一直都藏着不安定。 父母早早离开，外婆年迈，寄人篱下的生活随时都面临着被赶出去的风险。 她小心翼翼的，再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舅舅和舅妈就会对她说出滚出去之类的话。 虽然舅舅舅妈家也不算是她的家，可是如果没有这个家的庇护，她可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后来罗束把她接走，生活看似安定了一些，但实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至少对罗栗来说是这样。 才和罗束住在一起的时候，罗栗常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做梦都梦见罗束将自己赶出去。 她和罗束有着血缘关系，他们是亲生兄妹，没错。 可是她也和罗束有着将近十年的时间未曾见面，再度相遇的时候，她除了来自血脉的熟悉感，甚至认不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是罗束一点点的，笨拙地对她好，才把两兄妹之间的隔阂一点点的消融，血缘之间天然的亲近，越过时间的阻碍占据了上风。 但当罗束对罗栗说出我再也不要管你的时候，他又重新将罗栗推回了恐惧当中。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罗束弯下腰，令自己的视线和罗栗平行，“我是你的哥哥，说不管你只是一时的气话，我不仅要管你，还要管你一辈子，你现在归我管，等你成年了，上大学了，甚至结婚了生孩子了，也还是归我管。” “你饿了我管你吃饭，你冷了我管你穿衣，你生病了我管你看病，”罗束用额头抵着罗栗的额头，“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哥哥，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骨肉相连，血脉相通，不管你，我还能管谁呢？” 罗栗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泪意。 罗束叹息一声，将她抱入怀中。 放开我哥,让我来_109 “和你吵架是哥哥的不对，我只是，我……”他几番犹豫，终于将属于哥哥的担忧说出口，“只是太担心你了。” “你还小。”感受到怀里的抗拒，罗束连忙摁住了她，“不是说你不懂事，而是说你社会经验还不够多，有很多事情看得不明白。” 罗栗的反抗小了下去，他这才把她松开。 两兄妹在房间里聊了半天，总算是达成了和解，罗束保证自己不去找谢嘉树的麻烦，罗栗也答应他，高考毕业之前绝对不谈恋爱。 罗束没把谢嘉树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罗栗，只是把早恋的利弊给她分析了一道，尤其是和谢嘉树谈恋爱的坏处。 一个是约束极多的高中生，一天到晚都在学校，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能分出空闲出来谈恋爱，一个是正值大一的大学生，年少英俊，又能力出众，追求者甚多，罗栗在那些会打扮嘴又甜的学姐面前，哪有半点优势。 当然，这是罗束的刻意贬低，在他心里，自家妹子可好着呢。 罗栗也清醒了下来，她恨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闷头苦学，不就是为了能够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减轻哥哥身上的压力。 如果因为恋爱耽误了，真是浪费了哥哥的苦心。 她想，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分的话，等她高考完了，上大学，能够自由自在的谈恋爱的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只是少女的心里头，难免有些酸涩。 “说清楚了？” 沈无薇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两瓶饮料。 她递给罗栗一瓶，另一瓶自己开了。 “收拾好了没？我送你去上课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不用了，我送……” 罗束没说完的话被沈无薇看过来的眼神吞进了喉咙里。 沈无薇牵起罗栗，上下打量了罗束一番，胡子拉碴，衬衫还扣错了纽扣，于是整体歪歪斜斜的。 “得了吧，我怕你败坏栗子在同学心目中的形象。” 罗栗也调皮地对哥哥摆了摆手，“哥哥再见，我和无薇姐出去啦。” 罗束站在一旁，好笑地摇头。 两个女人在门口换鞋，罗栗穿得跑鞋，鞋带都不用解，手指勾着后跟就穿好了，在原地跺了跺，先打开了门。 沈无薇穿上自己的高跟鞋，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了头。 “对了，先把地给我拖干净再走。” 门缝外的罗栗，对哥哥投去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 一中的学习氛围很好，说是两点钟上课，但一点半左右，人就陆陆续续来齐了，看，做题的做题，都很安静。 罗栗到的时候，全班的目光几乎都投向了她。 有人关心她，“大栗子，苗老师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罗栗点点头，猜到沈无薇给自己请的是病假，笑容腼腆地应付着，“好多了。” 有人关心昨天晚上的婚礼，元曲带着泪的面庞闪过之后，是她在婚礼的舞台上，透过薄纱看过来的眼神。 罗栗抿了抿唇，“挺好的，元老师挺漂亮的，可惜忘了拍视频，不过元老师家请了婚礼摄像，咱们可以在群里问问她能放出来给咱们看看吗。” 回到座位上，夏言蹊将一叠卷子从罗栗的抽屉里掏了出来。 “作业。” “这么多？” 夏言蹊眸中闪过笑意。 “这个周的。” 罗栗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0 第50章 眨眼的时间,就到了期末。 南方的冬天是不下雪的，至少Ｃ城不下，但路上的风刮得凄厉,如同一把削骨刀一般,一刀接一刀地削进人的骨头里， 深秋的时候,罗栗已经怕冷的很厉害,如今更是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夏言蹊笑她,叫什么栗子,叫汤圆。 第二天罗栗就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来,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汤圆。 然后顾景砾拍拍她的肩膀，将一张纸递给了她。 纸上是一个圆滚滚地大眼睛汤圆，背着一个和罗栗一模一样的小书包。 她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惊喜道：“真好看。” 少年抿着唇羞涩的笑了笑，“随便画的。” “很厉害了。” 不经意间，罗栗瞥见了他压在练习册下面的画纸，下意识地就伸手抽了出来。 顾景砾愣了，罗栗也有些尴尬,画纸上,赫然是她同桌的侧颜。 “对不起,我、我……”她急忙解释道,两人太熟了，让她有些忘了分寸，看见摆在桌上的东西,顺手就抽了出来。 顾景砾的脸红了红，挪开练习册，把压在下面的一叠纸全部递给了她，“你看吧。”见罗栗要拧着身子看，他又提醒道，“你拿过去看吧，没关系的。” 一张张，一幅幅。 夏言蹊做作业的时候，她讲题的时候，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少年的绘本里面，记载着少女的每一个画面。 最后一张，是夏言蹊的笑容。 罗栗见过很多夏言蹊的笑容，捉弄她之后的狡黠，给人讲题时的自信，面对挑衅时的得意…… 可是从没哪个笑容，是如同这张纸上的。 画中的少女，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唇角微微抿着，却又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罗栗抚摸着少女的面庞，她能够感受到，画中少女的欢喜和羞涩。 是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夏言蹊身上的东西。 “罗……”夏言蹊转过头，视线正好落在她手里的画上。 罗栗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极为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你有２Ｂ铅笔的笔芯吗？给我一根。” 夏言蹊转过头，罗栗看了看手中的画，一瞬间，一个诡异的想法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是知道的。 罗栗还是没憋住，趁着课间操收操的功夫，偷偷问了顾景砾。 临近期末，学神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都是希望夏言蹊能够随口提点几句哪里是复习重点的人。 所以没和罗栗走一路的夏言蹊，一点都不孤单。 顾景砾看着少女在人群里的后脑勺，目光温柔。 他的语气坦坦荡荡；“嗯，我表白了。” 罗栗突然就不想问结果。 顾景砾虽然内向，却不是一个能够藏得住心思的人。 换言之，如果表白成功了，就算夏言蹊能够不谈，他也绝对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1 这么多天她和颜瑾瑜都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只能说……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还挺不看好夏言蹊和顾景砾这一对的。 顾景砾喜欢夏言蹊，她能够理解。 毕竟像夏言蹊那样的姑娘，整个人都会发光，很难有人不被她吸引。 但若说夏言蹊喜欢顾景砾…… 罗栗觉得不太现实。 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感觉，夏言蹊绝不会和顾景砾在一起。 谁知，顾景砾却说道：“我能够察觉到，她也是喜欢我的。” 罗栗惊讶的看向他。 “只是她心里有很多的顾忌，虽然我不太懂，”顾景砾笑了笑，“但我总有一天会懂得。” “那……”罗栗把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祝你成功。” …… 跺着脚回到教室，罗栗的座位上围满了人，不用想，肯定都是找夏言蹊押题的。 一连串的考试下来，夏言蹊以大满贯，拿下了所有的年级第一名。 搞得罗栗都怀疑，中考的第八，是不是她发挥失常了。 每次考试出来之后，夏言蹊总会忙碌一段时间，因为许多科的老师都会偷个懒，让夏言蹊帮忙讲题。 大多数时候，在罗栗看来，夏言蹊其实不叫讲题，而叫分析。 分析的也不是题，而是试卷，或者说，藏在试卷背后的出题老师。 在连连指出考试出题套路，以及多次预言成功压轴大题之后，她已经成了班上甚至于全年级当之无愧的考神。 如今期末将近，虽然大家平时的学习都很充分，但还是希望能够加把劲，毕竟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重要性对于一中学子来说，几乎只比高考要不重要那么一点。 这不仅是一场期末考试，还是一次分科试。 夏言蹊抬头，眼尖地看见了罗栗，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众人非常有眼里介的散开。 罗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谄媚道：“考神带带我。” “得了吧，”夏言蹊冲她眨了眨眼睛，“你有真考神带着，怕什么。” 罗栗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莞尔一笑。 和哥哥和好之后，罗栗也并未因此断了和谢嘉树的联系，两人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谢嘉树仍旧关心罗栗的成绩，罗栗有不会的题，仍旧会拿来问他，只不过从线下变成了线上，从面谈变成了微信里的一张张图片。 他们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好像是真的只是学长和学妹之间的关系一样。 “对了，你英语听力练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出，罗栗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上一届C市高考的学子，没有考英语，于是他们便以为自己也不考，学习英语的重心大多数都放在了读写上面。 罗栗本来英语底子就差，在所有科目里一直是个短板，既然听力不做要求，她便把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其他地方，谁知道，临近期末突然接到通知，说高考英语要改革，要考听力了，于是期末考试的卷子里也会考到听力。 英语老师第一次给全班做英语的听力练习的时候，罗栗听得是一头雾水，跟听外星人说话似的，二十道选择题，连猜带蒙，对了一半不到。 班上其他人大多数都是全对，偶尔有错误的，也不过是一个两个，不是没听清，就是勾错了位置。 现在老师们已经不再讲新的课程了，每天主要就是做卷子，讲题，复习，再做卷子。 罗栗其他科复习的还不错，虽然做不到像夏言蹊一样优秀，但是维持在年纪前几十名还是没问题。 于是她便开始了全面的英语突击训练。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2 可是练习英语，其他科也不可能真的无视啊，老师做卷子讲卷子的时候，她还是得认真做认真听，晚自习被讲试卷的老师占去了不少，她只能回家不断地听，总算是隐隐有开窍的趋势。 倒是谢嘉树知道了这件事情，给她推荐了不少好的听力材料，带来了不少帮助。 周六的晚自习包括住校生在内都只上三节，不过下课铃响了，大家还在埋头做着作业，只有零星几个人站起来收拾书包，其中就有罗栗和夏言蹊。 “有点饿。”罗栗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去奶茶店吃东西？” “走。” 两人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进了奶茶店。 “一杯原味奶茶，不要珍珠。” “一杯珍珠奶茶，多要点珍珠，把她的珍珠都给我。” 柜台后的老板娘忍俊不禁，调侃道：“你要多少珍珠？” 罗栗捧着自己的脸，眨巴着眼睛期望道：“越多越好。” 她很喜欢这家店的珍珠奶茶，因为他们家的珍珠软软的糯糯的，非常好吃。 每次罗栗点奶茶的重点都在珍珠，而非奶茶上面。 “还要点什么？” “薯坨，多放点辣椒。” 点完单，两人上了奶茶店的二楼。 说是二楼，其实就是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小阁楼，低矮的腰都直不起来。 罗栗个子矮，倒不觉得有什么，夏言蹊个子高，坐下之后头离天花板只有巴掌宽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头。 奶茶送上来的很快，端盘子的小哥喊着号牌，罗栗招了招手，他便走了过来。 看清盘子上的奶茶，罗栗眼睛都瞪大了。 “真是……” 夏言蹊也莞尔，“果然很多珍珠。” 小哥将一杯珍珠比奶茶还多的珍珠奶茶推到了罗栗的面前，“老板娘说，不够还可以加，你是熟客，免费。” 罗栗将吸管插进奶茶杯里，满足的发出了喟叹。 “真棒。”这是她幻想中的生活。 夏言蹊笑着低下头，含住了自己的吸管。 二楼的暖气呼呼地吹，罗栗嚼着珍珠，眨巴着眼睛，不时偷看夏言蹊一眼，欲言又止。 “那个……” “我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罗栗瞬间闭上了嘴巴。 “你先说。” “我其实挺喜欢顾景砾的。”少女的语速很快，十分坦然，“只是我们俩不适合。” 罗栗抿着珍珠，“为什么？” “不是一路人。” 罗栗认同的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那你们会在一起吗？” 夏言蹊歪着头，认真想了想。 片刻后，她抬眸看向了罗栗，笑了笑，“谁知道呢。”世界上变数那么多。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3 对啊，谁知道呢。 罗栗吸着珍珠想了想，就像谁也不知道老板娘居然会给自己那么多珍珠一样，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 薯坨随后上来，沾着独门辣椒面的薯坨将两人辣出了一身热汗，吃光喝光。两人背着书包，在门口各自告别。 “注意安全。” “你也是。” 刚刚转身，贴身放着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发信人是谢嘉树：“有个和外国朋友聚会的party，你可以过来坐一会儿，练习一下英语。” 第51章 谢嘉树发的定位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地方。 今晚罗束不回来，罗栗犹豫了一下，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下车的时候,罗栗把钱递给了师傅,后者问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去酒吧？” 罗栗笑了笑,“我找我哥哥。” 酒吧在二楼,入口处是一道极窄的通道,一盏发黄的灯在头顶忽闪忽灭,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最中间的地方已经显得十分破旧，两边倒还很新。 上了最后一阶楼梯，酒吧正式的入口便出现在了罗栗的面前。 一块写着“缘也”的LED荧光牌歪歪斜斜的挂在大门的上方，大门紧闭，隐约有灯光和音乐流出来。 她给谢嘉树发消息，“我到了。” “推门。” 甫一推开，剧烈的音乐声如同海啸一般扑山倒海而来，罗栗站定,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环境。 酒吧里面很大,灯光昏暗,入门处的正对面便是吧台,几个男女正坐在吧台前面喝酒，吧台的右边是一个小型的舞台，谈电吉他的人指尖动得飞快,一阵抖音刺激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罗栗新奇的张望着。 “这儿！” 她转过头，果然见到和一堆男男女女坐在一起的谢嘉树。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约翰，这位是安德烈，这位是威廉……” 谢嘉树这边有七个人，除开谢嘉树，有三个是外国人，另外的一男两女，都是谢嘉树的同学。 罗栗抓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她还以为只是谢嘉树带一个外国朋友和她交流而已。 尽管心里头觉得有些别扭，她还是浅笑着在谢嘉树的介绍下，一一打了招呼。 坐定，叫做方清的女生，拿起桌上的牌，道：“继续继续，学妹一起来打狼人杀。” 罗栗抿了抿唇，她不会。 谢嘉树抽了一张牌，又帮她抽了一张，递到她的手里，“没关系，你看他们怎么玩，你就怎么玩，慢慢来。” 罗栗将自己的牌翻过来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勉强能看得清写的是平民。 第一轮天黑很快过去，另一个叫做宋致玉的女生被方清扮演的上帝宣布了死亡。 天亮睁眼，进入讨论环节。 讨论的时候，用的都是英语，谢嘉树说话的时候还好，罗栗勉强能当做听英语听力一样，来捕捉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方清的英语虽然结结巴巴，单个的单词罗栗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到了三个外国人进行讨论的时候，她就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几人口音各异，语速又快，方清不时笑一下，罗栗都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就轮到罗栗的陈述时间。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4 她摆摆手，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谢嘉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讨论时间结束。” 谢嘉树张了张了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清便拍掌宣布了结束，直接进入了投票环节。 罗栗什么也没听懂，玩了一局，连游戏规则都没摸明白，谢嘉树让她随便指一个人，罗栗便指向了方清。 然而与此同时，场上除了谢嘉树以外的所有人，手指都指着她。 罗栗一脸不解。 方清笑眯眯地说道：“小学妹不好意思哦，我们都觉得你是狼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啊？” 经过谢嘉树解释，罗栗才知道这是自己被淘汰了。 她松一口气，被淘汰了才好，真要继续玩下去，她什么都不知道，想想都觉得尴尬。 谢嘉树帮她翻开牌，方清道：“哎呀，没想到小学妹居然是平民，真是不好意思了。” 口头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抱歉之意。 本就是游戏，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转过头，继续招呼着剩下几个人玩了起来。 罗栗拿出手机，然而手机显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第一局就被杀的宋致玉坐在她正对面的沙发上，她旁边的那个棕色卷发的外国人好像是她的男朋友，正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继续着游戏。 宋致玉半倚在他的怀里，低头玩着手机，面无表情。 游戏玩到中途，服务员端着一个装满酒杯的碟子送了上来，颜色各异的酒液装在造型别致的杯子里，被昏黄的灯光那么一打，显得格外好看。 也许是一开始没考虑到罗栗的到来，他们点的酒只有七杯，方清豪迈的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了罗栗的面前。 “发挥优良作风，照顾学妹。” 罗栗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会喝酒。” “没事儿没事儿，果酒，跟饮料一样，随便喝，不醉人。” 谢嘉树将方清推过来的酒杯递给了罗栗，道：“尝一尝，挺甜的。” 罗栗低头抿了一口，瞬间浓郁的果香味就填满了鼻腔，至于酒味倒没尝出来个什么。 游戏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谢嘉树被众人投了出去。 他翻开牌，和罗栗一样，是平民。 “wow，真可惜。” 谢嘉树笑笑，站了起来，“你们先玩，我正好去上个厕所。” 他走之后，其余众人又接着玩了起来。 手机没电，罗栗也不知道几点了。 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庞，一开始还好，渐渐地，屁股下面像是长了刺，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游戏又过了一轮，谢嘉树还没有回来。 这一轮被淘汰的是三个外国男生中的一个，他笑嘻嘻地翻开自己的牌，方清大呼“伪装得真好”。 罗栗正四下张望着谢嘉树的踪影，旁边的沙发却骤然一陷。 她回过头，却见刚刚被淘汰的外国男生坐在了她的旁边，对她裂开嘴，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 “嗨，小女孩。” …… “喂，沈姐……”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5 “嘟、嘟、嘟……” “喂……” “嘟、嘟、嘟……” “日。” 韩远把电话往桌上一撂，忍不住吐槽，“记仇到今天，也太小气了吧。” 说完，他又抻着脖子，往一个方向打量。 “看什么呢？” 正在倒酒的酒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韩远头也不回，“见着个小姑娘。” “哟，韩哥这是看上谁了呀？” “不是……别瞎说。我就觉得看起来眼熟，像是熟人。”韩远拽着吧台，挪了挪屁股下面的凳子，换到了一个视角更好的地方，总算是看清了罗栗他们这个卡座。 沙发上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杯子，眼神发直，肩膀上搭着一只男人的手，而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男人，正低着头凑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连着摁掉两次韩远的电话，沈无薇没放在心上。 韩远是她还在国内读高中时候的死党，当年她追初恋的时候，出馊主意的就是他和另外几个玩得好的朋友。 如今回国了，几人也没散，时不时聚一次，不过大家如今都出社会了，工作繁忙，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就韩远开了家酒吧，一天到晚玩音乐，闲得蛋疼，有事没事儿都给他们几个打电话叫喝酒。 沈无薇都懒得搭理。 “叮咚。” 手机上跳出来一条微信。 正好碰到红灯，沈无薇缓缓停了车，将手机拿了起来。 “[图片]……我觉得这姑娘和你妹妹长得有点像。” 绿色的果酒，酸酸甜甜，还挺好喝。 谢嘉树走的时候，罗栗就喝了小半杯，现在谢嘉树的外国同学和她搭话，她结结巴巴地应着，一紧张，就又是一口。 连手里空了的杯子什么时候被人换下去的都不知道。 两杯酒下肚，一开始还能接着酒兴结结巴巴用英语说两句颠三倒四的话，到后来，罗栗的话越来越少，最后，抱着酒杯，竟是开始光明正大的发起了呆。 她觉得四周的音乐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吵闹的人声也渐行渐远，方清得意的笑脸，其他人脸上或无奈或庆幸的笑容，都好似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脑子像是一个被人用砖石卡住的石磨，不转也不动。 连沈无薇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沈无薇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被人揽着肩膀吃豆腐的小姑娘。 她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将人给拉了起来。 “你谁阿？！” 第52章 说话的人是方清。 她狼人杀也不玩了,把牌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姑娘进了怀里，沈无薇先低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木然，一看就是醉了酒的模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6 她心里头有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拧了一把罗栗的脸,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罗栗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酒吧的灯光晃得她眼睛有点花,面前的人仿佛生着三个头，还晃来晃去，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傻乎乎的笑起来，往沈无薇的怀里倒，“我知道，无薇姐！” 语气里三分兴奋，七分得意。 一时之间,沈无薇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回去再收拾你。” 她把歪歪扭扭的罗栗扶正,准备带她离开。 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 “你不能带走她。” 方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里的卡座走出来,拦在了两人面前。 她扬了扬下巴,“她是谢嘉树带来的人，你把她带走了，待会儿我们怎么给谢嘉树交代。” 提到谢嘉树,沈无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你不用给他交代。” “不行，你不能带她走。”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女朋友？” 沈无薇转过头，看向先前搂着罗栗的那个外国人，“你说什么？” 那个外国人并不高，站起来比沈无薇还要矮上不少，穿着一条宽大的哈伦裤，本就不长的腿更显得短，像是现实版的霍比特人，黄肤棕发，长相近似于东南亚一带的人。 他听懂了沈无薇用英语说得反问，嚷嚷道：“她是我女朋友，你不能带走她。” 沈无薇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她一字一句，发音标准：“谁是你女朋友，再说一次（sayagain）。” …… 怎么打起来的罗栗完全不清楚。 她被沈无薇一推，就撞进了韩远的怀里。 韩远跟接个烫手山芋似的接住她，翘着兰花指去掐她的衣领，跟拎只小鸡仔似的把她往一边拖。 一边拖，他一边喊道：“看热闹的隔远点，要走的快走，我要关门了。” 罗栗迷迷瞪瞪歪着脖子问他，“关门做什么？” 韩远搓着手，笑容猥琐，像是一个即将迎娶十八新娘的八十新郎，“当然是……” “等赔偿啊！” 踢。 踹。 蹬。 三个外国人看起来十分团结。 其中一个对沈无薇动手时，另外两个人便立刻围了上来。 除了勾搭罗栗那个人矮的不像话以外，另外两人都是铁塔般的大个，短袖外全是鼓鼓的肌肉。 勾脚。 回旋踢。 过肩摔。 然而不到一分钟，沈无薇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最后一个外国人被她狠狠摔倒地上，哎哟着爬不起来的时候，场上瞬间响起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7 “不过如此。” 扔下一句话，沈无薇拍拍手，向罗栗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清面色通红，急忙跑过去帮忙把人扶起来。 龇牙咧嘴站起来的几个外国人叫嚣着让沈无薇留下名字。 韩远嘿嘿一笑，拍了拍手，几个彪形大汉，从黑暗中站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 …… 罗栗被韩远搁在了吧台旁边，由调酒的小哥照看着。 小哥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她也不喝，就这么捧着，整个人靠在吧台上，眯着一双杏仁眼，看着走向自己的沈无薇。 她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宠爱的小猫咪，沈无薇一时没忍住，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 罗栗配合的将自己的脖子往前面送了送，方便她能够挠到更多的地方。 “回家了。” “好。” 她应了下来，却仍旧坐在吧台前，屁股跟黏住了一般，眯着眼看沈无薇。 沈无薇又说了一句，“回家了。” “你真好看。”罗栗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沈无薇没有被她的花言巧语蛊惑，她单手托着罗栗的下巴，拉过一条高凳坐了下来，招招手，将酒保唤了过来。 “给我一杯白水，加冰。” 小哥看向罗栗手里的捧着的水杯，面露不解，不过他还是倒了一杯水过来。 韩远家的水杯都很好看，两个冰块在水里浮沉，像是漂浮在海洋里的冰山。 素手端过水杯，沈无薇唇角微勾，将杯子拿到了罗栗的面前。 一扬。 罗栗一个激灵。 被冰冷的水一泼，她原本卡住不动的大脑，瞬间转动了起来。 沈无薇缓缓松开托着罗栗下巴的手，问道：“清醒了？” 罗栗甩了甩头，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擦干净脸上的水。 沈无薇转了方向，让出了她面前的空间，坐在了一旁。 用袖子胡乱的抹干，她不敢去看沈无薇的脸色，低着头从高凳上滑了下来，打开面前的拦板，勾着脑袋走到了沈无薇的面前。 “……无薇姐。” “回家么？” “回。” 沈无薇拎起包，起身就走。 罗栗忙跟在她的身后，走过方清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忙道：“等一下。” 沈无薇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 韩远正带着几个酒吧里的保镖，一脸慈和的和方清他们谈着赔偿。 “……看在你们都是学生，就便宜点，你们打碎的杯子，一个两千，七个就是一万四，其他的就不算了，抹个零头，一万五怎么样？” 他们都是学生，哪怕有人家境稍微好一点，也没好到哪里去。 几个外国人嚷嚷着说他是狮子大开口。 韩远似笑非笑，身旁的几个保镖，往前走了一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8 他们瞬间闭了口。 方清脸色难看，“老板，你不要做得太过分，这些杯子网上最多几十块钱一个，你算我们两千，小心我们告你敲诈，还有刚才那个女人……” 罗栗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擦过，拿走了自己还在沙发上的书包。 方清被她撞了一下，打断了话头。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在跑走的罗栗身上，一个保镖已经自觉的上前一步，阻断了她的视线。 找沈无薇要赔偿，他活腻了才会这么干，那个铁公鸡。 韩远搓着手，招呼着几个人靠近了一些，笑容越发的和蔼可亲，“……敲诈啊，来，我把手机给你，你现在就报警，咱们按照正价算，今儿的损失，怎么也得两万起吧。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后面的话隔断在了缘也酒吧的大门之后。 罗栗扶着楼梯飞快的下了楼，穿过昏暗的廊道，到达大街上。 她四处张望，却未能够看到沈无薇的身影。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冲上了心头。 这种委屈，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本想得到大人的安慰，没想到落下的却是教鞭。 不就是出来玩了一会儿嘛。 不就是喝了杯果酒嘛。 她又不知道果酒都会那么醉人。 越想越委屈，罗栗干脆抱着书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埋头哭了起来。 滴滴两声喇叭响，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开到了她的面前。 沈无薇的脸伴随着下降的车窗露了出来，“上车。” 罗栗别过头，抱着书包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哭。 沈无薇很有耐心。 她熄了火，关了灯，下了车门。 罗栗偷偷打量着她的动作。 却见她下车之后没有离开，而是靠在了车门上。 一道打火机的声音传来。 沈无薇自己都不太记得上次抽烟是在什么时候了。 尼古丁的味道钻入鼻腔，出乎意料的呛人。 “咳咳……” “你不能抽烟。”手里的烟突然被人夺走，沈无薇睁开眼睛，看向了将烟头扔在地上，死命用脚踩灭的小姑娘，轻笑道：“你都能喝酒，我为什么不能抽烟？” 说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了香烟。 罗栗语塞。 沈无薇抽的是那种细细长长的女士烟，她的手指纤长，夹着烟的时候格外好看。 夜里的风有些大，点火的时候她微微勾了勾头，披散在肩头的卷发滑了下来，落在空中，调皮地跳了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熟悉之后，烟草的味道一路蜿蜒钻进了她的胸腔。 肺泡和血管骤然被打开，在这个刮着冷风的夜里，迎接着久未造访的客人。 “委屈什么。”沈无薇一口烟喷在了罗栗的脸上，“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先委屈上了？” 风一吹，被打湿了的毛衣衣领贴在她的脖子上，冰冰的。 罗栗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沈无薇这么一吹，二手烟的味道呛得她直咳嗽，仿佛要把肺都一起咳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19 她又想哭了。 捏了捏手，罗栗低下头，将自己到了眼眶的泪水压了下去，小声道：“对、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来酒吧，我不该喝酒，我……” 沈无薇又抽了一口烟，面色淡漠，好似面前站的不是她一直放在掌心哄着的小姑娘，“还有呢？” 罗栗越发的觉得委屈了。 沈无薇一直对她很好，哪怕和哥哥因为谢嘉树吵架的时候，她去找沈无薇吐槽，得到的也是“他做得的确是太过分了”的安慰。 所以她把沈无薇划到了和自己统一战线里面。 她一直以为沈无薇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那边。 却万万没想到，只是忙里偷闲，出来玩一次，会得到这样的态度。 “……我期末考试都复习好了，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明天可以不去上课，我才敢出来玩的。 “我不知道果酒也那么烈，我以为只是饮料，而且我只喝了一杯。 “我……” 罗栗话还没说完。 站在她面前的沈无薇却突然掐灭了烟头，拔脚就走。 她慌乱地抬头。 却见沈无薇拉开驾驶座的门，直接坐了进去，点燃了油门。 她手忙脚乱的拉开了副驾驶座。 沈无薇的面色很冷。 虽然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罗栗就是敏锐的知道，她在生气。并且比先前更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我……” 车厢里的温度又下降了些。 罗栗拢了拢衣领，机敏地闭了嘴。 第53章 下车,上电梯。 1、2、3…… 谁也不说话，罗栗心里也憋了气，抿着唇,倔强的看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一个个地往上跳。 叮。 四十层到了。 她抓着书包带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沈无薇垂了垂眸子，在她出去之后,按下了关门键。 走出两步,罗栗突然回过了头。 缓缓合拢的电梯,将面无表情的沈无薇吞噬。 她转过头,大步走到了自家的门前。 开始掏钥匙。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0 侧包空的,小包也是空的。 罗栗摸索了半天，最后把背在身后的书包取了下去，拉开拉链，往下一倒。 护手霜，纸巾，笔袋…… 杂七杂八的东西落了一地。 就是没有钥匙。 她又抖了抖。 书包里面的碎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落。 翻了一遍之后，确认钥匙真的不在书包里，她又蹲在地上,把倒出去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回了书包里。 吧嗒。 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灰尘四溅。 罗栗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一片湿润。 她抬起胳膊,把泪水蹭在了衣袖上面，又继续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眼泪越积越多，罗栗手下收拾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她还记得饭卡要放小包，纸巾要放中包，笔袋要放大包……到后面，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也懒得擦了，索性抓起什么东西就往包里胡乱得揉进去。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空荡荡的走廊，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形成了回响。 格外清晰。 罗栗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眼泪也瞬间止住了。 她想。 如果沈无薇来找自己的话，她就和她和好。 “小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没带钥匙吗？要不来我家坐会儿？”热情好客的邻居一边邀请着罗栗，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罗栗擦了擦眼泪，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个东西，笑道：“找到了，谢谢阿姨。” “行，找到就好，早点休息，我先进去了。” “嗯。” 手里的水杯伴随着门锁关上的声音落下，骨碌碌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罗栗靠着门，缓缓坐到了地上。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面，眼泪滚滚而出。 …… 忘了关的阳台，寒冬的冷风呼呼地往里吹，两边窗帘被扬得老高，在墙壁下，落下鬼魅一般的影子。 开了灯，白色的地板砖，倒映出孤独的灯影。 沈无薇换下鞋，去阳台关了门。 冷风和夜色瞬间都被关在了门外。 被风一吹，心里头的气算是缓和了些。 她也不是真生罗栗的气。 活了二十五年了，沈无薇还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置气。 她只是听到今天罗栗说的话，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上次她还笑罗束在罗栗面前失了分寸，那些商场上的手段，随便哪个罗栗这种小姑娘能够吃得住，到时候还不是乖乖被他哄得团团转。 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被气得脑子都成浆糊。 手机上，韩远发来了消息。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1 他对方清他们的“照顾”没被领情，现在闹进了局子里面。 等韩远把发票拿出来，让他们按照正价赔偿，一个个瞬间就脸色苍白。 沈无薇是知道韩远那地儿的，看着是个开在市中心的小酒吧，菜单价格也和其他地方差不了多少，但真正贵的，其实全是那些看似没什么大用的摆设和杯子碟子一类的小玩意儿。 平日韩远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偶尔有人不小心摔烂了，也就当成是普通东西来赔偿。 但真要有人挑事儿，他能拿着发票一路怼到局子里面去。 赔的人哭爹爹叫奶奶。 沈无薇勾了勾唇角，只要想到是谢嘉树把罗栗带到酒吧去的这件事情，她心里头就是一冷。 “不用和他们客气。” …… 夜深了，走廊里没什么人，一开始，她还能听到隔壁邻居家的咳嗽声，后来咳嗽也渐渐消失了。 哭得累了，罗栗连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都不知道。 地上的瓷砖冷得浸骨头，便是穿了厚厚的裤子，寒意依旧沿着尾椎骨一路往上窜，罗栗手脚都是冰凉的。 睡着睡着，头不由自主地便开始往一边倒。 “嘶……” 在墙上那么一磕，罗栗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摸着自己撞到墙角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上面好像肿了一块起来。 她没敢多按，缩着脚又重新贴着门坐紧了，怀里紧紧抱着书包，这样能稍微温暖一些。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谢嘉树发来的消息。 “罗栗，你现在在哪儿，他们说你被一个女人带走了，你没事儿吧？” 这条消息的前面，是十三个来自谢嘉树的未接来电。 她点开回复栏，手指僵硬的像是被冻成了冰块，木木麻麻，按在键盘上都没有感觉。 罗栗朝着手指哈了一口气，手机屏幕瞬间起了一层雾，两只僵硬的大拇指，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多少。 “我在家里。”发送。 下一秒，谢嘉树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罗栗？谢天谢地，你没事儿就好。今天晚上是我不对，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麻烦你帮我跟沈总说一声对不起，我替我的朋友向她道歉，他们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他们不认识沈总，不知道沈总是你哥哥的未婚妻，还以为是遇见了人贩子……” 罗栗打断了他的话，“那我呢？” 谢嘉树没听清，“什么？” “你去哪儿了？” “我去上了个厕所。”电话那头没传来声响，谢嘉树捂住话筒，对房间里的其他人比了个手势，拿着手机往外面走去，“后来学校里出了一点紧急事情，我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就先赶回去了，后来是方清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这边出事了。”他补了一句，“……那个时候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你放心，我走的时候跟方清发了短信，让她照顾着你，你是我的妹妹，他们也都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谢嘉树头也不回地比了一个OK的动作，“安德烈让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只是和你开玩笑，没想到会让沈总误会，他说你非常可爱，他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妹妹……” “那你呢？” “什么？”这次，谢嘉树倒是听清了，他笑了笑，“我也觉得你很可爱啊，不然不会带你介绍我的朋友们，今天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发誓我的朋友们绝对没有任何冒犯沈总的意思。现在那个酒吧老板正在狮子大开口，一个杯子要我们五千块钱，你也知道，我平时生活费都是靠得兼职，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你能不能和沈总说说，让她出面解决一下这件事情。” “……好。” 挂了电话，罗栗点开谢嘉树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二十分钟以前，转发的部门活动的微信推送。 第二条，是九宫格的照片。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2 配文是英文，复制，粘贴——“我兄弟的脱单之夜。” 她抱起书包，大步跨到电梯门前，死命地按着上升键。 停在一楼的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跳。 罗栗用额头抵着冰冷的电梯面板，泪如雨下。 …… 门打开，一个冰冷的小身体。就栽进了沈无薇的怀里。 她摸着罗栗满是水汽的头发，“知道错了？” 罗栗扯着她的衣服，突然嚎啕大哭。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一个人走了，把我扔在那里……我一直在等他回来，我以为他会回来的。” “他说我是他妹妹，他喊我过去是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当女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去酒吧的，对不起……” 沈无薇任她抱着自己，衣衫一点点被泪水浸湿。 隔着一层布料，她都感受到了湿意。 两人就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罗栗哭得开始打嗝，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她才拍拍她的背，问道：“哭完了吧？”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嗝，埋在她的怀里，闷闷道：“哭完了……” 罗栗在外面冻了一晚上，手摸上去冰的吓人。 沈无薇给她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暖。 她把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找出来，塞到罗栗的怀里，“洗完澡再出来和我说话。” “嗝。”罗栗抽了一下，抱着怀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 桌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个不停，沈无薇瞟了一眼，“嘉树哥哥来电”。 她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对面还不死心，又再三打来。 沈无薇直接把罗栗的手机关机了。 她把HelloKitty往旁边一扔，人往沙发上一靠，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 小姑娘在浴室里洗了很久，久到沈无薇都以为她是不是晕倒在里面的时候，罗栗终于抱着自己的脏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吹风机在客房。” 罗栗点点头，脚尖转了个方向。 吹干头发，她把吹风机原样塞进柜子里，走到了门口。 客厅里，落地灯下，沈无薇正靠在沙发上，膝头摊着一本厚厚的书。 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上一把。 沈无薇注意到罗栗的目光，抬起头，摘下了眼镜，“不过来在那儿站着干什么？” 罗栗小步挪到了沈无薇的面前。 “知道错了？” “知道了。” “错哪儿了？” “不该不回家，不该去酒吧。”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3 “还有呢？” “……不该喝酒，不该出去不给家里人报备，不该……” “停。”沈无薇打断了罗栗的话头，将手中的书一合，递给她。 这是一本原装的大部头，又大又厚，一本书顶的上四块砖头。 罗栗一脸茫然地接过书，不明白沈无薇此举是何意。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顶头上，不准掉下来，看见你一副缩头缩脑的小媳妇样儿就来气。” “错哪儿了，重新再说一道。” “最后一次机会。” 顶着快要把脖子压断的重力的罗栗险些哭出来。 绞尽脑汁，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前面说的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怕书掉，不敢去看沈无薇的眼神，也就没看到她现在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小姑娘顶着厚厚的一本书，瘪着嘴求饶，“无薇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嗝。” 书掉了下来。 第54章 训完话,夜也深了，沈无薇便让罗栗回房间睡了。 看着拖着步子，跟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勾着脑袋往客房里走的罗栗,沈无薇摇头浅笑。 小公鸡躺在床上,跟摊煎饼似的，翻过来,又翻过去。 本来她是有些不服气的,偏偏沈无薇说的话,句句在理,让她根本找不着反驳的余地。 “你觉得谢嘉树喜欢你,那你说，他哪里喜欢你，又喜欢你哪里？” 沈无薇的反问犹在罗栗的耳边回响。 哪里喜欢你，又喜欢你哪里？ 罗栗说不出来。 她觉着谢嘉树为自己讲题就是喜欢，愿意花时间陪自己出去玩就是喜欢，可是谁知道他对别的女生，是不是也一样呢？ 而喜欢她哪里…… 罗栗想了想，悲哀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真没找到一个点,是能让谢嘉树看得上的。 她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 思绪翻飞。 和谢嘉树比起来，她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一般般的成绩，一般般的长相。 每个小女孩都渴望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可是王子迎娶的只会是又美又有权势的公主，而不是路边的贫民女孩。 她叹一口气，又翻了个身。 心里头像是堵了块棉花，胸腔都闷了起来。 她从没喜欢过哪个人。 喜欢谢嘉树的这段时间，是她最高兴的一段日子。 她一直想着，时间快点快点过去，等她大学，不，高考毕业以后，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和谢嘉树在一起。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4 到时候哥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像是一个小孩得了一套新衣服，无比期盼着过年的到来，这样就可以在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向所有人炫耀，然而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就被人无情地夺走了，并且告诉他，这件衣服根本不是送给他的。 “哎……” …… 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沈无薇推了推眼镜，打了个哈欠。 下本小说她打算开一篇华国古代题材的小说，现下正在收集资料，白天工作太忙，下班再写完今天的小说更新，就差不多快十点了，也就只有晚上这会儿能够加班加点的看会儿资料。 她听到门锁拧开的声音，回过头，却见罗栗踮着脚，像做贼一样，从房间里偷偷溜了出来。 “干嘛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罗栗一跳，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出来上厕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电视柜上面正在充电的HelloKitty。 沈无薇拉下眼镜，微微眯了眯眼睛，用一种洞察一切的视线看着她，“房间里就有厕所。” 罗栗面不改色，“……我忘了。” “无薇姐晚安。”说着，她推开房间的门就要进去。 “行了，”沈无薇站起来，关了落地的台灯，“过来跟我睡吧，客房没暖气，冷。” 罗栗飞快地从客房里钻出来，打开了主卧的房门，然后把自己扔了上去。 真软。 沈无薇随后进来，开了灯，看见床上趴着的人，拍了拍罗栗的屁股，让她钻到被窝里面去。 被突然打屁股的罗栗，像个受惊的小兽一般，瞬间就钻进了被子里面。 “你打我？” 沈无薇笑，“这叫温柔的抚摸。” 空调的暖气开得足足的，房间里很快就温暖了起来。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背，隔得很远。 “无薇姐。” “嗯？” “没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 “无薇姐。” “嗯？”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啊？” “你翻来覆去的，”沈无薇无奈的睁开眼，“想睡着也很难。” 罗栗嘿嘿一笑。 沈无薇伸手捏了捏罗栗的鼻子，道：“你今晚喝了酒，挺兴奋啊。” “有点。” “不晕吗？” “有点。” “晕还不睡？” “我难受。” “难受什么？” 罗栗的嗓音里一下子带了哭腔，“我也不知道。”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5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 也许是难受她识人不清，以为是白马王子的人，结果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也许是难受自己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被宣告了gameover，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来，”沈无薇对她张开了怀抱，“姐姐抱。” 罗栗在床上滚了两圈，成功滚进沈无薇的怀里，像是只找到母兽的幼兽，又如同归巢的雏燕。 明明上一秒还很难受，下一秒闻到沈无薇身上的味道之后，罗栗到了眼眶的泪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真好闻啊。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沈无薇的身上有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有点像是沐浴乳的，又有点混杂着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罗栗想到了自己今天喝的果酒的香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无薇姐，你真香。” 沈无薇哭笑不得。 她这是被调戏了？ 按理说罗栗现在不应该还处于失恋的低落期吗？ “还难过吗？” “不难过了……去他的谢嘉树，垃圾男神，骗我感情，毁我青春，我才不要喜欢他。反正他也不喜欢我，哼，我现在啊……”沈无薇突然感受到一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腰身。 罗栗将头埋在沈无薇的胸里，大力蹭了蹭，又软又棉的感觉，像是抱着一团会发热的棉花一般，舒服极了。 “……我现在，只喜欢无薇姐。” 说完这句话，她的呼吸便平缓了下去。 沈无薇唤了她一声，罗栗却没再发出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她推了推，别看罗栗睡着了，手上还使着劲，感受到沈无薇要把她推开，还加了力气，把沈无薇锢得紧紧地。 像是一只无尾熊一般。 沈无薇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罗栗的头发，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猜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 罗栗在沈无薇香喷喷地怀抱里，一夜好眠。 她甚至还有心思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变成了白雪公主，谢嘉树是来自隔壁王国的王子，他在梦里嘲笑她又蠢又笨，长得又丑，他脑子抽了才会娶她。 正当她委屈极了的时候，白雪公主的后妈——魔后，突然拿着一根镶嵌着水晶球的权杖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说，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欺负我的白雪公主。 要欺负也只能我欺负，还轮不到你。 说完，她的权杖一挥，谢嘉树就像所有动画片里的坏人一样，瞬间被打飞到了天际，成了一个闪烁的光点。 “谢谢母后，谢谢母后。”白雪公主心怀感激，连连道谢。 魔后转过头，赫然是沈无薇的模样。 然后罗栗就醒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雪白。 她眨了眨眼睛，缓缓抬头。 淡青色的血管，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上蔓延，直至消失不见。 罗栗吞了吞口水。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6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两颗虎牙有些发痒，很想一口咬上去。 “醒了？”沈无薇带着睡意的声音从罗栗头顶传来。 她低下头，见罗栗一副傻呆呆地模样，忍不住轻笑，“今天不上课吗？” 更好看了…… 初睡醒的美人，皮肤泛着自然的红晕，眸子里含着水光，似有千种风情要讲。 罗栗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沈无薇说的话。 “要要要，现在几点了，天都大亮了……”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沈无薇打了个哈欠，倒没再睡，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柜上，看罗栗弯着腰穿鞋。 罗栗的保暖内衣有些小了，弯腰的时候，腰间露出白白一截，正是肉最多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罗栗听见笑声，回过头，就见沈无薇倚在床上看她，脸莫名地红了红。 无薇姐这个样子，真的是……真的是…… 太犯规了！ 要是个男人看到这一幕的话，想必腿都软了吧。 罗栗扶着床边站起来，觉得自己的腿也有些发软。 沈无薇男女通吃的威力，实在是太过于巨大，还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来。 她跑回客房穿了衣服，又去客厅拿了书包，拔了正在充电的手机，临走的时候，沈无薇终于披着松松垮垮的睡袍，从房间里出来喝水。 她头也不敢抬的说了再见，就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 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她才觉得清醒了几分，拍拍发烫的脸。吐出一口浊气。 …… 公交站牌上，贴着一个公益广告。 广告中的女星赤身裸丨体，仅仅用手捂着自己的关键部位。 往日看到这样的广告，罗栗和心情和小区里的老太太都是差不多的——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乘车的，可是有老有小，他们一个小区大部分倚靠公共交通出行的人都要在这个站牌乘车。 然而今天，罗栗的脑海中，却微妙的将女星的脸替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她眯着眸子，扬着下巴，嘴角噙笑，如同高傲的女王一般俯视她。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夏言蹊看向自己脸颊通红的同桌，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发烧了，不然请假吧，反正星期天也是上自习。” 罗栗竖起一本书，将自己的头埋到冰冷的桌面上。 “不、不用了。我很好。” 她好的不得了。 只是脑海里有些奇怪的画面，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 第55章 晚上,罗栗坐在电脑面前，照旧打开电脑，准备写今天的更新。 期末在即,更多的时间是拿给大家查漏补缺,罗栗没什么好查的，于是她码字的时间反倒比之前要多。 这篇文陆陆续续写了将近十万字,更到第十章的时候她就收到了编辑的签约通知,可惜年龄不足,她又不敢把自己写小说的事情告诉哥哥,便只能暂时搁浅。 编辑芙蕖是个很软萌的妹子,得知她才上高一之后，安慰她不着急，学业要紧，等她到了年龄再签也是一样的。 虽然没法签约，但是这件事带给了罗栗极大的鼓舞，码字的劲头十足。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7 收藏渐渐从个位数涨到了两位数，评论区里也开始有了固定的小猫两三只。 今日她计划要写的内容，是女主喝醉酒,在女二床上醒来的场景。 刚刚写完前面三分之一的内容,正在描写女主醒来见到床上还在睡觉的女二的时候,罗栗脑海中,不知为何，自动将早上见到的景象带入了进去。 同样是喝醉酒，同样是在一张床上醒来,同样是看见对方熟睡的模样。 她设定的是傻白甜和腹黑御姐的故事，晋江百合金榜上面十本有三本都是这个套路，十分常见。 一开始写文的时候，她靠着自己脑补两个女主的故事，撒着脚丫子在晋江的大道上狂奔，非常欢快。 如今联想到自己和沈无薇之后，她再看自己的文，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意丨淫沈无薇的作品。 罗栗一头倒在了电脑键盘上。 ——啊啊啊写不下去了！ 请假，一定要请假。 罗栗在文案上挂上请假通知，默默地关了电脑，爬上了床，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就闭上了眼睛。 睡觉，睡一觉就好了，她一定能把沈无薇留在自己脑海里的影像忘掉。 本以为会像昨晚一样辗转难眠，没想到滚了两圈之后，罗栗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 将最新章节的更新放上晋江，沈无薇切换账号，点开了收藏夹。 夹子里只有一篇文章，作者名叫做爆炸栗子，这个账号是沈无薇为了追爆炸栗子的文专门注册的小号。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未签约的小作者那么关注。 沈无薇看文很挑，文笔不好不看，故事不好不看，结构不对不看，一年到头，能够淘到的合心意的文少之又少。 爆炸栗子的文无论是从文笔、结构，还是从故事本身来谈，都称不上好，只能说是一个稍有天赋的新人作者，这样的作者在新晋榜单十个里面能拉出七个。 但偏偏，她还挺好这一口的，熬过了最开始完全不流畅的开头，她也渐渐开始期待起了后面的剧情。 而比剧情更让沈无薇期待的，是作者每天的有话说。 爆炸栗子在作者有话说里面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个小话唠，每天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像写日记一样写在里面。 沈无薇从她的作话里面得知，她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同桌是个永远考年级第一的学神，后桌是学校里的校草，校草旁边是校花，不过两人并不是一对。 还知道了她早上最喜欢吃学校门口的鸡蛋饼，不过味道很大，有次上课迟到了，她趁着早自习的时候将饼藏在桌洞里吃，险些被班主任发现…… 这些日常的琐事，经常看得沈无薇莞尔。 有的时候生活太过于忙碌，这些闲杂的小事，反而平添了几分的趣味。 每当爆炸栗子在作话里面或抱怨或撒娇或吐槽的时候，沈无薇觉得自己仿佛能够看到坐在屏幕前的那个少女。 看完最近的更新，沈无薇一如往常般留下评论，却发现上一个读者留评的时间是在一天前。 现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爆炸栗子一般更新都是在十一点半左右，她点开文章的文案，果然在最下方看到了请假说明。 “脑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更新推迟，延后补上，爱你们=w=” 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 …… 罗栗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对方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半敞开的衣袍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 她的脸就贴在这片雪白之上。 温热的身体，柔软的腰肢，还有女人娇嗔的嗓音。 她并不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猫咪般的呢喃。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8 一道幽幽的香气钻入鼻尖，整个大脑都变得混沌起来，罗栗抱着美人，只愿久睡不复醒。 突然，美人的纤手将她推开，罗栗有些不满地抬头。 单手托着腮的美人，赫然是沈无薇的模样。 见她看向自己，“沈无薇”将手指放到唇边，轻轻舔舐了一下。 …… 罗栗睁开了眼。 夜尚深，四周一片黑暗。 “啊啊啊——” 罗栗小声地尖叫，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半天，激动地心情才平复下来。 她仰面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 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最近百合小说看多了，连性取向都不正常了？ 不不不，她最近热爱学习，追的百合文已经少了很多了，连知无不为的更新都是两三天才看一次，按理说，要弯早就弯了。 “啊啊啊——” 罗栗又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咚。 连被子带人，一起滚到了床下。 所幸先滚下去的是被子，罗栗躺在被子上面，还有心思思考自己做梦的原因。 想了很久，她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当是自己刚刚失恋，产生了移情作用，而沈无薇又太过于诱人，男女通吃，以至于自己一时失了把控力。 对，就是这样。 罗栗为自己得出的答案非常满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只要少见到沈无薇，就没事儿了。 对，少见到她，不去见她，就没事儿了。 说不定过几天等移情作用消失了，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嘶，地下真冷。 罗栗赶忙爬起来，抱着被子重新滚上了床。 …… 第二日，她带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走进了教室。 颜瑾瑜一见她，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栗子，你昨晚做贼去了吗？” “对啊。”罗栗点头，“在下江湖人称盗圣，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最喜劫富济贫，还望小姐为我隐瞒一二，莫让那官府的人发现了我的踪迹。” “忒！” 罗栗刚刚说完话，眼皮正往下磕，突然就被人一个反手给压倒了桌子上，花彬彬得意的声音传来，“你这小贼，哪里跑？” 将人按在桌上，却没受到意料之中的反抗，花彬彬面带纳闷地松开了手。 “喂，我跟你开玩笑，你别哭了……” 吧。 看清楚现在的罗栗在干什么之后，最后一个字被花彬彬吞进了喉咙里。 他不敢置信地戳了戳罗栗的脸，“睡着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29 还站在桌边的少女，半个身体趴在桌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缓，赫然已是入睡。 花彬彬咋舌。 他以为自己睡觉的功夫已经天下无人能敌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罗栗居然是个隐藏高手。 夏言蹊从后面走了过来，诧异道：“怎么了？” 花彬彬让开身体，给她看罗栗奇葩的睡姿。 怎么被大力美少女同桌挪到位置上的，罗栗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因为她真的是太困了。 昨天晚上，只要一睡着，沈无薇的面庞，必然会立马映入她的脑海之中。 连着折腾了两次之后，她本来已经放任自流，说什么都不打算醒过来了。 没想到梦里的沈无薇竟然开始脱起了衣服，眼看画面有向不可描述方向发展，她又匆匆醒来。 于是六点半不到，她就从家里面走了出来。 风一吹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结果一到教室，暖气一上来，她又开始犯困。 被花彬彬一按，头一贴着平地，她是彻底的撑不住了，上下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很平稳。 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了。 罗栗顶着两道红红地压痕，满脸茫然地看向四周。 “……上课了吗？” 正在做题的夏言蹊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下课了。” “啊？” 夏言蹊补充道：“第二节课下课了。刚刚苗老师来看了自习，还问了你，我说你昨晚熬夜看书去了。……你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罗栗打了一个哈欠，还是老回答。 “劫富济贫去了。” 她醒没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苗丽夹着一叠卷子走了进来。 看见罗栗，她的笑容显得格外温和。 正当罗栗有些奇怪她的态度的时候，就听讲台上的苗丽缓缓说道：“……我知道马上要期末了，大家都比较紧张，晚上也赶夜工，但是比起成绩，我更希望大家能够注重身体，好的睡眠才能带来好的学习效率。”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罗栗身上。 罗栗脸红了红。 做了一晚上的不可描述的梦，折腾的没睡上好觉，却被老师认为是学习努力开夜车什么的…… 要不是现在是在教室里，她真想拿床被子捂住自己尖叫一番。 当天，罗栗在删了写，写了删之后，终于辛苦地憋出了三千字。 更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光标点到了作者有话说。 “做了个羞羞的梦，梦里是很崇拜的一个姐姐，怎么破QAQ” 第56章 在不断靠近期末的这一段时间里,罗栗都在躲着沈无薇。 当然这个躲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才接手公司的这一年，沈无薇为沈氏集团带来的改革和创新甚多，沈氏在她的手里越发壮大,她也越发忙碌。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0 正值年关,许多事情都要赶在过年前完成，公司越发繁忙,普通员工都忙得脚不沾地,更别提她这个执行总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合同和策划方案送到她的面前,等着审阅。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罗栗的疏远。 日子,就在每天做卷子，讲题，完成一轮复习，又进入新一轮的复习中，紧张地度过。 浩瀚如山的卷子将罗栗淹没，在数不清的数学公式和英语单词之中，她渐渐将谢嘉树抛在了脑后，也差不多将自己对沈无薇产生的一时悸动忘了个精光。 这个认识让她松了一口气。 果然,学习使她快乐。 一杯奶茶被放到了桌上,罗栗抬起头,看见顾景砾,咧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道了一句谢之后，将奶茶捧在了手里,掌心滚烫的热度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顾景砾将另一杯奶茶放在夏言蹊的桌上，提起自己手中的塑料口袋，说道：“我买了零食，吃点再做卷子吧，补充一下能量。” 连着做了大半个上午的试卷，从七点钟到教室一直做到现在十点，罗栗早就做得头昏眼花，听到有放松的机会，立马把凳子调了个方向，转来对着顾景砾和颜瑾瑜两人。 现在正是第二节课下课，期末学校把课间操停了，于是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被延长到了足足四十分钟。 夏言蹊将最后一道题的结果写到卷子上之后，也转了过来。 颜瑾瑜和顾景砾两人把桌上的书挪到两边，将中间的位置空出来，这样就能够摆放顾景砾买来的零食。 一边吃着东西，颜瑾瑜一边感叹，真是享福了，自己八辈子没在顾景砾那儿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罗栗和她对视一眼，眨眨眼睛，默契地笑了起来。 自从顾景砾对夏言蹊表白之后，两人虽然没有在一起，但顾景砾是彻底开启了贤夫良父模式，冷了送奶茶，饿了买零食，将夏言蹊连带着坐在旁边的罗栗和颜瑾瑜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因为这些东西不仅是买给夏言蹊一个人的，所以她也没法让顾景砾别做这样的事情。 顾景砾买了不少小蛋糕，淀粉在消化道内转化为葡萄糖，提供的能量让耗能过多的四个人都得到了不少的恢复，暖暖的奶茶入喉，更是瞬间在寒冷的冬日，注入了一丝活力。 用完上午茶，四人又重新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学习当中。 直到罗栗侧后方的戚雪被苗老师喊了出去。 戚雪被喊道的时候，正躲在抽屉里发消息，突然听到苗丽的声音，还吓了一大跳。 不过苗丽显然对她偷着玩手机的事情并不打算计较，既没有走进来直接将她的手机收走，也没有让她把手机交出来，只是面色凝重的让她出来一下。 戚雪站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写着茫然，显然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的同桌小声问道：“怎么了？” 戚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罗栗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只看到一个戚雪被苗丽揽着肩膀带走的背影，便垂下头，继续做起了题。 班上大多数同学也如她一般，好奇的看上一眼，不好奇的头也不抬，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难以自拔。 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关心别人。 戚雪这一走，就是一个上午。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罗栗正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察觉到有人从身边路过，睁开眼，才注意到是戚雪进来了。 她似乎哭过，眼圈红红的，表情显得有些难堪。 一道陌生的，带着浓重的S市口音的声音响了起来，“磨蹭什么，动作快点！” 罗栗这才注意到，教室门口站着一个铁通般圆润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脖子诡异的消失在了脸颊边的白色绒毛之中，脸上画了妆，粉白的像是刷了墙，嘴唇红得仿佛刚刚吃了一个小孩，眼睛是和戚雪有些相似的丹凤眼，高高吊起。她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吓人。 戚雪被她这么一吼，眼泪吧哒就掉了下来，不过她顾不得擦，将几本重要的包里之后，就匆匆拉上了拉链。 她的同桌还没来，教室里回来的人不多，她环顾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罗栗身上。 “我要回去两天，等赵思思回来，麻烦你帮我跟她说一下，让她把老师发的作业给我收起来，就放在粉红色那个文件袋里面。” 赵思思就是戚雪的同桌。 戚雪在罗栗，乃至全班大多数同学面前，都端着属于S市人的傲气，如今难得好声好气的和罗栗说话，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软弱的恳求，倒叫罗栗有点受宠若惊。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1 她对现在这个模样的戚雪升起了几分同情，“怎么了？你还好吧？” “谢谢。”戚雪笑了笑，外面那个女人又催促了一声，似乎还骂了她一句什么话，罗栗没听懂她的S市口音，只见到戚雪的脸色白了三分之后，对她匆匆一点头，然后抱着书包跑了出去。 刚刚到门口，女人就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背上，身形瘦削的戚雪被她一巴掌拍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不过她闷哼了一声之后，还是低着头，跟着女人走出了教室。 “她怎么了？”夏言蹊从外面走了回来，她刚刚在外面背完单词，回来正好看到戚雪被带走的场景。 罗栗摇摇头，“不知道。”她猜测道：“可能是戚雪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我听那个女人的口音好像是S市人……” “哦。” 两人没再多说。 罗栗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将往上钻的保暖内衣插进裤子里，护住她脆弱的腰，又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等她醒的时候，赵思思也回来了。 她把戚雪的嘱托告诉了赵思思，对方对于自己同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倒是晚上的时候，罗栗从余灵那里拼凑出了故事的经过。 余灵是三班的学习委员，这件事情，也是她在办公室里帮着老师改作业的时候，听办公室老师聊八卦的时候听出来的。 戚雪在军训结束以后，和教官谈起了恋爱——这件事罗栗是知道的。 “这么大的八卦，你怎么不告诉我？”余灵埋怨道。 “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保密嘛。” “切，我早就知道了。” 罗栗：“啊？” “女生寝室那边早就在传有人和教官谈恋爱，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话题偏了偏，余灵又继续把自己听到的八卦讲给罗栗听。 不仅是一中，其他几个中学，每年军训结束以后，教官和女学生谈恋爱的事情，屡禁不鲜，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一次奇葩就奇葩在，别看教官才二十岁，但人家还有个未婚妻，是那种已经见了家长，就等着他退役，回去就能结婚那种。 教官和戚雪谈起了恋爱，嫌弃自己农村出生的未婚妻要模样没模样，要文化没文化，在部队里就宣布了和人家分手。 不知道对方怎么查到了戚雪的存在，今天带着教官的父母，直接闹到了苗丽的办公室里去。 罗栗听得目瞪口呆。 怪不得今天苗丽的脸色那么凝重。 谁的学生身上出了这种事情，脸色估计都好看不起来。 这件事实在是不算光彩，要是被别人知道，戚雪估计就完了。 在听余灵说完之后，罗栗劝她别再给别人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 余灵给了她一个“你当我傻”的眼神。 没想到，回到教室后，罗栗发现，班上好像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你们都知道了？” 夏言蹊反问：“知道什么？” 罗栗道：“就是戚雪她……” “哦。”她拍了拍罗栗肩膀，指向了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的黄乐桃，“戚雪给她发消息了。” 这下，罗栗全部都明白了。 二班大多数都是本地学生，大家虽然家境不一，但多是学霸，少有人能受得了戚雪言辞间那股S市人的优越感，戚雪看得上的人不多，愿意和她交好的人亦是无几。 黄乐桃和谁都能自来熟，一天到晚在班上嘻嘻哈哈，戚雪虽然不太看得上她，但黄乐桃的确是她在班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2 现在看来，是她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这个唯一的朋友，而黄乐桃则将戚雪的经历，当做炫耀的资本，又告诉了别人。 她心头有些愤怒，却又感到无力。 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说话的余地呢。 只是对于黄乐桃这个人，罗栗是彻底的看清了。 不过坐下的时候，她还是愤愤道：“她怎么可以这样！” 夏言蹊：“习惯就好。” 第57章 戚雪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上课,有关她的八卦，很快在年级甚至学校里传开。 他们越传越耸人听闻，谣言甚至已经发展到戚雪为了教官打胎。 罗栗从余灵那儿听到这样的传闻的时候,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稍微有脑子的人想想都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的荒谬。 “肯定是黄乐桃，肯定是她。”她现在觉得有什么坏话,都一定是黄乐桃胡编乱造的。 夏言蹊倒不这么想,“她应该不至于,估计是旁人自己瞎添的。” 谣言的本质便是如此,越传越变质,谁都不知道真相，谁也描述得模模糊糊，大家听到的永远都是上一个人的改编版本，传到最后，连一开始的谣言是什么，大家估计都不知道了。 这件事，苗丽在听说之后，非常重视,在班上狠狠地训了话,期末在即,让大家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要是再让她从谁的口里听到相关的传言,严惩不贷。 这件事情在二班掀起的风波，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黄乐桃嘴边的八卦也换成了新的，二班又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之前紧张学习的状态之中。 只是三十六个人的班级，有一个位置始终空着。 罗栗和戚雪的关系一般，很快就将她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只是偶尔会往她的位置瞧上一眼，好奇她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当接到戚雪的短信的时候，她是非常诧异的。 中午放学，罗栗是不回去的，一般在食堂吃了午饭，到教室小憩一会儿，等同学们来得差不多了，就继续下午的学习。 这天，她刚刚回到教室，看到来自戚雪的短信，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张望，果然看到一个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帽子盖在头上的身影。 看见她，那个身影冲她招了招手。 罗栗将围巾往脖子上一裹，快步走了出去。 下了楼梯，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戚雪，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边，罗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抓住手，拉到了一边。 教学楼下有一棵很粗壮的古树，种在一个巨大的花坛里，花坛在墙角边，那个地方隐蔽性很强，一般人走过的时候，都不太容易注意到被树身遮蔽住的场景。 “能借我一千块钱吗？” 戚雪开口，就是朝罗栗借钱。 罗栗张了张嘴，有些诧异。 倒不是她没有一千块钱，事实上，相比于班上大部分每个周只有两三百块钱生活费的同学，罗栗可以算得上是个小富婆。 主要是罗束给钱给的大方，生活费一学期一学期的给，三五不时还发个红包，夏天添个冰棍钱，冬天加个外套钱，而罗栗花钱又吝啬，抠抠搜搜的，除了早上的时候能够豪爽一点买三块钱一个鸡蛋饼以外，其余时候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慢慢地钱也攒的多了起来。 但以她和戚雪的关系，怎么着也还没到能够互相借钱的地步。 要是十块二十，她也就借了，但这开口就是一千…… 她眼也不眨的回道：“我没那么多钱。” 戚雪有些焦急，“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3 罗栗摸了摸兜里早上买鸡蛋饼找补的九十七块钱，报了个数。 …… 罗栗不太会撒谎，但她考虑到自己的钱，还是撒了个小谎，说剩下的钱是自己余下一个周的生活费。 今天已经周三，意味着剩下的九十七块钱，她还得度过五天。 戚雪最后找她借了五十，在问清班上的人不多之后，匆匆上了楼。 罗栗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进了教室，便直奔自己的座位，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戚雪的抽屉里面除了书，还装了好几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她的化妆品指甲油一类的小东西，她这么一倒，这些小零碎洒了一地，其中一瓶蓝色的指甲油，骨碌碌地滚到了罗栗的脚下，被她捡了起来。 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头也不抬，在自己的一堆东西里拨弄着，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最后，罗栗见她从一个小本子里面，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给抽了出来。 “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找到东西的戚雪匆匆撞开。 “她怎么回事儿？”一个同学诧异的问道。 罗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看着倒在地上的课桌，罗栗蹲下身，将桌子扶了起来，又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一一塞到了桌洞里面。 不过她怕被人怀疑自己偷拿了戚雪的东西，毕竟有过前车之鉴摆在那儿，捡起来之后她很快就扔进了桌洞里，桌洞塞满了装不下了，她就胡乱摆在桌面上。 东西才刚刚捡完，罗栗捶捶腰，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见苗丽匆匆地赶了过来，一把推开教室的大门，冷空气随着她的动作倒灌了进来，吹得正对着门口的罗栗浑身一个哆嗦。 “你们看见戚雪了吗？” “刚刚她过来了一次，怎么了苗老师？”有同学回道。 “哎呀！”苗丽脸上带着焦急，耳旁的卷发也跟着跳了跳，她道：“刚刚戚雪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戚雪离家出走了!” “你们要是知道她去哪儿了，一定要告诉我，她家里人现在急得不得了，就怕她出什么事情。” 一千块钱，身份证，银行卡。 之前军训的时候，戚雪在寝室炫耀过自己的身份证，说是她为了能够单独出去旅行办的。 作为一个只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的未成年，罗栗还在心里表示了小小的羡慕。 一个想法，瞬间击中了罗栗的脑海。 “老师，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苗丽看向她。 “她去找教官了！” “真的？她跟你说了这件事情吗？” “没，”罗栗摇摇头，不过她接着道，“刚刚戚雪找我借一千块钱，我记得之前我们军训的时候教官说过，从他部队到C市，坐飞机要九百多块钱。所以我才觉得她可能是去找教官了，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猜测……” “这孩子！” 苗丽一跺脚，转身走了。 脚步匆匆，手上掏出了电话。 “喂？戚妈妈吗？我有个学生说戚雪可能是去找那个教官了……” …… 戚雪失踪了。 这是快要下晚自习的时候，苗丽揉着疲惫的太阳穴告诉大家的消息。 戚家的人在得知戚雪有可能坐飞机去找教官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各大机场和火车站围追堵截，然而动用了所有关系，查遍了所有监控录像，戚雪除了在一个ATM机面前出现过一次，取光了自己存折里所有的钱之后，就如同一根落入海里的针一般，消失不见。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4 苗丽对罗栗招招手，示意让她跟自己出去。 夏言蹊和颜瑾瑜他们都知道中午戚雪专门找罗栗的事情，夏言蹊俯身过来，小声对她说道：“没事儿，苗老师估计就是问问你情况，你如实说就行。” 有了同桌的安慰，罗栗心里稳定了许多。 苗丽把罗栗喊出去之后，问的问题果然和夏言蹊猜测的差不多。 “……据我所知，你们俩关系并是特别好。”苗丽的用词委婉，“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找你吗？而不是找别人？” 这也是罗栗想不通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可能……她没什么人好找的了？” 黄乐桃将戚雪身上的事情大肆宣扬，连微信群里也在讨论，要知道，戚雪可没退群呢，肯定知道这件事情。 戚雪的同桌中午是会回家吃饭的，剩下的几个人里，数来数去，罗栗发现，竟然还真的只能找自己。 “……” 苗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复，她倒是知道戚雪为人有些傲气，在班上人际关系不是很好，只是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 她噎了噎，最后只能道：“戚雪家里人现在都很着急，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大家都不放心，要是她之后还联系你的话，你先稳住她，然后立马给我打电话，半夜三更都行，知道吗？” 罗栗点点头。 下课铃响了。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非住校生，已经收拾书包，走的差不多了。 夏言蹊捧着一本书靠在门边看着，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见她回来，抬了抬眼睛。 “搞快点。” 出校门的这一路上，罗栗都在叹气。 “你说戚雪会去哪儿呢？她到底有没有去找教官啊？” “我不该借给她钱的……” “怎么？”夏言蹊瞥她一眼，“现在知道心疼了？” 下午的时候，她就说过罗栗，太包子，别人说借钱，就真老老实实地把钱给掏出来了。 罗栗摇摇头。 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她总觉得借出去的这五十块钱，让她总有一种好像在无形当中，成了帮助戚雪离家出走的帮凶。 要是戚雪真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恐怕很难过去这个坎。 “行了，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夏言蹊揉了揉罗栗的头，“别想太多，她不会有事的。” 罗栗叹一口气，“但愿吧。” “真有事……”夏言蹊的话还没说完，刚刚出了校门，便看到了熟悉的车，她拍了拍低着头看着脚尖走路的罗栗，“你姐来了。” 罗栗茫然地抬头：“啊？”什么姐？ 随即，她看到了缓缓摇下的车窗后的沈无薇。 刹那间，什么戚雪白雪的全被她抛诸在了脑后。 冬夜的寒风里，罗栗的脸像是一只放在开水瓶的温度计，蹭蹭地的升温。 第58章 直至坐在车上,罗栗脑子都是乱的。 无薇姐怎么会突然来接我？ 她难道知道什么了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5 我表现的有没有很不自然？ 会不会被她发现…… 我该说些什么？ 现在说话会不会很奇怪？ 该聊什么比较好…… 沈无薇发动了车，倒没注意到小姑娘纷杂的思绪，夜色太暗,她也没看到罗栗红着的脸,只是觉得今天罗栗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以往的时候，罗栗经常是一上车,就叽叽喳喳的跟她分享起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这还是沈无薇第一次见到小姑娘那么安静的样子。 “困了？” “啊？”沈无薇的声音响起,罗栗才突然从自我纠结的脑内世界中惊醒,她抱着书包摇头,“没，没呢。” “听说你们班出了点事情？” 罗栗脑子混乱的点点头，“嗯，有个女生离家出走了……她今天中午还找我来着……” 找到话题，罗栗的脑子终于跟上了油似的转动了起来。 她把戚雪的事情利落的在沈无薇面前讲了一道，随即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沈无薇，希望能够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无薇姐，你说她到底会去哪儿呢？” 沈无薇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登机记录,也没查到车票,没去朋友家……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带着身份证,和几千块钱。她略一沉吟，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城镇之类的地方，是戚雪比较熟悉的,说不定她坐不用身份证的黑车过去了。” “她就算去了别的地方坐车，只要一用身份证，她家里人就知道了啊……”话还没说完，罗栗自己的脑子先转过了圜。 黑车，其实是一些非法运营的私家车，一般有短途和长途之分，短途就是地铁口和火车站汽车等地方口常见的那种和出租车抢生意的私家车，而长途，则是在两个距离较远的地方之间来回跑的车。 罗栗有不少住校的同学都喜欢坐这种黑车回家，经常三四个同学组队联系一辆黑车，司机不仅在校门口接人，还会冒充家长进学校到寝室门口帮忙提行李，非常方便。 C市现在正创建文明城市，小旅馆和网吧都管理的厉害，没有身份证绝对不能进去，戚雪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去那些不正规的小地方的话，十有八九就是去了别的城市。 如果戚雪坐的是黑车的话，就说得通了。 黑车只认钱，又不要身份证，如果戚雪能够拿到从C市到教官所在城市所有黑车的联系方式的话，只要有钱，完全可以一口气不带歇的坐过去，等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她估计早就跑到教官身边了。 罗栗心下这样猜测着，掏出手机给苗丽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遇到红灯，车停了。 她转头，看向沈无薇。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落在了沈无薇的脸上。 她的肌肤好像打磨过的羊脂白玉，注视着前方的眼神温柔，等待的神情里，写满了不慌不忙。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突然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动作的弧度很小，却还是被罗栗捕捉到了。 罗栗的呼吸一滞，就这么痴痴地望着沈无薇，甚至忘了转头。 察觉到她的注视，沈无薇转过头，诧异道：“怎么了？” 罗栗慌乱的扭开视线，表情有些狼狈。 像是正在偷东西的小贼，突然被人抓了个正着。 “没什么。” “嘀”地一声，绿灯亮了。 沈无薇没再看她，回头继续开车。 罗栗这才将藏在胸腔里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她可不就是个小偷，偷窥着沈无薇的美貌。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6 心绪杂乱，罗栗索性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却乱成了一片。 她这是怎么了？ 沈无薇抬眸，看见后视镜里的闭上眼睛的小姑娘，按下了关闭车窗的按钮。 …… 戚雪在期末考试的前一个周，被找到了。 不过她没有回来。 听说，她找到了教官，并且以死相逼，让他放弃未婚妻，和自己在一起。 戚家父母放话如果她不回家的话，绝不认她这个女儿。 戚雪就真的没有回去。 这些都是戚雪自己在微信里面和罗栗说的，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股隐隐的骄傲。 罗栗问她，你后悔吗？ 戚雪回她，我不。 她说，“我这是为了爱情，为了爱情，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爸妈，呵，他们懂什么爱情，他们眼里只看得到金钱，他们早就说过，让我以后结婚，只准找S市本地人，对方还必须有车有房，庸俗，实在是庸俗。我要勇敢追逐我的爱情，志彬他很爱我，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那你还回来读书吗？” “不回来了，我和志彬商量好了，我先去他父母家，帮他照顾父母，等他退伍了，再陪他一起创业。”她对未来憧憬地很好，“我再不会遇见一个比志彬对我更好的男人了。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懂，等你有了爱的人，你就明白了。” 罗栗放下手机，有些迷茫。 爱情……真的就这么让人奋不顾身吗？ 夏言蹊看到了罗栗聊天窗口上的戚雪两个字，问道：“她给你说什么了？” 罗栗将聊天记录给了她看。 没想到，夏言蹊只快速瞥了一眼，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脑残。” “你等着看吧，她肯定会后悔的，不用三年，三个月估计她就会后悔。”夏言蹊冷嘲道，“什么爱情，所有的爱情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面的，那个男的一个当兵的，家里又是农村人，要钱没钱，听说他们那边女人特别没地位，等她过去当三个月上门媳妇，就知道苦了。” “……可是戚雪说教官对她很好啊，而且教官马上就要退役了。” “男人哄女人，说来不过就是那几个套路，给你买东西，陪你聊天。” 想到谢嘉树，罗栗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枪，没谈过恋爱的夏言蹊，分析起感情经历来，却头头是道，“教官那个未婚妻，听说他当兵以后，照顾两个老人挺久的，现在他们都能因为戚雪把人家给踹了，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你觉得她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了，”说完戚雪，夏言蹊的视线落到了罗栗身上，“你那个嘉树哥哥，好久没听见你提了，出什么事儿了？” 罗栗趴在桌子上，满脸烦闷，“别提了。” 她喜欢上谢嘉树的时候，自然觉得对方这好那好，什么都在她眼里加了滤镜。 后来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她对谢嘉树非常失望，以至于喜欢也骤然淡了下去。 那个人把她扔在酒吧，想撮合她和自己的外国朋友，还有脸找她希望让沈无薇帮忙负担酒吧的赔偿费用，真当她是傻子呢。 谢嘉树托她给沈无薇说的话，罗栗是一个字都没提。 没想到，前两天谢嘉树竟然直接找上了门，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吓得罗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盼着哥哥早点回来。 幸运的是，谢嘉树连着来了两个晚上，就再也没来了。 罗栗才结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不是没想过在哥哥面前坦诚谢嘉树的事情，让他回来帮自己的解决，可是罗栗实在是不想让哥哥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以罗束的性格，要是知道她被外国人占了便宜，哪怕只是搭一下肩膀，估计都能冲过去把人揍得找不着北、 更何况，罗栗自认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沈无薇答应帮她保密，决不把她偷偷去酒吧的事情告诉罗束，罗栗自然不会傻得主动将这件绝对会挨骂的事情告诉哥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7 …… 漆黑的停车场里，沈无薇接通了电话，“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属于007侦探所的欢快声音，“我办事，您放心，解决了。” 沈无薇并无意毁掉谁，她也并不想毁掉谁。 对于谢嘉树，她本来打算小惩大诫，赔了钱，就算是给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人招惹不得。 不管他有多喜欢引诱未成年少女，至少罗栗是他碰不得的人。 偏生谢嘉树不识趣。 …… 几万块的债务，平摊到人头上，也是不小的一笔。 另外几个人还好，找家里开口，挨一顿骂，钱也就到账了。 谢嘉树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 他出身农村，父母都是农民，高中的时候，父亲生了一场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不说，还倒欠了一笔外债。若非他当初成绩优异，一中的奖学金和助学金也十分丰富，他险些没办法完成自己的高中学习。 后来考上大学，作为省状元得到的那一笔奖金，尽数填进了当初父亲生病的时候欠下的那个钱窟弄里面。 别看他外表风风光光，穿几百块的鞋，几百块的衣服，收拾的干净整洁，看上去和普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别人都是靠着家里给的钱，他得靠着一个接一个的兼职才能撑得起名牌的外套。 上了大学以后，专业课紧张，课余时间少，社团活动还多。 高中毕业的时候，一中曾给这位优秀学子，发过一笔奖学金，被他带到了大学，现在早已花得差不多了。 想到才四十多岁，苍老的跟六十多岁的母亲，还有躺在床上，终日呻丨吟熬着疼痛度日的父亲。 他摁掉了刚刚拨通的电话，拿起一张小卡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喂，请问是学生贷吗？” 第59章 一个周后,期末考试。 当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结束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终于吐出了在心里头憋了整整一个周的浊气,身上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走在路上,踩着水泥的路面,却好似踩在云朵上一般,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一中的期末考试,三十人一个考场,按照成绩划分，罗栗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的夏言蹊和颜瑾瑜。 一见到夏言蹊，罗栗就笑得眉不见眼，“夏大神你可真厉害，地理的最后一道大题，居然真的是你之前让我背的那道。” 夏言蹊嗤了一下，眉眼间却透着得意。 颜瑾瑜提议大家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馆子吃个散伙饭,毕竟一放寒假,她得回老家,想要再见到罗栗他们,得等到开学以后去了。 罗栗赞同了她的提议，夏言蹊只让别去太贵的地方，三个女生达成意见统一之后,挽着手，便顺着人群往外走。 走到一半，罗栗才想起来差了一个人，她问道：“咱们不等顾景砾吗？他不是要和你一起回家吗？” 顾景砾和颜瑾瑜住得近，颜瑾瑜之前说了，顾家的司机会把两人一起接回家去。 颜瑾瑜摆摆手，“我跟叔叔说了，让他迟点来，我们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咱们先去点着，我给顾景砾发条消息，让他来找我们就是。” “行。” 考试的最后一天，冬日的阳光温煦，落在一张张满是洋溢着笑容的脸上。 一中的学子，三五成群，他们或挽着手，或勾肩搭背，大声交谈，笑声放肆。 有人在对题，有人在讨论着寒假的去向，不管考得好的还是考得不好的，都是一副终于放松了的样子。 学校门口停满了车，都是等着接孩子回家的，于是无数声道别在校门口响起。 罗栗一左一右挽着颜瑾瑜和夏言蹊两人，出了校门口，场地宽敞了以后，她嚣张地搂住了两个小美人的腰，浮夸地走起了八字步，一副得志小人的模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8 “颜爱妃，夏爱妃，你们说咱们临幸哪家店比较好？” 颜瑾瑜捂着嘴轻笑，翘着兰花指，娇嗔地打了她一下，配合地演道：“皇上，臣妾见那李姐炒菜甚为不错，不如去品尝一二可好？” 罗栗一脸若有其事的点头，故意粗了嗓子，“甚好，甚好。” 夏言蹊撇过头，恨不得自己不认识这两个戏精。 但她却没有让罗栗松开揽着自己腰的手。 李姐炒菜，是一中门口口碑甚好的一家小炒店，味美价廉，经营的品种甚多，下至炒饭泡饭盖浇饭，上至套菜炒菜小火锅，应有尽有。平时食堂吃腻了，罗栗偶尔也会来这家店改善一下伙食。 揽着两个美人的腰走在路上，罗栗不由感叹，“我觉得自己真是土豪。” 颜瑾瑜不解，“为什么？” 罗栗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她俩，摇头晃脑的感叹道：“膀大腰圆长得矮，还能搂着两个腿长腰细的大美人，不是土豪，总不能说你们看上了我的帅吧？” “哎呀。”颜瑾瑜一脸的娇嗔，又翘起自己的兰花指，打了她一下，“讨厌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人家对你是真爱，难道你要我把心挖给你看吗？嘤嘤嘤……” 她掐着嗓子，又故意拖长了尾音。 夏言蹊翻了个白眼，打了一下自己腰上罗栗的手，“你们俩收敛点，这大庭广众的。” 罗栗眼睛一亮，“夏爱妃的意思是等到了私底下……” 戏精附体的颜瑾瑜随声附和，“皇上，您想对人家做什么都可以。” 夏言蹊现在只想要把刀，要么捅自己，要么捅两个戏精。 她在这边内心深感绝望的时候，那边两个戏精已经开始么么哒了起来，罗栗还噘着嘴，要亲她。 夏言蹊拧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躲开。 罗栗一副受伤的样子，“夏爱妃，你难道忘了大明湖畔的朕了吗？” 夏言蹊面无表情，“忘了。” 颜瑾瑜在一旁，给罗栗飞了个吻，“皇上么么哒，臣妾是爱你的。” 罗栗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忧伤而深情地看着夏言蹊，“夏爱妃……木啊……我，我是爱你的……只要你回我一个吻，我……我就……死也无憾了。” 颜瑾瑜配合抹泪，“这……这真的是……太让人感动了。” 夏言蹊被两人骚扰得没办法，不得不一脸不情愿的回了个么么哒。 罗栗瞬间就喜笑颜开，搂着夏言蹊的腰，摇头晃脑，一脸得意地道：“我就知道夏爱妃口是心非，心里其实是有朕的……” 夏言蹊翻了个白眼。 所幸李姐炒菜隔得不远，几步路就到了，还没进店，刚刚到门口，罗栗就松开两人，一路高呼着跑了进去。 “李姐姐，我来吃饭啦——” 期末这段时间，食堂的饭做得越来越难吃，罗栗觉得，考试压力这么大，不能亏待自己，于是三五不时就溜出来吃炒菜，加之她又话唠，于是一来二去，和李姐炒菜的老板娘李姐，混成了熟人。 她来得时候，李姐正在收拾桌子，见到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问道：“今天考完啦？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要拿第一名？” 罗栗嘿嘿摇头，“第一名在后面呢，今天我把第一名带过来吃饭啦，快把你的菜单拿上来，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来上一份。” 李姐早就习惯了她开玩笑的方式，拿了一个记菜的本子，递到了她的手里，“要吃什么，自己写，写好了喊我。” 颜瑾瑜和夏言蹊两人进来的时候，罗栗已经找好了位置，在用纸巾擦着桌子。 三人落座，罗栗把菜单推到两人面前，“点菜，点菜！甭客气！” 三人AA，她却说得跟自己请客似的。 颜瑾瑜好笑，接过菜单，又推给夏言蹊，“咱们四个人，四五个菜就够了，我点个番茄鸡蛋汤，你来点一个。”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迟了。”顾景砾提着书包，匆匆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肌肤比毛衣的颜色更白，一进门，光线昏暗的小店，仿佛都被他照得亮堂了几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39 他一进来，颜瑾瑜就起身，从夏言蹊旁边站了起来，走到罗栗身边。 罗栗一开始还不解，直到颜瑾瑜伸脚踢了踢她的凳子，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才一脸意味深长地往里面坐去。 顾景砾到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落座在了夏言蹊身边，看向颜瑾瑜的眼神里面，写着感激。 上一秒还在说话的夏言蹊，突然安静了下去。 随着少年的到来，从领子露出的脖颈处开始，少女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染上了红晕。 顾景砾将一大包奶茶提到了桌面上，先将两杯分别推到了罗栗和颜瑾瑜面前之后，将最后一杯拿出来，插上了吸管，才推到夏言蹊面前，“没加椰果和珍珠的原味奶茶，热的，你小心烫。” 夏言蹊脸微微红，伸手捧住奶茶，“嗯。” 罗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微笑。 颜瑾瑜一边拆着自己吸管的包装，一边满脸忧伤地感叹，“哎，说什么青梅竹马，说什么两小无猜，看看我这待遇，再看看人家小夏的待遇……” 顾景砾才不理会她的调侃，只顾着看夏言蹊，后者被他看得几乎要把头垂到衣领里面去。 罗栗也插好了自己的奶茶，喝一口，满满的珍珠就沿着吸管填满了她的口腔。 于此，她不得不感叹，顾景砾真是贤夫良父，居家必备的好男人，每次帮她买奶茶的时候，都记得她多加珍珠的要求、 小店里没有空调和暖气，热度偏高的奶茶入喉，瞬间就驱散了寒意。 罗栗感叹，做题的时候，手指头都僵了，现在才觉得自己的手是属于自己的。 厨房里传来了热油炸开的声音，白色的烟雾沿着传菜的窗口飘了出来，属于香干小炒肉的香味，瞬间就弥漫了整个不大的房间。 罗栗揉了揉肚子，道：“哇，我闻到了小炒肉的味道，强烈安利小炒肉，真的超级超级好吃，肉干而不老，肥而不腻，青椒又辣又香……嘶……” 她吸了一口口水，嘴里已经脑补出青椒的籽在牙齿间被咬破的味道。 颜瑾瑜打她，“闭嘴！我都被你说饿了。” 罗栗嘿嘿笑着躲开。 “来咯！” 不一会儿，李姐爽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端着两盘子菜，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四人的桌边。 罗栗一脸兴奋地开始拆起了筷子。 小炒肉入口，她瞬间就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香，辣，筋道。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了。” 另外三人笑笑，也拿起了筷子。 四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等着其余几个菜上完。 在等菜的过程中，李姐送来了一桶米饭，罗栗自觉承担起了添饭的任务。 “少点，少点，别添太多了。” “顾同学，组织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吃完的，” 正当她死命把饭往顾景砾碗里压的时候，颜瑾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听到震动，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罗栗翻开书包，果然手机震动个不停，来电显示人是张瑜。 “喂，张瑜姐。” 刷地一下站起来的罗栗，吓了颜瑾瑜他们一跳。 夏言蹊眉头微蹙，担忧道，“怎么了？” “好，行，我马上过来。”罗栗怪了电话，就抓起了书包，一副要走的模样。 颜瑾瑜站起来给她让位置，罗栗走出来，一脸的不好意思，“我姐姐生病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钱我回头打给你们。” “怎么了？”颜瑾瑜对她摆摆手，“你快去，路上注意安全，有钱打车么？”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0 罗栗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是藏不住地担忧，听到她的关心笑了笑，“放心吧，够得。” 第60章 “诶,对，省医院，您从大门进来就行,现在在二楼,到时候您直接打电话就可以……” 张瑜带上病房的门，到走廊去接电话。 “对的,我现在有急事,得先回去,麻烦您到时候问一下护士站,嗯,好。” 电话一挂，张瑜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她转过身，正好见到背着书包垫着脚，趴在护士台上的罗栗。 “护士姐姐您好，请问您能帮我查一下，一个叫沈无薇的患者吗？我是她……” 罗栗喘着气，她一下车,就直奔二楼,出了楼梯口,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医护人员,才想起自己电话挂的太快，忘了问张瑜沈无薇到底住进了哪个病房。 “别着急，我马上帮你查一下。”护士站圆圆脸的护士十分温和,先安抚了她，随即快速地敲打着键盘，搜索着沈无薇的名字。 护士站的台子略高，罗栗心头急切，想第一时间看到电脑上的数据，她垫着脚，整个人都快趴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 护士找到了沈无薇的病房，“在204，那边左转第一间就是。” 罗栗道了谢，正准备离开，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回过头，看见了拿着手机的张瑜。 …… 白色床单，白色墙壁，沈无薇就躺在这一片白色当中。 她栗色的卷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厌厌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一根输液管从支架上的输液瓶，一直连接到她的右手，几天不见，罗栗发现，沈无薇竟然又瘦了，手腕好似只有她的两指并拢那么宽一点点，仿佛一捏就会断掉。 “怎么回事？”她小声问道，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一点，就会惊动了在沉睡中的沈无薇。 张瑜叹了一口气，“……低血糖休克，抢救过来了，还好送过来得快。”她的声音里透着庆幸和余悸，“医生说要是再迟一点，能不能抢救过来，抢救过来之后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罗栗张了张口，“怎么会？” 张瑜叹了一口气。 沈氏的股份，沈父去世之前，大头在他的手上，沈父车祸去世之后，他的股份被一分为二，落到了沈无薇和沈母的身上。 沈母一个被丈夫宠坏了的小女人，拿着股份，也不过是吃分红，根本不能为沈无薇提供实际的帮助，沈无薇接管沈氏以后，沈父在的时候安安分分的董事会，瞬间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开始作妖。 沈无薇这次晕倒，就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毕竟她回国的时间尚短，哪怕以雷霆手段，镇住了一些上蹿下跳的小人，但扎下的根基不深。 在短时间里清除了一批尸位素餐的人之后，对于那些各个董事安插进来的人手，只要不出什么大篓子，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面上的功夫要做，便是打压，也不能急在一时，能收到手里的就收拢，收不到的再慢慢使手段。 她本想着，这些董事安插进来的耳目，哪怕没什么大本事，也应当捅不出什么大篓子，毕竟沈氏上下一体，沈氏的荣辱和董事们的荣辱息息相关，他们便是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也绝不会傻到自断财路。 没想到，董事们不傻，可挡不出他们安插进来的关系户是个傻子。 沈氏一直都和政府有着合作，作为交税大户，和官员们的关系也挺好，所以经常能够拿到政府手里的单子。 “有个人搞砸了一个几千万的单子，钱还是小事，关键是得罪了人，这几天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在处理这件事情，没想到今天开会的时候，那个人还不知收敛，在会上大放厥词……” 张瑜提到这件事，十分气愤。 闯祸的人就是董事会空降下来的一个经理，是个女人，生得漂亮，偏偏功夫全都花在了描眉画眼上面，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将任务下放到她手里的时候把话说得非常漂亮，三十四D的胸脯拍得摇摇晃晃，包管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结果还不等沈无薇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把甲方的负责人得罪了个彻底，害得连着一个周，沈无薇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去弥补她闯下的祸事。 “……当时老板站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一散会，人刚刚走完，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都青了。” 一边回忆，张瑜一边庆幸，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喊来一个熟悉的男同事，把沈无薇背下去，直接开车送到了最近的省医院。等救护车来，估计问题就大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1 罗栗听着，心都被揪了起来。 尤其是当她听到张瑜沈无薇站起来，身体在微微发抖的时候，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在她心里，沈无薇饮食节制，工作努力，保持着良好的体型和外貌，能够熟练地处理许多她根本想都想不到的难题，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每次，当罗栗遇到困难的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沈无薇，想到如果她是自己的话，她会怎么处理，想到她告诉自己，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然后内心又充满了去面对的勇气。 然而，现在，她心目中的女超人，却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好似只要轻轻地一碰，她就会如同瓷娃娃一样，化作齑粉消散掉。 张瑜还有事情，她看了一下时间，抱歉地对罗栗解释了一下，拎起包便打开了病房的门，匆匆离去。 走廊外，急促的高跟鞋声音渐远，罗栗拉过陪床的椅子，坐到了沈无薇的床边，静静地看她。 输了液，沈无薇的气色看起来没有张瑜描述的那么吓人，不过脸色仍旧十分苍白，一向红润的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白色，嘴角微微下垂着，看起来十分安详。 她的左手搭在被子上，指若削葱根，根根修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圆圆的紧贴着指尖，只可惜每个指甲都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一眼看去，到真有几分不似人手，而是玉石雕琢而成的感觉。 罗栗看着这只手，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沈无薇，她的双眼紧闭，呼吸平缓，显然没有醒来的打算。 她放在膝头的手指抬起来一根，两根，然后是整只手。 好似在做一件十分神圣地事情一般，罗栗缓缓地，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落在了沈无薇的手上。 刚刚触碰到沈无薇的手，她就打了个激灵。 掌心的手冰的超乎了想象，不仅看上去像玉石，摸上去也像玉石，若非握上去的感觉十分柔软，罗栗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抓住的是一只玉手。 她掀开被子，将沈无薇的手放了进去，犹豫了一下，换了只手，却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拿出来，而是放在被子里，紧紧地握着沈无薇冰冷的手，希望借由自己的体温，将她的手温暖起来。 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沈无薇的手动了动，回握住了她的手。 …… 看了一眼输液瓶，里面还有一大半的液体，一时半会不会流完，罗栗便放心大胆的打量起了沈无薇。 自从发现自己的异样心思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沈无薇，有时候匆匆地看上一眼，都会慌乱地移开，生怕精明如同沈无薇，发现自己藏在眼睛里，那些晦暗不明，说不得，道不清的东西。 她一直觉得，只要将心思全神贯注地投在另一件事情上，她就能不想她，甚至忘了对她的感觉。 罗栗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 最后那个周，她每天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公式，年份，还有一大堆的理论知识，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学习以外的东西。 偶尔不经意在草稿本上写出沈无薇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内心也不会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这个名字和她发呆的时候写的古诗词歌词好似没什么差别。 她以为沈无薇对自己，只是风不小心吹过了池塘，漾开了一丝涟漪，风过了，涟漪自然就会平息。 直到今日突然接到张瑜的电话。 在看到张瑜名字的窃喜，和得知沈无薇出事之后心脏一瞬间的凝滞，和站在沈无薇面前，心中涌起的万般复杂，罗栗全部都记得，并且记得格外清晰。 突如其来的感觉来得是如此的强烈，就好似藏在地底的火山，看似安静平和，但只有到喷发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有多么强烈。 和对沈无薇的感觉一比，罗栗对谢嘉树的喜欢，就和她喜欢一个毛绒玩具没什么差别。 她喜欢谢嘉树，可若是谢嘉树换成李嘉树，王嘉树，只要他穿着她喜欢的白衬衣，聪明又富有才华，给她讲题，为她抓娃娃，她还是会喜欢上他。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沈无薇不是沈无薇，而是另一个人，会怎样。 她握着沈无薇的手，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啊……” 第61章 “什么怎么办？”一开口,沈无薇便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沙哑，干涩，像是两片砂纸摩擦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一般。 正想着自己心事的罗栗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也自然的抽了出来。 她又慌又乱,既惊既喜。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2 惊的是沈无薇醒了，慌得却是怕她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沈无薇环顾了四周一圈,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她撑着手想要坐起来,罗栗赶忙上前扶住她,又把底下的枕头竖起来,靠在她的背后。 “小心点，别动到针了。” 小姑娘看着她的右手，像是看见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沈无薇看了眼手上的针，笑了，安抚罗栗道：“留置针，不碍事的。” 罗栗没见过留置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两眼。 坐起来之后，沈无薇好奇,“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上课吗？” 罗栗笑笑,“今天刚刚考完期末考试,张瑜姐有事,我就过来了。”她绝口不提自己一听到她出事，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直接冲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 “还行。” 说还行的时候,小姑娘眉眼间的神采，可不是还行两个字能形容的。 沈无薇忍不住捏了捏她得意的小脸蛋，“你啊，可别骄傲自满，这才高一呢。” 尽管罗栗握了好一会儿，她的手仍旧冰得吓人。 罗栗被冰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无薇愣了愣，收回手，在自己脸上贴了一下，许是因为脸也不太热乎，倒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觉得手麻麻的，触感不太敏锐。 她的手一触即离，以往的时候两人之间也经常有这样亲密的动作，罗栗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今日，当沈无薇的指尖触碰到罗栗脸颊的时候，一股子酥麻的感觉从肌肤相接的地方蔓延开来，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她摸着自己的脸，一副傻乎乎的表情，逗得沈无薇莞尔。 “被冻傻了？”她又伸手捏了捏。 罗栗这才回过神来。 她打开沈无薇的手，“走走走，冰死了冰死了。” 嘴里虽然说这冰死了，心头却浮起一丝遗憾。 罗栗强压住凑上去的冲动，撇嘴道：“哼，你手那么冰，才不要碰我。” 沈无薇眉头微蹙，故意做出委屈的样子，叹息道：“哎，好伤心……”沈无薇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将手悬在半空中，还不时用眼神去瞟罗栗，观察她的表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罗栗一副我很为难的样子抓住她的手，“我就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帮你暖暖好了。” 她低下头，哈了一口热气在沈无薇的手上，然后搓了搓，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 “怎么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少女抬头看她，眸子里写着关怀，沈无薇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地从心间流过。 她点点头，“嗯。” …… 光明正大的抓着沈无薇的手，一开始罗栗还想着要克制，只是单纯的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掌心，希冀能够用自己的体温让她的手温暖起来，然而当她聊天越聊越high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抓着沈无薇的手就把玩了起来。 沈无薇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却又非常柔软，五个指尖捏上去肉肉的，十分舒服。 罗栗一边聊天，一边捏着沈无薇的手，觉得人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的话，她也是愿意的。 冬日的余晖从窗外落进了，倾泻在沈无薇的脸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不如往日一般坚强，却透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她不怎么说话，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附和的点头。 “……今天考地理的时候，最后一道题我一下子短路了，没想出来，但是之前小夏押题的时候，提过这道题的速记方法，我在考场上啊，就使劲儿的想，想啊想……”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3 不经意间，罗栗对上了沈无薇褐色的眸子，那双盛着余晖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小小的心脏，融化成一滩春水。 她的声音渐渐就小了下去。 沈无薇正听到有趣，追问道：“然后呢，你想出来了吗？” 罗栗傻呆呆地看着她，木然道：“想出来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答案显然不能使沈无薇满意，罗栗前面语调激昂，神情生动的铺垫了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最后的这四个字。 然而不等她疑惑，罗栗突然喊了她一声。 “无薇姐。” 沈无薇：“嗯？” “你好好看啊……” 她花痴似的呢喃，让沈无薇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她的声音宠溺而又无奈，“等你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比我更好看的。” “才不会。”罗栗大声反驳，“无薇姐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人。” 言罢，她抓着沈无薇的手在自己脸蛋上蹭了蹭，搓了半天，沈无薇冷得像冰块的手，终于有了些许的温度。 “……真是太幸运了。” 若是他人，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沈无薇只会觉得反感和讨厌，偏偏这样做的人是罗栗，她便觉得小姑娘说不出的可爱和逗趣。 …… 病房里，不时传来少女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冰冷孤寂的走廊，都好似随着这笑声有了生机。 护士进来了一次，见沈无薇醒了，查了个体温，问了几个问题。 见少女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她莞尔，抱着本子道：“别担心，你姐姐没问题，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平时注意饮食，别吃太辛辣的东西，也别有太大压力，待会儿我给你一张单子，上面会有注意事项。” “谢谢您。” 护士笑笑，出去了。 罗栗坐下来，把椅子往沈无薇这一方拉了拉，又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故作严肃道：“听见没，护士姐姐都说了，叫你注意饮食，别有太大压力。哼，你看你，一天到晚忙工作，不吃饭，现在吃到苦果了吧。” 小姑娘正儿八经训斥人的模样，像是个模仿老先生的小顽童，沈无薇心里软成了一片，答应道：“好，都听你的，小管家婆。” “哼，我已经放假了，你就等着吧，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管家婆。” 沈无薇啊呀一声，连道惨了，眉眼却是一片笑意，“看来是逃不出管家婆的魔爪了。” 罗栗跟着笑了起来。 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凌乱的脚步声，有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 种种声音混在一起，格外吵闹，让人心头烦闷。 罗栗站起来，正准备去外面看看情况，病房门突然被人拧了开来，一群人像是沙丁罐头里的鱼，一蜂窝挤了进来。 …… 进来的人有四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貂毛大衣的女人，她画着浓妆，脸白得好似一笑就会抖下一层粉来。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便充满了整个房间，罗栗猝不及防之下吸了一口空气，险些被熏得晕过去。她后面是个抱着小孩的男人，他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味道，怀里的小孩拿着一辆玩具车，正好奇地四处张望。 最后进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大衣，脖子一圈绒毛衬得她的脸越发娇小，见到罗栗，她抿着唇，腼腆地笑了笑。 罗栗也回以了一个笑容。 四人一进来，罗栗敏锐地差距到，被子里沈无薇的手紧了紧。 在看她的表情，上一秒还笑意盈盈，暖意融融的脸庞，此时已经是一片淡漠，眉毛微蹙，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一种叫做不耐烦的情绪。 罗栗从未在沈无薇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紫衣女人一进门，便大声嚷嚷开来，“啊呀，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就生病了，我和你舅舅知道你住院了呀，真是命都被吓去半条……” 她的声音尖利，好似指甲刮过玻璃，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十分不舒服。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4 罗栗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女人有些不满。 但是听她话中之意，她好似又是沈无薇的舅妈一类的人物，当初沈无薇和罗束订婚的时候，请的全是商场的朋友，一个亲戚都没请，所以罗栗认不出人来。 沈无薇神情淡漠，“多谢舅妈关心，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休息了。” 舅妈脸上的表情一僵，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她将手里的果篮放到一旁的桌上，“知道你累了，我们也不吵你，就是心里担心，才想来看看，你没事儿我们也放心了，你注意休息。女人嘛，那么拼干嘛，天塌下来还有男人撑着，你啊，就是太不爱惜自己……要我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你哥哥虽然不成器，也是个男人，什么时候啊，让他去公司帮帮你，你别太辛苦了。” 罗栗倒没有察觉到这句话里的机锋，她只是觉得沈无薇的眉眼更冷了一些。 沈无薇勾了勾唇角，不知是该嘲讽他们愚蠢，还是胆大，她还没死呢，就惦记上了她手里的东西。 她笑容透着寒意，“舅妈，既然你也知道表哥不成器，就该自己回家好好教教，别放出来祸害人。” 第62章 “舅妈,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沈无薇淡淡道，“我喊你一声舅妈，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做人呢,要懂得分寸，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要拎得清。” 病房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凝滞起来,舅妈的笑容也僵硬在了她的脸上,罗栗甚至有种拿锤子去敲一敲的冲动,看能不能敲下一块石头来。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嫂子，别放在心上，薇薇就是这种性格，不会说话……”白衣女人打着圆场，舅妈脸上的神情才渐渐回温，她端起假笑，“薇薇可真会说玩笑话……” …… 沈无薇的舅妈，没在病房里待多久,罗栗看得出来她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不过对着沈无薇的一张冷脸,尽数吞进了喉咙里面。 最后,她尴尬地说着让沈无薇注意身体，自己先走之后，便提起刚刚放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拆开的果篮,匆匆离去。 病房门还没关拢，罗栗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小孩子的尖叫声。 “外婆是骗子，你明明说小姨会给我买变形金刚的，我要变形金刚，我要擎天柱，我要大黄蜂……哇哇哇……” 他们一走，沈无薇便靠在床上，紧绷着的脸一松，剩下的尽是疲惫。 罗栗担忧地看着她，“无薇姐？” 沈无薇摇了摇头，“没事儿。” 只是每次见到自己的舅舅舅妈一次，她就心塞一次。 这一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沈无薇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母亲做下的那些糊涂事，她是想到就觉得气愤。 不是心疼给出去的那点钱，而是气愤他们一家人把自己和父亲当做傻子来耍，来忽悠，借着母亲的手从他们这里明目张胆的抢东西。 捐款的时候，几百万砸出去，沈无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沈家只要有一毛钱落到这家人的手里，她都觉得心疼。 偏生沈母是个说不听的，沈父在的时候，两边教训，赵家人不敢来要钱，沈母也不敢给的太多，如今沈父一走，沈母立马就把哥哥这个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当做了最后的支柱，真是恨不得把心肺都掏给他们，就怕哪天说出不认她这个妹妹的话。 沈无薇猜得到她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她是个女儿，早晚都要嫁人的，没法给她依靠。 且不说这样的想法有多蠢，就说她居然会觉得自己的兄长是个靠得住的人，就让人觉得好笑。 她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一起，看上去心事重重。 罗栗最喜欢沈无薇笑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得意嚣张，天下间最明艳的女子好像也不过如此，于是当沈无薇在不经意间露出这般姿态的时候，她好想将她抱在怀里，抹去她眉上的烦忧。 只是她不敢。 手突然被人抬起来，沈无薇睁开眼睛，却见罗栗用脸颊蹭了蹭自己的手。 “无薇姐，我给你捏，你别难过了。” 刻意做出的小奶音，加上湿漉漉的大眼睛，萌得沈无薇心都酥了。 她捏捏罗栗的脸蛋，调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可爱，快过来让你亲一口。” 罗栗歪着头，道：“这是你家的小可爱，你难道不认识了吗？” 说着，她突然站起了身。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5 站起来的罗栗遮住了光，沈无薇只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便碰到了一处软嫩的肌肤。 在她愣神的时候，罗栗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又开始刻意卖萌，“主人主人，你现在确认我是你家的小可爱了吗？” 沈无薇回过神，唇角拉开一抹笑容，“确认。”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是一个苍白的笑容，却让罗栗觉得灿烂的像是已经落山的太阳又升了起来。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 跳动剧烈。 …… 最后一抹光芒从窗台边飞快地逃走，外面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现在已经将近七点，从上午十二点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奶茶，尝了一口小炒肉的罗栗，饿得肚子里咕咕直叫。 沈无薇输着营养液，倒没觉得有多饿，听见声音，笑了起来，让罗栗回去吃饭。 罗栗摇头，开了灯之后，重新坐了下来，“我不回去，今天我就在医院里陪你。” 沈无薇挑眉，佯怒：“叫你回去就回去，不听话是不是？” 罗栗趴在床上抱住她，一脸无赖相地看着她，“就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无薇：“小心饿死。” 罗栗将头靠在她的胸口，“才不会。” 罗栗不回去，沈无薇也没法把她赶回去。 最后，在她的要求下，罗栗终于答应去医院食堂吃点东西再回来。 “我去找护士姐姐要床被子，到时候我就睡这儿。” 沈无薇拿她没办法，只得点点头，“晚上睡得腰酸背疼的时候可别赖我。” 罗栗将书包往肩上一甩，快速地跑到门边，回头对她做了个略略略地鬼脸。 沈无薇笑着看她关上了门。 …… 想到沈无薇一个人在病房里面，孤零零的，罗栗不敢耽误太久，省医院外面一条街都是饭馆，她随便找了家店，点了份馄饨，狼吞虎咽，几口就吃了个精光。 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路边有人在卖花，鬼使神差之下，她停住了步伐。 “这花怎么卖？” 坐在花架后面的老板娘低头玩着手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皮，“十块钱一朵。” 好贵。 罗栗咋舌。 只是想了想，她还是把花抽了出来，放在鼻尖轻轻地闻了闻。 “老板，我买一朵吧，” …… “……赵家人的事情别拿来烦我，我是不会管的。” “薇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啊！你堂哥这次就差五百万，只要有五百万，他就能拿到两千多万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沈无薇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我，和赵家人，你只能选一个，你不能两个都想要。你选我，我该给你的钱，每个月按时按量，一分都不会少，你要买的什么东西，只要是合理的，我都会给你买。你要是选了赵家人，也没关系，我会出一笔钱把沈氏的股份从你手下买回来，给你的价格绝对不会亏待你，除此之外，我还会把该付给你的赡养费，一次性给清，到时候咱们两不相欠，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管你。” 没想到女儿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沈母脸色惨白，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把。 她泫然欲泣，十分伤心，“薇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你的妈妈啊，你舅舅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我没有这种一天到晚都惦记着我的钱的亲人。”沈无薇打断她的话，神情疲惫，却还硬撑着，“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罗栗站在门口，是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6 直至女人的哭声传来，很快，她面前的门被人打开。 “阿姨……” 好字还没说完，捂脸擦脸的白衣女人，直接越过她冲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靠在床头的沈无薇。 罗栗走过去，将手里提着的粥放在床头打开，听见她的声音，沈无薇才睁开了眼睛，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吃得怎么样？” 罗栗将先前听到的对话抛到了脑后，打开了打包好的粥，姜丝和瘦肉的香味瞬间就飘散了出来。 “我给你带了粥，尝尝？” 说着，她把粥端到了沈无薇面前。 后者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到了粥上，细碎的小米熬得很稠，姜丝和瘦肉点缀其中，看上去让人非常有食欲。 她张开嘴：“啊——” 罗栗一愣，心头骤然涌现出欢喜，面上却一脸嫌弃，“真是个小孩子。” 话是这样说，她却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轻轻地吹凉，才递到了沈无薇的面前。 “来，张嘴。” 沈无薇本不太饿，但就着罗栗的手，将一碗粥吃了个精光。 她的精神本就不太好，下午虽然睡了很久，但脸上仍旧写满了疲惫和倦意，吃饱喝醉，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罗栗起身去关灯，“你快睡觉……” 沈无薇摇头，“别关灯，关灯玩手机不好，” 罗栗将手机一掐，灭了屏，扔进抽屉里，“我不玩手机，我也睡觉。” “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 睡得着才怪。 陪护的床很窄，在上面翻身都困难，即便厚厚的被子铺在身上，寒气仍旧从陪护床的缝隙之前渗了进来，罗栗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生。 沈无薇倒是入睡的很快，灯一关，她就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罗栗索性睁着眼睛发呆。 耳畔是沈无薇均匀的呼吸声，她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个人乐呵呵的，跟个傻子似的。 她和她那么近，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今天她牵了沈无薇的手。 沈无薇亲了她的脸颊。 她给沈无薇喂了饭。 一些极为平常的小事，在罗栗心里头，一点点汇聚成了蜜糖做的河。 她抬起眸子，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书包，红色的玫瑰花，正在书包的侧包里，娇艳绽放。 第63章 夜深,渐冷。 裹着厚厚地被子，罗栗缩在小小的陪护床里面，连身都翻不开。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7 从缝隙里刮进来的凉风,吹得她背疼,迷迷糊糊翻个身，头却突然撞到了边栏上,疼得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倒吸着凉气,罗栗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头,没肿,但她也实在不是很想再接着睡下去了。 因着临近期末,罗栗在前两个周，就抓班抓点的把存稿写了出来，放在存稿箱里，每天定时更新一章，偶尔学习累了，她也会去写上一章，所以虽然期末考试结束了，但她的存稿还很充足,不必担心断更的问题。 拖着抽屉,罗栗尽量以最小的动静,将手机拿了出来。 灯光一亮,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点零五分的字眼。 还早。 沈无薇对光亮和声音一向敏感，几乎是罗栗才撞到栏杆，她就醒了过来。 她本以为罗栗没醒,没想到罗栗竟然偷偷把手机拿了出来。 “半夜爬起来玩手机？”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罗栗一跳，险些没把手机给扔到地上去。 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下意识地便熄掉了手机屏幕，回过头，“无薇姐，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睡不着？” 罗栗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机放在了柜子上，拉起了被子，“我马上就睡。”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罗栗睁着眼睛，正准备就这么熬过一夜的时候，沈无薇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是不是很冷？上来睡吧。” “不冷。” 沈无薇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上来吧。” 她掀开了被子，暖气散了出来，罗栗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陪护床上站起来，钻了进去。 病床并不宽，不过并排躺下两个人倒不是什么问题，罗栗怕挤着沈无薇，便侧着身子，尽量贴着床边睡。 沈无薇伸出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揽，“别掉下去。” 罗栗顺势就靠在了她的怀里。 沈无薇的怀抱很暖，越发衬得散发着冷气的罗栗像一块冰块，她怕自己冻着沈无薇，后者却抓着她的手，“怎么那么冷。” 她小声道：“一会儿就暖和了。” 沈无薇没再说话，只是把她又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搂了搂，尽量把自己身上的热度传给她。 输了一下午的液，又喝了一碗暖粥，补充了元气的沈无薇早就不似罗栗才见到的怎么捂都暖和不起来的模样。 她暖得像是一个温度适中的炉子，不烫手，温度恰恰好，让人在她暖意融融地怀抱里昏昏欲睡。 “睡吧，你哥哥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冻病了，他得找我算账。”沈无薇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罗栗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鼻头却莫名一酸。 这是她的嫂嫂啊…… 她怎么能有那么不堪的想法。 她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万般波澜，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无薇一只手轻拍着罗栗的背，小姑娘在她的怀里，呼吸渐匀，人也暖和了起来。 先前暂时消失的困意又再度涌了上来，沈无薇打了一个哈欠，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了眼睛。 翌日。 一大早醒来，沈无薇便察觉到怀里空空荡荡的，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她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医院雪白的墙壁，房间里是空的，她转头看向柜子上，那里原本摆放着的书包，也不见了踪迹。 床边的折垫床被人收了起来，成了一张椅子，正靠在墙边，上面的被子也不见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8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查房的医生走了进来。 简单给沈无薇检查了身体，确认她暂无大碍之后，她忍不住叮嘱了两句。 “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之前就有两个过劳死的没抢救过来，工作再忙，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健康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沈无薇的主治医生是个看上去年近半百的老妇人，言语间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种长辈对小辈的关心，沈无薇领了她的情，却还是询问起了自己出院的事宜。 “再打两瓶，中午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出去之后注意身体，绝对不能像这次一样了……” 沈无薇面带笑容，“是，您放心，我经历了这件事，心里绝对有数了。” 主治医师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 她一走，沈无薇靠在床上，神情骤然变得茫然起来。 再坚强的人生病的时候，内心总是脆弱的，在死神边卡走了一遭回来，昨日还不觉得，今日竟有一种茫茫然的不真实感。 一声汽车鸣笛的声音，吸引得沈无薇转头，看向了窗外。 省医院就在S市的中心，随着天色渐明，空气中也渐渐充满了热闹的味道。 只是脑海中突然有一句话浮现了出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罗栗提着粥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沈无薇侧着头，看着窗外，阳光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边。阳光落进了她栗色的眸子里面，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好似躺在床上的不是真人，只是一个玉做的美人。 这样的沈无薇，让罗栗心头突然升起了一阵酸涩。 她不愿再继续看下去。 “无薇姐，你醒啦！” 少女欢快的声音响起，沈无薇转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栗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两大碗粥，小脸被冻得通红，却难掩脸上的喜意。 好像突然有一阵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沈无薇心里刚刚才涌起的茫然不安，还有不真实的感觉，尽数被吹散了。 在罗栗的笑容里，她好似从飘荡的空中，一下子踩到了地上。 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 正喝着粥，护士走了进来，给沈无薇挂上了吊瓶。 罗栗仰头，问道：“无薇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呆腻了？” 罗栗摇摇头，待在沈无薇身边，便是不玩手机，只看着她，她也不会觉得腻歪。 但是在她的心里，医院总是一个不太好的地方，不愿意多待。 “中午就可以出院了。”她揉揉罗栗的头，“带你去吃好吃的。” 罗栗哼了一声，“想都不要想，医生阿姨说了，饮食清淡，”她从书包里，把护士给的清单拿了出来，“接下来的一个周里，我会和张瑜姐姐一起监督你按时饮食的！” 沈无薇微愣，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啊……” …… 出了院以后，罗栗果然天天给张瑜打电话，让她监督沈无薇的饮食。 毕竟身体虽然重要，可沈氏也是沈父的心血，刚刚才出了篓子，沈无薇不敢放松，沈无薇要投入工作，罗栗也没法揽着，只能尽自己所能去提醒她，照顾她。 饭点的催饭消息，睡前的晚安，一开始沈无薇还有些不习惯，时间一久，也渐渐养成了在吃饭前先给罗栗拍一条自己正在吃的东西的小视频，告诉她自己按时用饭的习惯。 沈氏是有食堂的，张瑜和沈无薇面对面坐着，看她给罗栗发小视频，调侃道：“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妻管严诶。” 沈无薇在收到对面“真乖”两个字的回复之后，才放下手机。 放开我哥,让我来_149 “小丫头一个，一天到晚古灵精怪的。” 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沈无薇脸上的笑容，让张瑜晃了晃神。 她回过神，道：“要我说，你就是该！就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你，一天到晚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真以为自己是神奇女侠，无坚不摧呢。我看罗栗做的挺好的，要我来啊，就给人家发工资了。” 沈无薇夹走她碗里的一块排骨，“吃你的饭吧。” 另一边，收到沈无薇消息的罗栗，仰面躺在沙发上，举起手机，点开了她发过来的小视频。 视频很短，几乎是一晃而过，罗栗却笑了起来。 好似自己离沈无薇的生活，又近了那么一点。 她把手机放在胸口，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应当的……可是那种想要窥视沈无薇生活的冲动，根本抑制不住。 于是，她只能打着这个借口，和沈无薇多说几句话，想方设法的多接触她一点，多了解她一点。 有的时候，罗栗真恨自己现在的身份。 如果她和沈无薇不是姑嫂的关系，她是不是就可以接近她？ 如果她不是一个高中生，而是和沈无薇一样，是成年人，她们之间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办法说出自己喜欢她的话。 一个女生，却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 虽然百合小说里写得总是那么美好，但现实中…… 罗栗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第64章 放假没多久,就是腊八节。 腊八节要喝腊八粥，初七的时候，罗栗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先是一个人去街上采购了食材,晚上吃过饭开始收拾,然后把处理好的食材放进隔水炖锅里面，设好预约时间和烹煮时间,才去睡觉。 按照往年的惯例,C市政府会在路边发放腊八粥供市民们取用,不过罗栗总觉得要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才更有家的味道。 昨晚忙碌了一天,一大早，她便被炖锅里腊八粥的香味唤了起来。 开盖。 先前还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随着盖子的打开，忽地变得浓郁起来，整个房间里都是腊八粥的味道。 袅袅白烟之中，色彩鲜明的腊八粥，仿佛放出了万丈光芒。 罗栗拿了一个大碗，将粥舀了进去,把剩下的盖好,继续保温,才去洗漱。 哥哥说他今天就回来了……保温着,等他回来了也能喝。 …… 沈氏的食堂也准备了腊八粥，沈无薇被张瑜喊着去食堂喝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都腊八了。 进了腊八，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微信上，罗栗发来了一张图片，是她做的腊八粥。 沈无薇早知道罗栗的手艺不错，调侃道，等回来要尝尝罗栗的手艺。 这头，罗栗抱着手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她的粥煮得多，除了给哥哥的，也计划了沈无薇的份。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0 当即应了下来，让她今天一定要早点回家，记得过来吃粥。 吃了粥，罗栗没什么事，又跑回床上窝着。 班群里有同学去了市政府发腊八粥的点，拍了照片，罗栗看了一眼，这一大早的，天寒地冻，为了吃上口腊八粥的人，队伍排得老长。 有人调侃道：“你也去领一碗呗，反正不要钱。” 发照片的那人忙回道：“算了算了，这么长的队伍，等排到我都饿死了。” 罗栗笑了起来，切换界面，进了晋江。 昨天她在作话里祝了读者腊八节快乐，现在评论区全是一水的祝她腊八快乐的，尽管祝福的话大同小异，都差不多，还是看得罗栗心里头暖暖的。 她极有耐心的，一条一条的回复了过去。 窗外的天色渐亮，舒舒服服窝在床上的罗栗，估摸着时间，给外婆打了电话。 年纪越大，外婆的耳朵越不好，打电话的时候要吼得很大声，她才能够听得见。 “喂——外婆——对！我是罗栗，大栗子！” “你吃腊八粥没？！腊——八——粥——吃了啊，舅妈煮的啊？行！祝你腊八节快乐！” “嗯——好！行！我过年和哥哥回来看你！祝你身体健康！身——体——健——康！” 喊完一通，罗栗觉得身体里的浊气都被喊了出来，听着电话里外婆中气十足的声音，她也放下不少心，计划着等哥哥回来，再和他一起回家去看外婆。 手机上，陆续收到了不少同学发来的消息，群发的祝福罗栗就回一句同乐，不是群发的她就和对方聊上两句。 她也发出去了不少祝福，得知了不少小伙伴的近况。 颜瑾瑜回了老家B市，和一大家子人待在一起，既热闹也烦，她父母是大学的教授，家里也是书香世家，期末考试之前，老师让选科，她没和家里人商量，直接填了理科，现在一群人在她耳边念念叨叨说她不该自作主张，怎么着都应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顾景砾在画画，他父母有应酬，一大早就出了门，他一个人在家里，挺自在的。 …… 余灵的回复姗姗来迟，罗栗早上九点钟发出去的消息，她下午五点过才发来了回复。 “同乐。” 罗栗回道：“你在干嘛呢？” 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C市是不下雪的，便是下雪，也是小雪，落到掌心便化了，此时的窗外却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雪白。 余灵收回视线，低下头，手指敲打起了键盘，“回家。” 她的回复简短，罗栗敏锐地察觉到余灵现在聊天的兴趣不高，便没有再多说。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又回到了正在看的小说界面。 冬天，暖气，被窝，小说。 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搭配没有之一了。 还没翻到两页，手机上面突然弹出了一条短信通知，发件人是夏言蹊。 “同乐。” 罗栗：“干嘛呢？” “刚刚下班。” “上班？”罗栗微微诧异，不过随即想到了期末前夏言蹊曾经说过，自己放寒假会去找个兼职的事情，“不放假吗？” “……” 六个省略号，让罗栗明白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腊八又不是什么法定节假日，而且会收夏言蹊这种未成年的工作地方，估计也没有节假日这种说法。 换衣间里，夏言蹊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自己的脚，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她的几个脚趾头都红了一片，骨头都在疼。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她，笑着问道：“小夏，我过两天有事，和你换个班行不行？我把我的那份工资给你。”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1 夏言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妈不让我上晚班，回去迟了她会担心的，不好意思哈。” “哎，我也不想麻烦你，主要是那天我实在是有事儿，这两天忙得很老板又不让请假，其他人又有事儿，我也是迫不得己才找到你。”女人说道，“小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光给你那个班的钱，再多加五十，算作是你的辛苦费。” 夏言蹊换鞋的手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她的声音响起，“行，待会儿和经理说一声吧。” 女人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知道，还是小夏你最好。” 夏言蹊笑笑，提起了自己的包，“刘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出了门，没了暖气，四周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夏言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才六点过，外面的天色已经暗得像是撒上了一层灰，朦朦胧的，看不太真切，路灯也亮了起来。 她跺跺脚，朝手里哈了一口热气，把缠在脖子上的围巾朝上拎了拎，恰好遮掩住口鼻。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女，裹着大红色的围巾，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这种城市陌生的人群当中。 在她刚刚离开的地方，悬挂在半空中的“皇城会所”四个大字，突然亮了起来。 …… 夜色降临，小区里行道树上不知何时挂起的红灯笼，纷纷亮了起来。 微弱的红光，为着寒冷的夜，平添了几分暖意。 哥哥还没回来。 罗栗看着窗外，等着罗束的车开进来，然而等了很久，也没能够等到。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她叹了一口气，离开窗边，掀开水炖锅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水温正好降下去，锅身发出一阵咕噜噜地烧水声。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个大骗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 罗栗□□着哥哥，门外就传来了钥匙相碰的声音。 罗束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那么晚回来，分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回来，先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看着迟了，他又开车回来，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晚高峰，硬生生被堵到了这个时候。 他正掏着钥匙，门突然就开了。 “哥！” 罗栗好似一只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罗束被她吓得手里的钥匙都险些掉在了地上，随即反应过来，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托着罗栗，一手拖着自己的行李，往屋里走去。 “想你想你想你——” 罗栗用脸去蹭他的头发，两兄妹之间十分亲昵。 妹妹越长大，越会撒娇。 作为哥哥的罗束自然十分受用，不过面上，他还要故作正经，掂量了一下罗栗的体重之后，道：“一月未见，吾妹可是又胖了？” 什么见到哥哥的喜悦之情，尽数在罗束这句杀伤力max的话里化作了灰烬。 罗栗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才胖，你才胖！” 她不可能真的使劲，罗束乐得面目狰狞的配合，哎哟哎哟地将罗栗放了下来。 关门，放好东西，罗栗献宝似的将自己做的腊八粥推到了罗束面前。 “快尝尝，今年的手艺怎么样？” 罗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好吃。” 罗栗脸上难掩嘚瑟，“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罗束见不得她的得意，刻意打击道：“就是有点甜。” 这下惹毛了罗栗，她一把抢过罗束的勺子和碗，就要收到厨房去，冷哼了一声，道：“不识好歹。” 罗束连连告饶，才把自己的碗要了回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2 …… 喝完了一碗粥，罗栗才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无薇姐回来了吗？” 罗束有些不确定，“应该回来了吧。” 罗栗很高兴，“那我给她送粥去。” 眼瞅着妹妹翻出了一个保温盒，就要把锅里剩下的腊八粥全部倒进去，罗束连忙拦住她，让她好歹给自己再两碗。 罗栗抱怨，“大晚上的吃那么多干嘛，也不怕不消化，最多给你留一碗！”她虽然煮了三人份的，可粥只有那么多，罗束喝多了，沈无薇可就没那么多了。 罗束心里酸溜溜的，“你到底是谁的亲生妹妹啊？” 给沈无薇倒好了粥，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罗栗凑上去，在罗束脸颊亲了一口，“当然是你的。” 她要是沈无薇的亲生妹妹，这人生可就太悲惨了。 第65章 “老板！腊八节快乐！我就先走了咯！” 沈无薇抬头,对张瑜笑笑，“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她说完话,便低下头去,谁知张瑜不仅没走，还嘿嘿笑着,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小礼盒。 沈无薇脸上微微诧异,“这是什么？” 张瑜将盒子推到她面前,“Happybirthday！” 沈无薇一愣,随即笑了开来。 “你怎么……” 张瑜眨了眨眼睛,“老板记得我的生日，难道老板的生日，我不应该铭记于心吗？” 沈无薇看了她一眼，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接过了盒子，“今天腊八，你快回家吧。” 张瑜走上前，伸手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全天下最好的老板,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没事儿玩什么煽情……”沈无薇轻拍了她一下,“回去吧。” 张瑜松开手,拎着自己的包，嬉皮笑脸地跑了。 …… 张瑜一走，办公区便只有一盏微弱的灯还亮着。 沈无薇抬头,透过单面的玻璃，空荡荡的办公区域，只有摆放整齐的桌椅和文件还陪着她。 而窗外，万家灯火。 她的双手撑在窗边的栏杆上，夜风迎面吹来，调皮地在她发间穿梭。 沈无薇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在这个地方，她好歹还可以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放到没看完的文件上，回了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人心只会更空。 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接二连三地弹出了短信消息，不必看，沈无薇也猜得到，无非是各个软件APP或者是献血站之类的地方发来的生日祝贺。 楼下的一道鸣笛惊醒了沈无薇，她突然想起昨天更新之后，读者在评论区闹着过节要加更的事情。 沈无薇又重新回到了办公桌面前，打开了电脑。 等待开机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再度亮起了屏幕，她侧目瞟了一眼，却看见了一条来自大栗子的消息弹了出来。 打开对话栏，沈无薇才发现，罗栗给她发来的消息，可不止一条。 “无薇姐，腊八节快乐。” “无薇姐你回家了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3 “QAQ路上堵车了吗？” “过节都加班吗？心疼。” “无薇姐要早点回家哟……” …… 沈无薇拿着手机，靠在办公桌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寒冷的冬日里，好像突然有一道暖流，落进了她的心里面。 她看了一眼刚刚开机成功的电脑，手一拨，扣了下去。 加更么……什么时候不是加。 拎包，关灯，走人。 …… 收到沈无薇回复的时候，罗栗已经在沈家门口蹲了二十分钟。 腿都麻了。 她站起来，跳了跳，抖了抖腿，继续和顾景砾聊天。 顾景砾问她知不知道夏言蹊去哪里打工，他想去接她。 这个问题罗栗问过夏言蹊，被绕过去了，考虑到夏言蹊的自尊心，她就没有多问。 她也劝顾景砾，夏言蹊不愿意告诉他们，肯定有夏言蹊自己的理由。如果她不想被他们知道她在做什么工作的话，他们最好别去打扰她。 顾景砾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罗栗靠在墙上，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有次县里的移动营业厅发传单，工资不多，发一个下午只有二十块钱，罗栗拿来买了一个漂亮的笔袋，笔袋早就落在了舅舅家，但她始终记得在路上碰到同学时候的尴尬，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所以她能够体会夏言蹊不愿意把打工地点告诉他们的心情，只是不知道顾景砾能不能够体会。 走廊里有些冷，出门的时候还热乎的手，很快就僵了下来，罗栗往掌心里面哈了口气，搓了搓，将保温桶抱在怀里，看了一眼沈家门口的地毯，拍拍屁股坐了上去。 才和顾景砾发完消息，颜瑾瑜又很快来了信息，是一条APP的分享，罗栗点进去，是一首颜瑾瑜唱的歌。 颜瑾瑜有一把好嗓子，说话时听起来轻声细语，优雅细腻，唱歌时却如同黄莺出谷，涓涓动听。 罗栗撒了花，又在评论区拍马屁道：“女神，未来天后！” “天后个屁。”微信上，颜瑾瑜很快发来了消息。 罗栗发了个白眼表情，“女神不能讲脏话。” 颜瑾瑜才不理她，也就只有在罗栗几人面前，她能稍微放纵一下自我，不扮演那个温柔可人的娇娇女，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本性。 她兴致勃勃地跟罗栗分享今天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我跟你讲，我表哥可厉害了！在大学跟人组了乐队，据说马上要和一个娱乐公司签约，出道了！” “真的假的？！”乐队和娱乐公司两个词语，离罗栗这种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好似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她有些不敢置信，“哪家公司啊？出名不？你哥是不是要火了啊？” “星娱，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签了影后沈蔷那个公司！” 罗栗：“卧槽好厉害。求签名。” “嘿嘿嘿，叫爸爸，多叫几声，爸爸心情好了，就给你要签名。” 罗栗毫无节操，在键盘上打出爸爸两个字之后，选中，复制，粘贴。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看着屏幕上满屏的爸爸两个字，颜瑾瑜的一口水险些没喷出来。 她知道罗栗不要脸，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 正发着消息，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一回头，是她留着长头发的堂兄颜瑾珵。 拿着吉他的大男孩对她拍了拍自己的琴，笑着道：“你不是好奇我们乐队的活动吗？今晚我们有个训练，去不去看。”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4 “去，怎么不去！”颜瑾瑜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写着兴奋，“走走走，别让我爸妈知道了。” “颜瑾瑜——”她还没走两步，楼梯上，就传来了颜父的声音，“你去哪儿？” 颜瑾瑜躲在表哥的身后，“买点东西，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买什么东西。”颜父眉头微蹙，“明天再去。” 颜瑾珵抱歉地看了颜瑾瑜一眼，就要先行离去。 颜瑾瑜让他等等自己，跑过去挽住了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电视的父亲的手，撒娇道：“爸……爸爸……我最好最好的爸爸，你就让我出去嘛，哥哥他们有训练，我想去看看。” “你也不看看时间，都几点了？” 颜瑾瑜可一点都不怕自己父亲的冷脸，冲他眨个不停的眼睛。 女儿可爱的模样让颜父硬是没能够崩住脸上的表情，他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头，“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知道吗？” 颜瑾瑜在他同意的瞬间就跳了起来，推着堂兄往外走，“快快快，咱们去训练去！” 颜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十二点，十二点——知道没？” 颜瑾瑜大声回他：“听不到——我走了——爸爸再见——” 出了门，她坐上了堂哥的摩托车后座。 “抱紧了。”颜瑾珵将头盔递给了她。 颜瑾瑜扣上系带，兴奋道：“出发！” …… 微信小视频里，几个少年或弹吉他，或打架子鼓，或弹电子琴，电子音混响成一片，夹杂着颜瑾瑜的欢呼声，十分热闹。 罗栗有些羡慕，这样热闹而精彩的生活，她从来没想过。 夜色渐深，大家都有着各自的生活，聊得热火朝天的班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人可以聊天，罗栗索性刷起了朋友圈。 颜瑾瑜连着发了好几个乐队训练的视频，不过这些视频里没有了她的尖叫声，配文也很简单，一如她往常的风格——“哥哥的乐队。” 文字冷静而充满陈述性，若不是先前才听到那个视频里她的尖叫，罗栗险些都要以为她只是转发了家族群里的视频。 其他同学和老师发的大都是些腊八节快乐之类的消息。 在一群人相似的祝福中，罗栗翻到了余灵最新的一条朋友圈。 文字只有简单的五个，腊八节快乐，配图有九张，全是雪景。 罗栗评论，超赞。 作为南方小孩，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在地上堆起来的雪。 她很快收到了来自余灵的回复，实景更赞。 罗栗在微信上给余灵发消息，“你去北方啦？” “嗯。” “那你跟我说你回家？” 那边沉默了很久，“……回我爸爸家。” 罗栗还是第一次从余灵口中听到，有关她爸爸的事情。 两人认识两年，提到余灵家境情况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罗栗没心思，抖自己的家底的时候眼皮都不带眨的，余灵对自己的家庭却避讳莫深，很少提及，所以两人认识了两年多，罗栗也只是知道余灵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过，而她母亲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来——所以她虽然经常邀请余灵来自己家，但她却连余灵家在哪儿都找不着，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 “你去你爸家过年啊？”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说过两天找你出来玩呢。”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5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满人间，天地皆是一片白茫茫的色彩。 余灵擦了擦起雾的车窗玻璃，看向了窗外。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了窗玻璃上。 她冲着玻璃哈了一口气，很快上面就起了一层雾。 司机抬起头，看向后视镜里用手在玻璃上写写画画的少女，笑着道：“小姐，您别着急，很快就到家了。” 余灵收回手，重新端正了坐姿，脸上浮起浅笑，“辛苦您了。” 沈无薇一直没有回来，罗栗抱着散发着温热的保温桶，昏昏欲睡。 手机叮咚一声，她眯着眼，看见了余灵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 第66章 停车,熄火。 靠着方向盘坐了一会儿，沈无薇才提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礼物盒和包拔钥匙下车。 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库里，高跟鞋哒哒作响。 叮咚。 电梯门开,沈无薇拔脚往外走,一抬头，便愣住了。 小姑娘穿着奶黄色的羽绒服,在她家门前缩成一团,双手抱着两条腿,侧向一边的脸颊肉嘟嘟的,白白嫩嫩的,像极了一只刚刚才煮熟的汤圆。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罗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沈无薇之后，抱着怀里的东西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无薇姐，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外面？” 罗栗献宝似的将自己煮的腊八粥往沈无薇面前送，“给你送粥！我亲手煮的哟！” 她刻意强调了后面一句话，沈无薇笑了笑，眼里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怎么在这儿等我？外面这么冷,别冻感冒了。你该给我打个电话的……” “我怕你开车接电话不好嘛。”罗栗抱着保温桶笑得一脸傻气,她的眼睛自从看到沈无薇出现之后,就闪烁起了星星，“无薇姐，你快尝尝,我做的腊八粥怎么样？” 沈无薇掏出钥匙，“先进去再说。” …… 寒冬的夜晚，喝上一碗暖暖的腊八粥，无疑让人从胃到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腊八粥不烫，温度恰好，罗栗坐在餐桌旁边，托着下巴，看着沈无薇喝粥的模样，一脸心满意足。 沈无薇抬眸，正好对上她的视线，不禁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罗栗摇头，继续保持着笑容。 她的杏眼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里面好似盛满了银河的星光，璀璨动人。 迎上这样的笑容，沈无薇的心情难以抑制的变好了起来，好似所有的孤寂和冷清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冷冰冰的房间里，有了温暖的气息。 她低下头继续喝粥。 罗栗看着沈无薇，唇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扬起。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罗栗想，大概是沈无薇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在脑海里，幻想着两人过完了一生。 一缕碎发突然从颊边滑落，沈无薇自然而然的将其别到了耳后。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6 罗栗的手指动了动。 “无薇姐。” “嗯？” 罗栗走到沈无薇的背后，“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好啊。” 被熬得软烂的白果在舌尖轻轻一抿，便成了泥，不同于食堂大师傅熬得腊八粥，罗栗做得腊八粥味道偏甜，加的材料更多，一口下去，不同的食材尽数在口腔中绽开。 沈无薇的胃口一向不太好，便是不为了减肥，每顿能吃下的东西也是屈指可数，今天晚上竟然懒得开了胃口，往常最多喝一碗粥就饱了，她竟然在喝了一碗之后，把剩下的粥又给倒了出来。 罗栗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面前的栗色卷发，抿着唇，像是一个得到了什么珍惜宝贝的小孩，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她一直想摸沈无薇的头发很久了。 沈无薇的头发很软，还带着从外面回来的寒意，指尖插.进去的时候，冰冰凉凉的。 罗栗将她的头发归拢到一起，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她发间嗅了一口。 “嘶——”她没想到沈无薇会突然抬头，被撞了个正着，鼻尖一酸，眼泪好险没掉下来。 尽管如此，她也双眸含着晶莹，委屈巴巴地看向了罪魁祸首的沈无薇。 “你撞着我了。”明明是她先偷偷去闻沈无薇的头发，但见沈无薇回头，罗栗却恶人先告状。 “……”沈无薇将张瑜给的礼盒递到了罗栗面前，“那这个东西送给你当道歉礼物怎么样？” 罗栗看向了沈无薇手里的小盒子，巴掌见方的紫色礼物盒，上面系着一个闪着金粉的紫色拉花。 酸气咕噜咕噜地从她肚子里冒了出来：“现在腊八节都流行送礼物了吗？” 沈无薇抬了抬手，“要不要？” “要。” 罗栗接过盒子，拿到一旁，拆了起来。 拉花看似好看，绑着礼物盒的绳子却打了个死结，沈无薇说去拿剪刀过来拆，不等她把剪刀找出来，罗栗已经用牙齿把带子咬开了。 她只能赞叹，“女侠好牙口。” 罗栗抱拳，“一般一般。” 盒子拆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木盒子。 罗栗看了半天，找到机关，咔哒一声，她缓缓取下最上面的顶盖，四面的支撑便同时到了下来。 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看起来一口就能吃掉那种，上面插了两根蜡烛，一个二，一个五。 罗栗愣了愣，问出一个蠢问题，“今天谁过生日？” 沈无薇笑着看她，“你说呢？” 罗栗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今天过生日？”惊讶过后，她的眉毛垂了下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沈无薇无所谓的笑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过生日诶……”罗栗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小了下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声音里，隐隐透出几分委屈。 连别人都记得无薇姐的生日，她竟然不知道。 “你觉得我像是差什么的人吗？”沈无薇调侃道。 “不一样的！”罗栗慌忙解释，在她看来，生日礼物，不是差不差什么东西的问题，而是一份心意的问题，“你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啊。” 小姑娘的眼神执着而又认真，好似生日真的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沈无薇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过过一次生日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7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的生日总是沈家最盛大的节日，沈母喜欢热闹，每次她过生的时候，沈父都会请一大批人到家里，让她感受到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而她和父亲的生日，总是在忙忙碌碌中被忘记，两人都不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 上一次庆祝生日，好似还在高中。 父亲在家里为她举办了十八岁的成人礼，她出完场，便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偷溜出家门，和几个死党还有前任女友一起，买了一个十二寸的大蛋糕，在学校草坪上庆祝的生日。 眨眼就是七年的时间过去了。 “无薇姐，快许愿，吹蜡烛！” 罗栗的声音唤回了沈无薇的思绪，她不知何时关了灯，还点燃了蜡烛，盈盈的烛光里，她的小脸被照得绯红。 烛火在她杏眼里闪烁，跳跃的光芒好似有一团火在她眼中燃烧一般。 看着她的眼睛，沈无薇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闪过，只可惜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抓住细细品味，就已经消失。 在罗栗的催促下，沈无薇闭上了眼睛。 许愿？许个什么愿望才好呢？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耳边，响起了罗栗的声音。 沈无薇微微一笑，她不贪心，该有的她都有了，那就让这个小姑娘，从今往后，平平安安，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许完愿，沈无薇睁开眼睛。 “吹蜡烛，吹蜡烛。” “呼……” 烛火熄灭，房间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沈无薇突然觉得脸颊一凉，罗栗的唇瓣和她的脸颊一触即分。 随即，耳边响起了罗栗欢快地声音：“祝无薇姐心想事成啦……” 沈无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也许这是罗栗的祝福方式吧。 抹黑开灯，罗栗没打开大的亮的白炽灯，只开了一盏小的黄色的灯。 借口是在这样的灯光下吃生日蛋糕更有意境。 事实上，罗栗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蛋，希望的是千万不要被沈无薇看出来她发红的脸。 在沈无薇吹灭蜡烛的一瞬间，她刚刚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下意识地就亲了上去。 幸好理智回笼的快，亲上去之后罗栗瞬间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用一句祝福的话掩盖了自己的心虚， 她看向沈无薇，后者脸上并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 罗栗没在沈无薇家过夜，吃完蛋糕，她便借口自己困了，匆匆回家。 今天晚上鬼迷心窍般的一吻，让她实在是怕了，沈无薇对她的蛊惑力实在是太大，罗栗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来。 回到家，家里的灯光已经灭了，她靠在门上，在黑暗中，喘息着平复心情。 冷静，冷静下来。 罗栗你现在中毒了。 然而脑海中，烛光下沈无薇闭着眼睛的侧颜，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以头撞门。 罗栗！我命令你！赶快把这件事情忘了！她是你嫂子！ “诶……你怎么回来了？”听见敲门声，以为妹妹没带钥匙的哥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罗栗抬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8 两兄妹面面相觑。 罗束诧异于妹妹为什么抱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罗栗看见突然出来的哥哥，脸上就是大写的两个字，心虚。 在线等，挺急的，我想撬墙脚的墙出现了怎么办？ 她先发制人，“怎么，我不能回来吗？” 罗束笑笑，“我以为你去你无薇姐家睡了。” “哼，我是这种人吗？你以为我是你啊，重色轻妹。” 罗束想了想罗栗对自己的沈无薇的态度。 你还真是这种人。 不过这话想想，他只能咽到胃里去，说出来绝对会被妹妹怼死。 罗栗将保温桶往他怀里一塞，“看什么看啊，还不去洗碗。” “我洗过澡了……” 不等他反驳，罗栗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我要洗澡了，别来打搅我。” 第67章 年过得很快。 除夕夜的时候,罗栗和哥哥回了舅舅家，和外婆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当晚就回了家。 罗束经常出差,常年在外地跑,过年难得放假，在问了罗栗并不想出去旅游之后,他也乐得待在家里,偶尔和兄弟朋友出去聚餐,顺便给罗栗带饭带夜宵,两兄妹就在家里一直蹲到了初八,罗束上班。 一大早，罗束出去上班，罗栗听见关门声，在床上滚了半天，将手机上的闹铃一关，选择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放假就是有这点不好，日夜作息容易颠倒,昨晚罗栗码字来了灵感,越写越精神,手指在键盘上彻底放飞自我,手速一度飙升到每小时四千字，从十点开始的码字工作，硬生生写到了凌晨四点。 如果不是小区里不知道谁养的公鸡打鸣,惊醒了沉浸在码字中不能自拔的罗栗，她估计还能接着写下去。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罗栗脑子里填的满满的都是剧情，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甚至自己仿佛有了超能力，能够靠着一双码字的手大战外星人。 现在，她把头埋在枕头上面，脑子里好似填满了浆糊，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都是报应。 …… 床上，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撅着屁股，脑袋砸在枕头上，像是一只趴着就睡着了的小粉猪。 套着厚厚的HelloKitty外套的手机正放在床头，突然亮起了屏幕，随即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罗栗顶着疼痛，伸出一只手，将手机抓到了耳边，眼也不睁，声音有气无力：“……喂？” 电话那头，传来花彬彬兴奋的声音：“喂！罗栗你在哪儿？！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我还有李文杰他们几个在金拱门做作业……” 寒假作业？！ 电话里的四个字，如同一个特殊的激活码，瞬间让罗栗睁开了眼睛。 她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双眼迷蒙，满脑子都是花彬彬的声音。 寒假作业……寒假作业……寒假作业…… 罗栗甩了甩头，看向手机。 3月2号。 元宵节！ ……开学时间是多久来着？ “喂。”她重新把手机拿到了耳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你们都有谁在，作业做完了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59 …… 正月十六开学，正月十五的早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作业没做完，是种怎样的体验？ 现在罗栗只庆幸自己不是高三生，听说高三的学姐学长们正月初八就开学了，放假也比他们放得迟，补课几乎补到了大年三十。 高一的作业量，相比于高三来说，只能称得上是毛毛雨，但是对于几乎浪了一个寒假的人来说…… 罗栗翻了几页，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连公式都给忘了。 放假的时候，大家都只顾着放假了，发到手里的寒假作业，匆匆往包里一塞，就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是花彬彬提醒，罗栗都快忘了还有寒假作业这回事。 花彬彬发来了他整理好的寒假作业目录，罗栗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其中的绝大部分，然而有一本数学的试卷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她站在原地着急地挠头，花彬彬打来电话催促，让她快点过去，她说自己作业找不到了，花彬彬翻了个白眼。 “过来复印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没做。 “好大一本呢！我再找找。” …… 一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金拱门，今日显得格外安静。 放眼看去，试卷与练习册才是餐桌上的主角，可乐和薯条反倒沦落为了被放在边角的配角。 罗栗到的时候，在门口垫着脚看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了冲自己招手的花彬彬。 “你居然染头发？” 也难怪她一开始没认出花彬彬来，一个寒假不见，花彬彬的头发不仅变长了，还变了颜色。 得到她的注意力，花彬彬骚.包地撩了一把自己的小金毛，冲她眨眼睛，问道：“帅吗？” 罗栗怕打击花彬彬的自尊心，却又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只能沉默以对。 花彬彬根本不在乎她的反应，说完之后就将手机的光屏当做镜子照了半天，然后自夸自擂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英俊的男人……” 旁边的几个同学和罗栗对视一眼，默契的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 花彬彬喊来赶作业的人，除了二班的同学，还有几个其他班的同学。 罗栗并不认识他们，不过见到罗栗，他们都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此时此刻，同样是浪了一个假期，寒假作业同样一片空白的他们，尽管彼此互不认识，却瞬间成为了站在一个壕沟里的战友。 平时除了参加体育活动，和带着班上同学起哄之外再无其他作用的花班长，领导和组织能力在今天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展现，他很快就根据各人的擅长科目，分配出了每个人的任务指标，谁做哪一科的作业，谁负责校对，安排得井井有条。 罗栗分到的科目是化学，试卷不多，一共五张，她一边摊开课本，一边摊开试卷，埋头做了起来。 像他们一样到金拱门合作赶作业的学生还有很多，一时之间，四周只听得到一片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哗哗声。 做完一张，她抬头，甩了甩手，只觉得许久未动过的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转起来咔咔作响。 熬夜的后遗症尚在，没写一会儿，她就觉得眼前发昏，靠着花彬彬点的咖啡才稍微好过一点，看着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她也不敢拖沓，休息片刻，又继续投入了作业当中。 一整天下来，罗栗的吃喝拉撒全部解决在了金拱门。 她的五张卷子，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就写完了，给别人抄之后，她又开始抄起了别人的作业。 抄作业还得有技巧，不能直接抄，一边抄一边得改步骤，别人一步化简，她就得花上三步甚至五步，这样才显得认真而又仔细，除此之外，她还得将题目从头到尾通读一遍，将公式理解出来。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抄作业就是抄，不问对错，尤其是寒假作业这种东西，只要填满了所有的格子就行。 但是罗栗他们不敢，一中有个出了名的预防学生互相抄袭寒暑假作业的措施。 他们虽然不会真的每一本练习册，每一张卷子都挨着检查，但他们会随机抽查，越是成绩高的学生，被抽中的几率越高，一旦发现作业中存在敷衍了事或者是与他人雷同的现象，不仅作业打回重做，还会全年级通报批评。 这也是为什么花彬彬召集在一起的人，会来自各个不同班级的原因。 下午六点，罗栗写完了大部分的作业，只剩下最后的数学。 数学的试卷越做到最后越难，负责数学的同学做一张试卷，几乎就要花掉两个小时，许多题目都是那种在他们能力范围能够计算出来，但花费时间巨量的题。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0 眼看着试卷还剩下不少，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罗栗提议道：“不然，咱们给小夏打个电话吧，问问她有没有空，把作业借给咱们看一下。” 花彬彬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有想到。 …… 接到花彬彬他们电话的时候，夏言蹊刚刚准备出门去上班。 今天她和人换了晚班，要从晚上八点上到凌晨两点。 本来她是想直接拒绝的，不过听到花彬彬说她的同桌也在等着抄作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七点半的时候，到皇城会所附近等她。 一行人欢呼着答应了。 罗栗见到夏言蹊的时候，脸有些红。毕竟没做作业，事到临头还得找同桌抄作业，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给了作业之后，夏言蹊说自己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 留下一群少年，商量着去哪里抄作业比较好。 有人提议说还是去金拱门，被花彬彬拒绝了。 “凳子太硬，坐得我屁股疼。” 罗栗问：“那咱们去哪儿？” 花彬彬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终定在了一块闪烁着ｌｅｄ灯的招牌上。 “走走走，我带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极致的享受！” 他看中的地方，叫做皇城会所。 据说是一家集餐饮和休闲娱乐与一体的会所。 几个高中生跟在花彬彬身后，好奇的张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擦得锃亮的大理石瓷砖，拱形的吊顶，上面画满了繁复的花纹，穿着统一整齐的服务员，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尽管进来的只是一群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大堂经理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耐。 花彬彬对这个地方似乎很是熟悉，招呼着要了一个能吃饭的包厢——做作业。 于是坐在大得像个舞台的圆桌面前的时候，大家都还有些恍惚。 他们到这么高端的地方，就是为了抄个作业？ 花彬彬吸了一口气，道：“这地方的味道比金拱门好闻多了。” 几人打量了一下之后，点点头。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他们都是扯了不少借口，才能在元宵节不回家吃饭，而是在外面抄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珍贵，惊叹过后，当即坐下，将夏学神的作业翻出来，你一张，我一张，各自埋头抄了起来。 高端场合有高端场合的好，这里明显比金拱门安静了许多，没了跑来跑去的熊孩子，也少了许多看着他们恨铁不成钢的唠叨。 正当他们奋笔疾书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即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花彬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然而罗栗却突然抬起了头，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跑到门边，拉开厚重的包厢门，往外看去。 一个穿着服务生装扮的女侍者正坐在地上，手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洒了的红酒将红色的地毯晕染成了猩红色的一片。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回过头。 罗栗诧异。 “小夏！”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1 第68章 下一秒,她便冲到了夏言蹊的身边。 来不及多问，她第一反应，便是将夏言蹊扶起来。 撑着她的手,夏言蹊拧着眉头,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的一只脚难以落地,若非罗栗扶着,她单靠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完全站不稳当。 此时包间里,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众人的阻拦下冲了出来,他拿着一个酒瓶，指着夏言蹊，满面通红，语气嚣张，“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一个服务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啊？！你……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让你做不下去！” “算了算了。”包间里的其他人涌出来拦住他,显然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看,而此时，大堂经理也跑了过来，略带圆润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身后是几个端着高脚杯和红酒的侍者，他招呼道：“哎哟是我们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兄弟对不住了，这几瓶酒算是我们赔您的，赔您的。” 他哄着人进了包间，里面又重新传来了热闹的声音。 “一个小姑娘，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来，我自罚三杯，您随意。” 夏言蹊低着头，沉默地站在一边，罗栗挽着她的手，尽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体上，低声问道：“还能走吗？要不把鞋脱了，我记得你来的时候不是穿的这双鞋。” 夏言蹊握紧了罗栗的手，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抓着罗栗，将扭伤的脚放到地上，然后将另一只脚从鞋里快速地抽了出来。 她低声道：“更衣室在楼下，你陪我下去吧。” 花彬彬他们见到罗栗跑出去，愣了几秒之后，也跟着推开了门。 看到外面的一幕，他快速走到两个女生的身边，“怎么回事儿？” 夏言蹊低着头不说话，罗栗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那个包厢有个男的，非要小夏喝酒。” “别说了。”夏言蹊突然开了口。 “我让她喝酒，是看得起她！”包厢里突然爆发出了极为巨大拍桌子的声音，即使在外面，那个男人嚣张的声音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妈的小贱丨人，装什么纯洁，不就是觉得我不够有钱吗啊？！” 花彬彬咬牙，“妈的。” 他额头青筋暴起，罗栗担忧地看了夏言蹊一眼，道：“你别冲动，咱们先把小夏送到楼下去。” “要是比尔盖茨在这里，别说喝酒，她估计腿都张开了。” “草！” 罗栗脸色大变，不等花彬彬反应过来，她已经一脚踹开了包厢的大门。 花彬彬在愣了几秒之后，也跟着冲了进去。 而他身后那些跟着来抄作业的同学，彼此对视一眼，一人捡起夏言蹊扔到地上的高跟鞋，一人操起旁边置物架上的小花瓶，总之各人手里都有个东西，跟在两人后面，进了房间。 咒骂声，拳脚声，一时之间，包厢里乒乒乓乓地响成了一片。 被扔在走廊边上的夏言蹊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扶额，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出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 …… “能耐了啊。”沈无薇看着面前低着头，一副“我认错态度非常诚恳”的模样的小丫头，冷声道：“还学别人聚众斗殴了啊？” 罗栗将头埋到胸口，下巴几乎戳到自己胸骨上凹，“无薇姐，我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 “无薇姐，我错了。” 沈无薇眯起眼睛，这意思，是下次还这么干了？ “你错哪儿了？” 罗栗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打人，不该……”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该，却没有一个不该在沈无薇耳朵里听起来真心实意。 看来小丫头不仅觉得自己今晚打人打对了，而且看上去还有几分不服气。 “我看你啊，一点都不知错。”沈无薇的嘴角微微挑了起来，“上次帮你隐瞒酒吧的事情，是我不对，让你一点教训都没有得到，看来我的话对你没有作用，今天的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哥，让你哥和你好好谈。”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2 她注视着罗栗，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果然。 “不要。”低她一个头的小姑娘，瞬间就扑过来抱住了她，“无薇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哥。” 这事要是被罗束知道，她从今往后绝对绝对就没有好日子可过了。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她和余灵在外面玩疯了头，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了，离罗束给她规定的十点钟超了两个小时还有余。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被没收了的手机和钥匙，客厅里的智能电视被罗束上了密码锁，每天早上出门，罗束就将她反锁在家里，连点外卖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不敢想象，要是罗束知道自己一向乖巧的妹妹，竟然和人打架，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那你现在知不知道你到底错在哪儿？” 怀里的小丫头不说话。 沈无薇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松开自己，两人一起往警察局外的停车场走去。 “今天的事情，你的确冲动了。” 罗栗忍不住辩驳：“……是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见沈无薇看向她，她又重新低下了头，装一只乖巧的鹌鹑。 沈无薇摸了摸小鹌鹑的头，道：“他说的话的确很过分，但是这件事情，说什么也轮不到你去处理。” 不等罗栗反驳，她便接着说道：“首先，你是小孩子，你和他们存在着巨大的武力差距，今天房间里的人如果没有拦着你们，而是加入战局，估计你们受的伤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鹌鹑自知力不如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话。 “其次，打人打人，打输送医，打赢坐牢，今天你们几个是未成年人，又有我担保，对方不敢做什么，警察才把你们批评教育一顿就走了，如果你们成年了，后果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就算没有触及刑事犯罪，随便拘留你们两天，都够你们好受的。” 打架的时候热血一上头，就把什么都抛到身后的小鹌鹑，此时心里终于升起了迟来的后怕。 如果，如果她真的把人打伤了，打死了，不管是拘留还是坐牢，哥哥得多难过，外婆得多难过。 他们一向以她为骄傲，尤其是外婆，如果他们为之骄傲的人，却因为打架吃了牢饭…… 罗栗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在牢房里孤独的望月，而外婆在老家的坝子上看天思念她的场景。 吓唬够了，沈无薇察觉到罗栗身上浓浓的悔意，才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向大人求救，不要自作主张，知道吗？” “嗯。”罗栗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沮丧，她跟沈无薇道歉，“无薇姐，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沈无薇失笑：“和我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罗栗的情绪看上去仍旧不高。 “嗯……虽然你今天的做法我不太认同。”沈无薇伸出手臂，将小姑娘揽在怀里，朗声笑道：“不过看到你愿意为了朋友出头，内心有足够的勇气伸张正义，我还是十分高兴，真厉害，我的小罗栗。” 罗栗不敢置信地抬头，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得到夸奖。 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的沈无薇，她轻轻地刮了一下罗栗的鼻子，调笑道：“怎么？勇士大人现在傻了吗？” 我的小罗栗。 勇士大人。 便是被冬夜的寒风吹着，罗栗也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两人上了车，关上车门，缓缓驶离还亮着灯的警察局。 他们身后，一朵巨大的烟花，突然在黑色的夜空中炸开。 今天是元宵节，可要好好庆祝。 * 打了一架，却没抄完作业，还不敢告诉沈无薇的后果，就是在吃了沈无薇的魅力迷药后晕乎乎睡着的罗栗，五点钟不到的时候就在被老师抽查到作业中的噩梦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时候，沈无薇还在睡觉。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3 几次借宿，她已经习惯了和沈无薇睡在一起的日子。 昨晚也不例外。 沈无薇觉得自己久未住人的客房实在是太无人气，让一个小姑娘住着不太合适。 反正罗栗不是第一次上她的床，就干脆两人睡在一起，只是为了避免翻身的时候对彼此带来影响，昨晚上她把客房的被子抱了过来，两人一人一床。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罗栗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和沈无薇贴身睡在一起的话，她真怕自己做什么太美好的梦吓到沈无薇。 毕竟这种事情……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梦，罗栗的脸便忍不住发红。 冬天的黑夜很长，厚厚的窗帘更是阻碍了城市霓虹的灯光，将整个房间遮得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虽然看不见沈无薇的面容，她却能够听到她平稳而缓和的呼吸，空气里，也仿佛弥漫着她呼出的清香。 罗栗抱着自己的被子，小心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尽管什么也看不见，还是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她现象中沈无薇的面庞。 黑暗，静谧，只有自己和她。 这种美好的感觉，让罗栗几乎尖叫出声，但她又不得不用尽全力的克制住。 她想起昨天晚上沈无薇对自己的说的话。 我的小罗栗。 我的两个字，真是一个甜蜜的字眼。 陷入热恋中的人，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占有，而是被占有。 让人欢欣鼓舞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变成我的，而是我的变成你的。 包括我，也变成你的。 她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沈无薇看不见的面庞，静待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过去。 数学作业什么，不存在的。 突然，黑暗中的女人低低地呻丨吟了一声，随即床铺传来震动的感觉。 沈无薇翻了身。 一抹柔软的唇，擦着罗栗的鼻尖而过。 下一秒，床头手机闹铃如约而响， 第69章 “啪！” 闹铃响起的第一时间,罗栗便按下了停止键。 但沈无薇已被惊醒，她在朦胧中睁开睡眼，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看向正偷偷爬起来的罗栗,“今天不是报名吗？难道还要记迟到？” 罗栗心跳如雷，不敢看她,心虚道：“我回去收拾一下作业,报名的时候要交。” “嗯……”沈无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只在咕噜的猫,充满了诱惑感。 罗栗如果有幻肢的话,现在应该硬了。 她没有，于是她现在只能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服往头上套。 沈无薇却微微勾起唇角，对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刚刚把毛衣套进去的罗栗诧异看她。 不过还是趴在床上，凑到了她的身边。 沈无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突然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4 “新学期,好好学习。” “呜——”罗栗牌蒸汽小火车喷出了巨大的烟雾。 沈无薇没觉得自己鼓励后辈的方式有什么不对,说完话,她就继续闭上眼睛,窝在被子里接着睡觉。 现在还早，她的生物钟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罗栗走出沈家的时候，腿还是软的。 ……真刺激。 她觉得在和沈无薇相处下去,自己早晚要废掉。 昨天花彬彬他们在做试卷之前，让罗栗复印了一套，不过复印的和老师发的始终有出入，所以回家以后，她又找了半天，终于在阳台的废纸堆里把密封完好的纸卷给找了出来。 她该庆幸之前罗束提醒她白天卖废纸的时候，她每次都因为日夜颠倒，而睡过了收废纸的人从楼下吆喝而过的时间。 更幸运的是，一中虽然下午就开始行课，但上午的报名时间却是在十一点半之前都可以的。 等她做完所有的作业，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罗束放在桌上的面已经坨了，她匆匆吃了几口，便抓着自己的书包，往外跑去。 分科的情况早就和期末成绩一起出来下发到了各班，罗栗在网上知道了自己的班级情况，还是二班，班级名字没变，位置也没变。 她冲到教室，教室里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一时之间，让她有些茫然，而她抬头，却见夏言蹊仍旧坐在她们上学期的位置上，正在看书，见到她来，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开学好。” 罗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还是坐在一起，新组成的班级，没什么所谓的课代表之分，在夏言蹊的指示下，罗栗将作业交到了第一排。 名她在网上已经报好了，现在网络时代，什么都很方便。 “你的脚怎么样？” “好多了。” 夏言蹊的脚上打了绑带，所以她今天一只脚穿着白色的帆布鞋，一只脚却踩着一双宽大的毛拖，灰色的拖鞋毛茸茸的，上面竖着两只可爱的兔子耳朵，让罗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真可爱。” 夏言蹊看着她，突然说道：“昨晚谢谢你。” 收到突如其来的道谢，罗栗的脸飞快地红了起来，她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还因为冲动，害得大家都去警察局里面走了一道。 要不是沈无薇及时赶来，估计这个事情会闹得难以收场。 但夏言蹊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第一时间冲进包厢，为她的名誉辩护的人。 花彬彬吊儿郎当的甩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正面对面说话的夏言蹊和罗栗，走过去，揉了一把罗栗的头。 “小矮子，你昨天晚上还挺英勇的嘛。” 突如其来的嘲讽让罗栗猝不及防。 她转头，张牙舞爪的要打花彬彬，被他左闪右避地躲开。 “啧啧啧，小短手，来啊，来啊……” …… 二班的班主任还是苗丽，班上的同学却有将近五分之三换成了新人。 二班现在被划作了理科班，这些新同学除了少部分是其他普通班级考上来的以外，大部分都是从其他火箭班调换过来的。 原本高一有的三个火箭班，在高二变成了两个班，每个班的人数还是只有三十六个。 罗栗以全年级四十几名，理科三十三名的成绩，继续留在了二班。 而其他人，除了夏言蹊仍旧是雷达不同的万年第一以外，顾景砾和颜瑾瑜也分别以第七和第五的成绩留了下来，至于关系户花彬彬，在二班的位置甚至比夏言蹊还要牢靠。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5 至少上学期夏言蹊还和罗栗一起换过座位，他坐在最后一排，屁股就跟生了根似的，这学期来了还是选的那个位置。 顾景砾和颜瑾瑜来得迟，两人都给罗栗和夏言蹊准备了新年礼物。 罗栗有些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准备。” 颜瑾瑜挑起她的下巴，“小妞以身相许怎么样？” 罗栗冲她狂眨眼睛，眨得眼皮都要抽筋了，掐着嗓子说道：“好啊好啊，官人您可要多多怜惜奴家。” 夏·冷漠·言蹊：这两个戏精，又凑在一起了。 幸而他们准备的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礼物，夏言蹊和罗栗一起请他们俩去校外吃了顿晚饭，就算是回礼了。 对于夏言蹊的脚伤，两人都非常担心和好奇，不过对于昨晚的事情，夏言蹊和罗栗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提，只告诉他们是不小心扭伤的。 出门和回来的时候，顾景砾都主动担当了拐杖的职责，如果夏言蹊走累了，他甚至提议打算背她，不过被红着脸的夏言蹊拒绝了。 颜瑾瑜和罗栗走在后面，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眼里写着兴奋，别提有多八卦了。 夏言蹊红着脸，顾景砾的脸比她更红。 两人走在一起，因为顾景砾抚着她的手臂，夏言蹊身体的大部分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所以两人隔得很近，近到她能够感受得到少年脸上的热气。 “没事儿，我自己能走。”早上她不也是蹦蹦跳跳的来了教室。 “别任性。”顾景砾难得有在她面前声音强势的时候，“你脚上的伤万一加重了怎么办？不然我背你吧，我有力气的，你那么轻……” “别说大话了。” “真的！”顾景砾看着她，一双墨色的眸子里，写着诚挚。 他眼中的少女，扭过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快走啦，再不走上课要迟到了。” 罗栗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在后面吆喝道：“现在才五点，还早得很呢！” 走在前面的两人，步子又快了些。 罗栗和颜瑾瑜笑作一团。 …… 到了教室，罗栗才坐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却见是抱着篮球的花彬彬，见她看过来，他问道：“打篮球，去不去？” 罗栗奇怪的上下看了他一眼，怀疑花彬彬是不是把脑子给撞坏了。 就是找颜瑾瑜打篮球，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啊。 一起打过架之后，花彬彬觉得，自己和罗栗之间开始不再是普通的同学情谊，而是进化到了兄弟之情，所以在打篮球的时候，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栗。 见她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他当即伸出手，勾着肩膀把她从座位上拽了下来，推着往教室外面走。 “走走走，哥教你打篮球去，昨天打架那么彪，你打篮球肯定也很厉害……” “……”这特么的什么逻辑。 颜瑾瑜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花彬彬拽出去的罗栗，诧异道：“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夏言蹊勾起唇角，“这件事，你要问罗栗。” 颜瑾瑜脸上露出狗仔见到八卦的兴奋表情，“这小妮子，竟然还瞒着我……” 教室的一角，黄乐桃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罗栗已经被花彬彬给带到了楼下的操场，后者正强硬的把一个篮球塞到罗栗的手里。 她低下头，在手机上编辑起了短袖。 被带到操场的罗栗，吹着冷风，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怀里的篮球。 花彬彬催促道：“投篮，投篮啊。” 寒假过后，是校董事会例行的学校检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6 沈无薇和几个董事一起，在教师餐厅用了饭，在学校安排的老师的带领下，出了食堂的门。 一中的食堂外有一道分作两层的阶梯，阶梯下，是一个小型的篮球场。 才开学，能够看到不少在篮球场上活动的孩子们。 “一中的孩子们可真有活力。”一个校董夸赞道。 “这里是孩子们平时放松的地方，班级和班级之间经常举行联赛，我们这学期有个挑战杯篮球赛，到时候还希望各位能够莅临。”老师说道，“你们的到来，一定能够带给孩子们很大的鼓舞。” 沈无薇记得罗栗的教室就在食堂外的教学楼的三楼，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有零星几个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的人影，但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 正当她寻找着罗栗的时候，操场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昨天抄作业的和打架的那批人，全是花彬彬篮球场上的兄弟，大家都见识过罗栗操着凳子打架的风采，对她极为欣赏。 对于花彬彬把人带来打篮球的事情，也非常同意。 但投球是个技术活。 尽管几人围着她，讲了半天的技巧，罗栗还是一头雾水，对着篮筐就是扔不进去。 她抱怨道：“我这么矮，怎么可能扔的进去。” 花彬彬撇嘴，不屑道：“我小学三年级就扔的进去了。” 有人提议道：“别紧张，没天赋就算了，随便扔一个也行。” 罗栗为了让他们放弃对自己的治疗，随手将篮球抛向了高空。 随着橙色的球体入框，篮球场上爆发了极为剧烈的欢呼声。 罗栗一脸茫然的伸出手，任由他们几个一个个地和自己击掌。 她中了？ 咔嚓。 沈无薇按下快门键，少女呆萌的表情，瞬间便出现在了手机当中。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一个老师探头看到这张照片，笑道：“还真是很少看到有女孩子打篮球。” 花彬彬拍着罗栗的肩膀，兴奋地宣布道：“好了，我正式认命你为二班女子篮球队长，咱们班的女子篮球比赛，就靠你了。” “……” 罗栗：“你说啥？” 她怎么有种你狗.日的在诓我的感觉。 第70章 花彬彬还真是在诓她。 他今天早上来得迟,不是因为在家里睡了懒觉，而是刚刚到教室，就被苗丽给喊了出去。 这学期,学校里搞了个挑战杯篮球赛,要求每个班都出男女两队参加比赛，作为校篮球队的队长,二班的前任班长,这个责任,毫无疑问地落在了花彬彬的头上。 不算替补的情况下,一只篮球队至少要六个人,作为火箭班的二班，总共才三十六个，男女两队，一下子就要出十二个人，去了全班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男生这边还好，有四五个人本身就是经常打篮球的，其他人凑合凑合，也能够凑出一只篮球队来。 而女生……在苗丽提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晚打架时英姿飒爽的罗栗。 篮球和打架一样,都是暴力运动,打架能打得这么猛的罗栗,打篮球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本着这种神一样的逻辑，他将罗栗拖了下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的给了他一个惊喜。 中了第一个篮球之后,罗栗好似突然来了手感，接二连三的投了进去。 “走走走，去三分线试试。”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7 站在篮筐底下投篮的罗栗刚刚来了兴趣，看了一眼三分线离篮筐的距离，顿时有些畏缩，“这也太远了吧……” “不远不远。”花彬彬勾着她的肩膀，就往三分线拖，娇小的罗栗被他按在怀里，跟根拐杖似的。 她抗拒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不远处，驻足在一片树影下的沈无薇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小子，是不是太爱动手动脚了点？ 沈·老妈子·无薇想到，她回去得和罗栗提点提点，别和男孩子靠的那么近，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花彬彬把人拽到三分线后，就松开了她，指着篮筐道：“来，继续练投篮，作为队长，你起码得有点实力，才能说服你的队员。” 想了想班上女生的体育素质，他又道：“不过我觉得你只要会投篮应该就算是有实力了。” 苗老师和他都不指望能够真的带出一支女子篮球队来，更何况，比起这种体育比赛，一中更看重学习成绩，不可能为了一场比赛本末倒置，所以花彬彬觉得，自己只要带出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队长，再随便拉几个女生凑出一支球队，打比赛的时候能够不丢人的走个过场就行。 第一次投三分球，罗栗一击未重。 花彬彬拍拍她的肩膀，一副老教练的模样，道：“再来一个。” 回到教室，罗栗觉得自己的两只肩膀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又酸又涨。 她趴在桌上，脸下面垫着的书包隔绝了冰冷的桌面，两只手臂掉在两边，如同断了一般。 颜瑾瑜一直在等着她回来，见晚自习老师还没来，她拍拍罗栗的肩膀，压低的声音透着兴奋，“老实交代，你和花彬彬是什么关系？” “狗日的和日狗的关系。”罗栗有气无力道，“他是狗日的，我是日了狗。” 夏言蹊头也不抬的给了她一个爆炒栗子，“别说脏话。” 罗栗捂着自己被敲的头顶，“呜呜”假哭，“小夏你都不爱我了，你都不问花彬彬对我做了什么……” 夏言蹊：“他是不是让你去参加篮球队？” 罗栗诧异，“你怎么知道？” 夏言蹊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笑意，“刚刚苗老师进来说过了。” “那有人报名吗？”罗栗一下子来了精神，花彬彬肯定还没跟老师说他找自己当女子篮球队长的事情，要是有人主动报名，她岂不是可以直接推卸出去？ 她心里头想的美滋滋，然而现实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颜瑾瑜同情地看着她，“没有。” “怎么会没有？！”罗栗握住颜瑾瑜的手，深情道：“瑾瑜，你难道不觉得，篮球是一门非常热血非常有激情的运动吗？通过打篮球，你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能够学到如何团结队友，协同合作，益处多多……” 花彬彬从外面进来，他转身对走在他后面的苗老师说道：“苗老师，我就跟你说罗栗很喜欢打篮球嘛，你还不信我的话。今天我带她去训练了，她打得可好了，投篮百发百中呢。” 罗栗盯着他，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狗！日！的！又！坑！我！ “真的啊？”苗老师眼带惊喜，看向罗栗，笑着道：“没想到罗栗小小身体里藏着大力量，看来有句话说得对，浓缩的才是精华。” “……”明明是夸奖，却莫名被嘲了一脸。 为了避免苗老师被误解，她连忙解释，“老师您别听花彬彬吹，他哄您呢，我今天第一次打篮球，以前就摸过小孩玩的皮球，连投篮都是用扔的。” “能扔进去也很厉害啊，”苗老师笑眯眯地说道，“你就别谦虚了，今天检查组的老师都跟我说了，说今天篮球场有个女生，看着矮，打篮球还真有两下，投几个中几个，我还以为是别班的人，没想到是你，看来咱们班捡到宝贝呢。” 不等罗栗说话，她便扬声问全班，道：“既然大家都很害羞，不愿意参加篮球队，那咱们让罗栗同学来当女队的队长怎么样？” 全班的欢呼声，淹没了罗栗绝望的“别啊”。 她回头，兴奋得就差站起来的颜瑾瑜扑哧一声笑出来，低下头，不看她绝望的脸，两只肩膀却抖动得厉害。 夏言蹊唇角也噙着一抹笑意。 罗栗看向花彬彬——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这个傻大个，早已经浑身冷箭，千疮百孔。 花彬彬一点也没领悟到罗栗眼神里的含义，对她裂开嘴，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 *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8 如果用一首歌来形容罗栗最近的心情的话，大概是“我不想我不想不想训练……” 罗栗不明白，为何花彬彬不愿意放过她！ 明明其他女生，他说的都是等上体育课的时候练练传球就行，到了她这儿就要跟着男队一起训练。 以前早上七点到八点的早读，罗栗每次都是把书撑在面前作掩护，然后自己躲在书后面补觉，或者是吃早餐，最多最多，就是偷偷地看同学们传阅到她这儿的杂书。 毕竟作为一只夜猫子，早读时间，实在不是她精力能够集中的时候。 与其读书，还不如用来睡觉，养足精神，免得剩下的几节课打瞌睡。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上早读。 “没吃早饭吗？打起精神来，来，跳！” 一大早，跳楼梯什么的，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罗栗每跳一下，都能感受到自己抖动的脂肪。 明明C市正处于倒春寒，在没有暖气的篮球场里面，仅仅穿了一件短袖的罗栗，却大汗淋漓，像是刚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其他男生已经跳到了最顶端的楼梯，哒哒哒哒地跑了下来，罗栗双手背在身后，咬着牙，又蹦了一阶。 她和花彬彬，不死不休！ 不过在这场训练中，最惨的人还不是罗栗，而是杨飞鸿。 黄乐桃的男闺蜜，二班的数学天才，同时也是一个小胖墩。 比起仅仅只是微胖的罗栗，双下巴都好几层的杨飞鸿，可实实在在称得上胖子的名号。 别人跳五阶的功夫，罗栗只能跳三阶，而他更惨，跳两阶就喘得比她还厉害。 不过和被诓进来罗栗不同，他是自己主动报名参加篮球队的。 算上他，男子篮球队一共有七人，比预想中的人数还多一人。 罗栗想不明白，明明班上已经不需要他做贡献了，干嘛还来掺和自己找罪受。 她是被花彬彬赶鸭子上架，苗老师都放话了，实在是没办法才来参加训练的。 要是班上女生能够有六个报名，她才不来参加什么篮球赛呢，舒舒服服地在教室里坐着吃鸡蛋饼看杂志，这日子难道不够快乐吗？ 想法虽然美好，然而班上确确实实只有她一个女生参加了篮球赛。 逃不掉啊！ 她跳得两腿酸胀，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蹲在楼梯上躲懒，魔鬼教练花彬彬却不愿意放过来，走过来对着她屁股就踹了一脚。 “快点，别松懈！还有一次，跳完就解散。” 罗栗怒瞪花彬彬，然而后者有着苗老师的尚方宝剑，她拿他根本没办法。 “狗.日的花彬彬、狗.日的花彬彬……”她在心里头骂着花彬彬，腿上终于有了力气。 训练完成的时候，罗栗已经是一只死狗。 她本来想坐下，花彬彬一句坐下就变大象腿让她硬生生站了起来，抱着篮板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早读下课的铃声响起，正当罗栗准备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回教室的时候，却听见一道俏生生的声音响起：“各位同学辛苦啦，我买了点小零食来犒劳你们。” 来人罗栗认识，贺姗姗，不过分科以后她去了文科一班。 一大早在体育馆训练的人不少，可绝对没有文科一班的队伍。 罗栗和杨飞鸿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贺姗姗将零食袋子放在篮球架的下面的台子上，从中拿出了一条毛巾和一瓶功能饮料，娇羞地走向了正用衣领粗暴擦汗的花彬彬。 她把雪白的毛巾递了出去，“用这个擦吧。” 从领子里面露出脸的花彬彬一愣，接过，大方笑道：“谢啦。”下一秒，他把毛巾扔到了罗栗手里，“死狗，擦汗，一个女的，糙得跟个男人似的。” 放开我哥,让我来_169 罗栗拿着手里的毛巾，僵了脸，不知当看不当看贺姗姗。 第71章 某天回家,罗栗发现家里的饮水机旁边，多了一台电子秤。 她高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买了台称？” “不是我买的。”罗束的声音从浴室里与水声一同传来，“你张瑜姐今天抽奖中的,说送我了。” 盯着电子秤金色的台面,罗栗看了好一会儿。 浴室里水声哗哗，她左顾右盼了半天,才脱掉鞋,飞快地站了上去。 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跳到五十八,又一个一个地往下掉。 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最后显示屏定格在了五十三这个数字上面。 她捏捏自己的小肚子，原来不是她的错觉，真的变小了。 浴室传来开门的声音，罗栗飞快的下称穿鞋，一溜烟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一声关上门，声音响得如同她的心虚。 罗束擦着头发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歪歪斜斜的电子秤，他笑道：“多少斤啊？有一百五没？长到两百今年过年就有猪肉吃了。” 罗栗在房门里唾了他一口：“呸！你才一百五！” ＊ 哪个女生不想又瘦又美,还有一双大长腿呢。 美和大长腿罗栗是不指望了,她一不想整容二没法啊把腿打断了再连一截上去,唯一能够指望的瘦,却在美食这座大山面前失去了希望。 没想到在她都快对自己放弃治疗的时候，居然就这么瘦了下来。 看来，每天跟个死狗一样的训练,还是有成效的。 罗栗捏着自己肚子上小了一圈的软肉，已经开始幻想到她瘦到八十斤时候的场景。 到时候一定想穿多少码的裤子就穿多少码，随便什么衣服往身上套都好看。 这样一想，原本对早上训练十分抗拒的罗栗，突然有了动力起来。 她的改变，第一个发现的便是他们的教练花彬彬。 看着咬着牙，一阶接一阶往上蹦的罗栗，他诧异道：“昨晚晚上嗑.药了？” “你才嗑.药了。”一边跳，罗栗一边回嘴，大喘几口气，缓一缓，又继续往上面蹦跶。 花彬彬在她身后啧啧摇头，猜不出她磕了什么鸡血。 昔日的难兄难弟杨飞鸿，被罗栗抛在了身后，他看着已经跳到最高处，正快速走下来的罗栗，眼里闪过一抹羡慕。 花彬彬拍拍他的肩膀，“别着急，慢慢来，小心伤到膝盖，不行了就说一声。” 杨飞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咬牙道：“你放心，我没问题。” 结束训练的时候，贺姗姗又踩着铃声出现在了体育馆的门口。 花彬彬这个大傻.逼，一开始的时候没少给罗栗惹妹子哀怨的目光，不过她后来也摸索出了套路，见到贺姗姗来就冲上去给她一个么么哒，抢走一瓶饮料和面包就开跑。 妹子害羞的时候，她也溜走了。 完全不存在和花彬彬在妹子面前产生任何互动的问题。 一来二去，贺姗姗也看出来了，罗栗和花彬彬虽然一起训练，但两人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而她为花彬彬准备的毛巾，就算他不给罗栗，也会扔给其他人。 因为他对自己的衣领情有独钟，只愿意让它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0 罗栗完全想不明白，温柔可人的贺姗姗，为啥会喜欢花彬彬这种糙汉。 真的，除了一张脸，她完全找不出花彬彬任何优点。 可是论脸，班上明明还有个顾景砾，长得更好看也更温柔啊。 就花彬彬…… 罗栗撇撇嘴，再次深深地觉得贺姗姗眼瞎。 不过她买面包的水平还挺好的。 罗栗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鼓着两个腮帮推开了教室的门。 颜瑾瑜动作夸张地捏住鼻子，皱着眉头道：“我居然没砍死你，看来对你是真爱了。” 罗栗转身，扯着衣领，向她扇风，将自己身上的汗味扇向她，一边嘿嘿笑着，“感受到了吗？我的男人味儿。” 顾景砾撇过头，脸上憋笑。 一件外套从天而降，罩住了罗栗的头，夏言蹊冷酷的声音响起，“穿上，待会儿又喊头疼。” 罗栗坐了下来，刚刚坐下，她就见花彬彬抱着一个电子钢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笑容温婉的女人。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他们这学期新来的音乐老师了。 新来的音乐老师姓陶，叫陶然，才硕士毕业。 倒是和当初的元曲有些像，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她笑容腼腆，罗栗一时竟把她和元曲的面容重叠了起来。 只可惜，元曲结婚之后，没多久就向学校递交了辞呈。 而罗栗也在朋友圈里面，得知了她生孩子的消息。 一开始两人还有很多话题可聊，后来每次她找元曲聊天的时候，对方要么是孩子又哭了，要么是忙着奶孩子，罗栗发出去一条消息，往往要等半个小时才收得到回复。 这个曾经在婚礼上哭着说自己后悔了的女人，如今在朋友圈晒着自己孩子的照片，言辞间全是幸福。 只是罗栗从没在朋友圈见到过她丈夫和她自己的照片。 渐渐地，两人的联系便也少了起来。 ＊ 音乐课这种素质教育课程，对二班的同学来说，就是一节纯放松的课。 大家或撑头发呆，或埋头看书写字，总之少有两个看讲台上的陶然的。 大部分人连书都没翻开。 或者说，他们连书都没拿出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陶然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在黑板上画了五线谱之后，转头鼓足了勇气问道：“大家知道什么是二四拍什么是四二拍吗？” 教室里一片沉默。 罗栗看着台上的陶然觉得有些尴尬，戳了戳夏言蹊的手臂，小声问道：“你知道吗？” 夏言蹊抬起迷茫的眼睛，“她刚刚问了什么？” “她问……” “老师，我知道！”一道沙哑的男声打断了罗栗的话。 她诧异回头，却见五节课里起码有三节都在睡觉打盹发呆的花彬彬，居然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脸红成一片，一看就是在念刚刚从手机里搜出来的东西：“二四拍和四二拍虽然听起来很像，但其实是两种不同的……” 吃过晚饭训练的时候，罗栗拍着篮球，看向坐在球场边的花彬彬，调侃道：“我说小花，你今天是不是被人穿越了，居然主动回答问题，有进步啊。” “花彬彬主动回答问题？啧啧啧。”晚上不是强制训练时间，所以在教室外打篮球的大都是非二班的同学，今天罗栗的话，有人好奇地凑过来，“阿花，你要崛起了啊？” “说什么呢？”有人扔了个篮球过来，眼里写着戏谑，“小花可是要当学霸，一朝逆袭的人，你信不信人家马上月考就是年级第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1 花彬彬却突然抱住了他手中转来转去的篮球，猛地站了起来。 “我要出击！” 出击个啥啊？ 罗栗不解，下一秒，她的篮球掉在了地上。 “球，我球——” 想回去捡球的罗栗，力气完全比不过拽住她手腕就往外面拖的花彬彬。 她被花彬彬生拉硬拽到了操场之后，终于放开了手。 罗栗甩着手腕，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绑架了似的，她埋怨道：“你抽什么风呢？” 花彬彬挠挠头，“那个、那个……” 罗栗目露狐疑，“你想说什么？不会要表白吧？”她抱住胸，一脸嫌弃，“先说好，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对你没意思。” 被她这么一打断，花彬彬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额头上，从结巴少年，又变成了毒舌花彬彬。 “跟你表白，做梦呢。”他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栗，“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霍比特人，你到底是多大的脸才会觉得我喜欢你啊。” 罗栗掀开衣领看了一眼，两个小馒头藏在内衣里面，虽然不算大，但小馒头也是馒头。 她一脚踩在了花彬彬的脚背上，怒道：“你才没胸！” “屁！”花彬彬扯开外套，露出自己里面穿的紧身衣，拍着自己的胸肌道：“来，你比比，谁大一点。” 罗栗一巴掌糊了上去。 打得花彬彬龇牙咧嘴，“你就是嫉妒，没胸的女人真可怕。” 两个幼稚鬼互怼半天，在罗栗要扑上来掐死花彬彬的时候，他终于找回理智，想起自己原本找罗栗是来干嘛的了。 他伸手按住罗栗的头，一米五五的小矮子瞬间就被秒杀，怎么也跳步起来。 他道：“别闹，说正事儿呢。” “去你的正事。让我打了再说。” 花彬彬低下了头。 罗栗愣住，好似正打着拳击，对手突然跑了，有种一拳出去落到空处的感觉。 她拍了拍花彬彬的小金毛，这人也真是强硬的关系户，由黑变金，竟然有脸在苗丽面前说自己是天然黄，之前是染得黑头发。 拍完了，罗栗收回手，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喂，到底什么事儿，你说吧。” 花彬彬吞了吞口水。 在罗栗的注视下，他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张开了口。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陶然了。” 第72章 “谁？”罗栗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居然都出现幻听了。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今天新音乐老师的名字。 她伸手去摸花彬彬的额头，却被躲开。 花彬彬不满道：“干嘛。” “你别是被烧糊涂了吧？” 花彬彬翻了个白眼，说出来之后,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掉了下来,语气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2 “你才烧傻了呢，我说认真的。” 罗栗小心看他的表情,“真的？” 花彬彬点头,“比黄金还真。” * 两人在操场边坐了下来,罗栗叼着一根草茎,道：“你今天抽得又是哪门子的疯……” “你不信我？” “信信信,”罗栗点头，她主要是觉得心里慌，“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陶老师呢，就敢说喜欢人家。” “怎么，难道不行吗？” 她本来想说不行，但是看了一眼花彬彬少年怀春的模样，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我跟你讲，我今天一见到陶然,我就知道,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少男情怀总是春。 在听了半个多小时的骚话之后,罗栗终于昏昏陶陶地回了教室。 居然找她要把妹经验。 她懂！个！屁！ 她要是真有经验不知道自己用吗？！ 想到明天早上训练,还要见到贺姗姗，罗栗更脑门儿疼了。 花彬彬到底是哪门子的眼神，居然觉得贺姗姗是因为喜欢杨飞鸿才每天都来送零食的？ 晚自习,罗栗把头埋在桌子上，埋了一整堂课。 这件事她肯定没法往外说，就像夏言蹊以前说过的，如果要保密，就应该把秘密烂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有戚雪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罗栗还真怕这些陷入爱情的青少年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来，憋了半天，一直在想怎么让花彬彬意识到自己对陶然只是一时迷恋，让他放弃对陶然的追求计划。 但以她的脑容量，实在是没什么好的点子冒出来。 讲道理花彬彬不听，摆事实花彬彬选择性眼瞎，反正就是一副我认准陶然了就是要追她你说什么都不好使的牛犊子样。 噫，烦死了。 干嘛要跟她说这件事情。 * “因为你是女生，比较了解女生啊。”花彬彬理所当然的说道。 一大清早，被迫翘掉早自习，被花彬彬拖出来给陶然买礼物的罗栗一脸低气压。 没睡醒的她站在花彬彬的身后，宛如一个幽灵。 “别傻愣着啊。”花彬彬招呼道，“你过来看看这个项链怎么样？我觉得白天鹅和然然很搭。”算上花彬彬故意蹲守出来的偶遇，他和陶然才见过两次面，现在已经亲热的叫上了然然，“然然脖子又长又白，就像天鹅一样，这根项链她戴上一定很好看。” 罗栗走过去，视线第一眼落下的地方不是项链，而是价格。 1998。 下一秒，她的目光才移到项链上。 在看到价格标牌之后，这个项链在她眼中顿时变得丑陋起来。 她吐槽道：“好贵。” 对于他们这种高中生来说，出手就送四位数的礼物，价值太高了点吧。 花彬彬一点都不觉得一千多的项链有多贵，他满脸都是兴奋，“好看吧好看吧，你们女生是不是都特别喜欢这种亮闪闪的项链？” 摸着良心讲话，这条项链的颜值确实不错。 但摸着自己的荷包讲话，罗栗表示，不喜欢。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3 这种太贵了的东西她实在是爱不起来。 “姐姐。”虽然把她拉来当参考，但花彬彬完全没打算听她的话，当即将另一边正在热情满面地招呼着其他客人的柜员喊了过来，“麻烦帮我把这条项链包起来。” 说得口干舌燥，又是试戴，又是无脑吹嘘，费了半天功夫，眼前两个穿得跟暴发户似的女人还在犹犹豫豫，半天下不了决心付钱，柜员尽管笑容依旧，心里早已满是不耐。 听见呼声，当即袅袅转身，见到还背着书包的花彬彬和罗栗也只是一愣，脸上很快又堆起了笑容，“小弟弟给女朋友买项链啊，看来你们很恩爱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手脚麻利的将项链从柜台里拿了出来。 花彬彬面带得意，“是给我女朋友买的。” 罗栗翻了个白眼，懒得给柜员小姐解释她的误会。 而不远处的自动扶梯上，几道人影渐渐从地面冒了出来。 “沈总，真对不住，今天这事儿是我的问题，给您添麻烦了。” 沈无薇眉头微蹙，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旁边几人脸上俱是忐忑，面面相觑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谁能想得到每月一次的巡视，居然会遇上抓奸这种事情，负一楼的柜台乱成一团让人看尽了热闹不说，模样出众的沈无薇更是差点被原配当做小三来打。 好在保安来得及时，将原配和小三等人都请了出去。 而那个柜台的员工，他们肯定不会再留下来。 今天跟在沈无薇身边的人不是张瑜，而是一个模样冷峻的女秘书，她的表情比起沈无薇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经理心里头都在为自己的考核记录哀叹。 “老板，十点钟还有个会议，是关于……” 女秘书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顺着沈无薇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两张青涩的面孔。 男生染着金发，一脸的张扬，低头玩着手机的女生，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脸上写着不耐。 那个粉红色的书包，看上去有些眼熟。 不等秘书想出自己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这个书包，她身旁的老板，以及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她回过神，踩着高跟鞋，抱着满怀地资料，哒哒哒地追在了她的身后。 “今天上午不上课？”正玩着手机，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罗栗耳边响了起来。 她抬头，诧异地看向来人，“无薇姐。” 说话间，她将手中的手机往背后藏了藏，不着痕迹地和一旁的花彬彬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 沈无薇的视线又转向了花彬彬，挑眉问道：“你男朋友？” 被柜员误会没什么事儿，被沈无薇误会可就了不得了，罗栗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陪他出来给女朋友买东西。真的。” 她努力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希望沈无薇能够看见里面的真诚。 沈无薇被她辩解的样子逗笑了，她揉揉罗栗的头，问道：“买什么？记我账上吧。” “不用不用。”花彬彬一根筋，下意识地就否决了她的提议，“阿姨我有钱，真的不用。” 罗栗瞪了花彬彬一眼。 阿姨？！ 你眼瞎吗？这么青春美貌的阿姨？！ 秘书看见自家bos的唇角僵了僵。 沈无薇确实被阿姨这个称呼雷得有点外焦里嫩。 回国以后，她一直忙于公司的事情，接触的大多都是同龄人，虽然已经年满二十五，但还从没听谁叫过自己阿姨。 现在赫然听到一声阿姨，还是从一个变声期少年的口里…… 如果不是在场那么多人的话，她都想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这几天熬夜熬太久变老了。 眼见花彬彬不识趣，张口就要再喊第二声阿姨，罗栗一脚踩了上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4 “大叔你谁啊，谁准你喊我家无薇姐阿姨的。”沈无薇出现，罗栗二话不说就抛弃了花彬彬，她亲热地挽住沈无薇的手，“滚滚滚，带着你的礼物回去，我要陪我家无薇姐姐了。” 迎上她讨好的笑脸，沈无薇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也忘了自己刚刚问的上课的事情。 她道：“待会儿有个会，你上去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罗栗的脸倏地红了起来，眼睛却亮晶晶的，“没问题！” 能和沈无薇在一起，她就超开心了！ * 晚上，罗栗和花彬彬俩又借着上厕所的借口，逃了晚自习。 要不是今天是周末，罗栗还真不敢做这么嚣张的事情。 花彬彬做起这种事情来倒是十分顺手，反正上学期的晚自习他也是睡过去的，逃和不逃并没有什么天大的差别。 买好了礼物，坐在操场，两人又愁眉苦脸起来。 愁得是这个礼物该怎么送出去。 “真要送啊。”罗栗有些犹豫。 “送啊，怎么不送，东西都买好了，你怂什么怂。” “我怂个屁……”罗栗发现，自从和花彬彬待久了之后，她现在开口卧槽闭口屁的，日子过得几乎要跟花彬彬一样糙了，关键是她还没有花彬彬的颜值，这就很让人忧伤了。 “反正我东西都买了，说送就一定要送！” 虽然花彬彬的话中二气息十足，但说实在的，罗栗竟然有些羡慕。 就像她羡慕戚雪一样。 明知前路未卜，追逐之时仍旧奋不顾身。 “我不管，你快给我想个办法出来。” “我想得出来个屁啊……” 两人同时叹气，同时抬头。 今晚的夜色不好，天空中只有两三点星子若隐若现，便是月亮的光辉也不太明显，藏在云中，朦胧却微弱。 夜空下，花彬彬的声音响起，“……要不就说是全班的欢迎礼物？” “你让其他老师怎么办？” “……再去买不就行了。” 妈的，壕无人性。 “那你借着个人的名义送还是全班的？” “……当然是全班啊。” “那你这礼物送来有什么意义。”罗栗简直想把花彬彬的脑壳打开，看里面装得到底是豆渣还是地沟油，“这样她感谢的肯定是全班，而不是你啊。” 好一会儿，花彬彬恍然大悟的声音才响起：“……对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罗栗没想出送陶然礼物的方式，倒是想出了另一个问题。 “陶老师她有男朋友吗？” “没关系。”没相当花彬彬给了她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没男朋友，我就追她，有男朋友，我就等她。” 说完这一番表决心的话，他看向罗栗，眼睛亮的仿佛能发光，“你觉得怎么样？” “……你哪儿看的段子？” “艹！”花彬彬一拳打在了罗栗的肩膀上，“我说认真的。”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5 第73章 花彬彬追起人来的执行力,比他读书强多了。 第二天，就美滋滋的告诉罗栗，自己把礼物送了出去。 “……” 罗栗：“你咋送的？” 花彬彬一脸得意伴着对罗栗这个狗头军师的嫌弃,“我就说老师我在路上看见这个项链觉得和您特别配特别想买来送您。” “然后她就收下了？” 花彬彬点头。 罗栗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原来现在的妹子都吃陶然这一套主动出击法了吗？ 罗栗摸着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 但是很快，她就从黄乐桃身上知道了。 “咦,黄乐桃什么时候买了条项链？” 听见颜瑾瑜诧异的声音,罗栗抬起头看向了门外,抱着练习册从门外进来的黄乐桃正侧头和旁边的人小声说话,胸前的天鹅吊坠在日光灯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花彬彬送给陶然的项链,怎么会在黄乐桃那里？ 罗栗转头看了一眼花彬彬，他埋着头傻笑，不知道在看什么，显然没注意到进来的黄乐桃。 她垂下头，打算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说不定这项链是黄乐桃自己买的呢。 不过她自欺欺人的想法刚刚过了一节课，就被颜瑾瑜给打破了。 下课颜瑾瑜去上厕所，问她去不去，罗栗摇头,她也就一个人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是咋着舌头回来的。 “啧啧啧,陶老师也真大方,一千多的辛德瑞拉说送就送了。” “啥？”罗栗诧异转头，“什么一千多？” 黄乐桃被几个女生簇拥着进了门，嘻嘻哈哈的笑声填满了整间教室,看得出来十分高兴，颜瑾瑜指了指她胸前的项链，对罗栗说道：“知道那一根多少钱吗？” 昨天才买了根一模一样的，多少钱罗栗心里头当然有数，不过她还是装不知道，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1988，辛德瑞拉。”颜瑾瑜小声道：“珍贵珠宝的少女水晶系列，之前我姐还说买给我做生日礼物，我嫌又贵又不实用，就没要。啧啧，还好没要，不然和黄乐桃撞了，我估计得扔。”因着罗栗，她对黄乐桃完全没有好感。 更何况，黄乐桃明显对她的小竹马居心不轨，在颜瑾瑜心里，顾景砾可是留着给小夏的，哪能让她一只野鸡觊觎。 不过她会做面上功夫，虽然对黄乐桃不冷不热，对方也没看出来，只当她对谁都这样。 女神嘛，都有点脾气。 “你说什么陶老师真大方？陶老师给的？” “刚刚我出厕所的时候听林亚楠她们问黄乐桃项链哪儿买的，黄乐桃说是陶然送的。果然会拍老师马屁就是不一样。”颜瑾瑜感叹。 其实说拍马屁算不上，在罗栗眼里，黄乐桃顶多是比较爱往老师面前凑，相比于其他同学来说，显得和老师更亲近一些。 如果项链是陶然送得话，看来这根还真是她和花彬彬一起买的了。 她又看了花彬彬一样，那个傻子还在望着桌洞笑，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儿。 花彬彬现在其实在看小说，他虽然心大，但也知道，这事儿不能随便往外说，自己的兄弟都是嘴上没把门的，馊主意又多，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儿早晚要黄。而罗栗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女性朋友，性格又大方爽朗跟个男孩子似的，所以他才找上罗栗，只是没想到对方经验比他还少，而且一个女孩子居然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她还是个女孩子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6 没办法，花彬彬只能小说取经了。 他在微博上偶然看到一条有关师生恋微博的推荐，他找到晋江文学城之后，充值了两百块钱，现在看得美滋滋的。 一边看，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各种唯美浪漫清新的场景。 完全不知道，他送女神的礼物，已经落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罗栗缩了缩脖子，回过头继续做作业。 就当自己不知道吧……反正音乐课一个周才一节，花彬彬也不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礼物被女神转手送人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突然。 第二天中午，她就被花彬彬拽出去，两人顶着春日的冷风坐在操场，花彬彬一脸愁苦。 “她把我送的东西送人了。” “啊？你知道啦？”罗栗诧异，这小子怎么发现的。 花彬彬没注意到她用词的问题，忧伤道：“……我去办公室找她了，问她为什么没戴我送的项链。她说昨天有个女生喜欢，就送给人家了。” “那你知道是送给谁了吗？” “无所谓了……”满怀欢喜送出去的东西，却被毫不留情的转送出去，花彬彬的少男心已经碎成了一地，罗栗拍着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但花彬彬明显不是需要她安慰的人。 失落的时间还没五分钟，他又很快有了决定。 “肯定是我买的东西她不喜欢，我要去打听她的喜好，看她喜欢什么再送什么？” “啊？”这种东西怎么打听？ 花彬彬站起来，扬声道：“我要去跟踪她！” 罗栗一把把他拽下来，摁在地上，“……说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时候小声点。” 罗栗本以为花彬彬只是说说，没想到她远远低估了花彬彬在做这件事情上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体育馆，脱了外套准备训练，自己一个人压筋热身运动了半天，眼瞅着大家都来齐了，也没见到花彬彬出现。 她和几个大男生面面相觑。 “今天还训练吗？” 罗栗看了一眼体育馆里其他训练的队伍，期中就是篮球比赛，算着时间没几天了，尽管很想偷懒，但她还是咬牙道，练吧。 花彬彬没来，他们还不是得该咋练就咋练。 贺姗姗还不知道花彬彬已经心有所属的事情，照旧提着零食过来，罗栗看见她，面皮红得慌。 偏偏这种事情她又不好开口说，在贺姗姗向她打听花彬彬今天为什么没来的时候，只能打着哈哈说可能是睡过头了吧。 虽然以前对于训练，花彬彬永远是来得最早，训练得最认真的一个。 贺姗姗有些失落，还是把自己买好的零食分给了他们。 罗栗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几度想开口问她为啥喜欢花彬彬那个脑子有坑的男人，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这事儿……她说什么都不对。 比起瞎掺和，还是让贺姗姗自己一个人明白吧。 没了花彬彬，她跑得也不如往常快了，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在一上一下了两层楼，她也就喝着饮料，和贺姗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往回走。 正下一个楼梯的功夫，罗栗一抬头，就见到了和陶然走在一起的花彬彬。 今天的花彬彬看上去格外的与众不同，一头凌乱的金毛被整齐的梳到了脑后，露出了漂亮的额头，万年不变的运动服加篮球鞋，变成了黑色的马丁靴加机车夹克，乍一眼看上去，罗栗竟然觉得自己get到了他的颜值。 而她身旁那位姑娘，见到花彬彬，就已经红了脸，腿都快要迈不动了。 贺姗姗上前几步，小声唤道：“花彬彬——” “……我姐姐在那个音乐学院，老师如果想深造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对了，老师你这个周有空吗？不然我让我和你姐姐一起吃顿饭，你们互相了解一下……”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7 花彬彬头也不抬，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就和陶然走了过去。 站在树下的罗栗扶额。 贺姗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垂了下去。 上课铃响了。 罗栗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道：“走了，去上课吧。” * 在问出花彬彬今天早上是怎么和陶然走在一起的之后，罗栗不得不感叹一句。 有钱真好。 昨天晚上花彬彬翘了晚自习，罗栗以为他跟以前一样是偷偷打篮球去了，结果人家跟踪女神回家了。 陶然没车，回家坐的是公交，成功被花彬彬跟踪到了小区门口，然后发现自己家就有用一套房子在这个小区，当晚就背着书包搬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就很顺理成章了—— 老师您也住这个小区啊？ 真巧，那咱们一起走呗。 他向罗栗花式炫耀了自己是如何凭借身高优势，成了陶然的人体吊环，又如何呵斥小偷，展现出自己英勇的一面，最关键是的—— 他如何借着自己在国外读音乐学院的表姐，和陶然打开了话题。 年少俊美，家境优越，又性格可爱的少年，很难不让人喜欢。 在追求陶然这件事情上，他虽然急切，但并不莽撞，如同一个猎人，尽管已经饿得恨不得直接将猎物扑倒，却还是一步步精心设计好陷阱，等着猎物自己来跳。 罗栗本来还觉得花彬彬情商低，可是在这件事情上，罗栗想不出自己能做的比花彬彬更好的办法。 事实上，如果是她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想出这一系列追求陶然的法子。 她会在一开始就放弃。 就像对沈无薇一样。 花彬彬不知道罗栗脑子里转了几圈，只见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神情惆怅，“努力吧少年。” 他虽然不解，但很快就高兴起来，下巴轻扬，得意的神情一点都不矜持，“那当然。” 当晚，爆炸栗子的更新里面，充满了对小伙伴的羡慕。 她道：“同样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真羡慕小伙伴有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 这条作话炸出了不少评论。 “嘿嘿嘿，喜欢就追啊。” “大大说，你看上谁了，我们给你绑回来！” “大大加油！小手一挥，地雷一堆，我们爱你！” 沈无薇看着作话，恍惚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年少。 她和爆炸栗子不太一样，从小到大，她接受到的教育都是要什么，别等，自己去争。 所以当初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女生之后，她不管不顾地就表了白，尽管结果不如人意，但至少过程她未曾后悔。 现在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的悸动，再提起上一段感情，心里也不再会掀起波澜。 就连对方结婚，她的难过也只是因为，觉得感情里的誓言和承诺，好似飞灰一般，总是风一吹就散了。 她固执地坚守着的一切，在对方看来可笑至极，于是她自己也便觉得可笑起来。 可是她仍是没有后悔过得。 想到这儿，沈无薇的手指微动，敲下了一段留言：“现在奋不顾身，总好过永远失去之后，才后悔自己没有努力过。”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8 第74章 知无不为今天的更新刚好是一出吻戏。 罗栗在追完更新之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沈无薇绕着学校的操场走路，夜晚的灯光不明,天边的星子晦暗,两人走着走着，她突然把沈无薇推到了围墙边。 她说：“我喜欢你。” 沈无薇愣愣地看着她,她脸上难得出现这样傻乎乎的表情。 罗栗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夜色很静,她的唇很软,很热。 她像是喝到了一壶酒,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然后罗栗就醒了。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卧室，没有什么沈无薇，也没有什么吻。 她转过身，将整个人埋在被枕头里，不住地捶打着床。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关键是，梦里的场景还清晰的，就好似真的发生了一样。 一整天，罗栗表情都是恍恍惚惚的。 她时不时笑一下,眼神迷离,看上去格外吓人。 颜瑾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心道：“喂,可别是傻了吧？” 罗栗回过神，打开她的手，“你才傻了呢。” “不傻你在想什么？今天一整天都神叨叨的。” “……”罗栗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旖旎的梦境,面色有些不自在，“……没什么。” 见她不想多提，颜瑾瑜便不再追问。 便是朋友，也需要给彼此留足够的空间。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罗栗还是没忍住，将知无不为昨天发的吻戏又看了一道。 她还专门登陆手机网页版，把那一段文字用长截图的方式保存了下来。 明明是和她的梦完全不相同的一个吻，可是看到这一段文字，她的脑海中，总会出现沈无薇闭着眼睛，任她索取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她的心就会砰砰砰地直跳，脑海里有两道声音在拉锯。 一道说，快表白，你的梦就是预言，表白了就能够实现。 另一道说，不表白的话，你的梦一辈子都别想实现了。 然而当她把沈无薇的对话框都打开了之后，还是怂了。 理智还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她心里还装着一个叫做阿曲的人。 所以说，不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的头上来。 有时候罗栗想，她要是没那么理智该多好。 冲动的去表白，冲动的去做事，不管不顾，不用考虑任何的后果，奋不顾身。 就像花彬彬和戚雪一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179 哪怕留下一堆的烂摊子在身后，但只要遵循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好。 可是她做不到。 她太习惯了当懂事的小孩，没办法不懂事起来。 所以她只有将自己的喜欢，小心翼翼地克制起来。 哪怕心里头已经彭拜成了海啸，她也要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她趴在桌上，突然泄了气。 * 她泄气的时候，花彬彬倒是战斗力十足。 这几天，他早上几乎都没来参加训练，全是罗栗和其他人在练体力，练投篮，然后每天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把自己打扮得帅帅的和美女老师一起进教学楼。 擦着满头臭汗的罗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对于热情的花彬彬，陶然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接触久了之后，她也渐渐对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有了好感。 更何况，他笑容真挚，碰见每一个老师的时候打招呼都十分热情，和对她没什么两样，她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讨老师喜欢的乖学生嘛。 花彬彬的花招耍的非常漂亮，他也认识到自己一开始送项链的招数，其实是有些失误了。 现在他还是在变着法的送陶然东西，不过从一根上千块的项链，变成了送早餐，送零食，送水果，甚至送座位——他们小区刚好是公交车出来的第四站，在上一站的时候公交车还会有不少空位，他一般都是起个大早去上一站厚着脸皮占两个位置，等下一站陶然上车了才故作惊喜一般把她喊过来。 当然，这种招数不能常用，他一般都是轮换着来，以至于陶然觉得这个学生虽然贴心，但还没感觉到他的异常。 直至她的前男友找上门。 陶然的老家虽然在C市，但她的本科和硕士其实都是在全国最好的B市音乐学院就读的。 她计划中，也有在B市工作，甚至安家落户的打算。 前男友是她本科时期就认识的同学，两人谈了四年多的恋爱，在毕业以前，陶然一直甜甜蜜蜜的想着，等两人一毕业，就结婚扯证，结束爱情长跑，成为正式的一家人。 没想到毕业前夕，却从朋友那儿得知了前男友去相亲的事情。 她质问他，却得到了一个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钱的反问。 原来他竟觉得陶然和他在一起，只是看上了他家在B市有几套还算不错的房产。 陶然深觉受辱，当即放弃已经联系好的工作，一毕业就回了老家。 公交车还没挺稳，花彬彬就注意到了站在站牌边的男人。 也许是男人的第六感，他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直到下车，果然在陶然下车之后，他眼中放光，挤过人群，伸手来抓她。 陶然见到他脸色便是一变。 花彬彬适时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挑眉问道：“然然，这谁啊？” 花彬彬本就生得高大，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轻而易举地就将一米六多一点的陶然拦在了怀里。 陶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一只手暗示般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谁阿？”等了许久的陶然前男友，脸上的笑容尽数变作了怀疑，他看着花彬彬，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才和陶然分手几个月，对方竟然已经有了新欢。 “我还没问你谁呢？”花彬彬模样生得俊俏，但少年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一说话便格外明显，他将陶然保护在怀里，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把你那双爪子朝我女朋友伸出来，你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你——” 不等花彬彬动手，他怀里的陶然便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算了，咱们回家吧。” 他们想走，前男友却不愿意。 他挡在两人面前，大声道：“陶然，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负心忘义，我们才分手几个月，你就连新欢都找好了。”说道后面，他语带讥诮，“我说你和我分手的时候怎么走得那么利落呢，是不是早就和这个小白脸勾搭上了？” 花彬彬听到前面，就已经忍不住要动手，是陶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0 她的手很小，和他的手比起来，又细又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挣开。 他的怀抱好似给了陶然勇气，让她可以把她匆匆离开时没有说完的话全部说出来。 “易胜先，你不要在哪里血口喷人，当初去相亲的人是你不是我，当初觉得我贪图你家财产要分手的人也是你不是我，你不要什么便宜都占了还倒咬一口。” “你妈不是说给你找了个B市本地户口吗？怎么，人家看不上你？是不是你太矮了，毕竟听说那个姑娘一米七，可比我高多了，你这穿上增高鞋垫都没一米八的人，怎么配得上人家。” “当初我就跟你说好了，咱们从今往后，各走各的路，各找各的妈，你愿意听你妈的话是你的事儿，你也别来烦我。我劝你最好从今往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再来烦我，我就……”说道后面，花彬彬抓着她的手紧了紧，给了她灵感，陶然扬起下巴，道：“我就见你一次让我男朋友打你一次，他可是篮球队的队长。” 花彬彬适时露出了凶横的表情。 前男友被她骂了一通，深觉丢脸，骂骂咧咧的离去。 花彬彬和陶然对视一眼，末了一起笑开。 花彬彬道：“回去吧。” 陶然点头。 走了一段路，她才突然意识到花彬彬还抓着自己的手。 手心一空，花彬彬故作不知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陶然观察他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来，想到先前这个小男生对自己的维护，面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道：“今晚真是谢谢你了。”她说什么都没想到，前男友居然会来找她。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没关系。”花彬彬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陶然浑身一颤，却见他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得意又调皮的少年模样，“今天我也赚了陶老师这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啊，说起来还是我赚了。” 他笑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陶老师记得一定要喊我。” 陶然受到他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竟忘了挣脱他搂着自己的肩膀。 第二天，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才深觉尴尬。 于是早早地就起床，坐公交去了学校。 让花彬彬扑了个空。 接下来的一个周里，花彬彬都没能够在公交车站遇到陶然。 他明白过来。 于是罗栗又被他拖到操场大倒苦水。 “……”觉得主将走位很骚并不需要自己这个狗头军师出计的罗栗默默听着，等着花彬彬出新招。 就当是学习了。 花彬彬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不行，我也要对她若即若离，让她产生即将失去我的危机感。” “……”这什么鬼招数。 * 自从梦到和沈无薇在操场接吻，险些表白之后，罗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沈无薇。 就连以前她没话找话说的一日三餐小贴士都没发了。 一开始沈无薇还觉得松了口气，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吃饭的时候，她故作不经意地提道：“最近罗栗有什么动态吗？” 张瑜：“……”老板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不过她还是回想了一下最近刷朋友圈看到的动态，道：“我看她好像瘦了不少，昨天才发了一张自拍。” 自拍？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1 沈无薇诧异，让她把手机给自己看看。 果然，昨天上午八点半，罗栗发了一张满是汗水的自拍，肉嘟嘟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不少。 不知道是美颜相机的功能，还是她真的瘦了。 回到办公室，沈无薇用自己的账号点进罗栗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 “……” 被罗栗划分到亲友圈受到哥哥连累一起被屏蔽的沈无薇，突然有点茫然。 第75章 期中考试一过,便是挑战杯篮球赛。 许是大家都没把女子篮球当回事，罗栗带着自己班上临时凑起来的女子队伍，竟然一路打进了决赛。 真是……不可思议。 她在朋友圈发了决赛的消息,沈无薇通过张瑜才知道。 所以当一中老师是打来电话,问她是否有兴趣去观看一下一中第一次女子篮球挑战杯比赛时，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当天下午的会议…… “明天开也是一样的。” 周五,下午。 女子挑战杯篮球赛的决赛,在一中体育馆,拉开了序幕。 罗栗带着一帮小姑娘,早早地就候在了一边。 能够打进决赛,大家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不过她们完全没指望拿下第一，要知道，她们冲到这一步，除了靠着罗栗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运气很好，进入决赛的另外几个队伍,她们一次也没遇到。 那些队伍里面,可是有着像花彬彬一样的篮球队体训生。 而且有的队伍据说还不止一个。 但现在这样挺进四强,他们也挺高兴的了,就算第一轮就淘汰，好歹也是个第四名啊。 对她们来说，很厉害了。 尽管隔得老远,沈无薇还是一眼看见了站在女生堆里的罗栗。 她好像瘦了点，又长高了点，穿着篮球短裤，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又细又长，颜色很白，但却看得出很结实，不像之前沈无薇给她穿裙子的时候，两条大白腿一走路上面的脂肪便在晃荡。 她扎了个高马尾，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马尾也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摇一晃，甩得老高。 虽然大家对已经取得的成绩表示满意，罗栗还在努力为大家画着大饼，“你们想啊，我每次抽签都抽到实力不如咱们的选手，咱们这个小辣鸡队伍，一路风风雨雨都走到现在了，这是不是说明，咱们独得上天宠爱啊。哎……”她语调一转，掐着兰花指，学起了电视里的台词，“我也不想赢，可是老天爷独宠我，就让我赢，就让我赢……” 几个围着她的女孩子乐成了一片，花彬彬作为二班的总教练，也站在一旁，他拽着罗栗的马尾晃了晃，问她：“听到大海的声音了吗？”他指着旁边的几个队伍，“人家每个队伍都有一个以上特训生，你哪里来的自信能打得过人家。” 罗栗翻个白眼，“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几个队友也纷纷赞同，并且一致谴责花彬彬打击士气的行为。 眼看比赛要开始了，罗栗把花彬彬往外面推，“走走走，我要和我的队友们商量计策了，你这个敌方派来扰乱军心的探子快滚……” 花彬彬被推了几步，一回头，就见罗栗小跑回去，和几个女生头埋在一起，积极咕咕地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 看见男生揪罗栗马尾的时候，沈无薇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她对这个男生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罗栗就是逃课陪他在商场里面买的项链。 虽然罗栗跟她解释说两人只是兄弟的身份，自己仅仅只是陪他出来买送给女朋友的礼物，但是两个未成年青春期少男少女的亲密接触，还是难免让作为家长的沈无薇操心不已。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2 不过很快，比赛开始了，她也没时间担心了。 挑战杯的赛制很简单，剩下的四个队伍，两两对决，胜出的两队再打一场，争夺一二名，输了的两队再打一场，争夺三四名。 一中的体育场很大，两场篮球比赛同时进行，完全不会互相干扰。 沈无薇坐在观众席的最上方，恰好能够将两场比赛全部尽收眼底，不过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自家的小萝莉身上。 还是抽签决定比赛的顺序，作为有着神之右手的罗栗，当仁不让的成了抽签的人。 其实对于她抽中谁大家都无所谓，反正都打不过嘛。 不过总的来说，大家还是期待罗栗能够抽到只有一个体育特长生的队伍，这样输起来不至于那么难看。 罗栗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抽中的队伍果然是只有一个体训生的五班。 一上场，她便和对面队伍的体训生，打了个对眼。 对方比她高很多，看上去足足有一米七甚至一米八的样子，个高腿长，罗栗看过她打篮球，攻势很猛，完全不像是一个女生，倒颇有几分花彬彬打篮球的样子。 五班队伍里的其他女生倒跟罗栗班上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凑数的，只是会简单的传球而已，主要战斗力还是那个体训生。 毕竟一中的学习时间那么紧，除了体训生还有罗栗这个被花彬彬生拉硬拽的女生篮球队长以外，真没人愿意把时间花在和学习成绩无关的篮球赛上。 事实上，她们能传球，已经很不错了，有几个被淘汰的班级，也有那么一两个篮球打得不错的女生，奈何队友不给力，一路送分，主攻再给力，也没法将她们拽起来。 所以罗栗一直觉得，能够打进决赛，除了她的功劳以外，她队伍里的其他女生也功不可没。 打篮球的罗栗，有些颠覆了沈无薇的想象。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罗栗好似换了一个人般。 如果把以前的罗栗比作一只温顺的兔子，脾气急了会咬你一口，现在的罗栗就是一头正在蜕变的小狼，攻击性极强。 篮球本就是一种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运动。 碰撞，冲击。 在决赛之前，罗栗很少把篮球打得如此暴力。 因为决赛之前的队伍，大都是一些柔柔弱弱的女生，还没冲到面前，对方可能已经主动把球递过来了。 但五班这个体训生，却让她感受到了一把什么叫做篮球里的暴力。 再一次被对方撞翻在地上之后，罗栗捂着肩膀，咬着牙站了起来。 裁判吹了暂停哨，几个队友围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她怎么能这样？我都看见了，她就是故意撞你的。” 罗栗冲大家笑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撞了一下，没关系的。” 等安抚完队友，她才捂着仿佛裂开了的肩膀，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松和一下关节之后，她的表情再次变得肃然。 对方刚才犯规的动作很明显，不过女子篮球比赛里又没有候场队员一说，如果把她罚下的话，这场比赛基本定了输赢，所以裁判只是给了个警告。 被撞了几次，饶是好脾气如罗栗，也打出了火气，花彬彬打篮球的时候，也是个使绊子小达人，罗栗被他坑过几次，学到不少，所以当再次下场的时候，她也开始耍起了小手段，对方吃了几次闷亏之后，总算学会了收敛。 罗栗眉眼间忍不住染上了几抹得意，又继续投入了比赛当中。 尽管对方是体训生，个高腿长，但罗栗仗着自己长得矮，身体灵活，也占了不少便宜。 只可惜因为矮太多，自己这边的高个子又防不住人家，所以两边的比分一直胶着，你上我下，你下我上。 沈无薇其实很少看这样的比赛，但是随着罗栗的闪躲挪移，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看见她得意的笑的时候，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之后又有些紧张，生怕她再被别人撞到。 很快，比赛进入了最后一节。 汗水滴滴答答地从罗栗额头落了下来，她顾不得擦，手中拍着球，转头看了一眼比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3 他们队还差一分，就能追平五班。 “还剩十秒，十，九……” 罗栗动了。 她个子矮，弹跳能力更谈不上超神，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扣篮的问题。 但矮也有矮的好处。 比如说现在，她就飞快地钻过了挡在前面的几道人墙，直接冲到了五班篮球框的下面。 “三——” 罗栗跳了起来。 “二——” 她恨恨地将手中的球抛了出去。 “嘭！”是两具身体撞到一起的声音。 五班的体训生几乎和罗栗同时起跳，在半空中狠狠使劲，将罗栗挤了下来。 “一！” 球进了！ 与此同时，罗栗也摔倒了地上。 二班观战的同学爆发出了极大的欢呼声，罗栗的队友却纷纷围了上来，她们一边关心罗栗，一边指责着将罗栗撞到的人。 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自己没想到会撞到她。 罗栗蜷缩在地上，只觉得半边肩膀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你现在怎么样？别慌，我马上送你去校医室。”花彬彬挤过人群，正准备将她抱起来，然而一双手比他更快。 突然腾空而起，罗栗惊讶回头，却见到了一张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脸。 她诧异，“无薇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的声音里透着微弱，沈无薇抱着她，步伐坚定地往外走去，“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直接带你去医院，校医室的条件不行。” 夏言蹊认出了沈无薇，在解释了她的身份之后，大家也都放心下来，转而将攻讦目标放在了五班身上。 二班人虽然少，但是团结起来力量大，颜瑾瑜更是双手叉腰，一副泼妇样和五班强行辩解的人对骂了起来。 好好地一场篮球赛发展成这个样子，主办方也没想到，大家只好赶紧把两个班的班主任喊来，先把学生劝住，免得冲突升级，又许诺会调出录像，根据视频判断。 最后的结果确认是五班的体训生恶意攻击，五班的成绩作废，由于二班的主战斗力被断，没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于是只得了个第二。 沈无薇的车果然停在体育馆外面，将罗栗往副驾驶座一放，她便一溜烟地带着她去了最近的省医院。 公主抱上车，又公主抱进医院，尽管半边肩膀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她看着沈无薇的下巴，仍旧险些笑出声来。 这是她梦里梦见的人，现在真的出现了。 在那天晚上的吻之后，她又做了很多梦。 其中一个就是这样的英雄救美，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她靠在沈无薇怀里想，要是到急诊室的路长一点该多好。 这样她就可以在她的怀里多靠一会儿。 她不贪心，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第76章 得知罗栗没有大碍之后,沈无薇长舒了一口气。 待医师帮她推拿完毕，走出来的时候，沈无薇忍不住揉了揉她前面的头发,叹息道：“你那么拼干嘛？”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4 谁知,罗栗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你都看完了吗？” “我打篮球的时候有没有很帅？” 她眼里的亮光让沈无薇难以忽视,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罗栗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画面。 勇往直前,横冲猛撞,像是一头西班牙斗牛场的牛。 她认真道：“很帅。” 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无薇便提议先去吃饭，再回家。 罗栗用她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得知夏言蹊帮她把手机和书包都带回了教室。 “晚上还回去上自习？”沈无薇有些诧异，她还以为罗栗应该会请假在家休息呢。 罗栗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无薇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不就是摔伤了一下肩膀吗？” 沈无薇笑笑，宠溺道：“对,我们大栗子最厉害了。好了,现在全天下最厉害的大栗子,你打算去哪儿吃饭？” 吃过饭,才六点过，C市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车厢里没有开灯，罗栗一侧头,便能够看到沈无薇的侧脸。 她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怔怔地打量着她。 先前受伤，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现在她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着快两个月未曾见到的沈无薇。 说是两个月未见，其实不太准确。 这两个月里，罗栗几乎日日夜夜都梦见她，梦里沈无薇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全都记得。 可是梦毕竟是梦，和现实是有差别的。 “……怎么呢？”不经意地一转头，沈无薇便对上了罗栗的视线。 罗栗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像是被发现秘密地小孩，“没，没什么。” “真的不用请假？” “不用。” 沈无薇拿她没办法。 好像从认识的第一天起，罗栗就是这样固执的性子，可能她自己都不觉得。 要做的事情，要得到的东西，只要她坚持了，别人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她能为了给她送一碗粥在门口等到睡着，自然也不会因为只是撞伤了肩膀就请假不去上课。 随着夜色降临，道路两边的街灯亮了起来，商户也亮起了霓虹。 车窗外是一个璀璨的世界。 然而此时的罗栗却觉得，再五彩斑斓的夜，也在身旁人的面容下黯然失色。 沈无薇在她眼中好似自带了虚化背景，以至于只要看到她，四周的一切就会尽数被她忽视过去。 直到车身渐停，一声到了，才把罗栗唤回了现实世界。 她转头，一中的校门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大门已经关拢了，只留下一道小门还开着。 “糟了，上课了。” 她拉开门，便急匆匆地往外跑。 沈无薇正转头准备起步，却突然听到了敲车窗的声音，她有些诧异。 “怎么了？” 站在副驾驶座前的罗栗抿了抿唇，“无薇姐，我们队得了第二对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倒下去之前那个球，确实是进了篮筐的。 “嗯，怎么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5 “那我有什么奖品吗？” 听到她的话，沈无薇微愣，随即笑了起来。 这还是罗栗第一次找她要礼物，她想了想，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东西，只能道：“那你等等，我要回去好好想想要送个什么东西给我们最厉害的大栗子。” 谁知，罗栗却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想好了。” 她敲了敲车门，道：“无薇姐，你能开一下门，我悄悄跟你说吗？” 沈无薇失笑，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还要悄悄和她说。 不过她还是听罗栗的话，将车门锁打了开来，然后凑了过去，配合道：“你说吧。” 下一秒。 两瓣冰冷而柔软的嘴唇，落到了她的唇角。 沈无薇愕然。 罗栗却已经关上了车门，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只留给她一个甩着高马尾的身影。 * 在感情方面，沈无薇从来不是一个木讷的人。 也就是一直将罗栗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才没发现她的异常。 但今天落在唇角的吻，却让她骤然间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医院里的陪护，等到深夜的腊八粥，一日三顿的定时关怀…… 不想还好，一想，两人的相处之中，处处都是罗栗留下的破绽。 让沈无薇想安慰自己只是只是她自作多情都做不到。 只是，小姑娘喜欢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喜欢上她了呢？ 论年龄，两人差了半轮还有多，罗栗才十七岁不到，而她已经二十五。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她自己喜欢女人，所以不觉得女□□上女性，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正因为她是弯的，所以她知道当一个同性恋有多辛苦。 做一个少数派，与众不同的代价是注定为大多数人所不理解。 网络上LGBT群体的未来好似一片光明，社会也一片和谐之声，但事实上，真正的呼声远比骂声要小得多。 反对者还是大多数。 尤其是在华国，这个以传宗接代为人生主要追求，以结婚生子为幸福第一指标的国家。 她想，罗栗对她，应该只是一时迷恋罢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心性不定。 之前的谢嘉树，罗栗还不是伤心了一晚上之后就抛到了脑后。 既然这样，她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减少两人的接触，估计小姑娘自然而然地也就忘了对她的感觉了。 这样想着，沈无薇松了一口气。 * 亲完罗栗就后悔了。 虽然这段时间，她受到的鼓舞颇多，可是理论结合现实，让她知道自己注定只能把这份爱恋藏在心底，绝不能公之于众。 然而今晚她却好似着魔了一般，在沈无薇面前，克制不住的落下了那个吻。 她只能期待沈无薇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当做是一个恶作剧吧。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的想法天真了。 虽然她发的消息沈无薇仍旧会回复，但是语气里面明显多了许多公事公办的意味。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6 疏离之意十分明显。 罗栗虽然有些难过，但也知道，沈无薇没把自己喜欢她的事情告诉哥哥，已经是对她极大的恩赐。 她不敢想象，要是哥哥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还是他的未婚妻，心里会怎么想。 这份感情，简直是一颗长在石头里的种子，出生便注定是畸形的。 沈无薇疏离她，她便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一边默默难过，一边减少着打扰沈无薇的频率。 事实上，沈无薇虽然是罗束的未婚妻，但是这对未婚夫妻的相处频率低的发指，她从没跟着罗束来过罗家，也没在罗家过过夜。 以前罗栗觉得奇怪，现在只觉得庆幸。 至少在他们俩结婚之前，她不用和沈无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现在只要她不刻意联系，两人之间就能够保持充足的距离。 为了分散注意力，罗栗将自己尽可能多的精力，全部投在了学习当中。 她本来的目标是C大，一所老牌的985高校，在C市内，想着学校品牌不错，离家也近，但是现在考虑到沈无薇和罗束两个人，她把自己的高考目标换到了B大，B大所在的B市与C市一南一北，中间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 但B大和C大不仅地理位置隔得远，分数线也差得多，罗栗现在的成绩，想要考C大努力一把就行，想要考B大，还差的很远。 分了科之后，综合科的难度骤然提高，让她也渐渐开始从轻松感到棘手，因着之前训练篮球耽误了很多时间，于是半期过后，她就开始跟着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到十点半才回家。 一般来说，罗束下班的时间，都比她早得多，罗栗一回家，就能够吃上一顿他煮好的热腾腾地宵夜。 天气由寒变热，季节交替，因为一节体育课脱衣服脱得久了些，罗栗下午就开始出现了鼻塞的症状，到晚上，头晕的书都看不进去了，于是她难得的一下晚自习，便匆匆回家。 她在楼下看了一眼，自家灯亮着，楼上沈无薇的灯也亮着。 看来两人都下班了。 迷迷糊糊地开了门，换鞋，一低头，罗栗才发现不对劲。 他们家什么时候有高跟鞋了？ 难道沈无薇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罗栗抿了抿唇，还是没把已经脱下来的鞋再穿回去。 大不了她打了招呼直接进房间就是。 “哥，无薇姐来了吗？” 她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下一秒，两道急匆匆地拖鞋声，从罗束房间里响了起来。 罗栗转头，晕沉的头脑让她视线有些模糊，所以不得不眯着眼睛才看清楚了从罗束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她是谁？” 第77章 罗束随后而出,迎向妹妹微冷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那个,你听我解释……” 罗栗靠在鞋柜上,一副等着他解释的模样。 从罗束房间里的女人左右看了一眼，她感受到了兄妹之间尴尬的气氛,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之后,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埋着头，快步走到门边，连鞋扣都没扣好，便匆匆拧开了门。 罗束在她身后喊住了她，“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女人拧着门把手回眸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罗束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本想摸摸罗栗的头发,却被她一个弯腰躲开。 他跟在罗栗身后走进客厅,却见她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下巴微扬,俨然是一副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别想过好日子的样子。 “那个，你应该认识，梁曼春，你还记得吗？就是初中的时候带你去买衣服的那个小梁姐姐？”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7 罗栗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要一个解释。 罗束知道她和沈无薇的关系亲近，想来是误会自己背叛了沈无薇，他在心里叹一口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件事本不应该瞒着罗栗，只是他觉得她年纪太小，万一没把住嘴说出去，难免添麻烦。 不等她开口，罗栗就语带嘲讽地说了话，“啧，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锅里的？” “……小孩子家家。”罗束的大手直接揉上了罗栗的头，“想什么呢？” “我都说了听我解释。” 罗栗甩头躲开，往后挪了半个屁股，双手抱在胸前，下巴仍旧仰着。 “说啊。” “我和你无薇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罗束坐下来，本以为罗栗会明白过来，没想到她只是一挑眉，反问道：“我想象中的哪种关系？” 话虽如此说，但罗栗心头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秒，罗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我们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 *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甚至简单地可怕。 罗束答应沈无薇假订婚，帮她堵住家里人催婚的嘴，而她则借着两人婚约的关系，明目张胆的给他大开后门，让他空降沈氏，直接从高层做起，两人一人在外，一人在内，扫除沈氏的毒瘤，最后，罗束接下沈氏这个摊子，沈无薇拿着分红逍遥。 “……所以，你们并不会真的在一起？” 罗束点头。 罗栗突然想起自己以前问过罗束的话，“那你之前跟我说你们可能会结婚？” “和谁结不是结？” 罗栗甩开哥哥放在头上的手，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这样？” 什么叫做和谁结婚不是结？ 罗栗觉得自己的三观遭受到了冲击。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罗束却只给她解释了这么一句话。 罗栗没在说话，回到房间里都是恍惚的。 和谁结婚不是结？ 如果哥哥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沈无薇也是这么想的？ 她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可以和哥哥假订婚，甚至假结婚，现在哥哥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只要两人一宣布婚约结束，她随时都会找另一个男人再来一场假订婚，甚至假结婚呢？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罗栗就呼吸一滞，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罗栗自己也说不出，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如果沈无薇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或许她也会难过，但绝不会揪心至此。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随便找个人就假订婚，怎么可以随便找个人就结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一连几天，罗家的气压都很低，罗束将这一切怪罪给自己。 罗栗是那么喜欢沈无薇，一直把沈无薇当做未来嫂嫂来对待，两人也相处得那么好，自己现在却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她的—— 罗束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罗栗也有一个未婚夫，结果……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8 算了，他还是别换位思考了。 想到曾经出现的谢嘉树，他就觉得自己的拳头发痒。 然而他的道歉罗栗并不接受，甚至有些理解无能。 她睁着迷茫地大眼睛道：“……关你什么事？” “我不应该故意隐瞒你的，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好跟你说，而且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和沈无薇虽然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但是你们俩的感情不会变的啊，虽然当不成你嫂嫂，她还是可以当你姐姐嘛。你就把她当做很亲近的……” 话说到一半，罗束说不下去了。 因为罗栗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叹一口气，“……抱歉。” 罗栗低下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没关系。” 本来应该说抱歉的人也不是他。 她转过身，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罗栗抬手臂去擦，越擦泪水却越多，直至连手背上都铺满了一层水润的光泽。 罗束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按在自己怀里。 “想哭就哭吧……” 靠在哥哥的怀里，罗栗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哥……哥……” 她一声接一声地叫着他，罗束觉得她应该是有话要说，可是直到最后哭得昏过去，罗栗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将人打横抱起，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妹妹竟然瘦得可怕。 掂量上去，大概也就□□十斤吧，而他竟完全不知道罗栗什么时候减的肥。 罗束低头看怀里的罗栗，感受到切实的体重之后，罗束终于留意到了之前他没有注意过的一些细节。 她身上的衣服明显宽大了不少，从袖口露出的手腕十分纤细，手指瘦得能够看得到骨节，脸上的婴儿肥也消退了不少。 罗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为了工作，到底有多忽视这个妹妹。 他想，等罗栗睡醒了，兄妹俩还是来一次面对面的谈心吧。 被放在床上，罗栗就醒了。 等罗束关上门，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的夜色已经沉了，月色和着城市霓虹的灯光，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洒了进来。 罗栗将头埋在膝盖里面，忍不住苦笑。 她可真自私。 就在刚才，她险些把让罗束去追求沈无薇，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子这种话说出来。 如果得不到的话，让她在距离自己近一些的地方，也好。 可是话还没出口，她便后悔了。 若是得不到的话，看她在自己身边，只能是一种折磨。 感情这种东西，越远越浓越深埋，越近越烈越尖锐。 罗栗接近过沈无薇，所以知道那种心脏被刺破的感觉有多难受。 她不愿再去多想。 * 眨眼就到了期末。 将最后一章更新放到晋江网站上，她挂上了完结。 原本设定的虐文，被她写着写着，硬生生扭成了甜文。 罗栗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态，文下一堆读者喊着甜甜甜，她却笑不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89 故事里许多场景，许多情节，都是她做过的梦境，只是把梦里的主人公换了个名字而已。 她们眼中的甜，是她得不到的苦。 * 巡视评论区，罗栗发现，竟然有读者在求她之前讲过的花彬彬追陶然的后续。 她在作话里面提过两次花彬彬手段高超，脑子和长相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读者感兴趣。 花彬彬么…… 期中的篮球比赛，他和罗栗算是难兄难弟，一人摔肿了肩膀，一人摔断了脚脖子，罗栗天天垂着手，他天天拄根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受伤，让原本躲他躲得远远地陶然，又重新靠近了他，自主担当起了照顾这个“父母忙于工作”以至于即使受伤了也无人照顾的“可怜”小孩的责任。 罗栗每天都能听到诸如陶老师给我做饭了，陶老师今天给我弹琴了之类的话。 听得她妒火中烧，想用拐棍打死他。 不过花彬彬虽然和陶然关系更近，但实际情况，也没比罗栗好上多少。 至少沈无薇和罗束暂时还保持着订婚状态，而在她对哥哥的旁敲侧击下，也了解到沈无薇目前还是孤身一人，既不打算相亲，也没有恋爱的计划。 而陶然，似乎是经历了前男友之后，彻底死了心，又或者是为了让花彬彬死心，积极地接触起了家里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一副只要看对眼人老实第二天就可以扯证的模样。 幸好，被她看对眼的老实人迟迟没有出来。 只是每次陶然去相亲的时候花彬彬都吃醋不已，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了解到陶然到底有多传统，肯定没法接受师生恋，如果自己贸然表白的话，估计落得就跟前男友一个下场——陶然落荒而逃。 而他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他表白。 花家父母都是知名的企业家，他们虽然忙于工作，对花彬彬关心甚少，从小到大花彬彬接触保姆的时间比自己亲生父母还多，但说到底，他的经济命脉是握在他们手里的。 只要断了他的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花彬彬不会贸贸然的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上一个大了他七八岁的女人。 说实话，罗栗从未想到，一段感情会让花彬彬改变那么多。 他从大大咧咧变得细致，从热情四射变得内敛，开学的时候他还告诉罗栗爱要勇敢追，期末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操场，他说的却是如果我来不及的话，就守着她也挺好。 罗栗明白他话中来不及的意思。 他才十七，而陶然已经二十有四，家里在催着相亲了。 他要成长起来需要的时间还很长，然而陶然不可能等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花彬彬难得文艺了一次。 罗栗听着这句话，莫名地掉下了眼泪。 君生，我未生。 若她再大一点，和沈无薇一样大，甚至比她还大。 是不是……是不是…… 罗栗咬住唇，不敢再想下去。 她怕自己产生莫须有的奢望。 第78章 罗栗的生日在七月初一,生日当天，她收到了不少礼物。 颜瑾瑜送的是一箱零食，夏言蹊送的是一本书,顾景砾送的是自己手绘的一张四人的合影,而花彬彬……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0 送了个篮球。 他的家和罗栗隔得不远，这个篮球是他抱过来送给罗栗的。 并且要求罗栗和他打一场才能拿下礼物。 罗栗严重怀疑他是因为暑假没人愿意大热天的打篮球才找上自己的。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五点过后,花彬彬小区旁边的篮球场,在树荫和楼体的双重遮蔽下,显得格外阴凉。 罗栗换好衣服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等她了。 一数人数,果然，十一个。 “差一个又不是不能打。” 她忍不住吐槽。 花彬彬甩了甩头发：“那多没意思，还是要凑齐了才好玩。” 许久没碰篮球，罗栗有些生疏，不过打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是跟上了大家的节奏。 她体力不太好，没打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花彬彬在对面队伍,做着鬼脸嘲讽她弱鸡。 罗栗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计较。 不过出了一通热汗,到把她这一个多月来的恍惚都给出掉了。 罗栗甩甩头，汗水沿着发梢在空气中洒出一圈晶莹。 她放假没多久就剪了短发，理发店来自花彬彬的友情推荐,顶着花彬彬强烈安利一起烫个金毛的想法，罗栗剪了个简单干爽的头发，配上她清瘦了不少的脸蛋，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头发一掉，烦恼丝好像顿时少了不少，洗澡的时候节约了不少水，这个天气她洗完澡连头发都不用吹，出来甩甩就干了，让罗栗深感短发方便。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大概就是花彬彬越发把她当兄弟了。 中场休息，罗栗拧开一瓶矿泉水，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喝得正爽，身上突然一凉，她惊得呛了几口水，一看却是花彬彬在用矿泉水往她身上挤。 见她看向自己，花彬彬一脸无辜的表情，“我看你都热得冒烟了，给你降降温。” “去死吧！”罗栗抓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往花彬彬冲了过去。 他们买了两件水，见罗栗用水喷花彬彬，其他男生也来了乐趣，大家纷纷互喷起来，硬生生把普通的矿泉水，喷出了碳酸饮料的感觉。 篮球场里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喷来喷去的水。 花彬彬遭受的火力最大，因为他不仅挨喷，时不时还会挨一下罗栗落到他身上的矿泉水瓶子，正钻来钻去的躲着，从林荫道下走出的一个人，却让他瞬间站了起来。 “陶老师，陶老师……” 哗啦。 一瓶矿泉水，从上至下，喷了他一个透心凉。 陶然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彬彬跟她说了自己在小区篮球场打篮球的事情，只是之前她在弹琴，刚刚看到，才下楼准备看看，没想到就见到这么一幕。 陶然来，花彬彬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一群人在背后起哄。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罗栗也是跟着起哄的人之一。 花彬彬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摆手，“去去去，打你们的球去，我马上回来。” “切。”罗栗将瓶子里剩下的水灌进了喉咙，将瓶子一捏，手中的塑料瓶飞快的瘪成了一团，随即被扔进了不远处他们立起来的装垃圾的口袋里。 有个打篮球的男生看了她这熟练地动作一眼，挠挠头，将自己的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也捏瘪扔了进去。 花彬彬和陶然没说几句话，他们刚刚摆好阵势，他就跑回来了，陶然也随后走了进来。 花彬彬道：“陶老师来看我们打球，你们好好发挥。”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1 说话间，一阵挤眉弄眼，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了默契的微笑。 果然，一开场。 两分，三分，灌篮，扣篮…… 总之球场上能耍得帅让花彬彬耍了个够。 配上背景音乐，这就是一场他的个人表演秀。 如果他没有在灌篮之后脚一滑，一屁股摔倒地上的话。 罗栗在愣了几秒之后，第一反应是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小花你也太蠢了吧哈哈哈哈……” 其他人的反应都和她差不多。 就连一旁的陶然，也是笑过之后，才想起先过去把花彬彬扶起来这件事。 花彬彬摔得面色扭曲，但他自己也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一边笑，一边在陶然和另一个男生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表情别提有多诡异了。 “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能，能的。”花彬彬嘴犟道，谁知刚刚站起来，还没走两步，他就捂着自己的屁股，哎哟出声。 “都是报应。”罗栗吐槽了一句，要是花彬彬不先拿水喷她，怎么会因为篮球场是湿的而摔一跤，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一边吐槽，一边给花彬彬喊了一个滴滴，让司机把车开进小区来去接他。 送花彬彬上车的时候，罗栗忍不住道：“你也太蠢了吧……” “不能怪我蠢，是这条街的平均智商都被你拉低了。”趴着上车，花彬彬还不忘顺嘴反击，罗栗没和他计较，只是在他上车后嘭地一下甩上了门。 面对陶然，她的脸色就好了很多，“陶老师，小花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陶然的笑容温柔，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花彬彬这种厄运多发体质，“放心吧。” 花彬彬受伤，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了打球的兴致，车刚走，一个男生托着球递给罗栗。 她接过球，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罗栗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 沈无薇没想到元曲会来找自己。 算起来，除了给她送请帖那次，两人已经快有大半年未曾联系过了。 昔日的旧人站在面前，沈无薇能够清晰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生育之后，元曲丰腴了不少，到算不上胖，只是相比于她之前清瘦的几乎只剩一具骨架子，现在的元曲脸上多了些许的肉，让她少了旧时的轻灵，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的服装风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似的变化，从以前素色的森女风，变得……怎么说呢，沈无薇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妈都挺嫌弃这种贵妇装的。 她看向元曲，除了外表的变化以外，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那个曾经可以一脸淡然的告诉她我们只是朋友，我要结婚的女人，现在眉眼间都困着忧愁。 元曲看着她，还未说话，两行眼泪先落了下来。 她打开门，让开路，道：“进来吧。” 元曲摇摇头。 她不敢进去，她知道，只要一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会无限的拉远，远到好似她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两个陌生人。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进屋以后，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沈无薇给自己倒水，在沉默之后，她尴尬离去的场景。 “无薇……”她低声说，语调里带了哭腔，“我后悔了。” 她不进来，沈无薇便将门关上，靠在门背上，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我尊重你。” 所以当初元曲说自己要回去结婚的时候，她只挽留了一次，挽留不成，就彻底放手。 沈无薇的话让元曲更难受，她低着头，闭紧了眼睛，泪水却从紧闭的眼睛中挤了出来。 如同断线的珠帘，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2 沈无薇看着她，靠在门上，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 若是在以往，她早就见不得她哭，早就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然而现在她脑海里竟然出现的是另一张脸。 她抚上唇角，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元曲睁开眼，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我……如果我，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沈无薇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在沈无薇无动于衷的肢体表情里，说不下去了。 她再一次闭上眼，眼泪流了下来。 “无薇，”她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以为结婚了，生孩子了，就能够忘了你，我就能够变得幸福，不用担心家里人的反对，不用担心孤独终老，可是不是这样的，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幸福……我看着他的脸就觉得厌恶，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连接受都谈不上。除了结婚那天，我一直没让他碰我，昨天我发现他出去找了小三，无薇，我真的……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段婚姻，我好累。” 沈无薇终于有了动作，但她只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元曲的肩膀上。 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道：“当初你为了追求幸福能够和我提分手，怎么现在反而没有勇气了呢？” 元曲惊喜地抬头看向她，然而沈无薇冲着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她早该懂的，像沈无薇这种人，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抓在手里一辈子，但若是松开的，就再也别想让她再抓回去。 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次她是笑着的。 她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沈无薇。 “我……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元曲便松开手，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 连经过楼道的时候撞到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见她走了，沈无薇又重新打开了门。 她将包扔到鞋柜上，这是她的另一套房子，自从发现罗栗的心思，又连着两次回家碰到罗栗之后，沈无薇始终觉得尴尬，就趁着暑假的功夫，换了个住的地方。 然而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门。 罗栗正站在门外，和突然开门的沈无薇，视线对了个正着。 沈无薇看见她仰起头，半敛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她听见她道：“所以，你也喜欢女生，对吗？” 第79章 沉默。 罗栗仰着头,等一个答案。 沈无薇看着她的眼睛，发现自己说不出谎话来。 而且她也没有办法说谎。 她不知道元曲说的话罗栗听到了多少，但不管多少,刚刚元曲的态度,很明显。 她叹一口气，正准备说话,还没说出话来,罗栗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只问是不是,你不用想着编纂任何的借口。” 沈无薇的声音有些无力,“……是。” 罗栗继续问道：“你在躲我对吗？” “我……”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3 “是不是？” 沈无薇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是。” “你不喜欢我？” “不是。”沈无薇下意识地否定道，她怎么会不喜欢她，“只是……” “你讨厌我？” “不是……” 沈无薇吸一口气，她觉得再这样单方面的追问下去，她早晚得被罗栗绕到圈子里去。 她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讨厌你，只是我对你的喜欢仅仅是把你……” 当成妹妹。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栗打断。 罗栗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 沈无薇突然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很近,近到她可以看见罗栗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她在那个倒映里面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慌乱。 “我……” 余下的话语,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沈无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了罗栗会这么大胆。 怔愣了数秒之后，她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合上了面前的门。 钢铁做的防盗门在楼道里发出剧烈的撞击声，震得墙上的白灰都抖了下来。 门内，沈无薇的呼吸急促。 她沿着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指尖抚上嘴唇，上面仿佛还停留着罗栗的温度。 她怎么敢？！ 沈无薇闭上眼，她又重新看见了罗栗上前一步时的眼睛。 这一次除了自己，她看见了放手一搏的坚决。 ……怎么办？ 父亲去世的时候，都能够讲家庭和公司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沈无薇，心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罗栗还是个小姑娘，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最容易受到影响。 她不能……她不能。 沈无薇这样想着。 然而她的手指，还停留在唇瓣上。 好似还在感受着，刚才那个粗暴的，根本称不上吻的吻。 而罗栗，被推开之后，站在门外，眨了眨眼睛，两行泪水忽地就落了下来。 一边哭，她却一边笑了起来。 她将头抵在门上，好似这样就能够离沈无薇近一些般。 “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对姐姐的喜欢，不是对嫂子的喜欢，是喜欢你，喜欢沈无薇。” “我很清楚，这不是错觉，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欢，是想要和你牵手的喜欢，是想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喜欢。” “……沈无薇，”她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如同呢喃一般念道：“我喜欢你。” “你不要躲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会努力，我会努力克制的，我会不喜欢你的……你相信我。”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4 “我可以的。” 说完最后四个字，罗栗翻过身，缓缓蹲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好似在做什么诀别一般，彻底哭了个痛快。 门外突然响起的哭声让沈无薇心头一揪。 她站起来，手放在了门把上，然而都拧到一半了，她又缓缓放松，门锁重新弹回了锁扣中。 她不能给她希望。 她不值得她喜欢。 她……会有更好的人生，会遇见更好的人。 沈无薇重新靠在了门上，冰冷的防盗门好似将血液也冻结了一般，让她的想法越发坚定。 而门外，哭得没有眼泪再流出来的罗栗，突然觉得面前站了一个人。 她抬起头，却发现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正在满目慈祥的看着她。 老太太老得满脸都是皱纹，个子小小的，却穿着一件极为干净的浅灰色半裙，上半身是一件牙白色的中袖，手上挎着一只棉麻的口袋，一束黄色的小雏菊从里面探了出来。 见罗栗抬起头，她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笑道：“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谁舍得惹你伤心呢？” 罗栗愣愣地接过她的手帕，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一张极为精美的帕子，丝质纤细柔软，边角处还绣着一簇小花。 这么好看的手帕，要是给她擦眼泪，可就太糟蹋了。 罗栗三五下用袖子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才双手将帕子递了回去，低头道：“谢谢您。” “去我家坐坐吗？”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道，“我家只有我一个老太太，好久都没有年轻人来了。” 许是老太太的装扮太素雅，不像是一个坏人的装扮，又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慈和，让罗栗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总之当罗栗坐在了老太太家布艺沙发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跟着一个陌生人回了家。 老太太正在给她倒茶，透明的玻璃壶里面，泡着几朵漂亮的玫瑰干花。 见她看过来，老太太微微笑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花茶，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倒白水。” “太麻烦了太麻烦了。”罗栗忙道，“您歇着，我自己来就行。” 话虽然这样说着，老太太还是倒好花茶，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先坐，”倒好水之后，老太太道：“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您忙，不用管我。” 罗栗一说，老太太果然笑眯眯地拎着自己的布袋子，进了厨房。 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桌子上有零食，你自己随意。” “好。”恍惚间，罗栗有种回了自己家的感觉。 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大，装修看上去很是有些年头，没有吊顶，也没有一般人家喜欢的水晶灯，就是一盏简简单单的灯泡，从上面垂下来。 但房间的布置却处处能够看到主人的用心，茶几铺着碎花桌布，透明的玻璃瓶里插着黄色的小雏菊，从客厅能够直接看到阳台，阳台被做成了半封闭式，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架摇椅摆在角落，摇椅里放着一张银灰色的毯子，毯子上，是一本倒扣着的书。 罗栗刚刚打量完，老太太已经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水果走了出来。 她笑着道：“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年轻人来了，还好今天买了水果，你尝尝，新不新鲜。” 她体贴的插了牙签在水果上面，迎向老太太期待的眼神，罗栗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她很快笑起来，对老太太比起大拇指，道：“甜，奶奶您真会挑水果。”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似已经认识很久一般，很快就聊了起来。 老太太本名许忆萱，一个一听就很美的名字。 她有一个姐姐，不过姐姐已经去世了，她的侄儿和侄女偶尔会来看她，不过他们都很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有些孤独。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5 罗栗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她外婆是不是，也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家里，盼着自己回去看她。 想到这儿，罗栗眼睛又有些发红。 见她哭了，许奶奶有些慌，起身坐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奶奶说错话了，奶奶给你道歉……” 罗栗靠在她的怀里摇头，哽噎着解释道：“不是，不是您的错，是我看见您，就想到了我的外婆，我外婆一个人住在乡下，我都好久没去看她了。” 听闻此言，许奶奶脸上出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拍着罗栗的肩膀，慈爱道：“没关系的，等你有空去看她就好，你外婆会体谅你的。” 她把帕子递给罗栗，“擦擦吧，再哭眼睛都肿了。” 桌面上摆着抽纸，罗栗没好意思去接许奶奶的帕子，自己扯了张卫生纸擦了起来。 她轻声道：“我明天就去看我外婆。” 许奶奶笑了起来，“她一定很高兴。” 没说几句，许奶奶就准备去做饭，罗栗忙道自己吃过了，但很快被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打了脸。 她的确是吃过了，但是四点钟吃的晚饭，篮球和痛哭，都是消耗体力的活计。 许奶奶偷笑着，在罗栗连声的不用麻烦中，说自己给她煮个面。 “奶奶您不吃吗？” 许奶奶麻溜地将蛋打到碗里，“我呀，六点钟就吃过了，出去散个步，顺便买点水果。看到花店在清花，我就买了一束回来，你看见桌子上那个黄色的小花没，可便宜了，这么一束才两块钱。” 面好得很快，一大碗，上面盖着一个煎成金黄色的蛋，许奶奶专门切了一根葱，于是煎蛋上还点缀着些许的翠绿与玉白。 罗栗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真香啊。” 许奶奶很满意她的捧场，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快吃，看奶奶的手艺怎么样？” 面有些烫，罗栗吹了吹，给面子的吃了一大口，然后点头，表情夸张道：“非常好吃！天啦，奶奶您怎么不开面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过来吃面了。” 许奶奶害羞道：“瞧你嘴甜的。” “奶奶，”罗栗好奇道，“您一个人住，平时不会不方便吗？” “还行，我这把老骨头，还爬得动楼梯。” “他们也不是没说过让我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不过我想着，人家两口子过日子，谁愿意家里多一个老太太呢？更何况……” 顺着她的视线，罗栗看到了一张摆在电视机柜旁边的照片。 许奶奶走过去，将照片拿起来，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玻璃表面，“我最重要的人还在这里呢。” 罗栗刚刚有看到过她拿起来的这张照片。 里面是两个年轻女人的合影，一开始，她以为是许奶奶的女儿，但是联想到照片里面具有年代感的服饰，一个想法电光火石一般擦过了她的脑海。 “……这是，”她斟酌着用语，“您和您最好的朋友的合影吗？” “不是。”许奶奶摇头，声音突然变的缓和，“她是我的爱人。” 第80章 “……我遇见她的时候,才十八岁。” 窗外的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空，罗栗坐在沙发上,听着一个来自半个世纪之前的故事。 许忆萱遇见苏嘉萱的时候,才十八岁。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许忆萱，她有一个很简单,但很直白的名字,许二丫,意为许家的第二个女孩。 她作为劳动力,外出打工,挣钱养活家庭。 十八岁的许忆萱，不甘心永远当个打工妹，拿着攒下的钱，偷偷去报了夜校。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6 苏嘉萱就是夜校里的老师，那个时候，她已经三十有二。 “我没想过会喜欢她。”难得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故事，许奶奶看上去心情很好，“我只是觉得她人很好,我从没遇到过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人……” 苏嘉萱给许忆萱讲题,教她画画,帮她缝补衣服上的破洞，给她扎好看的头发。 她像姐姐，更像母亲。 十八岁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少。很快，许忆萱就遇见了喜欢自己的男生。 但她却发现自己对那些男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觉得他们幼稚，莽撞，没有苏嘉萱的温柔，更没有她的体贴。 旁人问她，当真没有中意的人吗？ “我心里头啊，”许奶奶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格外的温柔，“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她的名字。” 但两人都是女人，这样的感情怎么可以存在呢。 她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里，不敢言明，也不敢跟谁说。 直至苏嘉萱丈夫出轨，离婚，苏嘉萱从沿海城市来了Ｃ市，许忆萱也追着她来了这个城市。 苏嘉萱还是当老师，她因为上了夜校，有了文化，竟也竞选上了老师的职位。 两人被分配到了同一间员工宿舍，后来分房的时候，两人因为都没有家庭，又住到了一起。 许忆萱问苏嘉萱，你还结婚吗？ 苏嘉萱说不结。 那时候，才二十岁的许忆萱仰起头，对她道：“那我也不结，我陪你一辈子。” 苏嘉萱摸着她的头，说，你还小。 但谁也没想到，许忆萱说的一辈子，真的就是一辈子。 两人一起住了五年，在许忆萱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苏嘉萱突然病倒了。 她病得很重，医院根本没办法，许忆萱只能把她带回家，一日日地看着她衰弱下去。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求了很多人，找了很多的方子……”提到这件过往，许奶奶突然抹起了眼泪。 罗栗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许奶奶擦干泪，又继续讲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霓虹的灯光重新照亮了整个Ｃ市。 房间里没有开灯，老人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在黑暗中流淌。 “……她说她对不起我，拖累了我。” 但许忆萱如何会觉得是拖累。 她甘之如饴的照顾着苏嘉萱，对着她的时候满面笑容，转过头却泪流满面，在即将失去她的惶恐中不安地度着日子。 直至那日来临。 “她问我有什么愿望，她可以帮我实现。” “我没忍住，我说，”许奶奶抱着照片，“我想下辈子，还和她在一起。” 她永远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嘉萱脸上的笑容。 她愣了愣，随即苍白脸庞变得红润，绽放出光辉。 她抬起手，放在她的脸上，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许忆萱听见了她说的最后一个字。 “好。” ＊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7 离开许奶奶家的时候，罗栗在门边，劝了好久，才让许奶奶止住了送她的念头。 她飞快地下楼，然后在一楼的楼道里，找到了自己沾满了灰尘的篮球。 她抱着球，一步步走出楼道。 回头，二楼的阳台，一盏黄色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罗栗站了会儿，片刻后，二楼的窗帘被拉开，露出了许奶奶的面容，见她还没走，冲她摆了摆手。 “路上小心！”老太太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说道。 罗栗笑了起来，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她用力地摆手，然后抱着球跑远。 最后一班公交车在等着她。 一楼，一道高挑的人影投在了窗帘上。 沈无薇轻挑开窗帘，从缝隙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 ＊ 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许忆萱的怀念，花了她足足一生的时间。 在苏嘉萱死后，她为自己改了名字，从许二丫，变成了许忆萱。 她继续教书，不结婚，不生子，一辈子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罗栗问她后悔吗，她说：“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喜欢她，这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 喜欢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 末班车的人很少，罗栗上车的时候，只有一个，两站过后，那个人也走了，车里便只剩下罗栗一个乘客。 她看着车窗，透明的玻璃窗，倒映出她哭肿了眼睛的脸庞。 她没办法，不去喜欢沈无薇。 至少她现在做不到。 那……就顺其自然吧。 该忘的时候自然会忘记，该放下的时候自然会放下，放不下……那也是一件没办法的事情。 谁能要求一件没办法的事情一定要给出一个办法呢。 如果没办法喜欢上下一个人，大不了，她就像许奶奶一样，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生活，不也挺好吗？ 罗栗想，那就这样吧。 ＊ 八月底的时候，沈无薇和罗束宣布了退婚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罗栗心里平淡得就像一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了一般。 沈无薇从罗束口中得知罗栗的反应之后，松了口气。 罗束让她放宽心，罗栗不会因为他们俩的关系就疏远她的，她永远都是罗栗的无薇姐姐。 沈无薇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情。 只是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她也说不清楚，为何心里头，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没多久，回家的罗栗，就撞见了楼道里，和新女友调情的沈无薇。 她心里一抽，随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只是第二天一下课，就冲到许忆萱家里，趴在她的膝盖上哭了一场。 许奶奶已经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她只是拍着她的背，不说话，直到她哭累了，才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8 许奶奶的手艺很好，除了会下面条，她最擅长煲汤，说是以前在沿海地区打工的时候学的。 一碗热汤下肚，罗栗心里的种种阴霾便好似瞬间被驱散，她又有了笑起来的勇气。 见她露出笑容，许奶奶笑道：“就是要这样才对嘛，多笑笑，小姑娘生得好看，笑起来才讨人喜欢。” 这下，罗栗更是咧开嘴，让许奶奶感受到了一个全方位的笑容。 高二上学期，过去得很快，罗栗沉迷学习，一度以为自己忘了沈无薇。 如果不是晚上不经意间时常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头抽痛得厉害的话。 上一本的甜文写完之后，罗栗又开了一本新文，讲得是栗子小姐暗恋一只松鼠的故事。 这本书的成绩比上一本好很多，栗子小姐心酸的暗恋日记，在文下引起了不少共鸣，就是她这次更新得很慢，基本上一个周，才放一篇更新上去。 但是这篇文，为她吸了不少的粉丝，罗栗甚至开了个小号，建了一个群，群里面来了不少百合频道的读者。 她们在群里闹腾着催更，罗栗有时间就应付两句，没时间就看她们催完更之后各自闹腾，心里觉得挺快乐的。 有的时候看她们讨论栗子小姐的故事，她会觉得，好像暗恋这件事情，变成别人的事情以后，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眨眼的时间，又是腊八节。 今年的腊八，罗束没回来，罗栗是和许奶奶一起过的。 她头一天晚上就住了过去，两人一起淘米，一起煮粥，一起看电视，烤着火，罗栗给她模仿花彬彬在学校里干的糗事。 沈无薇站在罗家的门前，抬手，犹豫了片刻。 “咚咚咚，咚咚咚。” 没有回应。 她给罗束发消息，问他，罗栗回老家了吗？ 罗束诧异，道：“没有啊……你等等，我打个电话，她是不是出去玩了。” 沈无薇站在门外，握着手机，心里头突然有些焦灼。 她是不是…… 忘记了？ 片刻后，罗束的电话再度响起。 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没事儿，那丫头去她朋友家住了。” “……哪个朋友？” “好像姓夏，她说是她同桌，听说她一个人过腊八，就把她喊过去了。” 姓夏？ 除了夏言蹊，沈无薇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是…… “沈总？” 沈无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下来，“罗栗在你家吗？” 夏言蹊走到阳台，声音里带着疑惑，“怎么了？她没回去吗？” 沈无薇摇摇头，道：“没事儿。” 挂了电话，夏言蹊心里头有些不安，她给罗栗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儿？” 对面回复的很快，“许奶奶家。” 刚刚发完消息，罗栗眼尖的看见许奶奶正在调换桌面上的棋子。 她忙伸手，“落子无悔，奶奶您不准耍赖！” 放开我哥,让我来_199 许奶奶皱着眉头，气鼓鼓地说道：“你居然怀疑我，我是会耍赖的人吗？” 罗栗瞪着她。 两人对峙了几秒之后，许奶奶突然狠狠往下一坐，摆在沙发上的小棋盘，突然一歪，棋子尽数滑到了一起。 罗栗翻了个白眼，“赖皮。” 许奶奶将棋子你一颗我一颗的推回原位，得意道：“重来。” 被罗栗忘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第81章 在沈无薇给罗束打电话,说去了几个罗栗的朋友家都没有找着人，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他这才想起头天走的时候,罗栗跟他说过自己会和许奶奶一起过节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罗栗说了他就抛在了脑后,也没放在心上，记忆还停留在罗栗头两天去找夏言蹊玩的时候。 听沈无薇说罗栗电话打不通,他便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许奶奶的手机上。 在得到确认之后,又给沈无薇打了保平安的电话。 得知罗栗平安之后,沈无薇的一颗心,才松了下来。 与此同时,张瑜给她打来了电话，“喂，BOSS，我和栗子联系上了，她在……” “没事儿了。”沈无薇的声音有些疲惫，“麻烦你了。” “不麻烦，”电话那头，传来张瑜爽朗的笑声,“你跟我说栗子不见了,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好在电话联系上了。” “吃饭呢,打什么电话，快过来，鱼都要冷了。” “就是就是。” “小姑不乖,吃饭打电话。” 见小侄子都吐槽自己，张瑜翻了个白眼，捂着电话道：“小胖子吃你的鱼，待会儿抢不赢我别哭！” 尽管她捂住了话筒，热闹的声音，还是隔着电话线，让沈无薇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先挂了吧，不打扰你和家人吃饭了。” “行。”电话那头，张瑜爽朗的声音响起，“老板，腊八快乐，生日快乐啊！” 挂了电话，看着嘟嘟声，沈无薇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任由手臂垂下。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冰冷，寒意透过脚尖，一直往上蔓延，好似藤蔓一般，缠绵住她的整个躯体，然后一点点地渗入她的灵魂。 生日快乐。 “无薇姐，快许愿，吹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无薇姐心想事成啦……” 罗栗热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沈无薇甚至有种错觉，只要她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趴在餐桌上，守着烛火的小姑娘。 她笑着看她，对她道：“无薇姐，快过来吹蜡烛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诶，大寿星，你还在那里站着干嘛？” “无薇姐……” 少女清脆的笑声响起，太真实的感觉以至于让沈无薇睁开了眼睛。 然而又黑又空荡荡地房间，让她浑身再度变得冰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垂了下去。 她在期待什么呢？ 是她把罗栗推开的，如今这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0 掉到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沈无薇有些慌乱地将手机抓起，连来电显示也来不及看就放到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并非是她期待的声音。 “无薇，生日快乐哟！” 她挑了挑眉头，“谢谢。” “这么冷淡？”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满，“好歹我也当过你两个月的女朋友啊，用完就扔，你也太无情了吧？” 被指责无情的人勾起了唇角，“怎么，还要我给你开工资不成？” “NONONO。”电话那头的人一连说了三个NO字，“你只要跟我透露一下，你和小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就行了。” 沈无薇已经猜到了她口中的小姑娘是谁，却故作不知，“……什么小姑娘？” 电话那头的人嗤笑了一声，“拜托，我说无薇小姐姐，装傻能换个时候吗？” 沈无薇顿了顿。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透过阳台，能够看到外面被霓虹灯染红的天空。 她声音淡淡，“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不敢置信，“你就这么敷衍我？！” “喂，什么叫不怎么样……” 沈无薇没再听她絮叨，挂了电话。 的确是不怎么样。 自从和罗束的婚约解除之后，她和罗栗之间，彻底的疏远开来。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偶尔相遇，她还能在罗栗眼里看见惊喜的光芒。 后来她找回国度假的好友扮演了几次情侣之后，两人再相遇的时候，罗栗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 渐渐地，两人变成了能不打招呼的时候便不打招呼，能避开的时候便互相避开，便是实在避不开的时候，最多点头示意，避免尴尬。 细数起来，她们已经快要有半年没有再说话了。 罗栗没有删除她的微信好友，但空间动态仍旧对她屏蔽，不过沈无薇用张瑜的手机看过，这半年来她的动态发的很少，而且设置了可见时间，大多数时候点进去，里面都是一片空白。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吗？ 沈无薇没有开灯，也没有换鞋，将自己仍在沙发里，便闭上了眼睛。 被挂了电话的安妮望着手机，愣了几秒之后，唾了一口。 “呸，口是心非的女人。” * 今天许奶奶格外精神，两人一直下棋到快十一点，她才开始打哈欠。 要知道，昨天，她十点钟就困了。 她连输数局，心里非常不服气，非要闹着再来，被罗栗推进了卧室睡觉。 而罗栗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按了开机之后，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里，罗栗靠在床上，发起了呆。 黑夜总爱让人胡思乱想。 她的思绪不住地飘远，忍不住落到了一个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的人身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是不是还像去年一样，一个人独自度过的？ 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罗栗摇头，正开机的手机发出一道刺目的亮光，进入了解锁界面。 她还没来得及输入密码，在几秒钟的反应时间之后，数条红色的未接来电弹了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1 沈无薇（1） 沈无薇（2） 沈无薇（3） …… 一连二十条，全部来自沈无薇。 怪不得她说自己的手机明明还有百分之十的电，怎么会自动关机。 不过当时她和许奶奶玩得正开心，她也懒得等着手机充电开机。 如果是一般人的未接来电，罗栗也就回了。 然而沈无薇的未接来电……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十二点，沈无薇突然被手机震醒。 一条短信从亮起的手机屏幕中间弹了出来。 罗栗：生日快乐。 她看着这条短信，突然，裂开了唇角。 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 第二天一大早，罗栗就被许奶奶给拽了起来。 大冬天的，她非得让罗栗陪着自己去锻炼。 说实话，罗栗真的，非常，非常佩服这帮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的锻炼精神。 小区的体育设施，经常是早上六七点就有老年人在使用了。 而作为一个小年轻的她，只想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两人喝得是昨天煮的粥，罗栗没吃饱，在和许奶奶说过之后，过马路去了另一边的面馆，准备再吃一两面。 到的时候，却见煮面的老板正在吃一份剩下的生日蛋糕。 “叔叔，家里有人过生啊？”她问道。 正在吃蛋糕的老板笑了起来，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站起来，“我老婆嘛，昨天我过生，非要买个大蛋糕，结果吃不完，我就带来当早餐了。” 原来是这样。 罗栗看着那个蛋糕，若有所思。 “许奶奶，我还有事，先回家去一趟！” 正和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聊天的许奶奶，听到罗栗的话，远远地摆摆手，“回去吧。” 在沙发上睡一晚上的坏处大概是，即使房间里开了暖气，沈无薇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她忘了自己还穿着高跟鞋，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跪在了地上。 换了鞋，洗了个热水澡，将空调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沈无薇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收拾完毕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她打开门，一低头，一个绑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蛋糕正放在门口。 抬头，缓缓合拢的电梯，正将一个熟悉的人影吞没。 将蛋糕放到门口之后，罗栗就好似完成了任务一般，心下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按好楼层，低头准备玩手机的时候，渐渐合拢的门，却突然有一只手伸进来。 她抬头，正好对上沈无薇的眼睛。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2 罗栗微笑，“好久不见。” 下一秒，沈无薇将她抱在了怀中。 她听见她颤抖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 第82章 “好久不见。” 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罗栗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平静。 平静的……好似只是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中一般。 “我很担心，”将人抱在怀里之后,沈无薇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回了原位，“昨天罗束说你一个人在家,我去看你,结果你不在,我找了小夏……”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了怀中人的挣扎。 沈无薇退后一步,先前罗栗脸上疏远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澜不惊的面无表情。 她就这么看着沈无薇，也不说话。 两人对峙了数秒之后，她看向了还开着的电梯门，询问道：“你要下去吗？” 沈无薇摇摇头，退后一步。 “谢谢。” 罗栗道，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合拢，走廊里又重新恢复了空空荡荡,如果不是门口的蛋糕,罗栗的出现,好似只是一个错觉。 沈无薇靠在电梯门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刚刚，就在刚刚…… 她惊讶于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竟然觉得，那是她真正的想法。 而电梯里头的罗栗，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平静。 在电梯门关上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种心脏被钝刀割肉一般的疼痛。 剧痛来得很突然，几乎是片刻功夫，她便感受到了胸腔的窒息感。 罗栗靠在电梯壁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铁皮贴着她不断冒着冷汗的肌肤，入侵的寒气让她更为难受的同时，却也更加清醒。 罗栗忍不住苦笑。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不仅是个心理状态，还能够影响到生理反应。 从四十一楼到一楼的电梯很快。 幸运的是，一直到一楼，都没有人中途上电梯，所以无人窥见罗栗的狼狈。 电梯很快在一楼停了下来。 罗栗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 出来得太着急，钥匙和包还没拿出来，门就被风带上了。 沈无薇将地上的小蛋糕提起来，自己靠着门坐在了地毯上面。解开了最上面的蝴蝶结。 随着粉红色的绸缎缓缓落在她的腿上，里面的小蛋糕也渐渐露了出来。 蛋糕不大，红色糖浆泛着镜面般的光芒，最上方卧着的白色小马，正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秘密。 糖浆很黏腻，甜的过分，以至于有些发苦。 沈无薇味同嚼蜡般咀嚼着。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3 …… 罗栗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推开她。 其实在被抱住的瞬间，她心底有升起过希望。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在沈无薇的心底，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她担心她，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但她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她的喜欢。 那她还奢侈什么呢。 * 寒假结束的很快，眨眼又是开学。 罗栗打量着走进教室的夏言蹊，总觉得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变化。 夏言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怎么这么看我？” “你寒假是不是做什么去了？我怎么……” 罗栗说不出来自己心头的感觉，只是在夏言蹊进来的时候，觉得明明是熟悉的同桌，身上却多了一种她不熟悉的感觉。 这种变化太微妙，她也说不出来。 只能将之归结于两人一个月没见，彼此身上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夏言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很快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她问道：“你作业都交完了？” “那可不。”这个寒假，罗栗早早地就做完了作业，她将自己桌前一叠厚厚的作业往前一推，“既然你也要交，就顺便帮我交一下吧。” 她来得早了，收作业的同学还没到，等他们到了以后，她又懒得动，就等着夏言蹊来。 “懒死你算了……” 罗栗眨眨眼睛，假装没有听到夏言蹊的吐槽。 高二一开始，罗栗他们学的，其实已经是整个高中生活最后几本课本了。 按照一中的学习进度，一般高一和高二就会学完所有的科目，高三一开学，便进入全面的复习之中。 罗栗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感到的吃力。 其实高二上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在学习理科方面，即使打了很扎实的底子，也渐渐没那么得心应手起来。 学习理科需要很强的逻辑思维，罗栗自认逻辑不算差，但有的时候老师黑板上讲得明明白白，她却就是理解不了，往往要通过反反复复的做题，做到恍然大悟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过来老师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 而挨着学神坐，虽然好处是随时都能够得到全校一流的指点，但最大的坏处却是，罗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和真正擅长理科的人，差别到底有多大。 同样是一道几何题，她要反反复复画辅助线，各种方式都尝试一道之后，才能推算出正确结果，有的时候立体的几何图形稍微复杂一点，她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步步的拆解，往往要花上数个小时才能算出一道题，还没法保证最后结果的正确性。 而坐在她旁边的学神，基本上看一眼，就能够得出最优解，许多她要做很久的题，人家总能够找到优化的解决办法。 而且在二班，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夏言蹊这么优秀，但是大部分人，至少在罗栗眼中看来，他们学得都比自己轻松。 又一次，罗栗解不出的题，被夏言蹊一言道破了关键点。 “……你这条辅助线不能画在里面，你把这几条线延伸，就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立方体，然后你再把这个减去……” 罗栗趴在桌上，神情厌厌，一看心思就不在夏言蹊讲得题上面。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夏言蹊停下在试卷上作画的笔，关心道：“怎么了？” 罗栗叹了一口气，趴在了桌面上，一副抑郁的模样：“……你们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呢。” 夏言蹊讲的辅助线，其实参考书讲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遇到类似的图形，罗栗就总是想不出来，她没办法在脑海中自动填补出这个图形剩下的另一半。 每次别人给她讲题，她总是当场听懂了，也能做出来，可是下一次，依旧拿着相似的题没办法。 别说相似，有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原题摆在她面前，只要少了辅助线，她都会记不得自己做过一样的题。 有的时候，罗栗真是深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甚大。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4 高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差距大，是因为她不够努力，就像毕业的时候老师对她说得那样，你很聪明，只是不够努力。 然而等她开始努力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努力也填不满的。 有人说，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以前罗栗将其奉为圭臬，认为自己只要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一定能够达到成功。 可是现在想来，咸鱼罗栗终于get到了这句话里的真谛—— 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再怎么努力，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不可能变成百分之百的成功啊！ 想想就让人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不过这种颓废的想法，在罗栗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逝，想过之后，她还是爬起来，咬着笔头和试卷正面刚。 毕竟月考半期考期末考，一个比一个更吓人，现在放弃，不会死得更漂亮，只会死得更惨。 但又一道题做不出来之后，罗栗还是趴到了桌子上，双目无神。 第一个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是夏言蹊。 她伸手在罗栗面前晃了晃，罗栗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怎么了？” 罗栗有气无力道：“……做不出来。” “要不我给你讲讲。”夏言蹊放下笔，打算去看她做不出来的题，罗栗将压着的卷子一把扯下来，塞进桌洞里，面朝下趴在了桌上。 夏言蹊听见她闷闷地声音响起，“待会儿吧，我休息会儿。”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越临近半期考试，夏言蹊发现，罗栗越焦灼。 她的成绩在二班其实算不上差，三十六个学生，她排在十五名左右，已经是中等偏上。 只要高考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一中的升学率，进一些知名的老牌高校，完全没问题。 按理说这样的成绩，其他班的学生不知道得有多羡慕，但落在罗栗身上，就只有无尽的焦虑。 作为朋友的夏言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罗栗。 毕竟在学习上感受不到天赋这件事情，她没有太确切的体会。 或者说，没有体会。 如果罗栗像花彬彬一样，学三十秒玩三分钟，她还能让她多努力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但是现在罗栗的状态是努力也付出了，成绩也有，却就是现在自己的焦虑之中，拔不出来。 她的焦虑掩饰的很好，一直过了半期考试，罗束也没有发现。 但夏言蹊却注意到了她拿着试卷哀声叹气的模样。 她拍拍罗栗的肩膀，道：“出来谈谈。” 教室外面的空气，要自由许多。 但罗栗还困扰在十分钟前发到手中的试卷上面。 她数学大题错了两道，一道是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一道是第一道大题。 也就是数学老师每次讲试卷总会直接跳过的送分题。 她看了夏言蹊的试卷，解法很简单，其实就是一条连接顶点和中心点的辅助线，但她就是死活没能够想出来。 数学老师找到她的时候，她给出的解释是自己觉得它太简单了打算放到最后做，结果忙着做最后一道大题给忘了。 但她心里其实清楚，根本不是什么给忘了，而是做不出来，她真的拿到那道题的时候，一点思绪都没有。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在数学老师面前，保留一点……她最后的尊严。 啊啊啊她有个屁的尊严！ 见罗栗突然发狂，夏言蹊抓住她卫衣的帽子，把她拎到自己的面前。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转科的事情？” 转科？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5 罗栗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第83章 今天的周日,罗束没在家，早上罗栗和夏言蹊商量好了，到她家去吃午饭。 所以一出校门,罗栗就被拽着直奔了超市。 正当她诧异买菜为什么不去菜市场的时候,一进门，怀里就被塞了一大袋洗衣粉。 最大包装,四公斤。 “好重。”她愁眉苦脸的抱着洗衣粉跟在夏言蹊后面,转头就见她在另一个柜台提了两桶食用油。 两桶满满当当的食用油,看上去分量更加客观。 夏言蹊提着把手的地方,指头都被勒得发红。 “买这么多干嘛……” 夏言蹊倒退两步,示意罗栗去看柜台上竖着的牌子。 “买一送一。” 怪……怪不得。 罗栗觉得自己的蠢，已经从学习蔓延到了生活之中。 只是转科这件事，她挠了挠头，说实话，有点心动。 当初选择理科，其实她没怎么多想，从小到大家里人灌输给她的概念里，理科就是好成绩高工资的代表,而文科则意味着是学习成绩不好的人的选择。 而且比起背书,罗栗觉得做题是一件更轻松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来,也并非如此。 只是她都高二了，转科，还来得及吗？ 更重要的是,罗束会同意吗？ “结账啦，”夏言蹊对着发愣的夏言蹊提醒道，“你再抱着洗衣粉，小心保安告你抢劫哦。” “啊，哦。”罗栗回过神，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排队排到了收银口，她赶忙将怀里的洗衣粉放在柜台上，任由柜员扫描上面的二维码，自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从通道里走了出去。 两人买的东西不多，但都很大件，装不了口袋，也放不进书包，幸好洗衣粉和食用油都有单独的把手可以直接提着走。 虽然这把手不是很舒服罢了。 罗栗提了一会儿自己的洗衣粉，最后还是改为抱着。 她想起自己和哥哥两个人，一小袋洗衣粉都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夏言蹊家也只住了两个人，忍不住好奇道：“这一袋洗衣粉得用多久啊。” “不知道。”夏言蹊心里也没个确定的数，“大袋装便宜嘛，这袋搞活动才二十多块钱。” “对哦，小夏你好勤俭持家。” 夏言蹊翻了个白眼，“你可以说得直白一点，我就是穷。” 罗栗抿着唇，偷笑了起来。 夏言蹊的家离超市有点远，走路要小半个小时，中间要经过学校门口。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提着抱着各自怀里的东西往回走。 先发现沈无薇车的人是夏言蹊。 “诶，沈总是来接你的吗？”见到沈无薇，她下意识地问罗栗。 罗栗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有刻意流露出来的不在意，她收回视线，故作无所谓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她不是学校里的校董吗？” 夏言蹊被她敷衍了过去。 不过沈无薇没被敷衍。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6 在夏言蹊发现她的同时，她也发现了罗栗。 两个多月的时间，可能很短，对沈无薇来说，却很长。 罗栗给她买的蛋糕她没有吃完，还剩下四分之一，被沈无薇放到了冰箱冷冻层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明蛋糕早已经过了可食用的期限，但她就是把它放在那儿，每次打开冰箱的时候，眼前总是会浮现罗栗在电梯里看着自己的眼神。 冰冷，疏远，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 不应该这样的。 每当想起这个眼神，沈无薇的心脏就好似被冰锥扎了一个洞，风从里面灌进去，寒意填满了她的全身。 连张瑜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但她猜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能在老板开会走神的时候，悄悄地提醒她一下。 自打沈无薇和罗束宣布结束未婚夫妻的关系之后，罗束在集团站稳了脚跟，大家虽然有所八卦，但两人之前在公司里的关系就并不亲密，对于两人结束这段名义上的关系，大家感叹一下，倒也没觉得多奇怪。 倒是张瑜，感叹过好几次，自从他俩不再是未婚夫妻之后，自己和罗栗的关系一下子疏远了很多。 “以前天天甜甜的喊人家张瑜姐姐，现在约个逛街都约不出来，每次发消息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哎，现在高二生都那么拼的么？！” 沈无薇听在耳里，没说话。 罗栗的确很忙，但是另一方面，恐怕是在躲她。 而张瑜，作为她的秘书，自然也被划到了她的这个范围里面，所以她联系不上罗栗也是正常的。 沈无薇自认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 她理智的处理着生活中的一切事宜，将所有行程划入时间表，有条不紊的执行。 就连感情，她也可以用理智解决。 元曲的离开，的确让她难过了一段时间，但她很快就将自己安排好的未来中元曲的部分划掉，重新计划，即便元曲重新回来，她也绝不为她更改。 但罗栗…… 在那天早上分开之后，沈无薇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 她以为自己对罗栗的感情，只是当做妹妹。 可是世界上可爱的姑娘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觉得罗栗是需要她保护的那个人。 她不是没有表妹或者堂妹。 那些姑娘流着和她相似的血脉，性格各不相同，有人乖巧，有人调皮，有人自律，有人任性。 但没有哪一个，让她产生，这是我的妹妹，我要保护她。 只有罗栗。 第一次见面，她躲在咖啡馆盆栽后面，探头探脑，像是一只窥视敌情的小老鼠。 她当时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后来罗栗身上洒了咖啡，她在她的休息室洗澡，她给穿着内衣内裤的罗栗吹头发。 当小姑娘垂着头，满脸温顺的时候，沈无薇记得自己心里头一瞬间涌起的冲动—— 将她抱在怀中，亲吻上她的额头。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件极为巧妙的事情。 有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会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沈无薇困扰了很久，一方面，理智告诉她，罗栗是个小姑娘，而小姑娘的感情，总是多变而不稳定的，也许上一秒她喜欢自己，下一秒她就有可能爱上别人。 而另一方面，情感告诉她—— 她不容许她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7 她要她的眼里永远写满崇拜，依赖，和—— 爱意。 在理智和情感中，沈无薇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罗栗再大些，她的情感或许可以说服理智，不论少女的感情是否多变，在她产生占有欲的时候，她就要让其来到自己身边，直到她厌恶为止。 可是罗栗还那么小…… 她才刚刚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个子长高了些，可还没超过一米六，喜欢穿印有卡通人物的T恤，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梨涡里面盛满了稚气。 她还是个孩子。 沈无薇再怎么变丨态，再怎么自私，也没办法对一个孩子下手。 直至有一天，她以校董的名义，去一中巡视了一圈。 路过二班的时候，她没有见到罗栗，倒是在操场上，看见了和男孩子并肩走在一起的她。 她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走在一起，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得她跳起来用手去打他的头。 男生一边躲，她一边追，两人看上去十分亲昵。 她记得那个男生，之前罗栗曾经陪他到沈氏的商场买过项链。 她不是说喜欢自己吗？ 她不是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吗？ 难道她的喜欢就这么浅薄和敷衍，转头就可以把这份喜欢给另一个人？ 本想等罗栗高中毕业再考虑这件事情的沈无薇，在憋了几天，得知周日是半期考试结束的日子之后，脑袋一热，就直接开车到了一中门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在得知今天学校十一点就放学，而她来迟了的之后，她松了口气，却又莫名遗憾。 然而一转头，便看到了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的罗栗。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她看到罗栗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吸一口气，她走到两人面前，视线落到罗栗身上。 “有空吗？” 夏言蹊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提着自己的两桶油，往旁边走了两步。 罗栗垂下眸子，不去看她，抱着自己的洗衣粉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去吃饭，麻烦让一让。” 她刻意不看沈无薇的样子，让沈无薇有些生气，又升起一股无可奈何。 但内心又隐隐有一股高兴地情绪升起来。 如果罗栗对她真的完全没有感觉的话，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沈总。”接到妈妈催促电话的夏言蹊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视，“我和罗栗商量好了一起去我家吃饭，要不您也来，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也是一样的。” 罗栗终于有了反应。 “有什么事儿，等我把东西帮小夏拿回去再说吧。”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沈无薇的出现，让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情绪，又瞬间发生了改变。 在夏言蹊提到沈无薇的时候，她承认，自己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无薇，也很久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喜欢是一种本能，本能驱使着她去靠近，去接近沈无薇。 而理智是枷锁，锁住她的感性，将现实的冷水一盆接一盆的泼到她的头上，泼灭她的幻想。 最终罗栗也没能帮夏言蹊将洗衣粉提回去，大力学神表示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还是不要耽误了。 坐在沈无薇车上，罗栗少了以往的惊喜，她看向窗外，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惆怅。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8 以前每一次坐沈无薇的车，她心里总有压抑不住的小小惊喜。 而如今，她只有抑制不住地难过，闻到熟悉的气味，眼泪都险些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沈无薇为什么找自己，也不想去猜测。 她的期待，她的奢望，早已被时间一点点的冲刷殆尽。 很快，窗外出现了罗栗熟悉的景色。 这是回家的路。 她有些诧异。 现在还早，小区地下停车库的车不算多，昏暗的灯光下，沈无薇的车缓缓驶入了车库的一角。 “你这是做什么？”罗栗拧了拧车门把手，门没有开。 下一秒，一个吻落到了她的唇角。 黑暗中，沈无薇的声音响起：“还你的。” 第84章 沈无薇从未如此紧张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把少女带到这个地方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做。 但是她的第一冲动的确战胜了她所有的理智。 而沈无薇也并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任何的借口或者解释。 其实在罗栗送蛋糕那天，她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莫名升起的理智，让她克制住了而已。 停车场昏暗的白光中,她看见少女微微愣住的脸。 随即,她的手摸上了她亲吻过的地方。 似是在确定一般，罗栗的手指,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沈无薇刚刚亲过的地方。 她的眼神很深,深地让沈无薇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她其实一直觉得罗栗和自己很像。 两人都是理智至上的人。 当初罗束虽然为罗栗请了谢嘉树这个高考状元当辅导老师,可是如果罗栗不是以强大的理智克制着自己的所有的惰性,根本不可能在一学期不到的时间里飞快提升到火箭班的平均水平。 罗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在确定下来之后，愿意不顾一切地为之努力。 和她一样。 而在情感上，沈无薇也觉得罗栗和自己很像。 喜欢就毫不保留，一旦发现没有机会，就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痕迹。 正如她对自己做的那样——即使没有互删好友，罗栗仍旧两个月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 所以她也猜不到此时罗栗会有的反应。 她开了车锁，如果罗栗坚定自己的想法,收回对她的喜欢,她也毫无办法…… 余下的念头,定格在了罗栗解开安全带的一瞬间。 她扶着椅背,直起身，在沈无薇的注视中，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罗栗没有实战经验,但胜在理论经验丰富。 她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尖锐的牙齿撕咬着沈无薇的唇瓣。 放开我哥,让我来_209 疼痛让沈无薇回过神。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是刚刚张开嘴，罗栗便已经趁虚而入。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她的顺从，罗栗的动作反而变得温柔了起来。 她睁开眼—— 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她能够闻到那个人的味道，唇齿间是那个人温热的气息。 她突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的话，她希望这一场梦久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黑暗的车厢里，温度一点点升高，某种气息不断蔓延，发酵。 沈无薇想，她可能疯了。 罗栗的气息全方位侵占了她的感官，她的手就在她的耳侧，灵活的插入她的长发，寒意仿若电流在她的整个头皮流窜，酥软了她的全身。 她提不起一点的力气去反抗，只能紧紧地贴着座位，被迫地去承担。 罗栗是个好学生，尽管她自己从不这么认为。 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 梦境中演练过再多次的场景，现实里总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但她调整地很快，沈无薇的舌头躲闪过几次之后，她就知道要怎样才能不弄疼她，唇齿相依，津液交融，越发温柔。 过了许久，罗栗才将沈无薇松开。 她撑在沈无薇的身上，呼吸粗重，却不忘单手扣着沈无薇的脑袋，强迫她看向自己。 这个动作实在粗暴，但沈无薇非常顺从。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无薇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先前激烈的亲吻中抽身，听到了罗栗的声音。 她的嘴唇动了动，车厢里，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亲吻带来满足的同时，也带来铺天盖地的惶恐。 比起不曾拥有，更让人害怕的，是曾经得到。 不可控制的失去才是最胆战人心的事情。 罗栗的手很冷，此时，这只冰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沈无薇的脸颊。 沈无薇出了汗，颊边的卷发湿漉漉地贴着肌肤，微张的红唇吐出稍显急促的呼吸，罗栗一点点地打量着她。 无论男女，美色都是一把绝佳的武器。 对于罗栗来说，其实一开始，她并不喜欢沈无薇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她的照片，罗栗在心里升起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嚣张。 她很少追星，但是能得到她喜欢的女明星，大多是看起来安静乖巧的模样，虽然她总是一个女星喜欢不了多久，但是下一个女星，也总是这幅模样。 而沈无薇…… 她看起来太不乖了一些。 她理性，内心强大，看上去毫不柔顺，浑身仿佛铺满了荆棘，靠近的人总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她美得野性，眸光深邃，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对于喜欢沈无薇这件事情，除了现实的压力，更多的不安来自于罗栗内心的惶恐。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0 沈无薇藏得太深，她能够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是真的喜爱，可是她总是觉得，在沈无薇那儿，对人的喜爱，可能对小动物的喜爱没什么差别。 但是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承受着她激烈而莽撞的爱意，两眼迷茫地看着她的时候，罗栗突然发现—— 她所谓的担心，不过是白作功。 沈无薇这个人，就像一只猫，她和谁都不亲近，藏在肉垫里的利爪，随时准备给不喜欢的人一刀。 可如果她选择了亲近——那她就会露出自己柔软的肚子，认你抚摸，将肉垫搭在你的腿上，希望你能够将她抱起来。 虽然画面相差太大，可是此时，罗栗脑海中，浮现的的的确确是这样一幕。 她突然弯起了唇角，沈无薇不知道她为什么笑，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她突然就低下头，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先前那个粗暴的吻让沈无薇的嘴唇上多了不少伤口，即便只是轻轻地吮吸，罗栗也尝到了一股子铁锈的味道。 她轻轻地舔舐着，动作温柔而又缠绵，一点点地在她唇上辗转。 沈无薇看着她，看她垂着眸子，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她心里那颗被压在石头下面的种子，突然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破土而出。 她抬起手，轻轻地拨开了罗栗脸上的头发。 罗栗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但还不算太长，及肩的短发落下来，发梢垂在沈无薇的面上，挠得她痒痒的。 感受到她的动作，罗栗由吮吸，变成了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 沈无薇的手由耳侧，插入了她的头发。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罗栗的肩膀上面。 罗栗的眸子终于抬了起来。 她抬起头，离开沈无薇的唇畔，打量着她。 沈无薇抿了抿唇，抬起头，轻轻地咬了咬她。 这一次的亲吻比上次温柔得多，也不再是罗栗单方面的侵略。 沈无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直至停车场传来一道喇叭声，两人才从亲吻中回过神。 罗栗亲了亲沈无薇的唇角，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了车门。 沈无薇的视线注视着罗栗下了车，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全程都很安静。 她坐在车里，闭上了眼睛，车厢里仿佛还残留着先前的余韵。 关门声久久没传来，沈无薇睁开眼，却见罗栗站在门外，对她勾了勾手指。 她凑过去，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便落到了她的唇上。 “等我。” “……好。”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等什么，但都默契地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 等罗栗的脚步声走远，沈无薇才再一次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抚摸着自己的嘴唇，轻轻一碰，便疼得厉害。 混蛋。 她在心里骂着罗栗，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只是另一方面，微不可察的担心又隐隐地浮现了出来。 十七岁的小姑娘…… 沈无薇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竟然在害怕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欺骗感情。 一路镇定，回到家的罗栗，直到进了房间，才觉得自己心脏砰砰跳动得厉害。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1 在沈无薇面前是一回事，到自己独自相处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儿。 狭窄且黑暗的车厢赋予了她太多勇气，太多她在其他地方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仍旧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所以……她是答应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罗栗，翻身把自己蒙到被子里面，尖叫出声。 “啊——” 过了好一会儿，激荡的心情平息下来，罗栗才意识到嘴唇的疼痛。 一开始不会接吻，她不仅咬上了沈无薇的嘴唇，还弄伤了她自己的。 看着镜子里已经破皮流血的嘴唇，罗栗沾水擦了擦，忍不住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都这么疼，那沈无薇…… 罗栗突然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倒不是后悔今天吻了沈无薇，而是后悔之前在微博上看到那种接吻动图的时候，她应该仔细看看的。 这样就不至于经验不足出错了。 不过想到已经发生的事情，罗栗欢快地掏出手机，将微信里面，沈无薇给置了顶。 她的指头在对话界面停留了好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出去。 叮咚一声，放在置物架里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屏幕。 沈无薇将手机拿过来，她有些不太适应黑暗环境中突如其来的光亮，眯着眼将屏幕划开。 弹出来的是一条朋友圈通知。 照片里，少女用口红画了一个可笑的小丑模样的大红唇，但她仍旧能够看到，对方藏在口红下，红肿的嘴唇。 她点了个赞，没有评论。 嘴角却弯了起来。 第85章 那天的一吻,虽然两人都没有挑明，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她们之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罗栗能感觉到，沈无薇能感觉到。 沈氏集团的人自然也感觉得到。 趁沈无薇不在,有人拉着张瑜在办公室里面八卦：“你们说,沈总最近天天进门脸上都带笑的，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一个女同事从自己电脑面前移开视线,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讨论,“沈总是不是恋爱了？” “我觉得有可能。” “我也觉得,最近沈总脾气可好了,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 “咳咳。”张瑜本来和大家一起聊着八卦,见到玻璃门外的人，赶忙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虽然她的心思并不在于此。 而正说着话的人在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也瞬间僵了表情，脸上的兴奋瞬间切换为面无表情，大家各自归位,仿佛几秒钟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沈氏集团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高效率和井井有条。 “沈总好。” “沈总好。” “沈总……” 张瑜的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高高竖起,高跟鞋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她在认真工作……她没有摸鱼……她在认真工作…… “咚咚”。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2 一双细长的手落到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随即，沈无薇的声音响起：“进来一下。”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去。 张瑜整理了一下桌面，拿着自己的记录本站了起来。 她一回头，无数双好奇打量的眼睛瞬间收回了视线。 张瑜做了个发愁的脸，在沈无薇即将回头前，踩着自己的小高跟，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 对于罗栗来说，虽然和沈无薇没有确认关系，但是她的心毫无疑问的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沈无薇现在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年纪太小，心性易变，很多事情定不下来。 罗栗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会坚持什么。 她能够理解沈无薇的担忧，只是目前才十七岁的她，还无力改变。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再多的承诺在没有实现的时候，不过是一场空谈。 她现在的心很坚定，她也相信自己未来的心会很坚定并且永不改变，但是对沈无薇来说，一切只要没有发生，都带着不确定性。 但她只要知道沈无薇是喜欢自己的就够了。 她总会让沈无薇知道，自己能带给她确定。 那一句等我，她不知道沈无薇是如何理解的，但她想说的却是—— 等她足够强大，能够并肩站在她的身边。 一开始，罗栗拼命学习的理由有很多，为了哥哥，为了外婆，为了逃避自己心中对沈无薇的渴望，她的学习是被动的，她好似一个被推着向前的小车，虽然有无数根牵引绳在拉着她上坡，可是牵引的速度如何比得过一台马力充足，动力永不停歇的发动机。 现在，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明白起来，她要学习，但不是为了谁，甚至不是为了沈无薇，而是为了自己。 她是如此的弱小，尤其是在沈无薇面前。 沈无薇是一个集团的总裁，虽然她并不了解沈无薇的过往，可是沈无薇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冰山一角的能力，就足够叫她仰望。 罗栗一直觉得自己很卑微，她就像是地上的尘土，卑微的让人看不出存在的痕迹。 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卑微下去。 但现在，她却突然不甘心了起来。 一直以来，她的野心蛰伏着，像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她背负着众人的期待前行，而沈无薇的回应，好似高山上传来的回音，告诉她即使不可能的事情，也可能发生，于是野心觉醒了，雄狮站了起来，威风凛凛的告诉众人，她要做一些事情，一些能够证明自己的事情。 此时此刻，罗栗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渴求过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她的改变未曾逃过夏言蹊的眼睛。 毕竟最近罗栗找她问题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一些。 两人倒是谁也没再提上次说过的专科的事情，毕竟两人都清楚，他们都高二下马上高三了，现在转科—— 不是说来不及，而是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文科背诵内容本就繁重，罗栗在理科记名词概念的时候都经常混淆，如何能够分得请政治历史里面的那些条条框框。 作为理科生，每天他们上课的时候，见到最多的，就是高二文科班的教学楼前，一个个顶着寒风烈日抱着书本全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背诵课本的文科生。 在夏言蹊讲了第三遍，罗栗还是没能够理解一道物理题之后，她提议道，“要不你去问问杨飞鸿，他会讲些。” 她的语气里带着试探，毕竟一道题讲了三遍，她换了三种方法，她倒不是觉得不耐烦，而是看罗栗拧起的眉头，怕她受打击。 盯着卷子上的题目，嘴唇被雪白的牙齿咬出了血痕，好一会儿，罗栗紧拧着的眉头才松开，“行，我去问她。” 夏言蹊拍拍她的肩膀，“别太为难自己了，你就最后一个问做不出来而已，这种题咱们班大部分都做不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罗栗问的是一道高考理综的压轴题，对于他们这种才高二的学生来说，的确是偏难了一些，她能够做出前几问，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3 但是罗栗不甘心。 这道题夏言蹊能做出来，颜瑾瑜和顾景砾虽然没做出来，但夏言蹊一句话就把他们俩点懂了，偏偏就她不仅做不出来，在夏言蹊讲了几次之后，还是没能够理解。 一般人也许做不出来就算了，但是罗栗知道，别看这只是一道小小的物理题，上面意味的，是自己和夏言蹊他们之间努力也达不到的差距。 她沮丧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天赋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能从无到有。 努力可以弥补一部分的天赋，然而仍旧相去甚远。 而转科…… 罗栗的视线转向窗外，高二文科班的教学楼，在不远处露出了一角。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魔咒一样，随时都在催促。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正好照到罗栗的眼睛，随着天气逐渐回暖，C市的阳光也越发的明媚。 她抬起手，挡住了刺目的光芒。 …… 罗栗没想到沈无薇会来接自己。 明明晚自习的时候还烦的恨不得抓秃自己的头发，见到站在门口的沈无薇的刹那，她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是抬头看见沈无薇的瞬间，她情不自禁地裂开了嘴角。 见到喜欢的人，第一反应好像永远逃不过的，是笑。 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悦，会像金色的阳光一样，冲破所有的黑暗，驱散所有的冰冷，带来光明和温暖。 沈无薇也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容比起罗栗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明显收敛许多。 但她紧抿着的唇角，却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有时候沈无薇觉得真是奇怪——明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恋爱，可是见到罗栗，心里涌起的喜悦，又是她从未出现过的，即使在她最年轻的时候也没有。 和夏言蹊打了招呼，罗栗很快到了沈无薇的车前。 她仰着头，校门口前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亮的发光，“你来接我吗？” “不然呢？”沈无薇眉眼含笑。 “真好。”罗栗突然抱住了她，在她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无薇身上香水的味道冷冽，在将要入夏的夜晚，格外好闻。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罗栗意识到自己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面，不过短短数秒，她便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故作平静道：“好吧，咱们回去吧。” 沈无薇先是一愣，被她松开之后，却见她白皙的小脸上，隐隐浮现出了红晕。 罗栗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耳垂也红红的，看上去格外可爱。 可爱的让沈无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她亲昵的动作让罗栗脸上的温度暴涨，侧目小小的瞪了她一地钻进了车里。 沈无薇摇头，也绕过车头，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门一关，喧闹的声音瞬间便被隔绝在了外面。 罗栗看着沈无薇，下一秒，被她看着的人突然转过身来，覆在了她的身上。 阴影落下，气息靠近，罗栗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我们在校门口。”她提醒道。 “我只是帮你扣一下安全带。”沈无薇将自己找到的安全带拉到罗栗面前，低头，准备帮她扣好。 然而下一秒，颊边却突然落下了一枚轻吻，罗栗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这次脸红的人换成了沈无薇。 偏偏她起身的时候，招惹她的人还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一副“你怎么了”的表情看着她。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4 她捏了捏罗栗的脸，“别调皮。” 但她脸上的表情，显然对这样的调皮十分受用。 罗栗冲她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仿佛月牙，里面盛满了璀璨星空。 她的笑容让沈无薇迷惑了一瞬间，然而下一刻，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又将她唤醒。 “这才是调皮。” 看着少女得意的表情，沈无薇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撞击声。 如果里面有只小鹿的话，大概现在已经撞到头破血流了。 第86章 车缓缓驶入停车场,两人虽然沉默着，彼此间却流转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 沈无薇脸上的红晕消了下去，唇角微弯,看上去心情很好。 罗栗的视线虽然看着窗外,但眼神的余光却一刻没有离开身边的人。 这样的气氛直至停车。 罗栗慢腾腾开了车门，慢腾腾下了车,慢腾腾地等着沈无薇,眼神不时偷瞄她一下。 “那我……就先回去咯？” 她的小表情尽数落在了沈无薇眼中,沈无薇憋笑,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得到这么一个回应的罗栗有些失望，却还是没说什么，扁扁嘴，就准备离开。 谁知还没转头，就听到了沈无薇的轻笑。 “你就这么走了？” 罗栗惊喜地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沈无薇招招手，她就像小奶狗一样，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她的面前。 这时候,沈无薇伸手穿过后座窗户,提出了一个礼物袋。 “迟来的生日礼物。” 那天她把罗栗关在门外,后来和罗束聊天,才得知那天是她的生日。 这件事一直成了沈无薇心里的一根刺，她反反复复的想起，愧疚和难过占满了那天的回忆。 手里的袋子很轻,设计看上去很高端，里面是一个蓝色绒面的盒子。 “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迎向罗栗期待的眼神，沈无薇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罗栗不再犹豫，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精致的蝴蝶结一扯就开，基本没什么难度，她将袋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一条银色的项链。 吊坠是一枚被圈起来的四叶草，不，不是圈起来。 罗栗将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四叶草形状的吊坠和她原本以为的最外面一圈银环一触即开。 她将视线看向了沈无薇，心里却涌起了莫名的欢喜。 “项链是十八岁生日礼物，戒指……”她顿了顿，目光注视着罗栗，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再送给你，可是突然等不及了。” 罗栗：“那……” 沈无薇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5 “不行。” “……”罗栗撇了撇嘴。 沈无薇将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对她道，“转过身去。” 虽然对于现在不能带上戒指这件事情，罗栗有些郁闷，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乖巧地转身，任由冰凉的项链落在自己的脖颈处。 又是一辆车使了进来，两人都没有在意。 沈无薇为罗栗扣好了项链之后，罗栗又转过头，仰着脸，一副索吻的模样。 沈无薇无奈摇头，正准备低下头的时候，一道男声却突然让她止住了动作。 “无薇？” 是罗束的声音。 罗栗瞬间睁开了眼睛，两人面面相觑。 罗束的车位在另一边，但是上楼的电梯在他们这个方向。 沈无薇本以为罗栗会先走，没想到她踮起脚，直接在她唇上啃了一口。 她还在愣神的时候，罗栗已经面色自如，用比平时稍大的声音说道：“哇，坐车回家真好，今天赵伯伯又占我们自习课，还拖堂……”下一秒，她仿佛才看到罗束一般，对他招招手，“哥，哥，我在这儿。” 罗束在罗栗招手的时候才看到的罗栗。 刚刚他下车的时候，看见沈无薇车旁有个人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没想到自己妹妹也在这里。 “怎么才放学？”他问道。 罗栗眼也不眨的说着自己才编出来的借口，她面带抱怨，一副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各科老师为了抢我们班的晚自习，差点在办公室里打起来，今天……” 进了电梯，罗束才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罗栗心里头浮起的诧异从何而来。 “无微怎么想起去接罗栗了？” 沈无薇面色如常，“有个客户在那边，顺便过去的。” “哼，人家无微姐都知道来接我，你这个做亲哥的，一点自觉都没有！”罗栗对着罗束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罗束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有事吗？要是知道你拖堂才放学我绝对过来接了你不是？” 罗栗不信他的解释，对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为了怼哥哥，罗栗自然而然地靠在沈无薇这边，沈无薇的手垂在身侧，她便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手掌。 平时上班的时候不觉得，但是现在在罗束面前，沈无薇莫名地有些心虚，掌心也微微发汗。 罗栗一边和哥哥斗嘴，一边却偷偷地在她掌心里面划圈。 沈无薇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罗栗几次逃脱，最后更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 “感恩无薇姐，要不是无薇姐来接我，我今天就要走路了。” 迟钝的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沈无薇心头一跳，罗栗却冷哼一声，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罗束：“我和无薇姐的感情一直都好啊！”怼完哥哥，她又嬉皮笑脸地看向沈无薇，冲她眨了眨眼睛，“无薇姐，你说是不是？” 沈无薇颔首。 搞不清楚女孩子间奇怪友谊的直男哥哥，摸着头走出了电梯。 罗栗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沈无薇站在电梯里，等着电梯合拢。 却见罗栗突然转过头，从衣服里掏出了她才为她系上的项链，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一个电眼伴随飞吻一起送了过来。 沈无薇一愣，下一秒，电梯在她眼前合拢。 她回过神，抿起唇，笑了起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6 …… “哥，我去学习啦！” 一回家，罗栗便往自己房间里面冲。 罗束钥匙还没放下呢，妹妹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紧闭的房门，罗束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将门敲开。 罗栗最近的焦虑，作为哥哥，他自然也有所感受。 自从工作走上正轨以后，他的作息时间渐渐变得规律了起来，一般十二点之前就会睡觉，同时，他也会让罗栗上床睡觉，但是不止一次，他在一点或者更迟一些的时候出门，发现罗栗房间的灯还亮着。 如果只是为了玩手机，罗栗根本不需要开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除了第二天打哈欠的状态，罗栗没法掩饰以外，她有一千种方法不让自己知道她晚上玩手机的事情。 如果开了灯，除了学习，罗束不作他想。 罗栗房间里的灯又一次亮到了十二点。 他关掉自己静音的球赛，走到罗栗门前，敲开了她的房门。 “来了。”房间里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很快，一双拖鞋的声音走到了门前。 门开了。 接近十八岁的罗栗，身形抽长了不少，个子终于到了一米六，摆脱了一米五的诅咒。 和长个子相对应的，是她的瘦，之前打篮球瘦下去不少之后，罗栗再没胖下来，倒不是她刻意的注意体型，而是在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和焦虑之下，她想要胖起来也不太容易，不仅没有胖，反倒是掉了不少体重，而两颊的红润也仿佛随着这些消失的脂肪不见了。 “哥，我马上就出来喝牛奶睡觉，”罗栗道，“你快回去睡吧。” 罗束本想说些什么，看着罗栗亮晶晶的眼睛，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哥哥奇怪地看着自己，罗栗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脖子上的吊坠，希冀罗束这种大直男千万别注意到她的项链。 虽然在哥哥面前调戏沈无薇很爽，有一种偷丨情一般的快感，但是当她一边摸着沈无薇送的项链一边发呆傻笑被哥哥抓包的时候，她还是很心虚。 虽然锁了门，但还是怕在外面的哥哥发现什么不对劲来。 “真的马上睡觉？” 罗栗心头响起了警铃，一本正经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哎哎哎，别……” “……男人头女人腰，本男人不接受摸头……” 不理会罗栗的抱怨，罗束一边揉乱妹妹的头发，一边用警告般的语气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睡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吧？大半夜的爬起来看书，一天睡三四个小时，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呢？这么作死你还想不想活着参加高考啦……” “哪有……”虽然这样说，罗栗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她虽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在罗束睡了之后爬起来看书，但基本上一个周起码有三到四天晚上会这样做。 其他时候不是她不想，而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有的时候太累了，她本来只是打算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结果直接睡了过去。 不过哥哥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本意却是好的。 她伸手抱住了罗束，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好啦好啦，管家婆，知道你关心我啦，”她低声道，“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让罗束愣了愣，随即他的眉眼柔和了下来。 “别太拼了，天塌下来，还有哥哥呢，比起成绩，我的妹妹更重要。” 比起成绩，我的妹妹更重要。 这句话，让罗栗的鼻头突然一酸。 她啊，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罗束觉得环着自己腰身的手突然一紧，下一秒，他胸前的衬衫突然染上了湿意。 他心头有暖意流动，面上却故作嫌弃，“小哭包，别趁机把鼻涕蹭上面啊……” “……”罗家的温情时分永远不过三秒。 “我就要蹭就要蹭，恶心死你。”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7 第87章 高二期末,整个高二最后一次考试。 走出考场，他们便正式成为了高三的学生。 虽然这群准高三马上面临为期一个月的补习，但是好不容易考完了期末,大家都很高兴,三五结群的围在一起，商量着在补习开始之前的两天要如何放纵或者享受一把。 周围皆是笑语欢声,虽然对题的声音饶有响起,伴随着几道夸张的哀嚎和抱怨,但总体来说气氛还是十分活跃,毕竟大家都知道,考试这种事情，考完了就是真完了，便是心里头再抱怨，也没有弥补的办法。 颜瑾瑜勾着罗栗的脖子，说C大荷花开了，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朋友圈里也全是大家去观赏之后的照片，她想去看一看,问大家去不去。 顾景砾兴致很高,他兴冲冲地表示要背着画板去写生,夏言蹊犹豫了一下,也很快答应了下来。 罗栗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回到家,她便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考完期末考试，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只觉得疲惫。 就好像一名战士，艰辛地打完了一场觉得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之后，却发现还有无数场仗要打的感觉。 有人说，高考是一场马拉松，前面一百米跑得多快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谁先跑到终点。 然而对于罗栗来说，前面三分之二的路程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耐性和毅力，她只要想到剩下的那段路，内心就升起一阵深深的抗拒。 客观来讲，罗栗的成绩并不差，班级排名她在中上，年级排名她也十分靠前，连着几次考试都是在十来名左右，绝对称得上尖子生的水平。 但罗栗，对自己现在取得的成绩一点都不满意。 或许是因为二班的天才太多，尤其是有着一个夏言蹊坐在她的身边，罗栗感受到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作为好友，她对夏言蹊取得的成绩，没有半点的嫉妒，但她却对自己的成绩，感到深深的无力。 尤其是当别人轻轻松松就可以理解许多题目，而她要花费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才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的时候，这种压力在她面前前所未有的被放大。 黑暗中，二氧化碳的浓度渐渐升高，满心郁结的罗栗在混混沌沌中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她没把自己心里的困境告诉任何人，睡醒了，第二天接到颜瑾瑜的电话，仍旧开开心心地收拾了自己，背着小包去了C大。 C大里罗栗家有半小时的车程，她本打算坐公交，没想到一开门，便看到了正准备敲门的沈无薇。 后者拿着钥匙，见到门里的罗栗，手里的钥匙转了个圈，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随后被她抓到了手里，她将抓着钥匙的手背到身后，摊开另一只手，对她微微屈膝，“请问公主殿下，本骑士是否有这个殊荣将您送到目的地呢？” 罗栗将手放了上去，下巴轻扬，看起来得意又骄傲。 她道：“好。” 她今天睡过了头，出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饭，本想着等陪颜瑾瑜他们看完C大的荷花就去吃早午饭，没想到沈无薇来接她，发现她没吃饭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让她吃了再去。 嘴里抱怨着管家婆，跟哥哥似的，罗栗还是老老实实在沈无薇找的早餐店坐了下来，并且给颜瑾瑜他们发消息自己可能会稍微迟到几分钟的样子。 不过罗栗估算了一下时间，开车过去比公交快上一倍，加上她提前出门，怎么着都是来得及的。 但她的提前请假是正确的，两人不过在车上多说了几句话，等到C大门口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正在等着她。 “罗栗来了。”夏言蹊是第一个发现罗栗的人。 顾景砾要写生，已经先进去了，颜瑾瑜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罗栗正站在路边一辆车门的副驾驶位置，弯着腰低着头，似乎正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不，不用啦。”看到沈无薇帮自己准备的防晒帽，罗栗抽了抽嘴角，“我涂了防晒的，而且现在那么早，阳光也不强烈……”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面对沈无薇温柔的眼睛，她好像总是说不出太多反对的话。 “好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罗栗干脆将自己的头伸出去，任由沈无薇将她提前买好的遮阳帽给罗栗戴上。 丝绸的袋子贴着脸颊的时候带着舒爽的凉意，帽子很软，和罗栗的脑袋十分贴合，两条系带在罗栗的下巴下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戴好之后，沈无薇拍拍罗栗的脑袋，眸中含笑，“好了。” “和同学们好好玩吧。”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8 一行三个女生，除了夏言蹊以外，颜瑾瑜也准备了遮阳帽。 不过她的帽子很简单，就是一个棒球帽，搭配她一身短衣短裤的运动装扮，看上去十分协调。 自从瘦下去不少之后，天气渐热，罗栗对于穿热裤短裙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抗拒，虽然兄妹俩的审美都不行，但她有沈无薇呀，沈无薇早就找机会来了一次罗家，将她的衣柜整理了一次，不适合她穿的全部狠心给她扔了出去，留下的衣服也全部给她搭配成套，甚至拍照作为她的穿衣参考指南，于是罗栗身上，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的少女正青春的模样。 今天的罗栗，下身一条毛边的牛仔短裤，将她两条大白腿衬得又长又白，白色短袖上的花纹恰到好处，简洁而有趣味，搭配上一双小白鞋，一个缀着蕾丝的编织遮阳帽，她走过来，颜瑾瑜眼睛都亮了一圈。 刚打照面，她就伸手去摸罗栗头上的帽子，一边摸一边感叹，“真好看，怎么不带到学校里去。” 罗栗移开她的手，一脸无奈，“不是说看荷花吗？外面站着干嘛。走啦走啦。” 夏言蹊依旧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黑色纯T，一般人穿着可能会沦为平庸，但在阳光下，却将少女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衬得好似在发光。 她的视线从缓缓开走的车上收回，在罗栗帽子上停留几秒。 她道：“走吧，顾景砾早都来了，据说在写生呢。” …… 七月初的C大，绿树成荫，放眼望去，铺天盖地都是绿色，教学楼和各种学校的建筑设施都藏在这一片绿色之中。 颜瑾瑜的父母在C大当教授，所以她对C大的路线图还算熟悉，更何况一进门，就能够看到一张C大地形的示意图，赏荷的池子离他们并不远。 “咱们从这儿过去，”颜瑾瑜指着地图道：“这儿是男生宿舍，这儿是行政楼，行政楼后面就是荷花池，刚刚我给景砾打电话，他说他在荷花池旁边，咱们过去找他吧。” “行。” 另外两人没有异议。 行走在C大的林荫道下，是不是C大的学子很好认出来。 他们虽然或独行，或三五成群，或捧着书本，或念念有词，或高声阔谈，但从他们的脸上，能够看到一种朝气，一种生机勃勃的，充满自由的朝气。 几个挽着手的年轻女生似乎才从食堂出来，她们素面朝天，面上的笑容比七月的阳光更加灿烂，年轻的裙摆在空中飞扬，划出一道道漂亮而又自由的弧线。 她们银铃般的笑声传得很远，罗栗好似也受到了感染，脚下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颜瑾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安排，“……等我们看完了荷花，就去食堂吃荷叶饭，刷我爸的卡，反正他每个月的伙食费都是学校打到卡里，用不完还得在超市里买东西带回去。可惜这段时间在考试，学校里都没什么活动，之前可好玩了，据说有什么话剧表演K歌大赛之类的……” 罗栗对她说的很感兴趣。 她和哥哥住在一起的时候，罗束已经毕业，甚至靠着工作的钱买了房子，自然很少在妹妹面前讲起大学的事情。 便是讲……他一个男生，能给自己妹妹讲得，无非就是一些自己的热血兄弟情。 颜瑾瑜虽然和她一样是高中生，但作为大学教授的女儿，她来C大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许多活动她都去围观过，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罗栗听得津津有味，可惜C大虽然不小，但几人聊着天，还是很快到了荷花池旁边。 一抬头，罗栗便屏住了呼吸。 她在电视里面看过西湖的荷花，也曾经幻想过，当一大片荷花同时盛开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 但当她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 黄的红的白的花朵，在湖中肆意伸展着自己的花瓣，有的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将自己绽放到了极致，有的含羞带怯，打开了一片花瓣，好似在试探着什么一般。 “真美。”她感叹道。 颜瑾瑜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艳，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推了推罗栗，道：“顾景砾在那儿，咱们过去找他。” 顾景砾和她们隔得不远，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他今天穿着打扮得格外清爽，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总是会让人觉得舒服，更何况是一个会画画的男孩子。 罗栗她们过去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看他画画的人。 他没注意到她们的到来，见一个小孩子一直仰头盯着他，他从画架里拆了一张纸，放到了地上。 “来，咱们一起画画。” 放开我哥,让我来_219 第88章 毫无疑问,顾景砾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温暖的少年。 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陌生人，他都格外的温柔体贴,罗栗转头去看夏言蹊,果然少女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她和颜瑾瑜对视一眼，两人抿唇一笑。 写生需要耐心,罗栗和颜瑾瑜主要是来拍照的,倒是夏言蹊,她觉得荷花在哪儿看都一样,在两人戏谑的笑容中,在顾景砾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难得出来一次，颜瑾瑜兴致颇高。 C大的景色不错，湖上不仅有凉亭，还有不少曲折的木道，看上去格外有情趣。 颜瑾瑜拉着罗栗拍起了照片，不仅让罗栗给她拍，还催着罗栗摆照型，自己给她拍照。 罗栗很少照相,在镜头前看起来傻乎乎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颜瑾瑜对罗栗的剪刀手翻了个白眼,“你这都几百年前的姿势了,来来来，照着我的姿势来，知道么？” “这样,对，就是这样。” “左边，左边一点，手往上面抬一点，打开，别抱在一起，看起来小家子气。” “想象你是名模，你正在走T台，来来来，慢点慢点，别太快，我开连拍……” 为了给罗栗拍照，颜瑾瑜十分敬业，一度趴到了地面上去。 要不是C大的地面还算干净，罗栗真怕她吃一嘴的灰。 不过荷花虽好，拍了个把小时，摆了半天姿势之后，两人也就没兴趣了。 罗栗本打算跟着颜瑾瑜去买杯奶茶，没想到走到一半，两人遇见了在草坪上排练的一个乐队，颜瑾瑜欢欢喜喜地就加入了进去，和他们一起玩了起来，而罗栗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自己逛了起来。 她不太敢进教学楼，但她在教学楼下站了好一会儿。 笃行楼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时能从连廊里看见抱着书包快步行走的学生，草木清香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罗栗想，她只要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也能够成为一名像他们一样的学生。 虽然不太敢进去，但她还是偷偷地站在一间一楼教室的外面，跟着里面的学生上了一会儿课。 讲课的是一个看上去上了年龄的老教授，虽然须发全白，但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十分儒雅，像是一个从教科书里走出来的绅士。 “……我不知道这一学期你们收获了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认认真真的在上课……有人觉得我的课很难，难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难，为什么呢？因为我对我的课有热爱，我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这个专业，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仅仅是我掌握的皮毛，为什么你们会觉得难呢？为什么有的同学又像我一样觉得不难呢……” “……我知道不少同学选这个专业，是因为别人说这个专业挣钱，工资高，大学毕业之后好找工作……这没有错，但人要有追求，不管是追求财富也好，追求内心的宁静也罢，一定要有所追求，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学习也好，工作也罢，其实就像是谈恋爱一样，要喜欢，要热爱，你才能够全心全意的付出，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人，哪怕你再怎么努力的对他好，你自己也会觉得很累，因为你在计算着你的付出，而当付出没有得到你想象中的收获的话，你会后悔，怀疑自己，而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人就不会，你的付出是不计成本，不需要回报的。”老教授顿了顿，“我知道你们都很努力，但我更希望你们能够热爱，因为热爱和努力是不一样的，努力不能够取代天赋，但是热爱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热爱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真正的热爱是不计回报的。 站在窗外的罗栗，被这两句话震得头脑发晕。 “叮铃铃——”下课了。 老教授抱着自己的文件包，从教学楼口走了出来。 罗栗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主动迎了上去。 她鼓气勇气开口询问道：“老师您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打扰您……”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看向身边的小姑娘，笑容和蔼慈祥，“我要去行政楼那边，你介意咱们边走边聊吗？” 他友好的态度一下子让罗栗悬着心放了下来，她露出一个笑容，紧紧地跟在了老教授的身边。 “老师，我最近……” 金色的阳光穿过树荫，在地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斑，林荫道上，一老一少，两道背影渐行渐远。 ……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0 罗栗去找沈无薇的时候，她正在开会。 偌大的沈氏，只留下几个人。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沈氏了，而张瑜不在，剩下的人和她也不眼熟，所以在被告知沈无薇去开会了之后，她就被安排到了茶水间，人美心善的前台小姐姐给她到了一杯奶茶，还不忘加了两块冰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洒在浅棕色的高脚桌上，窗边摆着的几盆植物绿意盈盈，亮的几乎发光。 罗栗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杯里的奶茶，眼睛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沈无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女高马尾轻轻摇晃，金色的阳光在发梢跳跃，光芒璀璨。 翠绿的枝叶，棕色的窗框，白色的衬衫，暗红色的奶茶杯，眼前的色彩宛若一幅油画。 画师用最为细腻的笔触刻画了少女的肌肤，令其白皙细腻，好似玉石，却又比玉石柔软，仿若牛奶，却又比牛奶温润。 沈无薇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已经逐渐绽放出惊人的美丽。 尽管她自己不那么觉得。 她走过去，坐到少女身边，罗栗才好似被惊动的小鸟一般，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罗栗眨眨眼，“想你了。” “……”被打了个直拳的沈无薇脸微妙地红了红。 她轻咳了两声，十分僵硬地转移话题，“怎么没和朋友们多玩会儿，不是说今天一天都会在外面过吗？” 罗栗依旧用自己超级无辜地大眼睛看着她，“我说了，我想了你啊。”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了啊。” 她歪着头，“不行吗？” 行，当然行。 沈无薇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手指点了点罗栗的脑袋，道：“你跟我进来。” 张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到罗栗，高兴地打着招呼，不过见到旁边的沈无薇，还是很快将自己的声音压了下去。 罗栗和她摆了摆手，很快就被带进了总裁办公室。 几乎是门刚刚合上，罗栗便被推到了门上，而沈无薇低下头，吻铺天盖地而来。 门外是职员走动的脚步声，谈话声，门里，是相拥而吻的两人，而这一切，仅仅隔着一道门。 不过很快，沈无薇便松开了罗栗。 她叹口气，“好累。” “……你嫌我矮。” “没有。” 罗栗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我太高了……” 沈无薇话音还未落，突然腾空地感觉让罗栗发出一声惊呼，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抱了起来。 沈无薇的手托着她的屁股往上抬了抬，罗栗发誓，自己看见了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夹紧了，别掉下去。” “唔……” 这个吻真的是罗栗最紧张的一个吻。 说完那句话，沈无薇就移开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背上，仅剩下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于是罗栗觉得自己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努力将圈住沈无薇腰身的两条腿扣在一起，只能感叹辛亏沈无薇身材好，腰细，让她的小短腿能够勉强交叠在一起，不至于落下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1 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感觉刺激的不得了，不过这一次，沈无薇不用弯腰低头，她虽然抱着罗栗，但总得来说轻松了不少。 本来接吻就是一件让罗栗腿软的事情，没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住了，拍着沈无薇的背要下来。 沈无薇放开她，挑眉，“还要么？” 罗栗瞪她，“你欺负我。” “你也可以欺负回来。” “……”超生气！ 罗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她倒是想欺负回来，问题是先天条件不允许啊。 亲热完，罗栗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找她的本意。 “我想转科。” “转科？” “嗯，”罗栗点头，装作没有看见沈无薇脸上的惊讶，“我想去文科。” “怎么突然想转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罗栗在学校的成绩应该挺好的吧。 不存在理科学不走转文科试试的说法啊。 “大概是，”罗栗看着沈无薇，笑了出来，“热爱什么，就要去追逐什么，不然人生多没意义。” 沈无薇脸微红，总觉得她在说自己。 而办公室外，不认识罗栗的人正在找张瑜八卦。 “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听到她的名字沈总瞬间就暴雨转晴了。” 张瑜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好好工作吧，今天咱们逃过一劫。” 她一脸神棍，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罗栗牌灭火器，你值得拥有。” 第89章 罗栗想转科的想法,沈无薇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她回绝了罗栗希望她说服罗束的提议。 她道：“他是你的哥哥，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人生,谁也没办法取代你,所以只能你去。” 转科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如果她才分科就后悔还好,现在马上都高三了,而她的成绩又不是差的学不下去,在罗栗想来,她这么任性的想法，罗束会同意才怪了。 别看平时罗束对她挺好，但是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的大家长。 所以她没想到，罗束在听到她的想法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谈，让她说服自己。 见罗栗半天回不过神,罗束失笑,给她倒了杯水,塞到手里,“行了，怎么突然想转科，为什么现在转科,你慢慢跟我说吧。” 罗栗看着他含笑的眼睛，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但罗束已经坐了下来，她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感受到嘴唇的湿润，才将自己想要转科的理由缓缓道来。 说学不走，还不至于，高中的理科知识，都是基础，只不过看谁理解的更快，学的更快而已。 但她对理化生完全没有热爱，故而学起来就像是强迫一个不喜欢吃榴莲的人把榴莲当做主食，尽管能够勉强为生，但却仅能称作生存。 更重要的是……“哥，我不知道我这样想对不对，”罗栗的眼里含着迷茫，“小夏和瑾瑜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可是每次他们理解的比我快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痛苦，觉得自己特别不如人……” 人的痛苦来源于很多方面。 罗栗从未嫉妒过夏言蹊他们，但却无法否认自己的不甘。 明明是朋友，明明吃着同样的饭上着同样的课做着同样的题，她却和他们有着明显的差距。 或许旁人看来，这些差距不过是几十分，不过是一科里面的一道选择题而已，但是对罗栗来说，这是她已经做到的极限，却不过是别人的失误。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2 她不喜欢理科，身边却有着数个天赋出众的朋友。 说着，罗栗眨眨眼，泪水便掉了下来。 这种心事，是很难说出口的。 就像是角落里腐烂了的苹果，一日日的生霉变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罗栗想要假装它不存在，却没法真的无视它的存在。 罗束叹一口气，伸手将罗栗抱入怀中。 “你怎么不早点跟哥哥说……”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如果你真的想转科，就转吧。只要你不怕辛苦。” “真的？” “真的。” 罗束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他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反正你还年轻，有后悔的余地，但是我希望你选择文科，不仅仅是因为理科让你学得痛苦，而是因为你喜欢文科，我希望这是你做出来的选择，而不是逃避的结果。” 罗栗扑到他怀里，声音欢快，“哥哥太好啦！” 被扑倒在沙发上的罗束面带无奈，拍了拍妹妹的背，“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那么胡闹……” “再大还不是你的小公举，你要宠着我。” “宠着宠着。” 兄妹俩的嬉闹声传出很远，此时，窗外，万家灯火。 …… 要转科，自然就没法参加接下来的补习。 罗束给罗栗找了文科的老师，一对一辅导，争取一口气把罗栗之前的饿内容给补上。 于是接下来的暑假，罗栗又恢复到了高一才开学的日子，或者说，现在的日子比她当初在谢嘉树的补习下还要累。 早上六点起床背书，晚上一两点才能上床睡觉，睁眼闭眼，不是政治，就是历史。 但罗栗从未如此快乐过。 她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历史，老师讲过的人名朝代，基本上一遍她就能够记下来，在这么高强度的补习下，她还有精力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人物传记，忙里偷闲看得津津有味。 这还是上高中以来，罗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从学习里面感受到快乐。 不再是为了成绩而学习，而是为了学习而学习，如果说以前她是一块干涸的海绵，被迫的吸收着周围的水分，现在她就是一台抽水的机器，开足马力，恨不得将地球里的水全部都抽到自己的身体里来。 直到一天早上开门，见到捧着礼物盒的夏言蹊他们，她才意识到，十八岁的生日到了。 她最近学得昏天暗地，连他们什么时候结束补习的都不知道，一大早爬起来，如果不是哥哥说今天不用去老师家补习，她都快忘了自己过生这件事情。 站在门外的人很多，夏言蹊，颜瑾瑜，顾景砾，花彬彬……还有几个平时和罗栗玩得比较好的同学。 他们带来了各样的礼物，看着夏言蹊的手里提的东西，罗栗抽了抽嘴角。 “这么狠，不必吧。” 夏言蹊提了提手里的箱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礼轻情意重。” 她接过箱子，满满一箱书的重量可不低，她不是夏言蹊这种大力美少女，一个踉跄险些被带到地上。 罗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么礼轻？ 好在除了夏言蹊，其他人送的礼物都还算是正常。 罗栗高兴地收下之后，邀请他们到客厅里坐下。罗束买了充足的菜，自己提前出了门，将家里留给几个孩子们狂欢。 罗栗本身厨艺不错，不过作为寿星，她被从厨房里推了出来，于是夏言蹊成了主厨，其他人被她指使的团团转。 当然，厨房只有那么大一点，更多的人还是坐在外面，和罗栗一起聊天打屁。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3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围观被指使的团团转的花彬彬。 “小花，去把土豆洗了。” “杀鱼，杀鱼不会吗？一刀拍上去就死了。”接下来是花彬彬的尖叫，“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动——” “小花，洗菜。” “姓夏的，你指使奴才呢？” 夏言蹊横了一眼，花彬彬立马软了气势，一米九的个子蹲在垃圾桶面前，秀气的削起了土豆。 罗栗看得目瞪口呆。 “小花他……什么时候这么怕言蹊了？” 她总觉得眼前这幅画面有点神奇。 其他人憋笑，最后还是颜瑾瑜给了她解答。 说白了，就是花彬彬有求于夏言蹊，才在她面前这么低服做小。 这学期期末花彬彬的成绩不错，虽然在二班还是很难看，倒数第一的宝座稳打稳扎，不过比起半期已经进步了一百来名。 自从开始补习之后，他不知道在哪儿打了鸡血，突然发愤图强，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在找了众多名师和补习老师之后，他发现还是跟着夏学神学习来得快。 他脑子不笨，甚至很聪明，至少单以理科天赋来讲，碾压罗栗是没问题的，主要是以前偷懒，爱投机取巧，基础不扎实，而补习老师们能力强，但都不如夏言蹊开小灶来得快。 厨房里除了夏言蹊和花彬彬，还有顾景砾，夏言蹊围了罗束的黑围裙，他只有穿上罗栗那条印着小熊□□的围裙，拿着画笔的手洗着菜，颇有几分贤夫良父之风。 他和夏言蹊配合默契，两人之间的暧昧，只要不眼瞎，很容易看得出来。 罗栗和颜瑾瑜眨眨眼睛，面上尽是明了的笑。 来得人里面有杨飞鸿，他数学又是满分，罗栗笑着和他道贺，只是他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连笑容也很勉强。 大家关系不是特别熟，罗栗也不好打听。 厨房里乒乒乓乓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饭了。 大家围坐在圆桌前，作为寿星的罗栗举杯：“敬大家！” “干杯！” …… 大家举杯，各自向罗栗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花彬彬不断耍宝，惹得大家欢笑连连，最后的吃蛋糕环节，更是成了一次狂欢。 寿星遭殃最惨，罗栗被蛋糕糊了个满脸，尤其是花彬彬，仗着自己人高力气大，按住罗栗的脸就狠命的抹。 但总归。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站在门口，罗栗一个个送走今天的宾客。 颜瑾瑜给了她一个拥抱，“十八岁生日快乐。” 夏言蹊抿抿唇，“加油。” 花彬彬出门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小矮子，可劲儿长高点吧。” 罗栗冲他狠狠挥了挥拳头。 送走最后一个人，看着空空的走廊，突然涌起的疲倦让罗栗靠在了门框上，不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 十八岁…… 时间过得真快，她还记得自己十四岁在老家过生的时候无人问津的场景，如今却朋友满屋。 今天晚上的宴会，是以前的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只可惜…… 想到没能来的人，罗栗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4 沈无薇前两天出了国，她便没刻意把自己过生的事情告诉她。 正准备关门，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咚一声。 罗栗关门的手顿了顿。 金属门缓缓而开，露出了里面面带疲惫，却笑容满满的人。 不是沈无薇是谁。 罗栗送开门，飞奔过去，扑到她的怀里。 沈无薇的身上还残留着风尘仆仆地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闻。 第90章 沈无薇带来了蛋糕。 先前的蛋糕全用来疯了,罗栗根本没吃到两口。 她本来想把沈无薇带回家，脚都迈进去了，她又突然退了出来。 沈无薇神色疑惑,罗栗无视房间里的一通混乱,背过身，将门压了下去,一脸无辜地看着沈无薇,“……去你家怎么样。” 沈无薇瞬间明了。 她伸出手指,勾走罗栗唇角残余的蛋糕,放到自己嘴里,片刻后，才眼神暧昧不明地低低应了句好。 莫名的，一股灼热的温度从她指尖碰过的地方燃烧了起来。 不能怂。 罗栗在心里对自己说。 两人上楼，还是坐的电梯，一路都很沉默。 罗栗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无薇从镜面里看到她的神情，弯了弯唇角，想要伸手碰她,却又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可爱得紧,生生忍住了。 好在上一层楼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进了沈家,沈无薇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将买来的蛋糕放在桌上，又去架子上拿了一瓶红酒。 “十八岁，可以喝酒了。” 接下来的环节极为普通。 拆蛋糕,点蜡烛，许愿。 沈无薇为罗栗倒了一杯红酒，对她举杯，“生日快乐。” 罗栗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和她上次在沈家喝到的一样，一如既往的苦，一如既往的涩，还带着酸意。 她皱了皱眉头，沈无薇却点了点她的额头，告诉她红酒要慢慢品，味道一层一层地出，不能急。 到了切蛋糕环节，罗栗还没下刀，沈无薇突然飞快地将奶油抹到了她的鼻子上，在罗栗愣神的时候，她却突然倾身过来，伸出舌头，舔掉了那一块奶油。 舌头虽然走了，鼻子上湿漉漉的感觉还残留着，罗栗傻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太好逗了。 沈无薇正在笑，鼻子上却突然多了一个白点。 却见罗栗一脸挑衅地看着她，食指上还有残余的奶油，被她舔进了嘴里。 沈无薇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鼻子送了出去。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罗栗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桌子，来到了她的面前，竟是直接面朝她坐到了她的身上。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5 她的手扶着沈无薇的肩膀，缓缓低下头，一点点舔舐干净笔尖的一小点奶油。 但她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慢慢低头，噙住了沈无薇的唇。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从确认关系到现在，两人接吻的次数不多，甚至相处的次数都不多。 两人都很忙。 沈无薇忙公司，罗栗忙期末，忙补习。 她们闲暇的时间总是撞不到一起去，罗栗有空的时候沈无薇在公司焦头烂额，沈无薇有空的时候罗栗在书山题海里死命挣扎，有的时候一天到晚，两人的聊天记录只有两句话——早安，晚安。 罗栗很喜欢和沈无薇接吻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喜欢这个交换津液的过程，事实上，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虽然她每次看电视看到吻戏就大呼激动，但只要想到自己要和一个人接吻，她就难以想象。 直到遇见了沈无薇。 爱是再自然不过的欲望。 她想和她接吻，想和她唇齿相依，不必说话，两人就好似交换了无数的信息，知道了对方一整天的经历。 罗栗突然有些明白小说里“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这句话的真谛。 拆穿入腹。 当真是占有欲的极致。 偏偏情爱一道上，正是如此。 罗栗松开沈无薇，两人却没有立马分开，她仍旧坐在她的腿上，同她额头抵着额头，两人气喘吁吁，眼里却染着笑意。 罗栗伸手将桌上的酒杯拿过来，仰头将杯中的残夜含在了口中，沈无薇温柔地注视着她。 下一秒，沈无薇的口中也挤满了苦涩的液体。 这一次，罗栗终于不再觉得红酒苦涩，两人的唇齿间，满是葡萄和酒精的香气，淡淡的甜隐藏其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沈无薇。” “嗯。” 这不是罗栗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沙哑的嗓音里透出的情丨欲，让沈无薇的喉头滚了滚。 罗栗放开了她的嘴唇，亲吻过她的下巴，沿着细长的脖颈一路吻下，然后用尖牙轻轻磨了磨沈无薇的锁骨。 她轻笑，“我想上你。” …… 被扔到床上的时候罗栗还在笑。 今天生日，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是和沈无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无薇送给她那条。 她瘦了不少，裙子穿起来终于不会有奇怪凸起的小腹，她的两条腿在裙身下显得又直又长，而且白。 沈无薇附身压了下去，罗栗抱住她，接受她的亲吻。 “我成年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上你。”罗栗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羽毛在撩拨着琴弦，“被你上。” 她看了很多百合小说，找了很多肉段，将里面的描写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脑海中场景反反复复演练，但是真刀真枪上了战场，她最终还是选择躺平任由她心爱之人做出选择。 一句一句，好似蛊惑人心的魔咒。 “你会后悔的。”沈无薇轻轻说，手却划过罗栗腋下，将拉链拉开。 衣服要脱完自是很快。 黑暗中，传来少女的轻喃：“我不后悔。”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6 …… 暑假一结束，就是高三开学。 迎面而来的，便是开学考试。 罗栗准备了一个暑假，许是真的在文科点亮了天赋点，尽管是理转文，她还是以全年级三十六名的成绩，被插入了文科的火箭班。 经过生日晚上的“深入”交流之后，罗栗和沈无薇之间的关系好似发生了变化，又好似没有变化。 她们之间的话仍旧很少，因为大家都很忙，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联系维护在她们身边。 明明是理应压力更大的高三，转入文科班之后，罗栗身上的担子却骤然轻了下来。 夏言蹊这样神一般的存在，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文科没了学神的压力，罗栗进步飞快。 高三的班级里没那么多时间建立友谊，所以在新的班里，罗栗没什么朋友，大部分都是泛泛之交，知道个名字，见面会点头，好在整个高三都在一栋楼里，文理都隔得很近，她想要找夏言蹊他们也很容易。 罗栗那边一切顺利，沈无薇这边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沈母开始给她物色起了相亲对象。 她和沈母分开住，但沈母毕竟是她的母亲，沈母喊她回去的时候，她总会回去看一眼，尤其是沈母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的时候。 没想到连着回去两次，两次都遇见了不同的男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沈母的新男朋友，直到沈母言语之间都透露出给她介绍对象的想法，沈无薇便黑着脸走了人。 她以前为了逃避相亲，便能够想得出和罗束假订婚的主意，现在有了罗栗，则更不可能相亲了。 她不愿意相亲，一是因为她是个纯弯，对男人没有兴趣，也不想找个人假结婚，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二是她很反感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安排，沈无薇自由惯了，在她看来，沈母既然小时候没管她，现在也不应当管她。 但在沈母眼里，为女儿寻找相亲对象，是她弥补女儿的一种方式。 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理直气壮得很。 “你看看，你看看，眼看你都二十六了，女人最怕老，过了二十五。这女人啊就像那汽车一样，四个轱辘一着地就开始掉价……你要管公司，我也不反对，但你强势的性格要收一收，男人都不喜欢女强人，你工作上面强势没关系，回家要软一点，顺从一点……” 如果不是穿鞋有点麻烦的话，这些话沈无薇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开了门，转头，目光冰冷，“您觉得自己是掉价的车，我却觉得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找不找对象结不结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您管好自己的就成，”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恶劣，“昨天我好像看见你男朋友和一个女人在左岸喝咖啡，你要不要请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我可以出钱。” 沈母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前脚才跟沈无薇传授自己的御男心法，后脚沈无薇就说这样的话，变相嘲讽她管不住男人，简直是在赤丨裸裸地打她的脸。 沈无薇很快就将沈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不过当她出了电梯，见到在门口的罗栗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地心虚了一把。 不过很快她又硬气起来。 她心虚什么，她又没做什么错事。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推到了门上。 两颗尖牙狠狠地磨上了她的锁骨。 第91章 “你不准去相亲。” “你不准喜欢上别人。” “你不准和别人在一起。” 一连三个不准,一个比一个强势，一个比一个霸道。 偏偏沈无薇心里生不起一点不满来，这种浓浓的占有欲反而让她心里升起了莫名的喜悦。 “你不是说喜欢我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她忍着笑问道。 锁骨一疼,罗栗霸道而又强势的声音响起,“现在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7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她已经咬上了沈无薇的唇。 紧张,担忧,害怕。 都在这个吻里得到了尽数的发泄。 一吻作罢,憋着的怒气泄了出来,罗栗才抱着沈无薇,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沈无薇不解：“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少女紧紧勒住了她的腰身，“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了，一定要跟我说，我走就好，但千万别骗我。” 沈无薇失笑，“怎么会……” 小姑娘就是想得太多。 谁知，罗栗的声音却很认真。 “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话,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喜欢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指望你能给我回应。你现在愿意回应我一点点，我已经很高兴了，不敢再奢侈更多。” “但是……但是啊……” “如果你喜欢上别人,如果你想和别人在一起，如果你要结婚生子，请一定，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用怕我难过，也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绝对不来打扰你。” 沈无薇：“傻。” 话是这样说，她却将怀里的傻丫头，抱得更紧了些。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喜欢她呢，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回应她。 真是个傻姑娘。 …… 罗栗的高三生活过得再平静不过。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投注于学习中，即使喜欢着沈无薇，却也没为她分走半分的心思。 但沈无薇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很高兴。 因为她知道，她爱上的，本就是和她如此相似的一个姑娘。 一旦认准了什么，便全心全意，决不放松半点。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罗束和被罗栗撞见过的梁曼春分了手，对方十分不甘心，不仅在公司找罗束闹了一场，还去一中堵了一次罗栗，要她给个说法，被夏言蹊给骂了回去。 夏言蹊还是理科第一，她和顾景砾之间情愫渐深，由暗转明，渐渐罗栗在文科班，也听说了二班有对学霸情侣的事情。虽然两人仍旧不肯承认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旁观者都心知肚明。 颜瑾瑜迷上了乐队，一整个寒假都在老家和哥哥的乐队一起练习，和罗栗他们谈及的时候，大有不读书直接跟着乐队一起去演出的气势，不过被夏言蹊给镇压了下来，再之，她虽然骨子里有反叛精神，但被父母管教的多了，还是做不出如此任性的事情来。 顾景砾在高三开始的时候突然成了一名艺术生，主攻绘画，目标的院校是全国最高美术学院。 而花彬彬，作为一匹黑马，他成功杀入了众人的视线。 一模二模三模，名次一次比一次高，直至挤进了年级前十名。 他和罗栗，是整个二中老师口中提到最多的人。 一个是学渣逆袭，一个是高三转科成学神。 是的，罗栗转到文科之后，成了众人眼中的学神。 尽管比一般的文科生少学了一年半，但是高三开学的时候，大家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暑假之前，还是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 而罗栗，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 以前她不想学文科，是因为觉得文科的知识点多而繁杂，难以记忆，然而当她在理科吃尽了苦头，做好充足准备转到文科之后，却发现政史地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变态。 记忆，不过是一个反复多次的背诵过程。 整个高中要学的东西只有那么多，一年的时间，完全足够她从头到尾，背个滚瓜烂熟。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不过弹指，不过眨眼，便匆匆而过。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8 等罗栗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是在高考的考场上。 窗外，梧桐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她考试的楼层很高，高到她一眼望出去，能够看到湛蓝无云的天空，和不时扑楞着翅膀，划过天空的云雀。 窗内，三十个座位，三十名考生，除了笔尖划过卷面，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外，再无一丝其他的杂项。 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声音，罗栗收回视线，将自己面前的试卷整了整，听从监考老师的调令，站了起来。 还有学生没填完答题卡，不甘心地继续奋笔疾书，监考老师催促着站起来，再写就是作弊了。 那人叹一口气，将笔搁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广播的声音也彻底停了下来。 每年高考都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有人忘了带准考证，有人带的笔没墨水了，有人迟到，还有人忘了填答题卡…… 但为期两天的高考，还是很快在众人的期盼中，落下了帷幕。 所幸，罗栗和她的几个小伙伴，大家都很顺利。 尤其是花彬彬，嘚瑟得不得了，一副老子肯定是今年理科状元的模样，考完最后一科，才碰到罗栗他们就忍不住显摆，今年的题真简单，他全都会做。 然后收到了几人的群嘲。 文科的题罗栗做得有些吃力，今年高考改革，文科的考题出得非常灵活，客观题还好，主观题则比较考验个人的高层次能力，虽然心里是奔着第一去的，但最后能拿多少，她心里还真没底。 所以看花彬彬这么志满意得，她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自己其他的理科小伙伴。 颜瑾瑜摇头，“得了吧，今年数学题简直神坑，有道题我两种方法算出来两种结果，最后用第三种方法才算出来一个应该是最接近正确值的答案。” “我做错了。”顾景砾也苦笑，他倒是过了最高美术学院的艺考线，但谁不想有个漂亮的高考成绩呢。 在几人的催促下，夏言蹊报了一下答案，颜瑾瑜很高兴，她最后的答案虽然算的不对，但思路是对的，能拿到不少步骤分，而花彬彬哀嚎一声蹲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我的高考状元……我的状元梦……” 他耍宝，罗栗在背后踹了他屁股一脚，道：“刚刚不是还说请客吗？怎么，萎了？” “……嘤嘤嘤人家刚刚受了重伤你还让我请客，你有没有良心。” 罗栗：“良心是什么，可以吃吗？” 颜瑾瑜无缝接腔：“仙女是没有良心的。” …… 考完最后一科，罗栗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沈无薇。 然而刚刚和花彬彬他们吃过饭，她却接到了来自罗束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家。 电话里，罗束的语气让她心头一跳，一股子慌乱无端涌了出来。 不过到家之后，她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开门，随着砰地一声，数条彩带就喷在了躲闪不及的罗栗头上。 “大学生回来啦！” 等闪粉落尽，罗栗终于敢放下自己的胳膊。 她顶着一头红得紫得飘带，脸上还占满了金色的闪粉，眸子却格外清亮坚定。 她看向罗束，像是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士兵，在向自己的长官汇报。 “哥，我考完了。” 罗束揉揉她的头，脸上带着笑意，“辛苦了。” 罗栗伸手去拨头上的彩带，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高考前一段时间，她听说了不少对高考关注过度的家长事迹。 什么早上一定要吃一个鸡蛋啊，内裤一定要穿红颜色啊，每天晚上必顶一碗鸡汤或者鱼汤，一天五个核桃补脑啊…… 罗栗虽然庆幸罗束没像这些家长一样为了高考疯了魔，心里却又忍不住隐隐羡慕。 放开我哥,让我来_229 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又把她扔在老家，罗束算是她血缘上最亲近的人。 和别人一对比，依照往常模式和他相处的罗束，在快要高考这段时间，就显得格外冷淡，让罗栗难免失落。 她倒不是希望罗束像别的家长一样处处插手，各种迷信，但她还是隐隐期待，罗束对自己多一些关注。 毕竟哪个小孩，不希望家长对自己的关注多一些呢。 “……你这高考，可算是完了，这段时间我过得比你还紧张，又怕你学习太辛苦营养不足，又怕太关心你给你增加压力，头发都给我愁白了。” 罗栗捂着嘴偷笑，“哥，我看你这是聪明绝顶。” “呸，你才聪明绝顶。”罗束自恋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哥风华正茂呢，绝个屁的顶。” 为了庆祝罗栗高考结束，他不仅准备了彩带，还买了个大尺寸的蛋糕。 初看到面前小三层的蛋糕，罗栗抽了抽嘴角。 “哥，我们吃的完吗？” 罗束挠挠头，表情纯良，“买的时候太激动了，忘了。” 罗栗幽幽地瞥他一眼，“明早你就吃这个吧。” 蛋糕很甜，是罗栗喜欢的水果蛋糕，一口咬下去，各种水果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 一旁正用遥控器调着电视的罗束突然不经意的问道：“对了，这都高考结束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罗栗的手一顿，看向了罗束。 后者靠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遥控器，神情自然，看不出什么情况来。 她将嘴里的蛋糕吞下去，反问道：“哥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这个？” 第92章 罗束当然不是突然关心这个。 他是一直都很关心。 自打谢嘉树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对妹妹早恋情况一直很放在心上，但是看她一直学习，好像完全没考虑这档子事。 今天在公司听人调侃,说他家千金马上大学了,估计要给他带给妹夫回来，让他做好准备,罗束才突然把这件事情想起来。 “这不是一毕业到处都表白吗？我关心关心你还不成,怎么,没人给你表白啊？啧啧,真是行情不行,你哥我当年啊……” 罗栗悠悠然地对着罗束翻了个白眼。 罗束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 兴许小姑娘就喜欢戴个戒指什么的呢。 和哥哥庆祝完，罗栗屁颠屁颠的就想去找沈无薇。 罗束虽然知道沈无薇是个弯的，但他除了知道沈无薇曾经有过女友以外，一没见到她在他面前和女孩子谈恋爱，二没发现她和一般女人有什么差别，所以一直没觉得罗栗和她亲近有什么不对劲。 因着罗栗在家学习，他已经连着看了好几个月的静音球赛，现在终于能够打开音响爽一把,自然是摆摆手就让她上楼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亲手把妹妹送入了狼口。 而大灰狼此时正等在楼上。 罗栗敲门,沈无薇开门,第一时间就将人拥入了怀里。 …… 罗栗定好了未来专业，她想学文学，成绩还没出来,沈无薇带着她天南海北的去她看中的学校实地勘测，如同选妃一般。 以至于罗栗外婆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摸着罗栗脑袋对她说，沈无薇是个好人，让她记得感恩。 她当然知道她是个好人，罗栗转头，看向刚刚将车掉过头的沈无薇。 今天就是高考出成绩的日子，沈无薇开车带她来了外婆家，他们在外婆家用手机查了成绩。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0 总分697。 这个成绩可以说是非常漂亮，全国的大学随她挑选。 外婆乐呵呵的，她不太懂这个成绩代表的意义，只知道自己终于供出了一名大学生。 她拍着罗栗的手，语带感慨：“你妈要是知道咱们栗子这么厉害，肯定会后悔的。” 罗栗笑容淡了下来，“咱们不提她行吗？” 她实在是不想提到当年那个抛弃自己的女人。 “不提，不提。”外婆道，“栗子出息了，出息了，以后挣大钱……” 回去的路上，罗栗很沉默。 她和外婆的对话沈无薇全都听在耳里，知道她是在为了外婆口中提到的母亲伤怀。 说来好笑，母亲本是子女的庇佑，然而她们俩的母亲都将她们推入了雨中。 为了打破沉寂，沈无薇主动问道：“明天填志愿，你想好填哪些学校了吗？” “嗯……”罗栗犹豫了会儿，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最终坚定了下来，“C大吧。” “C大？”沈无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选择B大。” 毕竟无论是实力还是知名度，B大都远胜C大一筹。 她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还记着你的嘉树哥哥吧……” 罗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看向了窗外，泪水却很快涌了出来。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去，沈无薇把车停了下来。 她叹一口气，“怎么了，小祖宗？” “别管我。” 她去掰罗栗的肩膀，罗栗拧了拧，挣脱了。 沈无薇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罗栗又转过了头，不过沈无薇还是看清了她通红的眼睛和泪流满面的脸。 她心里突然变得很慌乱。 “别哭。”沈无薇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却被她抬手打开。 “沈无薇，”罗栗看着沈无薇，她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兔子，沈无薇却笑不出来，她想让她别说下去，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选C大，不是因为我喜欢C大，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离你近一点。” 沈无薇看着她。 还有泪水不断从罗栗眼中流出来，沈无薇本来很容易读懂她的情绪，可是这一次，她却预料不出她要说怎样的话。 或者说，她不敢预料。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的不对……” “你没有错。”罗栗摇头，她低头笑起来，眼泪却未停：“是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 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多的地方，他们在那些没有熟人的地方尽情地牵手，拥抱，甚至接吻。 罗栗一度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她也的确是幸福的。 可是这样的幸福太短暂了，短暂到回到C市，她就发现这样的幸福没有了。 她知道沈无薇在将公司交到哥哥的手里，她知道她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而她将无处可寻。 毕业前，她怀着满满地希望与爱，只要她努力学习，只要她高考优秀，只要她考试成绩优异，就能够和她并肩，与她站在一起。 可是毕业后，心态骤变。 罗栗想，可能是因为高考前，她别无可选，除了读书，没有第二条出路。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1 所以她只能说服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有一天能追上她的脚步。 然而熬完了折磨人的高中，她才发现，人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大学，只是一个起步。 他们去了很多不同的高校，她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她听见各式各样天之骄子的抱怨。 他们很努力，可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这世界并非绝对公平，有的人伸手就能得到一切，有的人付出所有未必能够得到命运丝毫的垂帘。 她以为越长大，自己和沈无薇之间的距离会越近，但她发现不是变近了，而是越来越远。 她天生不是学金融的料子，也没有一颗创业的雄心，永远都无法站到像沈无薇一样的高度。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无法站在沈无薇的高度，尤其是在她这个年纪。 她觉得沈无薇是爱自己的，可是这样的爱能维持多久呢，罗栗说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交集天少，共同语言太少，她不懂沈无薇的公司，沈无薇总不能听她谈一辈子家长里短的趣事。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当它是一时兴起吧。” 明明还在落泪，罗栗却能够理智而又镇静地说出：“我不喜欢你了。” “你发什么疯？！”沈无薇难得有了怒气。 “我没发疯。” “我不喜欢谢嘉树，我也不喜欢你了。” 沈无薇喊罗栗的名字，“罗栗！” 以往这种时候，罗栗总是会放下恶作剧的手，乐颠颠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脖子。 然而今天，罗栗一把将她推开，下了车。 “别闹了。” 她抓住罗栗的手。 一辆短途客车朝他们这个方向驶了过来，罗栗冲出去，拼命摆手。 她转头，眼角还带着泪，道：“无薇姐，再见。” 上车，车门碰地一声关上，沈无薇站在车门旁，看着客车远走，一直在转弯处消失不见。 上了车，罗栗才感受到心脏窒息一般的疼。 她趴在自己腿上，将钱给了售票员，才拧着眉低下了头。 她没想过要对沈无薇说这些的。 至少不是在今天说这些。 可是外婆提到的那个女人就像是一道咒语，提醒着罗栗被抛弃的过去。 而沈无薇提到的谢嘉树，更成了刺激源。 罗栗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也不认为自己是异性恋。 她只是爱的信徒。 她爱所爱之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沈无薇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她，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的回答都是喜欢你。 于是她经常能够听到沈无薇说你还是应该喜欢男生的好，这样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喜欢二字，如何能用应该来形容。 大热的天气里，罗栗是从车站走回家的。 车站离罗家所在的小区足足有好几公里，她就如同自我惩罚一般走回了家。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2 晚上罗束回家的时候，家里灯没开，他以为罗栗没回来，谁知一开灯，便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罗栗。 “怎么在……” 话还未出口，他便见到了罗栗脸上的泪痕。 听见她的声音，罗栗醒来，缓缓坐了起来。 “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小公主了？” 罗栗仰头看他，“哥，我想报B大，可以吗？” “报哪儿都由你决定，昨天你不还想去C大吗？怎么今天回外婆家一趟就想去B大了？”罗束有些不解，“C大不必B大差，而且B大那么远，又是北方城市，我怕你不适应。” “我挺喜欢B大的。”罗栗道，“最喜欢的就是它隔得远……” 罗束听懂了她的话中话，伸手将人拦在怀里。 “好，就B大。” 第93章 下卷： 第一次见到北方下雪的时候,罗栗兴奋地从寝室冲了出去，跑进雪花里，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她的三个北方室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比雪还好玩的南方人。 今年下雪,罗栗蜷缩在被窝里,听到乔伊说下雪的声音，眼皮都不眨一下。 “大栗子大栗子,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呢,你难道不想看一下吗？” 罗栗冷漠脸,“不想。” 楼下那群看雪的傻子,不用猜，十有八九就是大一的南方新生。 没能看到好玩的南方人罗栗，乔伊叹一口气，从阳台走进来，摇头晃脑道：“大栗子，今年不在雪里打滚的你，看起来都没那么好玩了。” “你别笑她了。”寝室的另一个女生范媛媛笑道，“小心大栗子拿书砸死你。” “大作家,惹不起,惹不起。” 乔伊冲着床上躺着的罗栗抱拳,侧躺着看手机的罗栗顺手将和她睡在一起的狼牙棒抽出来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根狼牙棒是她玩娃娃机抓到的奖品,平时没什么卵用，就扔在床上和她挤位置，这种时候倒是很趁手。 “嗷——”被敲中的乔伊惨叫一声,旋转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仰面瘫了下去，“我死了，媛媛，你要记得给我报仇。” 范媛媛轻笑，她是那种笑不露齿的女生，虽然是地道的北方人，却自带一股江南女子的娇俏。 “你们俩别闹了，快收拾，咱们得去吃饭了。” 罗栗把被子扯了扯，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来，对着范媛媛说道：“媛媛，你给我打个饭呗，外面太冷了。” “不行，”范媛媛还没说话，乔伊先爬了起来，踩着梯子往罗栗床上爬，伸手就去掀她的被子，“快起来，你都三天没出门了，再蹲下去都要长蘑菇了。” “别别别！”罗栗连忙拦住她，“姑奶奶你快下去，我起来还不行吗？” “哼，”乔伊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她扭着脖子跳下楼梯，“我就知道你没穿衣服。” 来了北方之后，罗栗养成了裸睡的习惯，以前不脱衣服都能睡着，现在不脱掉最后一件衣服她都觉得身上硌得慌。 拉上帘子，打着哈欠，将手机往枕头下一塞，罗栗揉着头发坐了起来。 她安了个床上书桌，小两层的书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最上面一层的书全是繁体字，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作者名，西木。 西木，是罗栗出版的笔名，拆自栗字。 高三毕业以后，罗栗终于和晋江文学城正式签了约，成了一名光荣的签约作者。 她还是写自己的真爱百合文，签约后有了榜单的曝光，人气蹭蹭蹭地涨了上去，很快就有出版商找上她，一年签了好几本书出去。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3 不过百合文在国内没有渠道，签出去的全是海外的渠道，所以全是繁体字。 她没藏着掖着，毕竟码字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室友们全都知道，大家对她是个百合作者这件事情接受良好，甚至还有个妹子跟着她入了百合的坑。 这个妹子就是乔伊。 罗栗带着她从耽美坑跳到了百合坑，耽美虽然不比言情，但好歹在腐文化流行起来之后热度一直不错，而百合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冷频道，罗栗把乔伊带入坑之后，从此寝室里多了一个随时会把刀架到她脖子上催更的读者。 “罗栗，蜗牛都要爬到食堂了……”乔伊催促道。 “马上马上。” 刷牙洗脸，穿袜穿鞋。 等三人出发，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今天是周一，她们来得不太早，食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罗栗问道：“严翌呢？她有说来吃饭吗？” 严翌是她们寝室第四个室友，B市本地人，短发，方脸，乍一眼看上去是个挺帅气的男生，虽然读得是文学，爱好却是摇滚，大一在社团组了个乐队，还参加过迎新晚会，现在三天两头都和她的乐队泡在一起。 乔伊左顾右盼，还没决定好去哪个窗口吃饭，听见罗栗的话，顺口回道：“她说她要回来，今天下午还有课呢，来不来食堂吃饭就不知道了。” “你们吃什么，我想吃沙县小吃。”范媛媛道。 天气冷了，罗栗想吃点热乎的，她道：“我都行，就是想喝点汤……” “大栗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罗栗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来人，露出一个笑容，“哟，严大歌手知道回来啦？” 严翌走过来，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同样挤兑道：“罗大作家这就见外了吧。” 凑了四个人，乔伊提议组团去吃汤锅。 范媛媛没意见，严翌表示赞同，罗栗……罗栗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推开室友，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 “你们先去店里等我，我一会儿来。” 食堂人很挤，罗栗虽然好不容易长到了一米六，但在北方的食堂里还是个霍比特人，她要不是垫脚才能保证自己看到的人影不消失，但是等她追出食堂的时候，还是失了人影。 塑料帘子落下，隔绝了食堂里的暖气，北风卷着雪花迎面吹来，干燥的冷空气钻进罗栗的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环视四周，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间或有人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却都不是她熟悉的身影。 “罗栗？”一道声音突然在她右边响了起来。 罗栗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来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手上带着一双红色的手套，同色的围巾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胜雪，她画了淡妆，头发染成了亚麻色，尽管被冻得有些发红，和匆匆洗脸头发都是乱抓在一起的罗栗对比起来，她还是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尽管她长高了许多，五官有了微妙的变化，罗栗还是从相似的五官中找出了似曾相识的模样。 她鼻头一酸，眼睛便红了，“小灵子……” 余灵，她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好友。 陪她度过最脆弱最孤独的时光，却突然远走，再无消息的好友。 看见余灵，罗栗好像看见了十四岁的自己。 她刚刚来到C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普通话捋不直舌头，被人嘲笑，一副傻里傻气的乡下丫头模样。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余灵抱在了怀里。 “我好想你。” 余灵的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身后，“我也是。” 风突然大了起来，刮在人脸上，像是刀子一样疼。 余灵抱着罗栗，站在寒风中，突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哭声。 她怀里的身体在颤抖，她不敢动，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拥抱她们错过的岁月。 罗栗本来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事情想说。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4 当初余灵来了北京以后，他们俩突然就失去了联系。 她打不通她的电话，发的微信对方不回，她从余灵高中班主任那里要来家庭地址，找过去却是一个亟待出租的房子。 她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找了很多个余灵的朋友，可是大家都说联系不上她，罗栗生怕她出事，一直在到处联系人，直到邮箱里收到来自她的邮件。 邮件里是一张余灵站在□□前的照片，漫天的大雪里，她没有笑，望着镜头，神情冷淡。 配文只有两个字，勿念。 罗栗给那个邮箱发了消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自那封邮件之后，余灵好似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又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从每天都给余灵的微信发消息，变成了一个周发一次，到一个月发一次，最后整整一学期没发，只在拿到通知书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自己要来B市的消息。 她想问她为什么突然失联，她想问她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她又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尽数化作了呜咽。 “……对了，你现在在哪儿读书？” 坐在温暖的饮料店，罗栗搅动着杯子里的百香果，不经意的问道。 “在你们隔壁，财经大学。”余灵道，“就几步路的距离，我经常来你们这边吃饭，”她说着，声音有些感叹，“我们隔得那么近，居然一年多都没有碰见过。” 罗栗苦笑，她不怎么出门，除了上课，自习码字都是寝室图书馆两点一线，在图书馆的时候就是在那边的食堂吃饭，在寝室的时候就是让室友吃饭，没想到居然因为这样和自己昔日的好友错过了整整一年。 感叹完，两人又陷入了一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当中。 “……你当年那个什么哥哥，现在怎么样？”余灵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罗栗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你说的是谢嘉树吧。” “对，我一会儿没想起这个名字。” 罗栗：“没怎么样，他有女朋友，只是把我当妹妹看而已，我和他高一补习完就没联系了。” “哦。” “你呢？” 余灵诧异，“我，我什么？” “你谈恋爱了吗？” 她摇头，“母胎单身，你呢？”她冲罗栗眨了眨眼，“你长得那么好看，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有男朋友了吗？” “没。”罗栗上了大学以后宅得不像话，别说男朋友了，雄性生物都不认识自己。 “跟我一样母胎单身？” “不是，以前高中谈了一个，后来分手了。” “哦。” 如果她们还是以前那样，罗栗肯定早就和她谈起了自己的前任，两个小女生凑在一起分析。 但是现在，两人明明坐在温暖的饮料店里，气氛却还不如店外的冰雪融洽。 两人都没玩手机，只是抱着各自的饮料杯，一边走神，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罗栗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严翌的消息弹了出来，说的是下节课要点名，让她快点来。 她诡异的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略带抱歉的对余灵说道：“不好意思，我马上还有课，得先走了。” “行，你先走吧。” 罗栗起身，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正走到门口—— “罗栗。” 她回头，一条温暖的围巾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余灵低着头，将围巾在她胸口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带条围巾出来，不怕脖子给你冻掉啊。” 熟稔的语气，时光仿佛在刹那间倒流，罗栗对上余灵看过来的视线，后者弯了弯眼睛，拍了拍她胸口的围巾，对她道：“快去吧，别迟到了，下课了给我发消息。”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5 第94章 重遇好友,是件意外之喜。 罗栗将其写在了自己的微博里面——“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能再遇见错过三年的朋友，我很幸运。” 很快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全是她基友和读者的评论。 “恭喜恭喜。” “西木大大棒棒哒！” “大大开心我也开心。” 在一众道贺声中,有一条评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来自罗栗的互关好友,晋江百合作者知无不为。 “知无不为：真好。” 她回了个吃瓜的表情,道：“听起来像是很有故事的样子。” 知无不为回复的很快,“有故事,你听不听？” “听,大佬的故事，怎么不听。” 不过知无不为没再回复她的消息。 QAQ难道大佬觉得我太主动了？ 罗栗粉了知无不为好几年，追文一本不落，当初知无不为开微博，她是第一个发现也是第一个关注的人，为了能让知无不为关注自己，她一关注就给知无不为狂砸消息，非要刷个眼熟,才成功混到了知无不为的时间线上。 不过知无不为很少发微博,微博主要内容全是晋江更新的提醒,她偶尔发一条原创微博或者转发微博,罗栗都要烧死一大堆脑细胞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这年头当迷妹不容易。 即使如今罗栗的文越写越好，数据越来越棒，渐渐有人在论坛将她和知无不为相提并论,在她心目中自己还是永远追不上知无不为，知无不为永远都是她学习和前进的目标。 大大难得主动搭理她一次，居然被她吓走了，罗栗陷入深深的反思当中，连文都不想写了。 她从十点一直等到十二点，都没能等到知无不为的下一条回复。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微博：“难受，香菇，我把我心爱的大大吓跑了嘤嘤嘤，人家今天不想更新。” 她的读者都是插刀教，“没关系，存稿箱已经替你更新了。” 等沈无薇洗过澡，吹干头发，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三十分。 她本来没想过开微博号，不过张瑜告诉了她罗栗的微博号，她就开了个号悄悄关注罗栗的日常，没想到一次更新的时候不小心点了分享，竟然被爆丨炸栗子给抓了出来，她便索性将微博挂到了文案上。 对了，现在爆丨炸栗子不叫爆丨炸栗子了，这个她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作者，改了个小清新的名字，叫做西木。 在别人都叫她木大西大的时候，沈无薇还是喜欢称呼她原来的笔名栗子。 可能是因为，叫着这个栗子，会让她想起另一个栗子吧。 她知道西木是自己的粉丝，所以在看到那条微博之后，第一时间就对号入座，倒不是她自恋，主要是西木三天两头都在给知无不为表白，每次她发更新微博总是第一个转发，并且配文都是清一色“我家大大写得真棒这种脑残粉”画风。 她好笑得点一个赞，刚刚说什么讲故事，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而已，现在洗了澡，脑子清醒了许多，想找人倾诉的愿望也就少了下来。 只是才点赞，她的手机突然就响起了，微博提示她有一条新的回复。 她点进去，只见西木回复了她的那个赞，发了个下跪痛哭的表情，配文“大大QAQ”。 隔着屏幕，沈无薇仿佛都看见了小姑娘哭兮兮的表情。 她回复道：“怎么了？” “说好的讲故事呢？[大哭][大哭]” “[勾手指]你来我就跟你讲啊。” 西木是沈无薇看着成长起来的，她的私信里全是西木各种各样地吐槽，她简直将她这个大大当做了垃圾桶，什么话都往她这里扔。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6 沈无薇见过她写作时的失意，因为写不出故事绝望到怀疑自己的时刻，也见过她出版时的得意，明明只挣了几万块，却好似挣到了几百万一般，发着豪言壮语要靠写文在B市买房子。 在许多人看来，西木实在是天赋出众，签约才两年。就连着出版了好几本。 但沈无薇知道，西木出版的多，是因为她写得多，双开，三开，最多的时候她甚至开了四本，四本同时更新，甚至还在写着存稿。 许多人看到的是西木的辉煌和荣耀，看到的是她快速的成神之路，却未曾注意过她为了这条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她们不知道她手指患上了关节炎，要靠药物才能止疼码字，她们不知道她发烧到三十九度，人都烧迷糊了，还坐在电脑前不敢断更，她们不知道她在别人聚会的时候，敲烂了数个键盘…… 这些沈无薇都知道。 所以对于西木，沈无薇颇有几分自家养的孩子的感觉。 她在晋江的人际关系一向很单薄，除了编辑以外，不加群，不混圈，到期就续约，入v直接发站短，一年到头和编辑说话的时候掐指都算得过来。 她开了微博之后，有不少人来勾搭她，希望能跟她处个基友什么的，她一概不回复，也就在西木这儿，因为看着她成长，两人之间算是有了联系。 微博聊天不是很方便，沈无薇甩了一个微信小号给西木，这是她用于和编辑沟通的小号，零朋友圈，ID是笔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拿到大佬小号，罗栗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抱着一种神圣的心态，选中，复制，粘贴。 联系人：知无不为。 嗷嗷嗷大佬的微信号！ 超激动！ 此生圆满！ 乔伊和罗栗睡一边，两张床挨着，罗栗就差没在床上来个前空翻的动静，很容易就惊动了正在看小说的她。 她压低嗓子问道：“干嘛呢干嘛呢？” 罗栗伸出手机，将屏幕对准她的方向：“知无不为！我加到知无不为的微信了！” “卧槽！”听见知无不为的名字，乔伊刷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爬到了罗栗床边，在看清人名之后问道：“这真的是知无不为？” 她自从入了百合坑之后，自然也认识了百合大手知无不为，更是在罗栗的科普下，深入了解了一下佛系写手知无不为——回评随缘，评论区撕逼不管，没有微博，没有基友，作话除了请假没有任何个人情况。 对于罗栗加到知无不为这件事情，她眼睛都在发红。 “嘤嘤嘤求账号，我也要加知无不为，哪怕加了放在那儿都行。” “想得美呢你！”罗栗收回手机，炫耀完就冲乔伊摆摆手，“看你的小说去，我要和我家大大聊天了。” “切。早晚有一天，我要让知无不为大大知道，你就是个心机狗，只想霸占她的宠爱。” 乔伊愤愤地回了自己的床，被子一掀，重新躺了下来。 罗栗赶走乔伊，嘴上说的得意，当微信显示她和知无不为已经成为好友之后，又莫名怂了起来。 磨蹭了半天，直到那头知无不为发来消息问她睡了吗，她才慌忙回到：“没睡没睡，在构思开场白呢？” 我……艹……？ 她怎么办自己脑子里想的话给发了出去。 构思开场白？ 沈无薇看着屏幕上的字，眨了眨眼睛，所以加了好友之后半天没说话，其实是在想怎么开头。 她想了想，回复道：“要不你假装我没有发消息，咱们再来一次？” 罗栗看着那头知无不为发来的消息，忍不住捂脸。 莫名觉得好宠溺的感觉。 啊啊啊我被大大宠粉了我爱大大一万年为大大爆灯！ 咖啡机传来叮咚声，沈无薇将泡好的咖啡接出来，端着杯子放到桌边，整个人又重新躺进了沙发里。 那头，西木已经重新发来了新的消息，“世界上最厉害最帅气最英俊的知无不为大大你好，我是你的万年死忠粉西木！你可以叫我西西，也可以叫我木木。” “我叫你栗子怎么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7 咦？ 知无不为大大知道她的真名？ 不过罗栗很快就知道知无不为这样叫她的原因，“我觉得你以前那个爆丨炸栗子的笔名挺可爱的，怎么突然想起改名了。” 想到改名原因，罗栗抽了抽嘴角，“……因为爆丨炸是禁词。” “还有……” “出版编辑嫌我名字取得土。”这句话背后，是一个抱头痛哭的表情。 沈无薇一口咖啡险些喷到了屏幕上。 她安慰道：“是她没审美，这个笔名其实挺可爱的，当然，西木也很可爱。” 有了心爱的大大的安慰，罗栗很快得意了起来，“那当然，我是全天下最可爱的栗子。” “巨可爱。” “超级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却这么可爱的人呢？ 沈无薇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西木身上，她总是有一种很熟稔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聊了几句之后，罗栗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正题：“大大，你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吗？” 沈无薇愣了愣，才想起两人加好友的原因。 讲故事啊…… 屏幕上沉寂了好一会儿，久到罗栗抱着手机，眼皮直往下磕。 若非手机在黑屏的一瞬间又突然亮了起来，她估计就抱着手机睡了下去。 “这是一个我朋友的故事。” “我懂，”西木的消息发来得飞快，“我朋友就是我系列【闭嘴】。” 这的确是一个我朋友就是我的系列。 沈无薇看着西木发来得消息，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掩饰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继续在，这是一个我的故事。” “我有一个错过了很多年的人。” 第95章 “我比她大八岁。” 这个年龄差,让罗栗发了个wow的表情。 知无不为没理她，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人。” 西木：“虽然话很老套，但爱情是不分年龄的。” 沈无薇笑笑,接着讲了下去—— “在她跟我表白之前,我从没有意识到我对她已经产生了感情。” “她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时候，我甚至不相信,觉得是小孩子开的玩笑。” “我伤害了她很多次,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远,我甚至和我朋友扮演情侣……” 罗栗吐槽：“桥段一样。”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8 沈无薇回想起当初做的事,忍不住失笑，“是啊。” 顶着西木名字的罗栗道：“其实你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对吧？要是真不喜欢，哪用得着做那么多事儿，不搭理就行了，还专门找个人扮演女朋友……” “说实话，”面对自己深爱着的大大，罗栗斟酌了一下语句，“我觉得你找人扮演女朋友的行为有点像小学扯喜欢女生辫子的小男生,虽然行为不同,但大致目的都是一样的,主要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 沈无薇看着西木发过来的文字,闭上了眼睛。 是啊。 如果真的不喜欢，真的不在乎，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那么多年里,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男人，女人，矜持的，热情的，疯狂的，她都遇到过。 沈无薇在处理这种事情方面，经验多得可以写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书。 但面对罗栗，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 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又要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对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闹别扭，对方冷淡的时候又不甘心，恨不得对方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身上。 罗栗离开后，沈无薇想了很久，她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罗栗会突然提分手，想着想着，她惊讶的发现，其实自己对罗栗，竟然称得上是一见钟情。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她竟然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 但她的的确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罗栗时的场景，还记得咖啡馆里，她躲在盆栽后面，探头探脑的模样，记得她被淋了一身咖啡，沮丧又尴尬的表情，记得她换上白裙子，又羞涩又高兴的欢喜。 她从来不是什么母爱泛滥的人，对小孩子也没有特别的热爱，她喜欢罗栗，不是因为她是罗束的妹妹，而是因为她是罗栗。 换言之，即使没有罗束，只要遇见了，或许她还是会喜欢上那个比她小了八岁的姑娘。 她好像她写的《洛丽塔》里的女公爵，爱上了闯入自己城堡的洛丽塔。 “她很努力，也很上进，有的时候我都惊讶于她的进步，但是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快的成长起来，我很高兴，亦很担忧。” 常年浸淫小说的罗栗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她的担忧何来。 “你担心她飞得太高，离你而去？” 沈无薇抿了抿唇，虽然说起来有些丢人，但的确是这样。 罗栗撇了撇嘴，“你不是说你们俩差距很大吗？如果她不飞的话，你说不定又看不上人家了吧？” 知无不为没有反驳。 爱情本来就是一件平等的事情，如果一方高高在上，一方低低在下，高的那方不愿意下来，低的那方不愿意爬上去，早晚有一天这份爱情会分崩离析。 沈无薇的思绪很乱，夜色迷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着罗栗。 “我推开过她很多次，每一次我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觉得，她还小，她还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喜欢，我不能误导她。” “但其实我明明也很喜欢她，我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或许是怕自己得到以后又失去，会比不曾拥有更加可怕。” “其实在她向我表白心意的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和她走在海边，她穿了一件白色长裙，裙子很衬她，海风将她的长裙卷起，蹭着我的小腿，夕阳落在海面上，金色的波光粼粼，她的脸颊被阳光度了一层金边。那个时候，我突然很想吻下去。” 尽管对面是知无不为，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作者，罗栗还是没控制住情绪，发出了三个字：“……真自私。” “你把喜欢她当做一种享受，却自私地不容许她喜欢你。” “你害怕失去，于是不容许她得到。” “你明明也喜欢她，却还要找借口来践踏她的感情。” 那头知无不为沉默了很久，久到罗栗都怀疑她睡着了。 脸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流了满面。 她坐起来，去扯书桌上的卫生纸，擤鼻涕的声音惊动了另一张床的严翌，她掀开帘子，小声问道：“怎么了？” 罗栗用卫生纸捂着脸，闷声道：“没什么，看小说，看哭了。” 若真是看小说看哭了，绝不应当是这样的情绪，不过严翌没说什么，她只是放下了帘子，默默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课。” 放开我哥,让我来_239 “嗯。” 而另一边，沈无薇看着屏幕那头几乎无缝发来的三句话，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整个胸腔都在作响。 她想起罗栗走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 她想反驳，说不是。 可是仔细一想，她好像又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她说罗栗是她的小女孩，她也把她当做小女孩来宠爱，给她买衣服，买礼物，可是她却忘了，罗栗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小女孩。 在感情上，罗栗比她成熟的多。 喜欢就去面对，去追逐，发现得不到就割舍，就斩断，说一就一，说二就二。 对她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 反而是她，一直在扮演着不成熟的角色。 她逃避自己内心对罗栗的感情，妄自揣度罗栗对她的欢喜，将自己的理解强加在罗栗身上并且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这明明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事情，自己做起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顺手。 在爱上，罗栗不是小女孩，只是她自私的，把罗栗当做一个小女孩来对待。 她想，在时隔一年多以后，她终于明白了当初罗栗离开的原因。 不是因为不爱她了，只是因为真正的爱着，所以没有办法再忍受她的自私。 因为太爱她了，所以她每一次的自私，对罗栗来说，都是一次莫大的伤害。 罗栗可以忍她一次两次，可以包容她一天两天，可是没办法包容她一辈子。 她对她太失望了。 罗栗以为等得到她的改变，可是在她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她仍旧固执的做着那个自私的小孩，希望罗栗能够来将就自己。 爱是要互相将就，可是如果有一方将就多了，这便不是爱了。 沈无薇没再回复西木，但她将两人的聊天记录截屏下来，放到了桌面。 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初失去罗栗的原因。 哭过后，情绪很快恢复了稳定，罗栗穿衣服下床洗了个热水脸，和严翌道了晚安之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 翌日。 Ｂ市大雪，Ｃ市倒是个难得的晴天。 罗束迎来了本季度以来最大的惊喜。 “你要辞职？！” “你做得挺好的，将公司放到你手里我也省心，反正你现在基本都在干着我的活……” “不是，”罗束打断沈无薇的话，“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辞职了？” “当初不是说好的吗？等你有能力，我就辞职逍遥。” 这的确是两人当初说好的。 罗束进公司，等沈无薇确定他有能力接手沈氏，就将沈氏交到他手里，自己吃股份的分红。 虽然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罗束总觉得太突然了，突然的猝不及防。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随便走走看看，估计会找个小城市定居，资金就靠你提供了罗总。” 罗束苦笑：“你还真信任我。”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0 “你我都不信任，那就没人可以信任了。”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走吧你，现在沈氏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无薇是提着行李来找罗束的，要走的心很坚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罗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数个小时后。 夏言蹊接过沈无薇手里的行李，一边走一边说道：“因为您来得比较急，所以暂时给您定了B大旁边的酒店套房，要租房的话，我暂时找了四套房子，明天我陪您去看看，您看喜欢那一套，到时候定下来……” 她说完这些，叹一口气，看向了沈无薇。 “罗栗不一定会想见你。” “没关系。我只是来看看她。” 她这样说，夏言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初她在会所打黑工，被前来接罗栗的沈无薇发现后，骂了一顿，后来再放假，她的工作地点就固定到了沈氏。 她不愿意要沈氏的钱，是沈无薇和她签了合同，沈氏出钱培养她，而她毕业以后要为沈氏工作至少十年。 对于沈无薇和罗栗之间的事情，她一直有所猜测，但等她真正了解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她们两个局里人看不清楚，她是局外人，不带任何感情因素评估的话，对这段感情之间实力的悬殊最清楚不过，落得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作为朋友，她还是会为罗栗遭受的不公平对待而感到愤怒。 沈无薇来B时找罗栗的事情，她作为被资助者，虽然会站在下属的地位为她安排好一切，但却不会愿意见到她去打扰罗栗的生活。 在夏言蹊看来，如果没有沈无薇，以罗栗的优秀，身边早晚会出现比沈无薇更好，更适合她的人。 只是她终究不是罗栗，亦不是沈无薇。 感情的事情，她一个局外人，只能看，管不了。 第96章 沈无薇就住在B大的旁边,B大并不禁止外人进入，所以她每天吃过饭，都会进去走一会儿。 她现在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拿来慢慢的写文,看书，还有想念罗栗。 她走过B大的操场,想象着罗栗曾在这里跑过,她穿过林荫道,此时两旁的树木早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她想象着罗栗秋天从树下经过的时候，金黄色的叶子翩然落下，或许有一片，会飞到她的发顶，然后被她轻轻摘下。 但始终，她和罗栗两人都未曾碰见过。 罗栗实在是太不爱出门，而她选择的午后，罗栗要么在上课,要么就在睡觉。 对,没有课的下午罗栗都是睡过去的,她的午睡时间总是一不小心就三十分钟变三个小时,不过她也没办法，谁叫她总爱晚上熬夜码字呢。 元旦将至，文学院和外语学院联合举办了一场迎新晚会,上了大学以后，罗栗只在大一象征性地参加了两个社团，一个汉服社，一个手工社，按理说迎新晚会这种属于学生会的事情，怎么都落不到她的头上，但是奈何她们寝室有个文艺部的部长范媛媛，于是乔伊和罗栗都被抓了壮丁，两人再怎么哭天抹地，也逃不了上台跳舞的命运。 不过也是她们自作自受，谁叫她俩为了蹭学生会干部的素质拓展分在文艺部挂了名呢。 好在两人的确跟着文艺部练过一阵子，该有的基础都有，一番排练之后，跳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不至于出丑。 大冬天的穿着短衣短裤在体育馆排练完，出完一身热汗，很快就冷了下来，罗栗裹着厚厚地羽绒佛，缩着脖子往外走。 “肉梨，你等等窝。”口音奇怪的是她新认识的外语学院留学生克里斯汀，一个个高腿长金发碧眼的大美人，罗栗带着她吃过几次自己挖掘出来的B市隐藏美食店，从此两人就成了好友。 她的中文不太好，喊罗栗名字的时候奇奇怪怪的，哭笑不得的罗栗回头，招呼道：“你快点，外面太冷了。” “来了来了。” 克里斯丁是M国人，许是生长的地方维度比较高，她对B市的冬天抵抗力良好，在罗栗将自己裹成球的时候，她还穿着马丁靴，配上一件帅气的黑色夹克外套，虽然里面有加绒的毛，但罗栗还是看着都觉得冷。 “肉梨，你这个样子好像一个球。”克里斯汀嘲笑道。 罗栗翻个白眼，“你这洋鬼子不怕冻当然不懂我的痛。” “你想好我们今天吃什么了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1 “吃汤锅。”罗栗敲定到，这么冷的天气，除了暖呼呼的汤锅，她什么都不想吃。 “又吃汤锅啊。”这段时间她们一起排练，克里斯汀已经跟着她吃了好几次的汤锅，“不过既然你想吃，那就都依你吧。” 这奇怪的都依你…… “你这哪儿学来的话？” “乔乔教我的呀，她说对喜欢的人，如果对方要做的事情你不是特别喜欢，但你又希望对方这样做，你就要对她说都依你，这样会显得你很爱她。” 罗栗扶额，乔伊又在瞎误导外国友人。 克里斯汀自然而然的将裹成球的罗栗拦进自己怀里，“我喜欢你呀，所以我说都依你。” 说着，她还隔着羽绒服的帽子，揉了一把罗栗的头。 被她夹在腋下，只有哀叹身高不如人的罗栗在这样的天气下，连反抗的心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当着拐杖，被她夹着走。 克里斯汀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偷偷地亲了一口罗栗的帽子。 吃过饭，只想睡觉的罗栗，又被克里斯汀给拉了出去，说是陪她散步。 “这么冷的天，我们在寝室里散步不好吗？” “不好！”克里斯汀坚决的摇头，“肉梨，你不觉得今天很美吗，阳光是那么的灿烂，漂亮，天空是那么的蔚蓝，我来华国以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天空啦，咱们一起出去散步吧，你不能老是吃了就待在寝室里，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为了自己耳朵着想，罗栗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行行行，都依你，都依你，你话多，你说得对。” 她简直怕了这个人了。 克里斯汀笑得蓝色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得到允许，她欢欢喜喜地拉着罗栗的手就往外走。 吃了午饭罗栗就想打瞌睡，她放心大胆地让克里斯汀牵着自己一只裹着厚厚地手套的手，一边闭上眼睛，不看路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克里斯汀絮絮叨叨地不知说着什么话，不过她都嗯嗯啊啊地给敷衍了过去，许是觉得她听得不上心，克里斯汀便不再说了，而是安静的走在一旁，拉着罗栗的一只手套，一边四处看着景色，一边扬着嘴角。 …… 元旦将近，B大较之往常，热闹了不少。 冰天雪地里，沈无薇都遇见了好几拨抬着器材，或是穿着各色表演服装匆匆而过的学生。 仿佛心有所感般，她转头，便见到了走在林荫道下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高的是外国人，金发碧，矮的带着羽绒服帽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模样，被牵着的手戴着厚厚的手套，脚下的步子很慢，有时候高个子走快了些，她才会快走两步赶上去。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她的视线却落在矮个子的人身上，久久移不开。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矮个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克里斯汀不解道。 罗栗收回自己的手，撕开了羽绒服上挡住寒风的拉扣，摘下了帽子，回头。 天空突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北方的雪很亮，亮的人目眩神迷。 隔着雪花，罗栗看见了不远处，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无薇也看着她。 她迈步走了过来，罗栗愣了两秒之后，将帽子重新往头上一扣，下意识地转头就跑。 谁知刚刚转身，脚下一个打滑，就以狗吃屎的姿势迎面扑了下去。 沈无薇加快了步子，然而克里斯汀的反应比她更快。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把像个球一样的罗栗扶起来，给她拍着身上的雪花，又关心地问道：“摔疼了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罗栗回头，沈无薇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 她收回视线，看向克里斯汀，摇头，“没有。” “吓死我了。”克里斯汀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以后不准这么莽莽撞撞地知道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2 她没有带手套，露在外面的手指冰得吓人，罗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一躲，克里斯汀的手就恶趣味的往她脖子里钻。 “好冰好冰。”她去拔克里斯汀的手，后者却搂着她的脖子，宣战性地看向了沈无薇。 她目光里的占有欲，让沈无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然后目送着两人远走。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很沉默。 克里斯汀不经意地打听道：“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你很怕她啊？” 罗栗重新将解开的拉扣扣上，“……一个朋友。” 对她而言，现在的沈无薇，的确只是朋友而已。 “哦……那你喜欢她吗？” 没想到克里斯汀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罗栗一愣，她想了想，道：“……不喜欢吧。” 她的答案让克里斯汀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喜欢她，那你现在就是喜欢我啦。” “对对对，最喜欢你了。”罗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克里斯汀果然满足的笑了起来。 等她回寝室的时候，乔伊已经回去了。 她见罗栗一个人回来，调侃道：“又陪你的小女朋友去散步啊？” “什么小女朋友？”难得在寝室的严翌问道。 “克里斯汀啊，就是跳舞的那个外国人。”乔伊道，“人家可喜欢咱们罗栗了，天天肉梨肉梨的喊着。” 罗栗翻个白眼，“别瞎开你的百合脑洞，克里斯汀有男朋友的好吗？” “有男朋友也没关系啊，你懂的。”乔伊对她一阵挤眉弄眼，若是往常，罗栗肯定会用俏皮话怼回去，或者和她打闹一阵，但是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 她以为自己的已经忘记了沈无薇，没想到乍见面才发现，沈无薇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忘记。 她的心脏还是会因为她的出现而跳错节拍，她还是会因为她变得手足无措，在她面前，她好像永远都没法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她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了上来。 欢喜，慌乱，还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说不清楚。 而她以为已经回到寝室的克里斯汀，正和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坐在一起。 沈无薇首先向金发碧眼的美人伸出了手，“沈无薇。” “克里斯汀。” 第97章 迎新晚会的演出很成功,掌声前所未有的热烈，跳出一声热汗的罗栗在后台快速地换了服装，她和乔伊他们商量好了,要去东门的后街吃烧烤。 “乔伊,克里斯汀，你们两个快点。” 她催促道。 “来了来了。”乔伊先出来,克里斯汀其次,等还有几个人一起换好衣服,一行人结伴,嘻嘻哈哈的走出了体育馆。 乔伊立下豪言壮语：“今天我要吃它个爽。” 罗栗瞥她一眼,“今儿个不减肥了？” “过年嘛，要对自己好一点。” 罗栗看了一下手机，拆她的台，“今天才冬月十五，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3 “元旦不是年吗？元旦怎么不是年啦？你这么说克里斯汀这个国际友人可要不高兴了啊。”乔伊理直气壮道：“跨年我最大，说吃烧烤就吃烧烤，你们谁也拦不了我。” “行行行，吃吃吃。”罗栗也不是真要和她较真,只是两人斗嘴习惯了,日常的互怼而已,“待会儿咱们直接包了老板的摊子,不吃完谁也不准走。” “哈哈哈哈……” 雪地里，一行人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一群二十来往岁的年轻人,总觉得喝酒是已经长大了的象征。 一坐到烧烤摊上，就有人要老板先上一件啤酒。 北方的室外温度够低，啤酒放在外面，直接冻得冰凉，倒入喉咙的时候，寒气凛冽，如同刀锋。 大家热烈的讨论着青春的话题，没说几句，便举起手中的酒杯，热情的喊一句干。 罗栗其实酒量不错。 但是她很少自己的这个长处暴露出来，每次聚餐的时候总是浅饮两口，便道自己酒量不好，不能多喝。 然而今天，许是元旦的气氛太热烈，又或许是众人的笑声太爽朗，她屡次举起酒杯，并且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 罗栗一直觉得自己很宅，所以没什么人际关系。 但事实上，她待人真诚，尽管很多时候话不多，却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所以酒桌上，每人都能找得到敬她酒的理由。 罗栗今天格外的爽快。 咕噜咕噜的喝着啤酒，像是喝水一样。 烧烤上了一次，很快被分完，大家又点了第二次。 高谈阔论，欢声笑语，气氛一次又一次的推向高丨潮。 罗栗醉的眼睛发红，两颊飞起红晕，站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有些晃动。 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烧烤的小店里，传来了元旦联欢晚会倒计时的声音。 “3、2……1！” “干杯！” 最后一杯酒入喉，气氛像是染过头的木柴，骤然熄灭。 开始有人提议着回去。 克里斯汀也喝了酒，不过她的酒量不错，而且加上喝的不多，所以比起罗栗，她要清醒的多。 在场不喝酒的或者是喝得少的人，扶着那些喝得多的人，大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往学校走去。 乔伊搭着一个女生的肩膀，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小曲。 罗栗本来是被克里斯汀扶着的，但她走不了两步脚下就开始打架，没办法，克里斯汀只能把她背起来。 她很轻，轻得像一片雪花。 她靠在克里斯汀的背上，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之间，酒气一直吹到克里斯汀的鼻子里。 克里斯汀说：“你喝醉了。” “嗯。” 不同于一般的人喝醉了非要说自己没醉，罗栗承认得很坦然，她甚至补充了一句，“我醉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克里斯汀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她能想象出她说这话的时候的可爱模样。 “克里斯汀，”罗栗喊着她的名字，认认真真地说道，“谢谢你背我回家。” “不用谢。”克里斯汀道，她的步子走的很稳，于是便很慢，渐渐地，就和大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前面的一群人鬼哭狼嚎，或大声笑，或大声叫，有人跑来跑去，有人跳来跳去，后面的两人却格外安静。 她的马丁靴有时候会踩到雪里的落叶，或者枯枝，于是便发出极为轻微的细碎的声音。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4 罗栗似乎是睡着了。 克里斯汀能够察觉到她渐渐整个人都扑倒在了自己的背上，呼吸也渐渐平缓。 她想起那天她和那个叫做沈无薇的女人的见面。 “……她是个很乖的女孩，但很固执。在爱情里面，她大多数时候都很包容，总会让人觉得她的包容好似无底线一般，但事实上，她的底线很分明，只是她不说，她任由人去踩，踩第一次的时候给个提醒，第二次的时候缄默无言，第三次的时候便果断离开，而且绝不回头。” “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她，她比你想象中要更好，但也比你想象中更容易受伤，更脆弱。” “我祝福她，也祝福你们。” 她当然知道罗栗有多好，不然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看中她。 尽管她不知道罗栗和沈无薇的过去，可是单从沈无薇做的事情，她也能够推测出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会比沈无薇做的更好，而且绝不会犯她犯过的错，即便没有她的提醒也是一样。 “克里斯汀，罗栗，你们走快点！”乔伊回头催促道，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面容通红，显然是喝醉了的模样，又很快回过头，不顾旁边女生的搀扶，跳着要往前面跑。 她的声音显然惊动了罗栗，后者不安地在克里斯汀的背上动了动。 她挪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克里斯汀听见她长叹一声，像是一只得到满足的小猫咪。 于是她的唇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 在罗栗身边，她好像总是很容易感到满足。 有的时候，克里斯汀庆幸于自己当初来华国留学的决定，如果没有这个决定，她不可能遇见罗栗，她不可能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你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也会忍不住笑起来。 “克里斯汀。”罗栗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克里斯汀唇角翘得更高，“嗯？” “克里斯汀。” “嗯？” 抱着她脖子的手紧了紧，克里斯汀突然听到一阵抽鼻子的声音。 ——罗栗哭了。 “我好难过。”她道，“我以为我都忘记了的，可是我还是想起来了。” 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是克里斯汀还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的心像是坐过山车，才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克里斯汀忍着酸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安慰道：“怎么了？不要太难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啊。” “我很喜欢她，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她。” “喜欢到我一做梦全是她，喜欢到我写了好多个故事，故事里的每个人物都有她的影子。”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忘记她了，可是这太难了，太难了你知道吗？” “她怎么那么坏啊，在我以为我都要忘记了，我以为我快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却又出现了，硬生生地闯进来……我讨厌她，我讨厌她……” “好好好，讨厌她，我们一起讨厌她。”克里斯汀顺着她的话头道，“我们一起讨厌她。” “不要，你不能讨厌她……”罗栗嘟嘟囔囔道，“她那么好……”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靠在克里斯汀的背上，这一次，罗栗真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她回寝室都没有醒。 她唯一的闹腾，就是说了那几句话，比起乔伊来说，安静地不知道到哪儿去。 克里斯汀将她送回了寝室，把她放到了椅子上，范媛媛和严翌都没有回来，乔伊一进门，就闹着要睡觉，蹬蹬蹬地爬上床，一摊下去就打起了呼噜。 罗栗的头一点点的往下磕，像是啄米的小鸡一样，可爱极了。 克里斯汀轻轻捏着她的脸，道：“快醒醒，洗了脸再睡觉。” 好一会儿，罗栗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哪儿……我回来了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5 “快洗个脸再睡觉。”见她清醒过来，克里斯汀对她说道。 罗栗这才将视线落在克里斯汀的身上，好一会儿视线才对焦倒外国美人高挺的鼻梁上，她惊讶道：“克里斯汀，你怎么会在我寝室里？” “当然是因为我送你回来啊，怎么，翻脸不认人？刚刚是谁在我背上又哭又喊我名字的？” 罗栗歪着头，努力回忆着。 对于克里斯汀说她哭和喊名字的记忆，她完全没有记忆，但还记得克里斯汀蹲下来，叫她趴到背上去的场景。 她认真地道：“谢谢你哦，克里斯汀。” 大拇指抚过她的脸颊，克里斯汀注视着她迷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必跟我道谢，永远，永远都不必。” 第98章 “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还能怎么样,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身边有了新的人，我不想打扰……” 啪。 沈无薇下意识地侧过头,却还是没能够躲过泼过来的咖啡,滚烫的液体淋了她满脸。 站在她对面的夏言蹊一字一句道：“沈无薇，我真看不起你。” 沈无薇没有说话,夏言蹊拎起包,看了她一眼,匆匆离去。 咖啡厅里的人都被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回过神后,服务员忙送上了纸巾，沈无薇慢条斯理的擦着，眼神晦暗不明。 下一秒，她倏地起身，循着夏言蹊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里，既惊且喜。 …… 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讲，夏言蹊是绝不愿意让沈无薇和罗栗在一起的。 沈无薇虽然优秀,但她这个人太孤独,一直竖着高高的城防,做朋友当然没关系,可是做情人，当被她拒之于心门之外的时候，难免觉得寒冷。 而罗栗又太敏感,太骄傲，虽然她总是显得很包容，可是一旦被伤到，便是永久的伤痕。 这两个人在一起，维持得了一时的融洽，维持不了一世的融洽，如果没有一个人发生改变的话，即使再度重聚，分道扬镳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但罗栗不可能变得任性，她的懂事和内敛已经深入了骨子里，沈无薇不让她看，不让她进来，她只会转身离开，而非强制扣门。 而沈无薇……夏言蹊很难说，像她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为了罗栗而改变。 可是她没有办法。 罗栗和沈无薇分手的事情，夏言蹊是她众多朋友中，第一个知道的，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罗栗在她面前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才分手的时候。 罗栗找到她，一见面就扑倒她怀里，哭了个痛快，问她发生了什么，却不愿多说。 第二次，是她来B市上大学，两人终于安顿好了自己，找了个时间聚餐，回去的时候，罗栗靠在她的肩膀上，又默默留下了泪水。 那个时候她说：“小夏啊，我一定会努力忘记她的。” 第三次，就是不久前的元旦。 凌晨两点，她接到了罗栗的电话。 电话里头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赶过去安慰她，然而她的寝室有门禁，现在没法出去，只能走到走廊里，听了罗栗一晚上的哭诉。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6 她听罗栗说，自己有多喜欢沈无薇，又听她说，自己有多讨厌沈无薇。 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沈无薇的影子从心里淡去，可是沈无薇一出现，她这一年多就全白费了，她睁眼闭眼，都是沈无薇的影子，连写小说的时候也总是想到和沈无薇发生的事情。 她写了七八本书，才把沈无薇写出自己的故事，然而现在她的笔下，又全是沈无薇。 夏言蹊想，如果没有沈无薇，罗栗早晚有一天会淡忘她，毕竟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良医，没有什么是时间冲不淡的东西，感情如此，回忆亦是。 可是她不忍心，见到罗栗如此痛苦，她曾经偶然见到过罗栗私发的朋友圈，里面一句句，一字字，全是她在深夜里，被撕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时间纵然能够愈合一切，可是太久了，久到夏言蹊觉得，不值得。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重新和沈无薇在一起，不管两人最后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哪怕是真的再伤一次，夏言蹊想，如果真的死心了，或许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沈无薇正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才会有此一问。 夏言蹊和罗栗是好友，如果罗栗真的开始了新的恋情，她绝对不会让沈无薇再去打扰她。 可她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 沈无薇忍不住多想。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沈无薇当即退了机票，当晚知无不为的更新里面，终于有了请假以外的作话—— “请问各位读者，如何追回一个正在生我气的女朋友？” …… 宿醉的后果，是罗栗逃了一整天的课，并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她醒的时候，范媛媛和严翌正推门而入。 她们为她带来了小米粥，装在塑料的杯子里，范媛媛将吸管插好之后，递给了她。 “今天的作业我发群里了，”严翌道，她咬着一杯奶茶的吸管，“小组作业，最少一万字，这周末交。” “又写论文。”同样摊在床上的还有乔伊，“我不想写，想到要写论文就头晕。” “你不是头晕吧，你是酒喝多了还没醒吧。”严翌吐槽道，“我可听说某人喝了两杯酒拉着人唱山丹丹……” 乔伊对昨晚上的事情隐约还有印象，听严翌这么说，忙阻止道：“别，别，别，求您了，大佬，求您了，往事不堪回首，您就让它随北风飘走吧，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 坐在床头晃着脚的罗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还没说你呢。”严翌又瞪了一眼，“你们两个也是心大，一个喝多了耍酒疯，一个喝多了路都站不稳，要不是人家克里斯汀把你背回来，你就在外面睡大马路吧。” “克里斯汀背我回来的？”严翌的话让罗栗愣住了，她对昨晚上的记忆只停留在大家开始喝酒前，所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被克里斯汀背回来的这件事情。 “对啊，”范媛媛接话道，“昨天晚上我和严翌都出去了，今天文艺部的跟我说我才知道你们俩居然喝了那么多。罗栗你可得好好谢谢乔伊，人家把你一路背回寝室……” 罗栗揉着涨疼的太阳穴，隐约有几块记忆的碎片在她眼前闪现。 不过克里斯汀把她背回来这件事情倒是真的不能再真。 喝完粥，罗栗乖乖喊了严翌一声爸爸，对方把垃圾接过去扔进了垃圾桶里。 罗栗掏出手机，给克里斯汀发了条消息：“我醒啦，昨天晚上谢谢你把我背回来！爱你么么哒，下次请你喝奶茶。” 克里斯汀正走到罗栗寝室楼下，看到消息，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如现在就请我喝奶茶怎么样？” 诶？ 罗栗诧异，却见对面又发来了消息，“你在寝室吧？” “在啊。” “等我一会儿。” 和克里斯汀发完消息，罗栗又切换到小号，回复了几条读者和基友留下的元旦快乐之后，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消息没有回复。 知无不为。 说实话，知无不为给罗栗的感觉实在是太像沈无薇，一开始的激动过后，罗栗对她渐渐不再像以前那么主动起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7 毕竟将大佬带入自己的前任，怎么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好在知无不为的话也很少，罗栗不主动找她，她也绝不主动找罗栗聊天。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不久亲，知无不为却发来了相当多的消息。 罗栗一条一条地看了下去—— “我之前不是说，我去找了她的现任吗？” 说实话，在知无不为告诉罗栗自己去找了她喜欢的人现在的女朋友的时候，罗栗觉得自己心爱的大大挺渣的。 人家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你却主动去打扰人家的生活，还去和人家现任说东说西，影响别人感情。 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我以为我能够放心地把她交到下一个人手里，可是我发现自己一直做不到。你劝我既然对方都开始新的生活，就不要再打扰，我本来准备出国，远离她的身边……” 下面内容是罗栗没想到的神转折。 原来知无不为喜欢的人根本就没有忘记她，所谓的现任也不过是知无不为的臆测，她决定再努力一把，看能不能和对方重新开始。 这么渣的女人，对方居然还念念不忘。 罗栗觉得自己有些心疼被知无不为喜欢的那个小姑娘。 不过她还是回复道：“你开心就好。” 消息刚刚显示发送成功，寝室门就被敲响了。 头疼的乔伊最受不得这样的声音，当即拉长了嗓子喊道：“请——进——” 门被人从外打开，克里斯汀探了一个头进来，她操着音调别扭的中文问道：“你们寝室有人在睡觉吗？” 见到昨晚把自己室友背回寝室的外国友人，范媛媛笑容如同慈母，对克里斯汀招呼道：“没有人睡觉，你快进来吧。” 克里斯汀走进来：“我带了一点热牛奶来，能够醒酒。” 她将牛奶放到桌子上，先拿出一杯，对乔伊说道：“乔乔，你要来一杯吗？” 乔伊欢喜地接了过去，“谢谢。” 她这才将另一杯牛奶插好之后，递给罗栗。 “我家的人喝了酒之后，都会喝牛奶解酒。” “谢谢。”罗栗接过去，克里斯汀道：“小心烫。” 正被烫了一口的乔伊哇哇大叫，“克里斯汀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我看你就是专门来关心罗栗的，我不过是个顺带的。” “没有，我也很关心你。”克里斯汀手足无措道，“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拿到你那杯觉得不烫才没有说……” 严翌似笑非笑地为她解围，“乔伊你就认命吧，你就是个顺带的。” 克里斯汀对上罗栗的视线，脸红了红。 罗栗心头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99章 罗栗便是再吃顿,也从克里斯汀对自己与众不同的态度中，看出了不对劲来。 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绝没有再找个女孩子谈恋爱的打算,然而每当她想要和克里斯汀好好谈谈的时候,对方总会摆出一副“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样子，让罗栗说不出话来。 可是有哪个好朋友,会为了她一句想要某某店的炒酸奶,便跑了半个B市,花了数个小时,只为给她带一杯炒酸奶回来？又有哪个好朋友,会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上课的教室，给她一杯牛奶或者是咖啡的？更别提每天晚上，罗栗都会被克里斯汀变着法的诓出去散步，然后听她给自己讲半个小时个人成长经历。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克里斯汀对罗栗的好，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里。 她想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想躲避,然而转天克里斯汀就一脸伤心的找到她的教室,问她难道不愿意和她做好朋友吗？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8 这让她怎么回答？ 对方没有挑明，罗栗也不敢擅自说破，毕竟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克里斯汀无疑是一位很可爱的朋友，她并不想伤害她。 在罗栗愁眉苦脸的时候，她们寝室里的人倒是看戏看得很满意。 乔伊是个腐女，一天到晚嚷着让罗栗从了克里斯汀，严翌是个双，处过的男女朋友据说可以按打来计算，对于克里斯汀追求罗栗这件事情乐见其成，而范媛媛…… 她的表示是一脸真诚地看着罗栗：“虽然我不看百合文，但我真的不歧视同性恋情。” 这是歧视不歧视的问题吗摔！ 罗栗觉得自己在寝室里根本得不到来自半点的室友情感支持，尤其是乔伊这个拖后腿的，三天两头把她的消息泄露给克里斯汀。 不过很快，另一件让罗栗更烦恼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给她送花。 大学里有不少做跑腿兼职的人，这在B大也并非什么稀罕事，偶尔罗栗一寝室都犯懒的时候，也会点那种能够送到寝室的外卖。 但罗栗从没想过有一天打开门，门外的人捧着一大束黄玫瑰，说是送给她的。 “不会是克里斯汀送的吧？”乔伊翻身下床，嚷着让罗栗把藏在花里的卡片打开，“快看里面写了什么。” 话虽这样说着，她的眼神却不着痕迹的往卡片上偷瞄着。 她知道罗栗不会介意她看到，所以偷瞄的动作并不隐蔽，反而很夸张，而罗栗将花放到桌上之后，也的确如她所愿把卡片从信封里拆了开来。 “TOMYLOVE.SWW.” “SWW是什么意思？”乔伊好奇的问道。 罗栗脸微微发白。 她想要撕了卡片，指头都捏在了一起，最后还是松了下来，只是随便找了本书把卡片塞了进去，然后将花抱起来塞进了乔伊的怀里：“泡脚也好，数着玩也罢，反正别让我再看见它。” “你还……”看见罗栗的眼神，乔伊默默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面。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花，黄色的玫瑰正开得娇艳，每一片花瓣都肆意的展开着，上面洒了一层金粉，显得更加美丽。 严翌也坐了起来，用眼神问乔伊发生了什么，后者摇头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罗栗虽然没在寝室隐藏过性取向，在夜谈会的时候，也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不然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也不会乐见克里斯汀追她。 严翌指指自己的手机，乔伊把花抱到阳台上，然后也快速的爬上了自己的床。 严翌：“卡片里写了啥？” “TOMYLOVE.SWW.”乔伊的消息发得飞快，“你说这个SWW是谁啊，咱们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送黄玫瑰……”严翌用浏览器搜索了一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道歉的意思吧，这个SWW，不会是罗栗的前任吧？” 乔伊一惊，“有可能！” 她俩猜来猜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罗栗心思却很乱。 她想要说些什么，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把消息发给谁。 找夏言蹊吧，对方课多又忙，而且夏言蹊又是个理智到了极致的人，大多数时候只会提出意见让她自己做选择，而罗栗现在只想找个人帮忙拿主意。 找网络上的基友，罗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口，平时聊天打屁觉得自在，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又觉得和谁说都不合适。 最后翻来翻去，点开了知无不为的对话框。 “前任突然送花给我，是什么意思？” 手机叮咚一声，沈无薇第一时间就拿了起来。 没想到发来消息的不是罗栗，而是西木。 “当初分手的时候她没挽留没来找我，现在突然跟我送花是什么意思？” 知无不为：“她送你什么花？” “黄玫瑰。”西木回复的很快，“还写了张TOMYLOVE的卡片，她的字迹我很熟悉，一眼就认得出来。” 放开我哥,让我来_249 西木的话让沈无薇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黄玫瑰，卡片。 她的脑海中飞快闪现过许多信息，这些曾经如同珠子一般散落在她脑海中的信息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在了一起。 罗栗高中的时候，西木的作话里面说过自己才在C市读高中。 罗栗读大学以后，西木的微博定位也变到了B市。 西木曾说过自己的同桌是学神，她在对方身边压力很大。 西木曾在作话里面说过自己高二转科的事情。 西木…… 好似一阵风来，吹散了遮眼的云雾，于是一切在骤然间变得清清楚楚。 西木就是罗栗，罗栗就是西木。 她抓着手机，情绪一度激动到打不出字来，最后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微笑。 罗栗看着知无不为那头发来的消息，将手机放在一旁，仰面看着自己的床帘。 见她一面，再谈一次吗？ 罗栗脑海一片空白，不过既然知无不为都这么说，那她就这么做吧。 不就是见一面而已。 下一秒，沈无薇的大号响了起来。 时隔一年多，那个久未发来消息的联系人，再度亮起了红点。 “见一面吧，我知道你在B市。” 谈谈也好，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她们都需要一场谈话，一场敞开的，对彼此都坦诚的谈话。 回忆起过去的恋情，罗栗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留下了很多遗憾。 她还喜欢沈无薇吗？喜欢，还想在一起吗？ 不知道。 罗栗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她为爱奋不顾身只能有一次，尽管如今她觉得自己整颗心好似枯竭了一般，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可是再和沈无薇在一起…… 喜欢，和在一起，是两码事情。 罗栗现在已经能够分得很清楚，她还很喜欢沈无薇，非常喜欢，喜欢到恨不得将这个世界都送到她面前的程度。 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那就见一面吧。 她闭上了眼睛，昨晚熬了夜，她要睡一觉，精气神十足的去见她。 …… 十二点，罗栗在范媛媛带的午饭香气中醒来。 “你们三个也是够能睡的了，都几点了，还在床上。” “哪有，”乔伊反驳道，“人家明明是在写论文。” 范媛媛将打包好的饭菜一份份的递给她们，到了罗栗的时候，罗栗拒绝了，并且抓着床边对范媛媛道：“范妈妈，待会儿给我化个妆行不行？” “化妆？！”乔伊闻言兴奋了起来，“罗栗你要去见哪个小妖精，还要化个妆再去？” “吃你的饭，”罗栗没接乔伊的话，只是道：“我先去洗个澡。” “你先把饭吃了吧。”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0 “一会儿吃，一会儿吃。” 她翻身下来，飞快找了毛巾浴巾，进了浴室。 洗头洗澡，正吹着头发，罗栗的视线落到了范媛媛烫头发的卷发器上，心中微动：“范妈妈，给我烫个小波浪呗。” 刚刚吃过饭的乔伊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来我来，我可是个烫头发的好手。” 对于罗栗要去见谁，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大家又都好似默契的知道。 寝室里的众人在大一就各自买了化妆品，只是因为懒又或者是各种各样的原因，除了范媛媛每天坚持化妆以外，罗栗和乔伊十天里有八天都是素面朝天，剩下的那两天撑死也就是画了个眉毛涂了个口红，所以相对来说，整个寝室化妆技术最好的是范媛媛。 而烫头发这一项上，乔伊兴趣一向很高，在范媛媛的光荣牺牲下，她练就了一手用卷发器烫发的好手艺。 而严翌，在她们为罗栗折腾的时候，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并且打开了四人的柜子，美名其曰一定要为罗栗搭配一套妖艳贱丨货的服饰出来。 于是出现在沈无薇面前的，便是穿着棕色大衣，画着精致淡妆，头上还戴着一顶贝雷帽的罗栗。 她踩着过膝的高跟鞋，步子不急不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坐到了她的对面。 “好久不见。” 第100章 乍一眼过去,沈无薇便愣住了。 在那天偶然遇到罗栗之后，她的脸在沈无薇脑海中反复出现了很多次。 她长大了，脸上的婴儿肥尽数褪去,呈现出一种介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成熟来。 她脸上少了很多的稚气,多了几分随意，不是随意人生的随意,而是对许多事情看破不说破的随意,只是那天罗栗跑得实在是太快,她没能够仔细看清。 今日,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长大后的罗栗,随着五官的张开，眉眼间失了小时候的一份精致，却多了一份舒展，有一种含苞欲放的花朵，终于展开了花瓣的感觉。 她坐在沈无薇对面，脸上带着冷淡，一坐下，便扬了扬唇,道：“想谈什么,你说吧。” 沈无薇一愣,随即好笑地道：“不是你说要见一面的吗？” “……”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失误,被她杀了个回马枪，来的时候脑海中构思的话题瞬间被打乱，罗栗怔愣了两秒,才抿抿唇，道：“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必须见一面，把有的话给说清楚。”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比不上诚实更重要。 “好，不过别着急，”沈无薇将菜单递给她，“先点菜，这家的火锅听说很好吃，你要红锅还是鸳鸯锅？”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那就鸳……”鸳鸯两个字都到了嘴边，见到沈无薇似笑非笑的神情，罗栗将话咽了回去，唇角微勾，“红锅吧，特辣。” 服务员又确认了一道：“美女，您确定要特辣的红锅？” 罗栗点头，“确认。” 她又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递给了沈无薇，后者看了一眼之后，觉得差不多够了，便直接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目送她远走，罗栗的视线才重新落到了沈无薇的身上。 地点是沈无薇选的，火锅店，他们坐的是一处卡座。火锅店的生意不错，尽管时间还早，已经有大半的位置坐满了人，滚烫的火锅冒着白烟，映照出一张张笑脸。 店里很热闹，大家都在说话，上菜声吆喝声聊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又多又杂。 这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点，却是个避免尴尬的好地方，因为即使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打量着手里的菜单，气氛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他们总还是要说话。 “你长高了，我记得以前你没那么高的。”沈无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向罗栗的眼神里写着回忆，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那个十六七岁，骄傲而又得意满满的少女。 罗栗撇撇嘴，“别用那种恶心巴拉的回忆式的口吻说话，感觉你像是我妈一样。” 沈无薇失笑，眼睛弯了起来。 罗栗问道：“你怎么会来B市？”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1 “因为你在这里。” 她噎了一下，“然后呢，你公司不要啦？” “给你哥了，我吃分红。” “哦，你倒是很放心嘛。” “小舅子都不放心，还有谁能放心。” “什么小舅……”罗栗突然明白过来，闭紧了嘴，瞪她一眼，“有本事你到我哥面前去喊小舅子啊。” 沈无薇欣然应了下来，“好啊。” “……”这人没法沟通了！ “只要是你愿意，”沈无薇接着说道，“我随时都可以找你哥说明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斥责我可以尽数承担，你什么都不用想。” 她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只要你愿意。” 罗栗险些点头，又在最后一刻惊醒过来，她们都分手了，还愿意个屁。 她撇过头，“没什么愿意的，反正结都结束了。” “嗯，我知道。” “……”罗栗眨眨眼，觉得火锅的油烟味有些熏眼睛，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沈无薇说出我知道的那一瞬间，无数委屈，突然涌上了罗栗的心头。 她想抓着她的衣服说，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 “我知道在之前的感情里，是我太自私，一直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一直打着为你好的借口来伤害你。” “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知道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我，我知道……” 沈无薇看着罗栗，一字一句地说着。 罗栗看着上菜的服务员，看着一旁合家欢乐的一家人，就是不看她。 然而眼睛却越来越酸，越来越涩。 她化了妆，上了假睫毛，还画了眼线，罗栗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再怎么委屈，老娘的妆不能花。 “我还知道，”沈无薇的声音里带了笑意，然而看向罗栗的眼神里却写着几分忐忑，“你还喜欢我，你还想见我，还想和我在一起……” 罗栗回头反驳，“你胡说！” 她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沈无薇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她便按在了眼睛上，想要尽快止住掉个不停的眼泪。 “我才不喜欢你，也不想见到你，更不想再和你在一起……” 罗栗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听起来有多委屈。 不管在同学面前，在室友面前，甚至在哥哥面前，她是多成熟的大女孩，在沈无薇面前，她好像一秒钟便有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小姑娘。 “……走开，别碰我。” 她打开沈无薇的手，却听后者噗嗤一笑，“小花猫，妆花了。” 啊？ 顾不得哭，罗栗连忙将手机掏出来，左看右看，果然眼线已经晕染了，再看纸巾，上面还停留着几条苍蝇腿。 正当时，端着一盆油辣辣的服务生过来，她便赶忙捂住了眼睛。 “美女，你们的红锅上来了，”端锅底过来的小哥带着浓浓的C市口音，“菜一会儿就上来哈。” 罗栗捂着眼睛的姿势实在是可爱，让沈无薇想起了她在往上看到的小水獭，但饭还是要吃，她将包里的湿巾翻出来递过去，道：“擦一擦吧。” 罗栗纠结的看了一眼，倒是没和自己为难，接了过去。 她缩在一角，用手机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着已经花了的眼妆。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2 想象中的妖艳贱货还没当够十分钟，就被沈无薇破了功，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果然不管隔多久，她都不是她的对手。 擦干净眼妆，罗栗整个人精致感便少了许多，眉眼却变得更加温和。 被这么一打断，她酝酿好的情绪散了不少，本来还有些话要说出口，却又说不出了。 正好菜也上得差不多，锅里的汤也沸了，她便将心思放到了一边，准备先吃火锅再说。 B市物价较高，虽然她有稿费收入，哥哥也舍得给她花钱，但罗栗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偏生一寝室又只有她一个是南方人，所以来了大学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非聚餐的时间吃到火锅。 摆盘精致的雪花肥牛端上的时候，上面还冒着白烟，罗栗一股脑地倒了进去，连带着下面摆盘的黄瓜和娃娃菜一起进了锅。 特辣的红锅乍一眼看上去，全是红油和浮了半边锅的辣椒，肥牛一下去就不见了踪影。 沈无薇任由她折腾，一边配合的问她需不需要把其他的也倒进去。 “倒啊，一起倒。”罗栗理所当然道。 锅里很快就下满了东西，觉得差不多了，她便开始捞了起来。 肉是自己的，菜叶是沈无薇的，蛋是自己的，黄瓜是沈无薇的…… 总之没一会儿，两人的碗里就堆满了东西。 不管是娃娃菜，还是黄瓜，全是吸味又吸油的东西，相比之下，罗栗碗里的肉菜都显得清淡了许多。 光是看一眼，沈无薇都觉得自己胃疼起来，她的眉头拧了拧，却在罗栗的目光注视下，很快松开，夹起一块娃娃菜往嘴里送。 罗栗来了B市之后，口味变得清淡了不少，不过B市的火锅店，即便打着C市的名头，也多适应了B市这边的口味，变得清淡了许多，所以尽管点的是特辣，入口的味道尚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两人没在说话，安心的吃起了东西，只是偶尔罗栗会给沈无薇夹那么一块两块的菜。 全是一眼看上去就辣的不得了的，而沈无薇欣然接受，在之后，眉头都未曾皱起半点。 这一顿，虽然各怀着心事，罗栗倒是吃得很开心。 付账的时候，她抢过了单子，理由是沈无薇买了这么多次单，也该让她一次，算是礼尚往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冷淡里却带着淡淡的得意，沈无薇想笑，胃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却让她笑不出来，只能抿抿唇，微微勾起了唇角。 罗栗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傲娇。 出了门，罗栗掏出手机查回去的地图，沈无薇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沈无薇将手机给她看，“我打了车，反正我也住B大对面，一起吧。” 罗栗拧拧眉，算是同意了下来。 上了车，罗栗便望向了窗外，不再理沈无薇。 两人今天的谈话，她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继续再谈些什么。 她以为见了沈无薇就能够得到答案，然而剩下的却只有迷茫。 沈无薇靠在车门上，冷汗涔涔。 出租车先将罗栗送到了距离宿舍更近的校区，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厢里传来沈无薇极轻的一句，注意安全。 在车要开动之前，罗栗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 “师傅等等，麻烦送我们去一下最近的医院，我朋友好像病了。” 第101章终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3 B市的繁华落下,即便是深夜，医院仍旧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滴滴响个不停的监视器，行走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幼童的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构成了医院的夜。 沈无薇在这样的夜里醒来。 医院的床位不够，她躺在医院走廊的加床上,罗栗坐着一个小马扎,枕着胳膊趴在床边。 她伸出手,抚上了罗栗的脸颊。 她的动作很轻,轻的好似在抚摸一个气泡,生怕一不小心就破了。 直至她的指尖终于落在罗栗脸上，触及到她温热的肌肤，沈无薇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沈无薇。”闭着眼的罗栗，突然呢喃了一句。 沈无薇以为她醒了，仔细看去，发现她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在说梦话，不由得笑了出来。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喊完沈无薇的名字,她便不再说话。 走廊尽头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张老照片,一下子泛起沈无薇许多回忆。 “……真是太幸运了。” “才不会，无薇姐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人。” “这是你家的小可爱，你难道不认识了吗？” 沈无薇的指尖很冰,罗栗睡得本就不沉，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她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抓进手里，哈了一口热气在上面，“怎么那么冰……”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骤然反应过来，抬头正对上沈无薇带笑的眼睛。 …… 尽管将近期末，罗栗还是去听了一场讲座。 举办讲座的是她崇拜已久的一名老教授，对方在批评文学上有着独特的见解，罗栗到的时候，能坐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她只能站在最后面，靠着墙壁，正当时，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克里斯汀。 “你在躲我。” 罗栗不看她，“……我没有。” “你有。”克里斯汀转过头看她，“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罗栗抿唇，“我不知道。” 她不想听克里斯汀再说下去。 说她自私也好，如何也罢，她并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友谊。 “你知道，你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克里斯汀也转过了头，她轻声道，“其实我不太明白，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不管是怎么比较，我都不比她差，”大厅里的灯光按了下来，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层雾，“而我喜欢你，也比她喜欢你喜欢得更纯粹。” 她的话很直白，直白到让罗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比她差，”她只能说，同时又很疑惑，“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准确来说，是她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人喜欢的。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认识你，并不是在文艺部，而是你们班的一次合课上。” “那天是你讲报告，我还记得你穿了一件米色的外套，披着头发，没有化妆，眼睛却很亮，亮的让人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我想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克里斯汀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梦幻般的回忆，语言也不由自主地切换为了她的母语，“我外祖母曾经说过，天长日久形成的，往往都不是爱情，爱情是第一眼的事情，就像飞蛾见到火焰，即使知道会粉身碎骨，也会奋不顾身。” “但我很胆小，我偷偷去你们班蹭课，却只敢坐在最后一排，看你在台上演讲，看你和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模样……” “克里斯汀，”罗栗轻声唤道，克里斯汀应了一声，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罗栗，”这是罗栗第一次从克里斯汀口中准确听到自己名字的发音，“你知道吗，其实你比你自己你想象中要好得多。你知道你们班上有多少人喜欢你吗？光我知道的男孩子，就有三个，而女孩子，崇拜你的更多，你不知道他们看你的眼神有多亮。”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4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星星，我不是说你的光辉比不上月亮，而是你的光辉是你独一无二的，不是来自于太阳，也不是来自于任何人，是来自于你自己。” 罗栗没有说话。 “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去，但我能给你的快乐，会比她给你的更多。” 讲座开始了。 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克里斯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罗栗靠在墙上，教授讲得什么她不太听得清楚，她明明睁着眼睛，眼神却没有焦点。 还是说破了。 在感情方面，罗栗主动过一次之后，就一直都很逃避，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她就是对谁都不来电，不是没想过开始新的恋情，可是沈无薇这个人将她的心占得太满。 有的时候她想，第一次恋爱的时候，还是不要把所有感情都投进去的好，抽干了心里所有的水，源头也会面临枯竭的威胁，从此以后下再大的雨，也落不进心里，润湿不了心里的那块田。 对于克里斯汀，她觉得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 她只能做朋友，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做恋人，尽管她知道，克里斯汀会是个很好的恋人，体贴又温柔，直白又坦率，比起沈无薇，在感情上她要讨人喜欢的多。 可是爱情是件先来后到的事情，即使她不愿意和沈无薇在一起，也没办法欺骗自己，更没办法欺骗克里斯汀。 只能说她们遇见的时间不够巧合。 如果再早一点，在沈无薇之前遇见，又或者再晚一点，在她彻底忘记沈无薇之后…… 但她偏偏在中间出现。 讲座过半，罗栗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她挤开人群，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飘飘洒洒，漫天都是飘飞的雪花。 她刚刚将帽子扣上，一抬头，却愣住了。 大雪中，不知站了多久的沈无薇，摘下帽子，露出了笑。 第102章番外十年 罗栗第七次开签售会,几个好朋友都表示自己一定会来。 余灵来得最早，她现在是余家唯一的继承人，虽然是私生女,但是余父的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她像个样子，她的哥哥姐姐都烂泥扶不上墙,闯了不少祸,有人甚至进了牢房,如今她尚且年轻,这位不到三十岁的继承人,在余氏却也积威甚深。 她一来，便碰到了夏言蹊，后者刚刚从车上下来。 白色衬衫，黑色外套，头发高盘，一抹暗色的红唇将她衬得又冷又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格外冷酷了些。 这位沈氏高管，如今同样不过三十岁,却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女魔头。 两人见面,余灵张开了手,“来,抱一个。” 两人因为罗栗相识，又因为商场上的合作和竞争，感情非同一般。 夏言蹊笑着和她抱了一下,道：“来得挺早嘛。” “水了罗大作家六次了，再水下去，我怕她回头打死我。”每次罗栗开签售会的时候，她不是恰好在国外出差回不来，就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临时走不脱，说来好笑，作为好朋友，每次她都没能参加罗栗的签售会。 余灵撞了一下夏言蹊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睛，调侃之意溢于言表，“你家哪位呢，怎么没一起带过来？” “昨天晚上来灵感了，画了一晚上的画。”夏言蹊耸肩，“我走的时候还在沙发上睡着呢。”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你们这都拖了多久了。” 夏言蹊和顾景砾两人之间的感情故事，不是什么秘密。 两人高中相识相恋，偏生一个理想主义者，为了艺术愿意奋不顾生，梦想当个画家，一个现实主义者，一心只想挣钱，连着分手了三次，三次都是夏言蹊觉得顾景砾不够成熟，把对方给甩了，结果三次又都是顾景砾花尽百般心思，把人给追回来，就这样兜兜转转将近十年，两人竟然还在一起。 夏言蹊抿抿唇，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唯独耳根的一抹红暴露了主人的真实情绪，她淡淡道：“不着急，婚礼太耽误时间了。” 说着话，两人走了进去，签售会已经开始了，等待签名的队伍排成了长蛇，占满了整个大厅，余灵将自己带来的书抱在怀里，也排了进去。 夏言蹊就在她的后面。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5 “你说待会儿罗栗看见我们，会不会吓一跳。” “你猜？” 签售会这种事情。罗栗是一点也不乐意举办的。 虽然每次都有主办方全权安排，一切事务都落不到她的头上，可是签名这件事情她没法找别人来办啊，一大早坐下来屁股就离不开凳子，一只水笔写完了接着写下一只，罗栗想，等签完今天的书，她的爪子估计都变成鸡爪了。 但偏偏她又每次都没法拒绝，尤其是一群读者在她微博下面打滚卖萌非要她开签售会不可的时候，罗栗又觉得，和她那些可爱的读者们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西木大大，我超喜欢你的，这本书可不可以写一个to签。” “你要写给谁呢？”罗栗熟练的翻开封叶，抬头便愣住了，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余灵？！” 在余灵身后的夏言蹊清了清嗓子，“还有我。” 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回来，罗栗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各自有着各自的事情，居住的城市也各不相同，很少有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 而她自从全职写作以后，彻底养成了深居简出的习惯，不到必要时候，所以一年到头，这几个朋友，她都未必能够见到两次，现在突然见面，还是在她的签售会上，罗栗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将两人引到工作的区域，罗栗又继续了自己的签售会。 “西木大大，我和我女朋友得到家里的支持啦，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栗大，我马上要高考了，求祝福。” “大大，啊啊啊真的见到真人了，可以握个手吗？” 沈无薇刚进来，见到的便是激动的粉丝趁着握手偷亲了罗栗一口的场景。 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罗栗见到她，微微一愣，见她表情，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随即眉眼弯弯，那双弯的像月牙的眼睛，一下子荡漾出柔和的秋波来。 沈无薇不自在的撇过头，假装自己在。 这场签售会，来了很多罗栗的熟人。 有进了国家篮球队，抱得陶然归的花彬彬，他正好在放假，过来给罗栗的签售会捧场，顺便送来请帖，他的第二个孩子要办满月酒了。 有顶着一头碎发，满脸胡茬，眼神却一如年少时干净的顾景砾，他送来了一幅画，画的是罗栗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被拍下的照片。 …… 很多人来了又走，很多人留了下来，他们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 最后来得人是颜瑾瑜。 想当一名摇滚歌手的她，成了一名医生，忙得团团转，直至签售会结束了，她才飞奔而至。 “我……我迟到了没？” 坐了一天的罗栗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抱住她，故作埋怨道：“颜大医生，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颜瑾瑜翻个白眼，“少来，我每天累得跟个狗似的，才不想见到你这种闲得蛋疼的人。” 罗栗和他们一起去了海边。 他们租了烧烤架，买了银炭，在夕阳下，举杯畅饮，高声欢呼。 好像时间又倒流回了十年前，他们都是年少轻狂的模样。 有人喝醉了，倒在地上，摊着四肢。 有人迷蒙着眼睛，靠在一起说话。 “你不知道，我……我他妈气死了，一天到晚加班加班还不涨工资，我跟你们说……”颜瑾瑜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我要画下来，我要画下来……”说这话的是顾景砾，他的眼睛通红，却亮得发光，然而靠在他身上的夏言蹊只是轻轻一推，他就倒了下去，“你要去哪儿呢？” …… 罗栗和沈无薇一起走在海边。 天与海在远处连成了一线，赤红的晚霞倒映在海水当中，碧蓝而温柔的海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舔舐着两人的脚踝。 放开我哥,让我来_256 罗栗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海风轻抚，裙摆挠得沈无薇有些发痒。 两人没有说话。 沈无薇忍不住转过头，走在她身旁的少女，十分清瘦，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白的像是瓷器。即便已经年近三十，她的眼睛里仍旧能够看得到稚气。 “罗栗。” 罗栗回头。 下一秒—— 余下的话语，尽数淹没在了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