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汗万岁》 01 欸我旁边不是13号吗？为什么变49号？望着黑板上画的新座位，周遭的同学们都闹哄哄的。 当我移动桌子到定位，那头金黄色的头发映入眼帘。 啊原来是那个染头发又瘦瘦的男生。 我没有跟他打招呼因为他看起来正沉思着，「喂请多指教。」，所以当他敲敲我的桌子时，我差点跳起来。 「嗯，哈囉。」小小的对他挥手，埋在金色发丝下的眼睛笑了。 而我紧张的渗出了手汗。 他是个很开朗的男孩，完全颠覆我以前对他的想像，但是后来我又突然想到，上一次他坐在我的斜前方时，有称讚他旁边的女孩笑声很可爱。 我转着笔，听着生物老师上课。 「你看得懂老师写的啥作用吗？」将身子往右倾表示我在听他说话，我转过头。 「嗯，是胞吐作用。」给他一抹微笑。 「原来是胞，字写那么丑。」听着他的咕噥我忍不住想笑。 然后下节是英文课。 「喂这个单字是啥意思？」他左手捧着课本，右手握着自动笔。 「嗯……上一个单字就是他啊。」我指了指例句上方的单字，他的金色头发瞬间塌下一公分。 「噢，真该死。」听着他的咒骂我还是笑了。 他很受女孩子欢迎，不单是长的帅气和那耀眼的金色头发，而是他懂得怎么让别人开心，说出来的话很有吸引力。 渐渐的我和他变熟，渐渐的我越来越喜欢他。 但我不想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对他撒娇，我也摆不出好害羞的表情在他眼前。 「我赌我一定比你小。」今天他充满自信的跟我说。 「是吗？赌什么？」我很好奇。 忽然，他伸手拉了拉我的外套。 「如果我比你小，你就脱外套一整天。」那灿烂的微笑我看得眼花撩乱。 「那如果我比较小，你就穿外套一整天。」我望向他穿着的黑色吊嘎。 他说在三秒后说出自己的生日。 三、二、一！ 「7月19日。」他说。 「8月6日。」我说。 我胜利似的指指他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他爽朗的大笑着。 最后，班上的人说我一直穿着外套把伍齐宣也感化了。 伍齐宣，金色头发配着黑色外套。 真的帅惨了。 02 然后我忽然想起，其实当我还没有坐在他旁边时，我们有说过一次话。 那是刚开学，大家都还闷骚着的时候。 当时我正认真的低头看班长发的回条，边往我的位子走，等我发觉有隻脚伸到我面前时，我已经踉蹌着身子差点被绊倒，回过头，我惊讶的看着那隻脚的主人。 「王成何！」我指着他那得意的脸，国中三年都看到烂掉了我还得在高一入学时勉强接受再度跟他同班的事实。 「还是一样笨啊。」他对我吐舌头，我一拳就往他的手臂打。 我竭尽全力的和他斗嘴，但是王成何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 「你这个大胖子！」 「总比你这个瘦巴巴又矮得要死的小孩好吧。」 我一句他一句，王成何后面的金色头发看的不亦乐乎。 「呃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如果我再不走等一下一定会发飆。 「慢走噢。」他欠揍的笑声传来。 「欸王成何你很没风度欸，好歹也说一下对不起嘛。」经过伍齐宣时，我听到他那么说，语气里是浓浓的笑意。 「我才不要，国中时我和她……」 大惊。 正要离开的步伐马上倒退，一隻手摀住他的嘴巴。 「你闭嘴啦，再说我就跟别人说你之前在便利商店……」望着王成何挣扎摇头的模样，我满意的松开手。 然后胜利似的哈哈笑。 「你跟他是怎么回事啊？」伍齐宣托着脸颊，看起来很是讶异。 「超级大损友。」我简直是在用和王成何说话的语气，回答他。 现在想起来，我在伍齐宣的印象里一定很没有气质。 真是的，都是王成何害的。 下课鐘响后，我将课本放回书包。隔壁那隻手却伸了过来。 「借我啦。」他还没等我回答就直接抽出我的地理课本。 「喔好啊。」好险我刚刚有很认真的抄笔记。 然后不知怎地，我叫了他的名字。因为很想让他看看我早已流满手汗的双手。 「你看。」双手平摊在他面前，上头湿漉漉的。 「哇赛你是瞬间移动跑去洗手吗？」伍齐宣将头低下，仔细端详。 听见他的回答我已高兴的不知所措。 但接下来，我愣愣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左手覆上我的左手，然后抹了下。 「哈哈我被手汗怪攻击了。」灿烂的笑容。 「是、是你自己要摸的欸！」我赶紧握拳把手收回来。 想把他的温度留在手心里。 眼前传来他的笑声，那么爽朗。 「喂你干嘛脸红？」 「我、我哪有。」 03 七点二十分。 拉开位置，我看向右手边那颗早已睡死的金黄色头。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大声，他睡眼惺忪的将脸抬起。 「早啊，手汗怪。」先是对他刚睡醒的帅气模样愣了一下，但接着我只是大大的发出蛤的一声。 「你是真的要叫我手汗怪？很难听欸。」抱怨似的语气。 他有些惊讶，然后笑了。 「嘿你是不是快把我当王成何了？」明显的在憋笑，我慌张地抬眼。 王成何那个臭傢伙怎么可以跟伍齐宣摆在一起！我在心里大声辩驳着却无法跟眼前的他说。 「欸你表情很丰富欸，给我一个惊恐的脸。」一张大脸凑到我眼前，他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我慌忙的表情。 距离太近了！ 我惊恐！ 「哈哈哈哈哈！」伍齐宣笑得不亦乐乎，惹得班上的女孩心花怒放，她们开始好奇的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手然后擦着溢出的眼泪。 我在一旁看得都傻了。 怎么有人连大笑都可以这么、这么爽朗。 因为他平復情绪平復的有点久，我拿出了单字本，一隻大手敲了敲我的桌子，我歪过头先送他一个责备的眼神，谁叫他刚刚笑我；但接着掛上一抹微笑，算是谢谢他刚刚没有爆料。 伍齐宣一愣，过了好久他才会过意。 漂亮的睫毛对我眨了眨，举起食指在唇间比着。 「我不会跟别人说。」那双清澈的眼闪烁。 他学我露出惊恐的脸，然后一个人又开始无声的狂笑。 我转过头不想再看他，但脑袋里已经装满他刚刚所有的表情。无法抑止的燥热窜上脸颊，我将下巴抵在桌面上，明明才熟不到一个月我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沦陷，在心里埋怨了好几百秒。 不服气的撑起身子，我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 「喂，今天很热欸，还是不脱外套噢？」旁边传来他好听的声音，他似乎正在伸懒腰，尾音拖的长长的。 转过头正好望见他伸直着手，眼睛瞇起来，看起来超满足。 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蓬松蓬松，「不想脱。」只回了他三个字，但我超级想跟他说好多话。 弯起嘴角，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怪人。」用食指着我。 「干你屁事。」我盯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 欸，干嘛一直笑我。 04 「好累噢……」坐在羽球场边，慧纯靠在我的肩膀上。 刚刚我们连续打了好几场的羽球，推开全身湿黏黏的慧纯，她唉呦一声后竟发出了傻笑。 「你笑啥啦？」顺着她的视线，我马上就懂她看到了什么。 「欸伍齐宣好帅欸！」我巴了一下她的头，但也将目光停留在那颗金黄色的头。 瘦巴巴的他在羽球场上奔跑，每一个挥拍都让人看的目不转睛，尤其是当他漏接一球后发出的笑声回盪在挑高的体育馆，让整节体育课格外的有活力。撇开头我急着站起来，用球拍指着那花痴。 「慧纯我们再来pk。」想转移对他的注意力。 「好啊谁怕谁！」被我燃起的斗志在她眼中闪闪发光。 当鐘声响起，我只感到全身无力，手腕痠痛。 慧纯羽球打的真不是普通的好，若不是那么容易喊累，她说不定可以出国比赛欸哈哈。因为她得赶校车，所以我手里拿着两支羽球拍，缓步走向球场边的篮子。等一下回家一定会觉得特别漫长，因为全身都累透了。 「我问你噢，你打球的时候拍子会不会飞出去啊，因为手太溼了哈哈。」后面传来伍齐宣好听的声音，我回过头。 额前松软的金发，只有末端滴着汗水，身上依然的黑色吊嘎，我看着他小麦顏色的肤色。 「有欸有飞出去过。」停下脚步，我将全身面对他。 又开始笑了，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然后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你还好吗？」甩着手中的拍子，我想关心他一下下。 他还没说话，体育老师已经插进我们中间，他笑盈盈地请我们把场上散落的羽球都收回篮子里，然后一溜烟的就消失了。 环顾球场，发现大家早已快乐的放学去。 轻叹一口气，我无奈的弯下腰将脚边的羽球捡起。伍齐宣看起来倒很无所谓，他仍掛着那帅气的微笑，而且动作比我快很多，一下就聚集了所有的球。 「你很没效率欸。」我们一起走回教室。 「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精神。」送他一个白眼。 而我忽然感到很开心很开心，因为可以跟他走在空空的走廊上。他很高，我的头顶只比他的肩膀高一点点。 空无一人的教室，我走回位置背起书包。 「我换一下衣服喔。」他往教室后面走，打开他的柜子。 「嗯。」我直视着黑板不敢回头。 周遭非常安静，听得见秒针的滴答声，和我，紊乱的呼吸声。 「喂。」当他在后头叫我，我简直快被吓死了。 一回头，只见他光着上半身，双手插着腰。我想我看起来一定非常惊恐，「干嘛？」但是语气要非常镇定才行。 「我发现，我忘了带多的衣服和外套了欸。」抓抓那金色头发，配上他爽朗的笑容。 伍齐宣单薄的身子像是轻轻一推就会倒。 不知过了几分鐘，我将手中的袋子放回桌上，然后卸下书包。 最后脱下了外套。 「那借你穿。」弯起嘴角。 「好啊。」笑出了声音，他抬起脚往我这走。对于能帮上他的忙我很开心，但是当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目光已经不知道该放在哪。 只好一直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走出校门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短袖的女孩，和一个穿着颇不合身黑色外套的男孩。 「我第一次看你穿短袖欸，你会冷吗？」 「闭嘴啦。」 然后奇妙的是，回家的路上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因为刚刚伍齐宣挥手对我说掰掰的模样，还留在脑海里。 05 我穿着自己深蓝色的外套。 特地提早出门，这样才可以避开七点以后的纠察。 天气很好心情也很好，「怎么一大早就来还穿便服外套？」慧纯跑来坐在我前方，对我这么早到学校很是讶异。 「因为昨天把外套借给一个笨蛋。」指指伍齐宣的位置，我这么说。 「是噢他这么高穿你的外套一定很好笑！」应该是自己想像了起来，慧纯咯咯的笑着。 七点半了，伍齐宣才缓步走进教室。 他身上穿着他的外套，手里抱着的是，我的外套。 「哈哈谢谢你啦，我有闻过不会臭欸所以就没洗了。」举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一下，我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你很脏欸。」吐槽他，但我还是接过外套，然后乖乖的把便服外套换下。 不同于我的动作，他早已脱下了黑色外套，身上掛着略为大件的白色运动服，瘫在桌上无所事事，我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将贴在桌面上的脸转了过来。 「等一下要考国文欸，你唸完囉？」指了指我的国文课本，他眨着好看的眼睛。 「那你借我看。」愣了几秒，对于他拜託的眼神无法拒绝，我将课本递给他。 我想想，我这样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不行不行，独自摇着头，然后下定决心。 「喂伍齐宣，我……」 「哈哈哈哈，你在画什么啊？」 来不及说完的话，在听见他的笑声后整个吞回肚子里。 但我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伸手把课本抓过来，他却压着不放。 「呃啊你很烦欸还给我啦！」看着课本上那隻棕毛蓬松的动物，我突然惊觉那是在上课想起他时画的。 气呼呼抢回课本后，我只感到脸上一阵阵的燥热，虽然觉得他应该单纯的不会发现，但还是觉得、觉得很不好意思。 然后，鐘响了。 我松了一口气，起身往外头走。 水龙头的水很冰很凉，当我就快要冷静时，旁边的位置被填上。 用馀光就知道，是他。 而我，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唉你想说啥？」 「你是不是在画我啊？蛮像的。」 「你少在那边，自以为欸。」 06 放学时，我将东西全部塞进书包。 班上闹轰轰的声音传不进我的耳朵，因为旁边的伍齐宣正握着手机，好听的嗓音回覆在另一头的人。 「是喔，你确定？三个人？」他轻笑。 「好啦那你要准时在门口等我。」似乎是告一段落，他开始把铅笔盒放进书包。 我默默的打算离开，经过他旁边时，想说声掰掰都很紧张。 突然，书包被人拉了一下。 我回头。 毫无预警对上伍齐宣笑盈盈的清澈眼睛。 「手汗怪我需要你。」 等我回神时，我们已经坐上前往补习圣地的19号公车，「我真是笨蛋，怎么会答应你要去试听。」扶着椅背，我们挤在一起。 「反正你也说没事嘛，就一起来赚钱啊。」高高的他，抓着上方的吊环，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书包的距离。 微仰起头用眼角瞄着他，在他垂下眼往我这看时，又赶紧将视线往窗外放。 「喂你肚子饿了吗？」公车转弯。 「有点欸你呢？」我一个手滑，双手都抓不住椅背。 一隻大手扣住我左手手腕，将我往他那里拉。心一紧，我抬头刚好对上伍齐宣笑瞇瞇的眼。 「超饿。」松开我的手让我重新扶着椅背，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欸你是不是手太溼所以才会滑掉啊。」没过多久，他的声音在吵杂的公车上仍特别突出。 「对啊。」光滑的椅背上已经溼漉漉的，怎么往身上擦乾，车上闷热的空气一下又使手掌冒汗。 「哈哈哈哈哈你很夸张欸。」眼前的下车铃亮灯了，望着窗外的街道，我知道这也是我们的目的地。 五点四十分，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二十分鐘。 伍齐宣肚子真不是普通的饿，他买了这里的抓饼，又买了那里的滷味，然后在补习班楼下继续买了一大杯奶绿。 手上满满的食物，我跟着他站在电梯口。 「好啊，如果那白痴十秒内不出现，我今天这些都送你吃。」我惊恐地望着他，连忙祈祷白痴赶快现身。 电梯门一开，里面的男孩长得很不像白痴。 白净的脸庞和浅咖啡色的头发，看见伍齐宣，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很可爱很可爱。 「嘿齐宣，就跟你说我很准时吧哈哈。这你同学啊？好衰噢被他拉来试听。」讲话方式倒跟伍齐宣差不多。 注意到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我连忙挥挥手说一点都不衰啦。 「你真好。」先是对我愣了一下，那男孩随即对我绽放灿烂的笑容。 一进电梯，迎面而来的镜子让我顿时发现自己真的太矮了，夹在两个男孩中间就快要消失不见。 「喔对了这是手汗怪。」本来想对他翻一个白眼，但突来的大手压上我的头，让我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电梯里一阵静默，然后门打开了。 白亮的地板和木製的柜檯，加上凉爽的空调，我好奇地环顾四周。 可爱的男孩率先踏出步伐。 「哈囉阿怪。」 我哀怨的跟在他背后，边听着旁边伍齐宣毫无压抑的笑声。 07 「嘿阿怪。」九点半的公车站，仍挤满了学生。 「你一定要这样叫我吗。」看了一眼旁边气质出眾的男孩，他的名字叫陈业池，咖啡色的双眼此时因为微笑，也变的弯弯的。 「好啦不闹你了，刚上课上的怎样？」语气忽然平静下来，我听着他与刚刚都不同的声音，有点困惑。 「嗯还不错，有一些原本不会的地方都会了。」歪过头对他这么说，陈业池盯着我好一会儿。 「你知道，齐宣有一种很厉害的本事，就是把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变得跟他一样疯疯癲癲的。」陈业池一语说中我刚刚在思考的事，惊讶地发出喔的长音。 原来如此。 「所以，这才是你？」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 「对，是我。」扬起一抹微笑，他开始笑了起来。 伍齐宣很厉害的地方啊。 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封简讯。 不打算现在抓出手机，我打了一个呵欠。 陈业池探出上半身，望着即将入站的公车，「我的公车来了，你回家小心。」微微挥动的右手，穿着浅绿色制服的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剩我一个人呢。 插上耳机准备听音乐，我看到了那封简讯，然后就像如获至宝般捧着手机，简讯的传送者显示：伍齐宣。 小心翼翼点进简讯中，我噗的一声笑出来。 「你刚上课偷打瞌睡被我发现噢。」 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反覆开啟手机大概有一百次，连上了公车站了四十分鐘都不觉得累。 猛然惊觉，这样我不也可以回传给他吗？ 好不容易坐上位置，我飞快地打好了一句话，然后盯着萤幕，心跳得很快。 发送。 「不知道是谁直接趴下而且我有做笔记欸。」 没有表情符号的一封简讯，就跟他传来的一样。 下了公车，已经超过十点半，我独自一个人往回家的路迈进，耳机播送五月天的歌此时转换成手机铃声，我慌张地想到刚刚忘了打电话回家，妈妈一定很担心。 「妈妈我已经下公车，就快到家了。」连声喂都没有说，我加快了脚步。 耳边却一阵沉默，没有妈妈最厉害的碎碎念。 我狐疑地将手机拿下，差点没有昏倒。 「你怎么这么笨，家里离补习班这么远干嘛不跟我说，而且还叫我妈妈哈哈哈哈哈哈。」 在安静的夜晚里我听得特别清楚。 那是伍齐宣的声音。 08 「呃、谢谢你打电话来关心我。」隔天一早，我抓抓头不好意思得跟伍齐宣说。 「我以为那是我妈打来的嘛。」补充说了这句话。 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随着他的笑而跳跃的金色发丝，我不自觉的红了脸。 迅速拉开椅子坐下，我打开书包假装很忙。 「你家在哪啊？我下次不找你试听了免得你这么晚回家。」伍齐宣这么问我。 「其实也没有很远啦，只是人多，公车开得很慢而已。」我吞了一口口水，顿时觉得难过，他不找我试听了欸，这样就不能再一起搭公车了。 笑笑的伍齐宣，像一隻暖洋洋的猫咪。 我盯着他的脸庞，离不开视线。 「傻瓜。」 我愣了一下，本来想多说什么，注意力却被刚进教室的班导拉走，他正说着成绩单已经出来了。 摸摸鼻子不晓得该怎么办，就这样莫名其妙被说是傻瓜。 有这么傻吗？ 拿到成绩单，发现自己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很自然地往他的名次看去，我惊呼一声。 似乎是已经准备好，当我歪过头，伍齐宣早就漾起那抹帅气的微笑。 「多亏你的笔记，我进步很多耶。」他侧边身体靠着椅子，整个人面对我，长长的脚伸直，那双大脚抵着我的椅脚。 我很开心、很开心。 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激动又感动的对他说。 我用手指滑过他每一个成绩，顿时觉得很满足，他说因为我，所以他进步很多欸。不自觉的对着成绩单傻傻笑着。 「喂你是不是很开心啊，我都没你那么开心欸哈哈。」一如往常的托着脸颊，伍齐宣偏过头。 我延续着脸上的笑容抬起头。 「因为知道自己有帮上忙，都会有种『自己终于派上用场』的感觉啊，你懂我的意思吗？」搔了搔头，我不知道我表达的好不好。 我望见他一愣，然后略微睁大好看的眼，就这么盯着我。 时间彷彿静止。 「噗。」他像终于忍不住那样，「真搞不懂你欸，明明就是我该感谢你，你上课那么认真怎么可能派不上用场嘛。」 细细咀嚼他说的话，边看着他摀嘴偷笑。 我想，我会这么开心，是因为一切都跟伍齐宣有关呀。 将视线移回前方，无法忽略心脏跳动的速率，多么炙热的感觉。 「喂手汗怪。」还没将心理混乱的思绪整理乾净，他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将密布的黑线剪断。 「啥？干嘛？」黑线掉落后，我看见伍齐宣好看的脸庞，扬起的嘴角、大小刚好的双眼、金色松软的头发。 「我们去吃松饼好不好？」他从书包翻啊翻的拉出一张传单，递到我眼前。 接过传单后，我几乎将整张脸贴上去，因为松饼看起来好好吃！ 「天啊松饼，好呀！」 当我们都抬起头对上彼此的视线，他开心的笑了。 09 「哈哈哈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我仰起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就是在这里拿到传单的啊。」听完这句话后，我跌倒。 「伍齐宣你知道，发传单的地方跟那家店不一定在同一个地方呀。」我踮起脚尖想看清楚单子上的地址。 没注意到我们的距离太近了。 「喔喔我知道在哪了！」兴奋地抬起头跟他说，没想到我的头顶硬生生地撞到他的下巴。 「呜！」他抚着下巴。 「噢！」我压着头顶。 我们两个像笨蛋一样在原地挣扎。 意识到我们看起来多么突兀时，我们停止动作互看了几秒。 「哈哈哈既然你知道在哪里，手汗怪请带路吧。」温暖的笑容让我看得入迷。 走不到几步路，他摸着下巴，「很痛欸！你的头是铁做的噢。」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走在旁边的我。 「对不起啦。」我很是不好意思。 「对了，你猜为什么要吃松饼？」我们在下一个路口转弯，他双手插着口袋，步伐悠间。 「因为，你喜欢松饼？」几乎是下一秒就说出答案，因为我觉得这答案非常合理，在心里小小佩服了自己一下。 「哈哈哈给我深入一点的答案嘛。」他停下脚步，我狐疑地往他视线停留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间蓝色的店，当前方的小女孩吃力地推开玻璃门，伍齐宣走上前，大手掌握好手把轻轻一带。 把小女孩带进蓝色的店里，一併地、把浓浓的松饼香带出蓝色的店里。 我愣在原地，对他温柔的微笑感到心花怒放。 「我知道了，你喜欢小妹妹！」我指了指刚刚跟他道谢的小女孩，跟上他的脚步也来到店里。 拉开四人座椅的其中一张，他抬起头来送我一个大白眼，我笑嘻嘻地坐在他的对面。 「受不了你欸，我看起来是喜欢小妹妹的人吗？」他拨了拨自己的金色瀏海，「应该是小妹妹要喜欢我吧。」我错愕地望着他，觉得他自我感觉真的超良好。 「呃好好好，对，全世界的小妹妹都喜欢你。」他笑弯的眼正瞧着我，听见我说的话后，开始大笑起来。 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纳闷着我哪里好笑了。 看着单子上好多种选择，「我要吃这个。」手一指，他将头凑了过来。 「巧克力棉花糖，你是小孩噢哈哈哈，吃这么甜。」虽然嘴里说的话很欠揍，但是表情一点都不讨人厌，我紧张的红了脸。 「不然你要吃什么？」将单子转成面向他，伍齐宣用两手压着脸颊，看起来很是苦脑。 「这个，香草薄荷冰淇淋。」决定好后，他露出满足的笑容。 然后我们就进入了等待松饼送上来的休息时间。 我从没想过能和伍齐宣聊这么多天，也从不知道原来他有一个哥哥，我喜欢他说关于自己的事，那样会让我觉得，又更认识他一些。 「让你们久等了，巧克力棉花糖。」一听到关键词，我开心地举手，「我的我的！」然后我看到叠着满满棉花糖再淋上一层巧克力酱的松饼。 伍齐宣又噗哧一声笑出来。 「呃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我是哪里好笑啊？」他专注在他的冰淇淋上，然后抬起头。 「全部啊。」 灿烂的笑容比他的金色头发还耀眼。 我脑袋一片空白。 10 等我回过神，伍齐宣已经拿着叉子偷走我的棉花糖。 「喂伍齐宣！我也要吃你的冰淇淋！」二话不说我直接拿起叉子戳进那球又大又圆的冰淇淋。 「你根本就是个小孩。」他将盘子推向我，害我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不吃了。」硬生生把叉子抽出来，他脸皱在一起然后看着自己的冰淇淋变的歪七扭八。 「被你弄成这样……算了还是一样好吃。」伍齐宣开始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我竟然坐在蓝色的店里，和伍齐宣面对面吃松饼。 愉快旋律的英文歌和周遭的交谈声，我轻轻晃着脚，享受美味的松饼，以及，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欸，手汗怪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他这么问。 而我差点就要噎死在他面前。 我喜欢的人竟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么饶舌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我呆滞地望着伍齐宣，不知道该说什么。 「喔？看你这样一定是有囉？」他打趣的模样，那么爽朗。 「我、我、我没有啦，你很奇怪欸干嘛突然问我这个！」无法让脸颊的温度下降，我避开他的眼睛，往大片的玻璃窗外看去。 「那你干嘛脸红？」淘气的语调，他的食指戳一下我的额头，再轻轻一推。 「说、说到这种事谁不会脸红啦！」我气急败坏的嚷嚷，他又开始哈哈大笑，好听的笑声融进我们之间的空气。 他笑着说不闹你了，然后就一口气将剩下的冰淇淋和松饼吃掉。 然后，我鼓起勇气，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把握现在突来的勇气，就永远不敢跟伍齐宣说了。 「骗你的啦，我有喜欢的人噢。」 不知怎地，我对他灿烂的笑了，所有紧张一扫而空、那样。 伍齐宣像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诧异地睁大了那双清澈的眼。 「真搞不懂你欸，哈哈哈哈哈。」他搔搔自己的头，看起来很是害羞。 这是从没见过的伍齐宣的表情，我觉得很新奇。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害羞的人耶。」 一句话敲醒伍齐宣，「那手汗怪你喜欢谁啊？」恢復成原本那个幽默开朗的他，一手撑着头，一手用食指指着我。 我露出谁会告诉你啊的表情，然后也一口气将棉花糖和松饼吃得乾乾净净。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我们走出蓝色的松饼店，似乎是习惯了冷气，我突然觉得外头好闷热。 没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我们说着今天刚发下成绩单，代表着接下来很多课都会开始继续往下教新的单元。 「之后的笔记麻烦你了！」他双手合十，模样很可爱。 「没问题。」我拍拍自己的头脑。 光是这样的互动，就让我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11 「高二的同学请加快脚步！」每次朝会，教官一定会说这句话。但是他一定不知道，我们班也混在高二的班级里面。 不同于其他的班级，我们班显得比较懒散。 略微加快了脚步，到定位后我排在慧纯旁边，和她小声聊着天。 台上正在颁发这次段考的前三名，忽然，背后被戳了一下，我回头，只见那头耀眼的金色头发正装没事在跟别人聊天。 「呃……你的演技太烂了，你戳我对不对？」听见我这么说，他呵呵地笑着。 「伍齐宣很幼稚欸。」慧纯没好气的说，然后他们俩开始讨论幼稚的定义。 这些小小的事，总是替漫长的朝会时间增添乐趣。 「幼稚就是，会拉女同学的马尾。」伍齐宣说完，拉了一下慧纯的马尾。 他恶作剧得逞般笑着，让慧纯又生气又好笑，她想不出什么绝招对付他，于是对我投以求救的眼神。 我摆出自己想办法的表情，她睁着圆眼打算就这么不理伍齐宣。 「哈哈哈你看，李慧纯不理你了欸。」后面传来男生们的笑声。 顿时觉得，大家都一样单纯可爱。 我想着刚刚伍齐宣跟慧纯说话的表情，每天都掛着好看笑容的他，真的很让人喜欢呢。 朝会结束后，我们慢慢走回教室。 「嘿手汗怪。」是他。 「这么多人，你也认的出我噢。」我抬起头，觉得伍齐宣好高。 「因为只有你穿外套啊，这么好认。」拉拉我的袖子，他笑瞇瞇的说。 「我都是用你头发的顏色找你欸，这么亮。」几乎是反射性，若有相似的顏色扫过眼底，我都会把那个人当作伍齐宣。 旁边的他沉默着。 我疑惑着。 幸好慧纯这时拉起我的手，跟我说昨天她在外面吃饭时，发现汤里有一隻小蟑螂。 她举起左手发誓下次绝不去那家店，生动的语调逗得我笑开怀。 一直到我们走进教室，伍齐宣叫住了我。 停下走进教室的步伐，我回过头对上他的双眼。 「你傻瓜欸，万一我染成黑色的，你不就找不到我了。」 大手覆上我的头，毫不留情揉乱我的发丝。 我发出哀号摀住自己的头，远离那个又开始嘲笑我的他。 「你也傻瓜，万一有一天我不穿外套，你也找不到我了。」 他一愣，随即露出晴天霹靂的表情。 我胜利的仰天大笑。 「找不到你了，那怎么办？」 本来以为他是因为我难得反驳他，所以感到很挫折。 但是，怎么突然变的那么认真呢。 12 「蛤？你还在担心那个问题吗？」 放学时，我望见他神色凝重，终于忍不住问他。 伍齐宣瞥了我一眼，「少在那边，自以为欸。」印象中我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我对他翻翻白眼。 「是是是，我多心了。」背好书包，我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袋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耳边传来伍齐宣的轻笑，他温柔的说了一声掰掰，就这么单手抓起书包，走出教室。 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一股燥热袭上脸颊，我赶快低下头靠好椅子。 「你最近跟伍齐宣很好欸。」当我在等公车时，遇到班上的女孩，语琪。 「啊？没有啦只是刚好坐在旁边，说比较多话而已。」我害臊的抓抓头，紧张的连话说起来都很没说服力。 「是嘛？我以前跟他同一个国中，他很受女孩子欢迎呢，但他还是跟男孩处的比较来，每次身边都有一大堆男生，经过都快被吓死了。」语琪滔滔不绝地跟我分享，我听的很仔细。 「我觉得，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呢。」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摸摸自己的下巴。 「对呀……他总是给人很开朗的感觉。」淡淡一笑，语琪偏过头说。 「嗯嗯嗯，他很容易让大家开心欸，你不觉得上次国文课的时候……」 和语琪聊了好久，话题竟然都绕着伍齐宣，她笑着说我知道好多有趣的事，才发现这些事都发生在我们之间。 上课时，伍齐宣会侧过身体跟我说今天老师哪里不一样。 国文老师剪了头发后头顶照到日光灯会发亮。 地理老师都不知道自己坐下后倒数第二颗扣子会撑开。 化学老师写粉笔像在雕刻黑板。 英文老师上单字时从不抬头所以都不知道已经睡死一片。 好多好多，都是他在旁边憋着笑，跟我说的。 他拿我的手汗开玩笑，但是他不觉得湿湿黏黏的很噁心，常常叫我集满整隻手的手汗给他看。 回过神时，语琪微笑着跟我说再见。 而我无法忽略，自己跳动的好厉害的心跳。 13 「嘿阿怪。」不算熟悉的叫喊声溜进我耳朵。 「呃哈囉陈业池。」纳闷着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校门口，似乎是看穿我的疑惑，他笑出了声音。 「如果我说，我在堵你，你会相信吗？」向我靠近了一步，我体内的肾上腺素马上飆增。 「会会会，我相信！」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可爱温柔，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可怕。 「骗你的啦，我在等你还有齐宣啊。」掛上小小的微笑，他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信封晃了晃。 我咦了一声，本来想多问几个问题，陈业池的视线已经飘到我身后。 「吓！」两隻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摇了一下。 「靠！」连忙转身，但我接着摀住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哈哈喔－－被我听见囉？」伍齐宣一脸得逞的表情，我怒视眼前这个男孩，但马上消了怒气因为看到他好看的脸庞和听见他好听的笑声。 「蛤听见啥……」装傻。 「你不是说靠嘛，业池你有听见吗？」我们三个围成一个三角形，他问着一脸无辜的陈业池。 看看我心虚的笑容，再看看伍齐宣充满期待的闪亮眼睛。 他正要开口时，我举起手打断他要说的话。 「对啦我说靠……」怎么好意思让别人为难，我准备接受他们两个人的吐槽。 「阿怪你真可爱。喔对了，这是上次试听的钱，一个人两百块。」我一愣，接下他的信封。 「业池你说别人可爱都不会害羞噢？谢啦。」伍齐宣把钱收好后笑嘻嘻地说。 「阿怪刚刚是不想让我为难吧，这样很可爱啊……我以为你是不会害羞的人欸。」一句话让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气质少年。 他对我的眼神不解，连忙摸摸自己的脸和那头柔软的咖啡色发丝，以为有怪怪的东西在他身上。 「你跟我说过一样的话欸！我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姊弟啊。」 一个大白眼和一阵轻快的笑声。 「谁要跟你当姊弟啊，你有病吗。」陈业池某种开关喀的一声被开啟。 「你很厉害欸，跟业池第二次见面就被呛，有潜力。」我不懂这算是讚美还是什么的。 「喏，既然没事的话，齐宣和阿怪我先回去了。」下一秒又变回和蔼可亲的男孩。 「等等业池，要不要一起去庆祝啊，有两百块欸。」伍齐宣伸出手想留住陈业池，他转过头后，咖啡色的发丝全都飞起来。 一个顿点。 「齐宣你们去就好啊。」眨了一下右边眼睛。 伍齐宣收回手，轻轻点了点头，说声掰掰。 「陈业池掰掰！」我连忙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对着陈业池的背影大叫。 14 「欸刚刚那个眨眼是什么意思啊？」 走到伍齐宣的身边，微微仰起头，我越说越小声。 「呃……你怎么了？」他的耳根子红红的。 「没事。」 「那你怎么脸红了啊。」 「是红灯的关係啦。」 我睁大了眼睛，将头抬的更高一些，拜託这里是校门口欸没有红绿灯啊，再说，脸红跟红灯有什么关係啊。 正想吐槽他时，伍齐宣已经往公车站牌走去。 「喂……等我一下啦。」我拉了拉书包，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口袋震动了起来，我边走边看着萤幕，发现是妈妈打来的，瞄了一眼越走越远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后接起电话。妈妈在另外一头滔滔不绝地叫我赶快回家，因为她有超级好吃的芒果蛋糕。 「好啦我要走了，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吃完噢，掰掰。」我微笑将手机收好，眼前却出现踏着重重步伐的伍齐宣，每一步都那么用力。 他伸出手，弹一下我的额头。 「噢痛、你干嘛啦！」我瑟缩了一下。 「你没有跟上来害我以为你不见了。」他生气的说。 我不明所以，只能用呆滞的脸看着他，所以，他刚刚是在找我囉？ 对看了十几秒，他脸部紧绷的线条慢慢的缓和下来，然后轻轻的挪开视线后又重新对焦。 几乎是同时间，我们一起笑出声。 「我刚跟我妈在讲电话啦，是你自己先走掉的欸。」公车站那已经少了许多学生。 背景是橘色的太阳，但我的眼前还有一颗金色的太阳，闪闪发光。 「喂手汗怪，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觉得……」 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伍齐宣怎么又讲到这个话题，我紧张的抬起头又紧张的低下头。 「不重要、不重要、不重要啦。」我在胸前挥挥手。 他看着我的慌张，忍不住弯起嘴角，那样令人目不转睛的弧度，超帅。 「干嘛重复三次啊，对了，给我看你的手好不好？」伍齐宣调整着书包的位置，忽然将身子向前倾。 我翻开手掌，多亏他刚刚说的话，上头已经溼的可以拧出半桶水来。 「哈哈哈哈跟我想的一样。」他一隻大手附上我的头，我期待他会停留的久一点。 接着他手指微微用力，抓着我的头左右晃了起来。 啥？不是这种停留啦。 15 伍齐宣叫我赶快回家，我点点头。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站牌旁，外套随兴的掛在肩膀上，他举起手挥了挥，我微笑着也赶紧挥挥手。 我继续往前走没有再回头，过了大马路后转进另一条马路，大约两个街口，就可以看到我的公车站牌。 每想到一个他的表情，我就傻笑一次。 然后在别人觉得我是神经病之前，恢復正常。 这一班公车虽然班次少，但是下车的地方就在社区边，脑中浮现妈妈说的超级好吃的芒果蛋糕。 思索了几秒，我绕到社区外围买了两盒煎饺，再回家。 「来，芒果蛋糕。」桌上摆着两个盘子，只有芒果蛋糕。 「好险我有买煎饺，不然今天晚上我就饿死了。」假装凶狠的对妈妈说，真受不了她欸。 「唉呦我知道你聪明呀。最近学校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之前你不是说过有一个男生叫吴奇隆的……是嘛。」妈妈开心的说着。 「是伍齐宣啦，差这么多，我跟他是朋友啊。」只是我很喜欢他而已。 「吼你喜欢他对不对？」 叉子上的芒果飞到桌上，我震惊，看着妈妈。 「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喔你喜欢他。」 天啊我竟然被我妈设计，她根本就是在乱猜。 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我对她吐了吐舌头，跑去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煎饺。 「爸爸说他晚点回来，听说是去吃大餐。」妈妈在厨房喊着。 我应了一声，脑中想起伍齐宣一个人等公车的身影。 坐在书桌前，我写着数学讲义，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不知怎地，我有种预感，一打开，伍齐宣的名字让我脑袋轰轰作响。 「今天我被手汗怪传染，在公车上手滑差点跌倒欸。」 噗哈哈哈哈哈，我在房间里大笑。 放下自动笔，我飞快地打下几个字，然后过了十分鐘后，才传送。 「恭喜你成为手汗家族的一员，你想叫什么名字？」 写数学讲义的进度有些落后，因为我时不时瞄着手机，讲义因为手汗乾了又溼，溼了又乾而变的皱皱的。 震动了！ 啪一声我压住手机，然后点开简讯。 「叫个齐宣帅哥好了。」 噗哈哈哈哈哈，这什么不搭嘎的对话嘛。 16 「你在发什么呆啊？」慧纯戳戳我的脸颊。 「喔、没有啊，在等上课呀。」我回过神来，还没说完，慧纯就呵呵的笑了。 「怎么了？」我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班上一半的同学都不见了，难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吗！ 「耶今天国防课要看钢铁人欸，你忘了我们可是求好久教官才愿意播欸。」慧纯催促着我赶快起身，不然前面的位置都要被抢走了。 我迅速收好铅笔盒，跟着她一起来到视听教室。 我们坐在第四排靠走道的位置，前面好死不好坐王成何那个又高又胖的傢伙，挡住我一半的萤幕。 「你滑下去一点点啦。」我压了压他的肩膀，结果他竟然越坐越高。 「还是我们乾脆坐走道？视野感觉很好欸。」看着我就快要朝他头巴下去，慧纯安抚我。 哼了一声，我拉着她一起坐在走道上，位于萤幕正前方。 陆陆续续许多同学到我们前面的走道坐下，因为一排比一排高，所以他们并不会挡到我和慧纯。 本来以为可以和慧纯霸佔第四排走道，没想到有个人挤了过来。 熟悉的香味窜进鼻子里，香味的主人唉呦一声，终于调整好坐姿，转过头来是那笑的好灿烂的伍齐宣。 「手汗怪我跟你一起看电影吧。」 距离好近。 「你神经病噢，过去一点啦。」我推推他的手肘，不然就算隔着外套，我怕他会察觉我全身发烫。 「好险我很瘦。嘘，你忘了我是齐宣帅哥吗。」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黑黑的视听教室里，他低声对我说。 「三八。」钢铁人开始了，我只回他短短一个形容词。 没想到他一张大脸凑过来，向前倾盯着我，自己心跳的声音大到快要盖住电影的配乐。 「呜呜对对对，齐宣大大大帅哥，不要靠我那么近啦……」 在黑暗中，他压抑的笑声和随着场景变换一亮一暗的侧脸，让我只能将百分之五十的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太奸诈了。 偷偷瞄向伍齐宣，他靠着旁边座椅的扶手，脸上掛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碰！」环绕音响发出大爆炸。 我被吓得跳起来，环住慧纯的手然后黏在她身上。 「你很夸张欸哈哈哈哈。」慧纯不顾电影紧张的气氛，逕自大笑了起来，我摀住她的嘴巴。 但还有旁边的伍齐宣，来不及阻止他，爽朗的笑声，就跟那声爆炸一样，渲染力十足。 「呃同学，爆炸哪里好笑啊？」教官抹了抹额上的汗。 17 「欸伍齐宣，刚刚你干嘛突然大笑啊？」走出视听教室，我马上听到有人问他。 「因为有一隻怪物被爆炸吓到啊。」他的怪物该不会是指手汗怪吧，我不敢回头。 「什么啊哈哈，喔对了你知道昨天我去书店的时候……」听着话题被男同学拉开，我松了一口气。 「好想把后面的也看完噢。」慧纯丧气地说，「欸刚刚伍齐宣坐你旁边，好好噢！」慧纯的情绪转换的太快了啦。 「其实我也有点紧张，呵呵。」 半诚实的回答，因为我是非常非常紧张。 她露出不单纯的表情，惹得我脸颊的温度逐渐上升。 「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 我连忙摇摇头，再摇摇头。 「没关係，老娘帮你观察你不用担心。」 「什么事都没有啦！你要观察什么啦！」 「包在我身上。」 「包你的大头啦！」 我们就这样慧纯一句我一句的走回教室，伍齐宣附近有一群男生，于是我跟慧纯回到她的座位。 我跟她分享昨晚的晚餐只有芒果蛋糕，她直说我妈实在是太神奇了。 「啊那你怎么没有饿死啊？」 「当然是因为我早就预料好，所以买了煎饺啊！」 慧纯也分享了她妈妈最近迷上美国影集阴尸路，买了一整套dvd。 「里面超多殭尸的，有一幕是姐姐要把变成殭尸的妹妹杀掉，我妈哭得好惨吶！」 「天啊你妈之前不是喜欢恶灵古堡吗？」 我们聊着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才发现，每一件事都那么特别。 我喜欢平凡的日子，但又因为有慧纯，或有伍齐宣，让所有的一切不平凡。 上课后，一边做着笔记，发现旁边一直有奇怪的视线。 迅速转过头，我望见他吓的将脸面对黑板的方向，我拿出便条纸在上头飞快写下几个字。 再伸手黏到他的桌上。 伍齐宣一愣，将头凑到便条纸上方。 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抓抓自己蓬松的金色瀏海，用蓝笔慢慢地回覆着。 突如的单字小考让我忘了便条纸的存在，收走考卷的那剎那，放学的鐘声正好响起。 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停下收书包的动作，「一起走吧！」伍齐宣雀跃的语调。 也许是看傻了他的笑容，我愣愣地说好呀。 暗自在心里大声欢呼。 18 「你真的很蠢欸，蠢到一个极致。」走下阶梯时，伍齐宣说。 「呃……我怎么了吗？」他常常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咦？恩帆你背后有东西噢！糟了我快赶不上校车了，你们掰掰！」从上方衝下来的慧纯急急忙忙跟我们道别。 背后有东西？将头往后扭发现怎么可能看的到自己的背，用左手捞了又捞。 一张纸飘了下来。 「啊掉了。」伍齐宣弯下身。 「我给你的便条纸！啊你刚有拍我一下！」我指着他笑嘻嘻的脸，然后往他手臂就是一拳。 「哈哈哈哈哈不要打我啦。」将纸条黏到我手上，他眨着好看的眼。 一句是我的笔跡，另一句是他的。 你知道注视怪物十秒会长针眼吗。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找你吃松饼。 这真的是最文不对题的一张纸条了，如果我是国文老师，一定在上面打一个大叉叉。 「你觉得勒？」伍齐宣歪过头，眼睛都笑瞇了，而我只感到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乾脆胡乱说了一个答案。 「因为你突然想跟我一起吃松饼……我是不是猜错了？」 「不是突然，是『就是』。」 我抬头望向他，对上跟那天一样温柔的眼神，彷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吸引进去，掉入像黑洞般的瞳孔。 「为什么？」 灿烂和煦的笑容，「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啊。」 周遭的一切静止了三秒，也在三秒内我的脸唰的变红。 「喔、是噢，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富饶兴味的模样，让我更加紧张，手中提袋的手把已经湿透，好险不是纸袋，不然早就断掉了。 果然是一点都不害羞的人，在公车站跟他分别后，我觉得自己累得像刚跑完一百公尺。 他的那句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回盪在脑海里都是金黄色的、他的模样。 我对伍齐宣是很重要的人欸。 这样不是在作梦吗？ 19 「根据我这礼拜紧密的观察，我觉得伍齐宣喜欢你。」 慧纯一句话让我瞪大了眼睛，她是从哪边观察到这个结论的！ 「不然就是，你喜欢他。」 我迟疑了几秒，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但她一声惊呼，让我正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吞回去。 顺着她的视线。 我一愣。 我们两个就这样盯着他，从门口到我旁边的位置。 「伍齐宣你是受到什么打击吗？」慧纯不习惯的眨了眨眼。 「伍齐宣头发染黑了？」一旁的语琪问。 「嘿齐宣你怎么不黄了？」王成何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只是放下书包，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我瞧着他那不变的爽朗笑容。 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不是慧纯说的受到什么打击。 伍齐宣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笑笑地听着周遭的对话，他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那神气的模样让我不得不猜，他在说：帅吧。 我无奈地摇摇头。 「手汗怪，你说，金色的还是黑色的哪个比较好看？」他环着手，在大家都回座位后问我。 我看了一眼伍齐宣。 在我面前的男孩，雀跃又可爱。 也许他的心里都是一整片晴朗的天空，所以才能带给大家如此舒服的凉风。 我瞇起眼睛，忽然明白，不管是哪种顏色，伍齐宣就是伍齐宣。 我还是很喜欢他。 「我觉得都很好看呀。」 「不行你一定要选一个，金色还是黑色。」 「啊就都很好啊……那你自己呢？」 一被我反问，他的士气大减，吐了一口气摊在桌上。 喃喃说了几个字，我好奇的凑到他的耳边想听他说些什么。 「我比较喜欢金色。」 一股莫名的心疼涌上，我不知所措的想着是要安慰他呢，还是说些搞笑的话呢，还是直接嘲笑他呢，每一种都不是我擅长的。 叹了一口气，我选择了安慰。 「不会啦，黑色也别有一番风味呀。」 他抬起眼，而我还维持着刚刚仔细听他说话的距离，我们四目交接，他的眼睛笑的弯弯的。 望见他露出笑容，我挪回身子，开心的也勾起嘴角。 「那你刚刚干嘛露出得意的表情啊。」我打趣的说。 「虽然我自己比较喜欢金色啦，但是这样还是蛮帅的啊。」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20 「嘿矮子你坐在座位上跟站着一样高欸！」 听见这个声音，我马上全副武装。 「奇怪，有猪在说话吗？」左顾右盼我假装疑惑的说，再恍然大悟地看向王成何。 「来了来了，我每天最期待的实境秀。」慧纯抱着便当在我前方，边夹着排骨边兴致勃勃的盯着我们。 我轻轻瞪了她一眼，她夸张的说她接到我的媚眼。 「欸林恩帆，为了避免你浪费食物，我可以帮你吃一半。」 「真不巧，我今天刚、好很饿。」 「屁啦最好是，如果今天你不倒厨馀我明天就不吃午餐。」 我们每一句话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秒，所以不仔细听都不知道我们在吵什么，喔王成何打赌了。 「好，你说的，我今天就吃完给你看！」我抽出筷子，凶狠的对他说。 慧纯在一旁为我加油打气，用力地拍着手。 伍齐宣早已笑弯了腰。 我真的很饿，但是战斗力在便当剩下三分之一时渐渐减少，我还剩下半块排骨、一些饭，和我不喜欢吃的番茄炒蛋。 王成何早早就吃得精光，坐在厨馀桶旁。 「可恶我才不认输。」 「喂你不要逞强啊，吃不下就别吃了啦。」慧纯虽然刚刚笑的那么开心，但是还是很担心我。 「谁说我吃不下，我只是想到等一下要吃煮熟的番茄就有点难过。」我忿忿咬下排骨，接下来打了一个饱嗝。 「真搞不懂你莫名的坚持欸，我帮你。」伍齐宣调皮的用下巴指指王成何。 光是这句话，就让我感动的不得了，我被注入满满的勇气。 「你人好好噢，不用麻烦伍齐宣，我自己吃。」 他原本蓄势待发的在打什么主意，听见我这么说，疑惑的歪过头看着我。 我深呼吸，然后一口气将番茄炒蛋扒进嘴里，胡乱咬一咬然后吞下肚。 慧纯和伍齐宣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将排骨还有白饭一倂吃光光，胜利似的站起身，「王成何你明天没有便当！」 他大喊了声怎么可能，奔到我旁边检查空空如也的饭盒。 王成何哭丧着脸去倒厨馀，我爽快的哈哈大笑。 「你到底跟他有什么仇啊，都变了一个人。」慧纯摀着嘴，还称讚我刚刚吃的很豪迈很帅气。 「哈哈哈哈哈手汗怪你真的很不可思议耶。」伍齐宣顶着黑色的头发，奇妙的是，黑色似乎褪掉了一些，在阳光下依稀闪着金光。 我看得入迷，傻傻地对他弯起嘴角。 他的大手拂过我的马尾，而我像得到奖励的孩子般高兴了一整天。 21 「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要染头发啊？」正在默背物理公式时，伍齐宣在旁边托着头，不知怎地感觉有点失落。 握着手上的笔，「因为我有一种预感。」神秘兮兮地对他说。 他一副「不怕你说只怕你不敢说」的模样，我噗哧的笑了出来。 「就是你自己会告诉我的预感啊哈哈。」他听完后不屑的哼一声。 「你确定我们有这么熟吗？手汗怪。」一听到熟这个形容词，我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们好歹也当了颇久的邻居，偶尔会传简讯，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到底怎么样才算熟呢，我陷入难题中。 基于某种私心，我最后点点头，他看我挣扎那么久，觉得很是好笑。 但下一堂班导的课，完完全全打断了我跟他最大的连结。 换位置，真是个晴天霹靂的消息。 不能将失落的表情写在脸上，我轻松地和他说话，他则祝我好运不要抽到讲桌正前方的座位。 希望，可以坐在伍齐宣的附近。 轮到我抽籤时，我只是拚命在心里说这句话，对着黑板上的号码，发现是第五排第三个。 伍齐宣是……第四排第五个。 「好邻居掰掰。」他轻轻对我说，语调没有明显的起伏。 倒是我和慧纯这次坐在前后，她兴奋的直拍我的背，时不时用铅笔捲着我的头发，接下来一定也不会无聊的。 「手汗怪，我跟陈业池玩一个游戏。」我在洗手台前洗着水壶，旁边的空气忽然充满他的味道。 「哈哈哈是噢。」他跟着我一起走到饮水机旁。 「如果我赢了，就可以把头发染回金色。」我整个傻在他面前。 「天啊你们有够幼稚的，那你们玩什么游戏啊？」我好奇的问他，将瓶子装满五度的冰水。 「这当然是秘密啊。」 我失望的对他说蛤，他满意的抢过我的瓶子，仰头将冰水倒进自己的嘴巴。 「呃啊还我啦还我啦！」满脸通红的伸长了手，抓不到他手中的水瓶。 好不容易再次装满冰水，他也笑得差不多后，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回教室，就算他常常捉弄我，还是没办法讨厌他呢。 将化学讲义放在伍齐宣的桌上，里面有我上课超认真的笔记。 当那本化学讲义又回到我的桌上时，我翻开皱皱的内页。 几乎将脸都贴了上去。 化学老师长得好像花爸噢。这是我上课无聊写的。 「谢谢你的笔记，对了你长得好像手汗怪噢。」 伍齐宣的笔跡让我捧着讲义发出如获至宝的欢呼，后头的慧纯用力巴一下我的头。 「拍谢拍谢。」我转过头想着刚刚那声欢呼一定是吓到慧纯，但脸上仍掛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刚好，对上伍齐宣充满笑意的眼睛。 22 我眨眨眼睛，然后迅速转回原位。 该不会刚刚的蠢样被伍齐宣看见了吧？想着想着，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林恩帆你干嘛啊？」隔壁的同学一脸狐疑的侧过头。 「我很好很好！」连忙挥挥手，将注意力放在刚进教室就说明天要小考的国文老师。 我轻叹一口气，拿出本子在今天的日期下多添一笔国文。无聊翻着本子，一页一页的都只有枯燥的作业和该读的书。 凭着记忆，我找到那一天，然后用紫色的笔写下：吃松饼。 再往前翻，写下：一起试听。 啊还有借他外套、钢铁人坐我旁边、第一次摸我的头、叫我手汗怪、说我对他很重要…… 许多片段像是灵光乍现，让我写字的速度跟不上脑袋一闪而逝的画面，振笔疾书的好认真。 满意的翻着本子，抬起头，才发现老师已经讲完作者介绍，进到课文导读了。 赶紧将黑板上的字填进课本的空位，虽然我不知道那个跟作者有没有关係。 「嘿你刚上课在忙什么啊？」放学后，原本想从前门离开，但是突然想到伍齐宣坐的离后门比较近。 他一开口，我马上抬起头。 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忙啊？」几乎是自然动作，我们一起走出教室。 「两隻啊。」顿了一下，我歪过头，望见他两隻手分别指着左右眼，表情呆呆的。 超可爱。 「我只是很无聊，所以在看记事本啊，而且我的记事本是牛皮纸欸，很棒吧。」开心的跟他说，他在旁边笑瞇了眼。 「你会用记事本噢，我都记在脑袋里。」对我吐吐舌头，我马上就知道那代表他的脑袋不太管用。 「哈哈哈那我就当一个善良的人，跟你说明天记得要考生物和国文，还有……」 「还有？」他一脸淘气。 「呃……那应该是没有了。」奇怪，明明记得日期下有三行字啊。 「哈哈哈哈哈，你好好笑噢。」 伍齐宣站在离公车站不远的路边，跟我说掰掰。走了几分鐘，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一眼。 转过头。 倒吸一口气。 没有金色的头发，在这么多学生里，我找不到他了。 23 果然，明天还要交成绩单的回条。 我迅速打好简讯，反覆看了几次后，发送。 坐立难安的在椅子上扭动，现在十点多了，伍齐宣会不会没看到简讯啊。过了十五分鐘，基于某种没有收到他吐槽回覆的难受，我点开了通话纪录。 「嘟嚕嚕……嘟嚕嚕……」 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嗨，晚安。」轻柔的声音让我就算没看到他的脸，心脏还是剧烈的跳动着。 「你有没有看到要交回条啊？」直捣重点，我跳到床上将自己埋进棉被里。 「我一看完，你就打来了，你是有强迫症之类的吗哈哈。」伍齐宣打趣的笑声。 「不、不是啦，我怕你没有收到……」 「你最近是不是很在意我啊？」 「少、少来了我只是……」 「那干嘛因为我写了一行字就高兴成那样，对了，你的脑袋跟我的一样不灵光嘛，还是记事本厉害……」劈哩趴啦说了一大堆，让我听得满脸通红。 化学讲义那件事果然被他看到了，将手机贴在耳边，伍齐宣的声音清楚的传过来。 「好啦好啦掰掰。」 我朝着空气挥了挥，另一边的他又开始笑了起来。 「手汗怪，游戏我赢了。掰掰喔。」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电话就被掛断了。 真的很奇怪欸，他是忘记他没有告诉我游戏内容吗，这样我怎么替他开心啊……躺在床上我摸摸自己刚刚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脸颊。 是啊，我很在意伍齐宣。 一想到他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就感到好恨啊，明明是开玩笑的反问句却让我觉得他认真。 我倒在床上动也不动，再打起精神来一跃而起，把刚刚的英文读完，怎么可以让一个伍齐宣扰乱我的脚步呢？ 「女儿女儿。」房门传来急促的叩叩声。 我打开房门，听到外头传来歌唱节目的声音，望着妈准备十足的眼神，我不忍心打断她只好点点头。 「你想不想报名百万大歌星啊？」 「谢谢妈，但是不用了。」 她先是失望的蛤了几秒鐘，看了看我身后尚未关灯的书桌，叫我别读太晚后就轻轻带上门，决定早点睡，我闔上课本整理好书包乖乖躺上床。 朦朦胧胧，我好像看见伍齐宣的金色头发。 24 周末，一大早我就被简讯吓得半死。 「你都在哪里读书？」我盯着手机，想着：白痴我都在家里读书啊，决定不要因为他而做任何改变，就像平常一样传了封口语化的简讯。 「拜託神怪教我物理第七章好不好？」神怪是什么啦，我在床上笑到打滚。 连忙翻出物理讲义，嗯……这里我有认真上课，过了几秒我呆愣在原地，怎么这么快就决定要教他呢！ 用力敲敲脑袋，传了封简讯。 本来挺满意自己的回答，手机却在下一秒延长震动，不是简讯是伍齐宣打来了！ 「啊！怎么办！」手机捧在手中像泡在水里一样，我努力平復呼吸。 「嗨早安。」我止不住雀跃的语调。 「喂你是坑钱噢，什么吃五次松饼换一次教学！」我噗的一声笑出来，这样你就不会坚持要我教了吧哈哈哈。 「嗯……可以两次……换一次吗？」一个字一个字传进我耳里，而燥热迅速爬上脸颊和耳朵。 太快沦陷了。 提早站在学校门口，我扭着手中的袋子，里面放着物理讲义和铅笔盒。 馀光瞄见右手边有人走来，我微微偏过头待人走近后才发现是个绑马尾的女孩。 忽然，左手边就被香香的味道填满。 反射性地抬头一看，伍齐宣大大的笑脸就这么闯进视线，褪色的头发闪着微光。 「手汗怪请多多指教，为难你教导齐宣帅哥了。」就在我看傻的几秒后，他双手合十诚恳地对我说。 心脏跳得太快了，根本就是要我的命。 「咳咳、不要忘记你要请我吃松饼，如果太贵的话，冰淇淋也可以啦……」在还没听见他抱怨就自己妥协，我抓抓头发。 伍齐宣笑弯的嘴，他轻声说了句：「遵命。」 我不可思议的在对上他的双眼后，也轻松的笑了，迷人的让我完全放松。 和他走到了那间松饼店，这次我们不是面对面坐，而是坐在旁边。 「你确定这里可以坐很久？」张望着周围，没有像上次那样热闹，但还是有几桌客人。 「我们可以吃松饼吃的很慢、很慢。」 「蛤说话也要变慢吗？」 听见我的回答，他哈哈哈的笑起来，伸出大手拍拍我的头顶，让我紧张的缩紧了肩膀。 连忙弯过身子闪躲他的攻击，抽出物理讲义。 他托着下巴，眨着眼睛，也抽出他自己的讲义。 「你哪里不会？先说噢，太难的地方我也不会。」他将头靠了过来，盯着我上课抄的笔记。 不像以前坐在隔壁时中间还隔着走道。 现在这种距离，完全无法思考。 25 甩甩头将恼人的紧张、害羞都甩开。 他复诵着例题然后歪过头一脸纠结，我同样看着题目但已经想到了可行的解法。 他偶尔思考时会用自动笔戳脸颊的习惯，还在。 「欸你有没有考虑当老师啊？」我在空白处刷刷写下算式时，伍齐宣问。 看着我们真的吃的很慢的松饼，我用手抓了一片巧克力放进嘴里，「还不错呀，只是要应付很多小朋友耶。」 脑中竟浮现了一群小鬼喊着老师老师，脸上手上都沾满水彩的模样。 「高中生还好啦，你该不会想到幼稚园老师吧哈哈。」完全被他猜中，我摸摸鼻子心虚的嘿嘿笑，「那你要当什么？」我晃着两隻脚。 伍齐宣伸了一个大懒腰。 「当你的学生。」 「屁啦等我当上老师，你最好还是高中生。」 只要想到伍齐宣过十年后还是长这个模样，我就忍不住大笑。 店里的客人往我们方向瞥了一眼，我识相的摀住嘴巴。 「那今天我不就是你第一个学生？手老师好。」在座位上对我敬礼，伍齐宣淘气的笑容很帅气。 我们一起写完了习题，发现答案很多不一样后就放弃检讨，想等下礼拜上课对答案后再问老师。 在松饼店待了两个多小时，呼吸到外头的空气，我揉揉痠痛的眼睛。 「欸伍齐宣，你不是说你赢了吗？」忽然想起这件事，我歪过头看他。 伍齐宣弯起的嘴角让我看的心花怒放，他接着故意摆出疑惑的眼神。 我瘪瘪嘴，踩着他的影子。 穿着牛仔裤配上白色t-shirt，简单的装扮很快的就印在脑海，我想我一定可以记得他这个模样好久好久。 「林恩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伍齐宣落后了我几步。 他……叫我的名字？ 转过头我看见他插着口袋，灿烂的笑容，让我想起他同样灿烂的金色头发。 蓬松蓬松、柔软柔软的金色头发。 一进教室、在球场上、朝会结束的人海中，一下就可以找到他的金色头发。 「欸，你可不可以染回来啊。」没有等他说话，我已经先开口。 伍齐宣轻笑。 抬起脚往我这走来，当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头抬的角度就越高。 弯下身子，他在我耳边说。 「就在等你这句话。」 愣了几秒，我再也无法让心跳恢復正常了。 26 「什、什么？」 推着我继续往前走，他似乎察觉到我全身发热，一脸得意。 「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一如往常、让人随着他开心的愉悦笑声，我却摸不着头绪。 「这是称讚还是在笑我啊……」咕噥着却还是被他听见，他迎着风爽朗的不顾瀏海飞起。 「欸手给我。」他忽然兴奋的将手掌平摊对着我，我咦的一声，对于他闪闪发光的模样毫无抵抗力。 乖乖将手在他面前摊开。 本来以为他只是要看我的手汗。 伍齐宣却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啊？你在干嘛？很噁心欸！」 挣扎中，咕溜一声，双手竟然真的滑开了。 然后我就在街上满脸通红地看着他大笑。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牵不住啊，你不要乱甩啦。」 「是、是你自己要牵的欸！干嘛牵湿湿的手啦！」 我尷尬的将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就怕他觉得很噁心，没想到他平復情绪后，上扬的嘴角看不到一点厌恶，不知道是因为笑得太开心还是怎么样，他的脸颊也红红的。 被他瞧得不自在，却无法移开视线。 因为他笑得那么温和、那么认真。 「我喜欢你。」 一句话，我感到全世界都绕着我们旋转。 「而且我猜，你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我。」 呆滞地望着他信心十足的表情，全身的细胞都在摇旗吶喊，然后咻的一声烟火就在身体里爆炸。 在他面前笑了开来。 「被你猜对了。」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我隐藏不住雀跃的语调还有緋红的脸颊。 伍齐宣轻快地来到我身边，用手勾住我的脖子完全无视我的挣扎，用另一隻手在我头上揉了又揉。 根本就像在欺负小孩！ 「喂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喜欢的人啦。」我整理自己的头发，气呼呼的看着他。 他的情绪在脸上一览无遗，我竟看傻了。 「好开心噢。」 伍齐宣抿着嘴唇，当我们的视线交会，他靦腆的笑瞇了眼睛。 27 「喏给你。」 陈业池一脸平静，他的视线先停留在我脸上，再缓缓移回伍齐宣脸上。 「那是什么啊？」我探头想偷看袋子里的东西，却被陈业池一把挡住。 「你之后就知道了，急什么。」也许是渐渐熟识，陈业池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活泼，有时我觉得他还挺阴沉的。 「蛤──看在我们是姊弟的份上告诉我嘛。」我不死心。 「我揍你噢。」淡淡的一瞥后竟然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我倒退十几步惊恐地看着陈业池勾起嘴角。 「哈哈哈哈哈，回来回来啦，业池开玩笑的。」伍齐宣笑到都喷泪了。 决定乖乖地窝在伍齐宣旁边，听他们俩聊天。 伍齐宣说，他和业池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在不熟的人面前都一样开朗讨喜，但是像现在，我完全不懂陈业池的开朗讨喜到哪儿去了。 「表示他把手汗怪当朋友呀。」曾偷偷这么跟我说。 「喂你在想事情噢？我们刚说到你欸，想说你怎么没有反应。」脑子里的陈业池突然就开口对我说话。 我才惊觉他正在我旁边。 「喔，我只是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陈业池噗哧一声，模样很可爱，我疑惑的盯着他。 「伍齐宣，你女朋友竟然在想你的好朋友。」讲话怎么这样啦，在我正要挥拳打他手臂时，他早就闪到伍齐宣背后。 害我就这么对上伍齐宣充满笑意的双眼。 阳光洒在他帅气的脸庞，好看的嘴唇弯起大大的弧度，褪色的黑发在风中柔软的浮动。 我害羞的瞬间移开视线。 「反正她现在在想我了。」大手压上我的头，顺势将我拉近他身边。 陈业池轻笑几声，我不好意思的缩起了肩膀。 「欸对了陈业池，眨眼是什么意思啊？」我抓住机会问他，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嗯？你没跟阿怪说噢？」陈业池歪过头一脸疑惑。 伍齐宣调皮地摇摇头，「当然要由你来说啊。」我好笑的看着他们眉来眼去，陈业池重新对上我的眼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叫声业池万岁万万岁来听听，我就跟你说。」 像冬天一样打了一个寒颤，我拚命摇头的模样惹得他们又笑了起来。 28 「就是『不打扰你们囉』的意思啊。」业池说的理所当然，留下一脸错愕的我。 他总是这样，来无影又去无踪的。 走在路上，我搓着自己的下巴苦苦思索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哈哈哈大侦探，有想到什么吗？」伍齐宣充满笑意的声音，他侧过身看着我认真的脸庞，也许是被瞧的不自在，我放弃地摇摇头。 「业池很早就猜到我喜欢手汗怪了啊，所以才找我去试听。」拉开袋子又瞥了一眼，语气一点都不害羞。 我果然还是没能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从颊上传来的燥热温度就能知道。 「是、是噢。」 「哈哈哈哈你不用装冷静啦。」 不行我一定要恢復正常，从包包挖出水壶扭开瓶盖我大口喝下凉凉的水。 降温降温。 「咳咳，我赌我一定比你喜欢我还要早喜欢你。」听见我这么说，伍齐宣淘气的搓搓我的头发。 「赌什么？」 「呃，赌我脱外套一整天？」 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爽朗的笑了。 「太便宜你了，我要赌林恩帆的一个吻。」 我惊恐的指着他一脸敢不敢赌的臭屁模样，他看我纠结了好几分鐘，最后终于握起拳头，「谁怕谁！赌就赌。」 他帅气的插着口袋，脸上掛着愜意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小小的。 无法同时说出答案，我们各自把答案打进手机的便条纸。 「准备好了吗？」我大力点点头。 一个动作我们把手机凑近，我瞪大的眼看着萤幕上短短的一句话。 「『坐在隔壁的时候，你第一次跟我借橡皮擦』，嘿嘿嘿我赢了，快来齐宣帅哥这边亲一个－－」唸出我的答案，他贼贼的笑着。 我慌张的逃到了远远的路灯旁。 「怎么可能！」 「要愿赌服输噢哈哈哈哈。」 「『第一次见到你』太扯了啦！」 「好啦好啦回来啦，我只是太想你亲我了。」 真的超级无敌奸诈，我气呼呼的走过去巴一下他的头，本来以为气消了但是又想到自己那么快沦陷，实在嚥不下这口气，只好再巴一下他可怜的头。 「嗯……说到喜欢你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脸红了，看到你脸红就喜欢你了。」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可以这么单纯可爱。 当有了喜欢这个感觉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独一无二。 我感到心跳不断因为伍齐宣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动作而起伏着。 下意识地对他绽放笑容我想表达我有多么开心，开心我们可以彼此喜欢着。 他呆愣的望着我一会儿，然后牵起我早已湿漉漉的右手。 29 「好吧，就算你赢了。」 伍齐宣踏着轻快的步伐，语气听起来没有失望或是沮丧。 我很是纳闷，正想开口问他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凑到我的脸颊旁。 柔软又温温的触感在颊上停留不到一秒，他离开时好闻的伍齐宣味道仍留在四周，我摀住脸颊发出一个惊呼。 「我赢了你亲我，你赢了当然就我亲你啦。」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我真是哭笑不得。 「是、是蛮软的啦。」我偏过头，还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喔？嘴唇吗？那要不要再来一次？」环住我的肩伴随着他爽朗的笑声，「才不要咧。」他蓄势待发的模样很可爱，我伸出手推推他褪色的咖啡色脑袋。 「跟你说，我昨天吃完饭的时候突然想到……」我们开始聊起天，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伍齐宣也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就这样我们走到了无人的校园，他神秘兮兮的拉着我到最远的洗手台，位于操场旁边的军训教室。 他从自己的后背包里拿出两条毛巾，笑咪咪地掛在我的肩上，「哈哈哈到底要做什么？」停顿了一下，他从业池给的袋子捞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戚风棕色，呵呵。」晃了晃小盒子，伍齐宣说这个是他跟业池玩游戏赢了的奖品。 游戏内容是，激发阿怪对金色的憧憬。 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欸。 「请问你有激发到我吗？」我打趣的看着盒子上使用泡泡染的步骤。 「当然没有，因为你本身就对金色充满憧憬与爱慕。」 「伍齐宣你实在有够臭屁，早知道就说你黑发比较好看了。」 完全认定了我就是喜欢他，才那么有自信的说游戏赢了，我好笑的看着他笨拙地把毛巾披上肩膀。 坐在旁边的阶梯上，我们研读说明书再三确认好后，我戴上手套将染剂混合均匀，换上压嘴后挤挤瓶身，泡沫就这么缓缓聚集在手心。 「我要涂囉。」坐在他身后，我紧张的问。 「请便。」伍齐宣仰起头让我看见他笑弯的眼。 嗯就从头顶开始，小心翼翼的搓着他的头发直到整头都抹上了泡泡，在等待的二十分鐘里，我花了五分鐘取笑他没有瀏海的额头。 他顶着满头染剂不好追赶我，「等我冲完水你就倒大楣。」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没啦，就算头发都被抹成这样，还是很帅啦。」我乖乖坐在他旁边，心虚的称讚着，还附上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 伍齐宣眼里的调皮慢慢变成深沉的温柔，接着竟傻笑起来，「虽然是怕倒大楣的称讚，我还是好害羞噢。」 我们肩膀靠着肩膀坐在一起，空气中染剂的味道竟意外地好闻。 30 「怎么样？」洗了两次头，还没有擦乾头发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因为头发还湿湿的，我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顏色，只知道没有金色那么耀眼，但也没有棕色那么深。 「嗯，很好看。」这样，就足够我找到他了。 伍齐宣勤奋的用毛巾揉着头发，慢慢变的蓬松又乾爽。 傍晚的操场，陆续出现了慢跑的身影，橘色的太阳和红色的跑道，我们周遭都变得橙红橙红的。 跑者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我们的影子也被拉的长长的。 几个小朋友嬉闹的跑向我们，伍齐宣举起手挥了挥，他们稚气的脸庞染上一层惊奇，充满好奇的停下了脚步。 「哥哥你的头发怎么了？」小弟弟指着毛巾。 「刚刚姐姐帮哥哥洗头，所以要擦乾才不会感冒噢。」我好笑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姐姐也会帮我洗头。」小妹妹高兴的摸摸自己的辫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喔？你姐姐漂亮吗？」我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伍齐宣，「妹妹不要理这个变态哥哥。」无视他哀怨又水汪汪的眼睛，我逕自和小朋友聊起天。 约莫过了五分鐘，我们和要去玩单槓的小朋友说掰掰，他们充满活力的背影让人移不开视线。 顿时觉得心里面暖洋洋的，每个人都浸在最温暖的顏色里面。 伍齐宣一手撑着头，脸颊鼓鼓的，「欸手汗怪。」一声叫唤让我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我以后是不是要提防借你橡皮擦的同学啊。」 原来是在想这个。 「噗，那我是不是要提防在你面前脸红的同学，有好－－多噢。」 相视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伍齐宣的爽朗笑声就跟他的人一样，完全无法招架。 「哈哈哈借我看你的手。」双手一摊，他惊恐的将脸都快贴了上去，还用鼻子嗅了嗅。 「是乾的欸，简直是奇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乾的，可能是刚刚洗过手擦乾了，可能是天气蛮凉爽的，可能是…… 「难道我终于克服在你旁边紧张的窘境了吗？」用电视节目的口吻说，我得意的点点头，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又如夏天的风般笑了起来，头发被夕阳照的闪闪发光就跟金色一样让人捨不得眨眼，就怕遗忘他现在的模样，眼眸里有着满满的笑意。 下一秒一闪而逝的邪念，糟了！ 「你确定？」 两隻手臂将我团团围住，我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然后开始怪叫，「呜噢放开我啦伍齐宣！」他的体温和我的体温，早已让双手渗出了手汗。 「开始紧张了吗？」 「嗯嗯嗯很紧张！」 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怀抱，我累的往后躺在水泥地板上。 「我找到以后要训练你什么了。」他调皮的语调，让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31(完) 「拜託不要啊，我心脏没有这么强。」逆着光的伍齐宣背影，还有一点凉凉的风，我缓缓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反驳我。 疑惑的张开眼，竟然看到伍齐宣在我的正上方不到一支尺的距离！ 「呃啊啊啊！你在干嘛！」反射的往旁边一滚，我跌落高起一阶的水泥地，落在草地上。 「可恶差点就成功，哈哈哈哈你没事吧！」爬到我身边，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望见我，他的脸也渐渐变成和我一样的顏色。 「头、头发……乾了。」我伸出手指指他的头，然后我们安静的开始收拾东西，短短的时间根本无法让心跳平復。 「咳……走吧。」没想到伍齐宣也一样还没平復，竟觉得有点成就感。 「欸你不要开始得意噢。」不到一秒，他在我身旁说。 等等，我有这么好看穿吗！ 「我才没有咧。」心虚地回他这么一句话，他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睛，扬起一抹微笑。 「奇怪的手汗怪。」 但是因为有奇怪的手汗，才会有现在的我们呀。 我蓄势待发的搓搓手掌，再偷偷牵起他的手。 「矮额。」 他故意发出噁心的声音，但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一切都自然而然，当我们惊觉手像泡在水里时，已经走过一个又一个热闹的街口，望着自己泛白皱皱的手指头，竟觉得有点甜蜜。 瞥见经过身旁的女生，她有着金黄色小丸子头配着浅绿长版衣，身边的男生很高，笑容跟伍齐宣一样爽朗，正用爱慕的眼神盯着女生的头发。 女生抬眼发现视线后，给了男生一拳接着大笑。 这、这不就是和自己一样的情况吗？只是性别对调了。 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心，我偷偷抬眼看向伍齐宣。 浅棕色随着走路柔软的浮动，如果是正中午的阳光，一定会把头发照的金光闪闪。 那样真的是太帅了。 拉着他停下脚步，他疑惑的偏过头对上我闪亮亮的视线。 「手汗怪你干嘛？」 和伍齐宣在一起后，我知道好多事。 知道他为了看懂我的笔记，上课越来越认真。 知道他担心我晚回家，才说不再找我试听。 知道他说我很重要所以找我吃松饼，其实是因为喜欢我。 想起他捉弄我的每一刻，不管是高举着瓶子让我搆不着、在我背后贴纸条骂我蠢、看穿我几乎所有想法再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刚刚还想趁我不注意再一次偷亲我。 该轮到我绝地大反攻了！ 伸出手摸摸他的发丝，像在拍一隻过高的狗狗，他呆愣的僵硬着身子，我满意的看着他发红的耳朵。 随着心跳层层冒出的手汗，下一秒我毫不留情的弄乱他的头发，加上溼溼的手汗当作定型液，不错不错。 「唉呦，手汗怪开始欺负我了。」身高优势，他轻松闪躲。 「万岁！」我跳上跳下。 无法忽视他暖呼呼的手压下我的肩膀，想要镇住突然绝地大反攻的我。 「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哈。」清朗如风的笑声掠过全身，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里翻滚。 「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欸我喜欢你。」 「咳、咳，这我当然知道。」 休想用咳嗽来掩饰害羞！ 我摀着嘴偷偷笑，看来我也找到要训练伍齐宣什么了噢。 《全文完》 番外《手汗的好处》01 最近，伍齐宣找到了很多手汗好玩的地方。 譬如现在体育课，阳光大方地洒落在篮球场上，班上几个男同学不是在打球，却窝在场外。 那个罪魁祸首抓着我的手指，在地上涂涂抹抹。 「老师从这里走进来，我们就……」和其他调皮的男同学讨论愚人节的整人计画，而我的手汗就是完美的墨水。 画在篮球场上深深的一道水痕，太阳晒个几秒后就会蒸发。 「食指乾了，换中指。」还有十隻手指头可以轮流使用。 眼神不知不觉飘向那个雀跃的伍齐宣。 棕色偏黄的发丝被太阳烘的像刚吹完头发那样柔软，好想要摸一摸噢。 「哈哈哈哈不错欸。」耳里传来其他男同学的笑声，「咻、砰、咚！」伴随一连串的音效，手汗也连带在地上拉出好几条线。 终于大功告成。 「林恩帆，谢谢你的手汗啊。」嘻皮笑脸的男同学们吆喝一声，就捞起篮球衝进球场，伍齐宣则留在原地没有离去。 瘪瘪嘴，「欺负我！」我不满的望向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地拉起我的手，再仔细的把十隻指头上的灰尘都抹乾净。 搔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轻轻笑着。 「对不起啦……」他难掩上扬的嘴角，「怎么这么好用啊。」撑不到几秒就开始大笑，爽朗的直闯心房。 「当手指画家如何？不用水就可以上色！」我努努嘴但还是偏过头想像了一下。 将顏料挤上手指，涂上画布…… 「又再乱想什么啊？」坐在地上，伍齐宣将手肘放在弯起的膝盖上，模样很豪迈。 「没有手汗的时候，就不能画画了。」很诚实的这么说，虽然知道会被他嘲笑。 抖动了一下，没想到他很厉害的忍住了。 伸长了手直接环住我的肩，一点都不在意班上闪亮亮的视线。 「那我只好一直待在你旁边。」正色道。 周围的视线加上他认真帅气的注视，我的手早已紧张的将运动裤浸溼。 顿时，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 我也认真的点点头，「你说的喔。」没想到这句话却让他红了耳朵。 扭动屁股避开他的手，我可不想一直成为焦点，他喂的一声很快就将我逮住。 哈哈大笑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我不顾他的哀号往绘恩那儿跑去。 绘恩刚刚偷看我们偷看得很开心，一见到我朝她奔来吓得躲在树后面。 「吼呦！我还没看够害羞的伍齐宣啦！」 她戳戳我发烫的脸颊。 而我回过头，只看见他用手耙了耙头发，对我露出充满朝气的笑容。 这一笑，周围的女孩都发出惊叹，顿时小花开得满山满谷。 番外《手汗的好处》02 「噁，怎么是溼的啊。」 陈业池的表情完全可以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 嫌弃。 我受伤的接过那杯饮料，拿卫生纸在塑胶袋的地方擦一擦。 「啊原来是手汗，那没关係啦我以为是什么口水。」他温和的语调使我停下动作。 一抬头只望见他笑瞇瞇的眼，像天使一样。 「齐宣你快说话啊，没看到我很努力保持微笑吗？」 原来陈业池也是会尷尬的嘛，伍齐宣听到后说了一句，「谁叫你嫌弃阿怪的手汗。」十足小心眼。 两人僵持不下的局面，我慌张的左看右看。 「没事啦没事啦。」连忙进入缓和，他们才撇开视线。今天我们一起来看陈业池学校的吉他发表会，当时我还以为他也会上台表演呢。 「你唱歌看起来很好听。」我们坐在表演厅的位置上，认真地对他说。 「看、起、来。」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我紧张的往伍齐宣那里靠，「陈业池杀人啦。」耳边响起伍齐宣轻快的笑声，我才知道我还活着。 「业池唱歌还不错啊，你不是差点被拉去当主唱吗？」伍齐宣笑盈盈的。 「差、点。」冷笑。 呜呜呜我的妈啊，他今天可能不太适合聊天。 见我怕成这个样子，陈业池竟然微微弯起嘴角，「阿怪你看。」他指向走上台的女孩，周遭先是鼓譟一番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先谢谢来聆听发表会的老师和同学，请主任上台替大家说几句话，接过主任致词完的麦克风并插上架子，就这么留在台上，身后陆续出现两名揹着吉他的男孩，其中一人恭敬递上铃鼓的模样惹得观眾都笑了。 陈业池看的专注，她穿着雪纺纱背心，和轻快的歌声很搭，随着歌曲和团员的小互动更增添乐趣，之后只要是有她的每首歌，陈业池都会竖起背脊并用右手优雅的撑着脸颊。 掩不住他带笑的嘴角。 当谢幕之后，许多人上前和表演者合照，我和伍齐宣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陈业池拉到舞台前。 「业池！你真的来了！」对上那女孩的眼睛，她很快就来到我们身边。 他不自在的搔搔头发，「你唱得很棒。」扭捏的模样很羞涩。 注意到那漂亮的女孩握着手帕，我好奇地问：「你也会流手汗吗？」她激动的大力点头。 「会！之前练吉他因为手汗的关係，弦特别容易生锈！比别人快断掉。」 于是我们小小聊着手汗，过了一会儿她拍一下手掌，「说到弦！之前业池帮我买弦还没谢谢你！后台有饮料跟我来！」推着业池走远，我们笑着挥挥手。 而业池回过头笑的更是灿烂，无声的和我说了句谢谢。 哇哈哈，我得意的对他竖起拇指。 「业池遇到他的女神，就变得好可爱。」伍齐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忽然这么感叹。 我马上跳起来对上他的双眼，「那你的呢？」他帅气的咧嘴一笑，大手揉着我的头发。 「我只有手汗神啊，真可怜。」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却紧紧抱着我不放。 番外《他的自信》01 我从来没想过分开这件事，直到国中最要好的朋友，在和男朋友分手后找我大哭了一场。 只能陪在她身边替她擦眼泪，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她整整哭掉一包卫生纸，让我看着看着也开始难过了。 伍齐宣发现我的心情不好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我一个人在位置上发呆，直到过了好几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欸林恩帆，又不是你分手，干嘛跟着她难过好几天？」 不满的跨坐在我前方的座位，撑着脸颊。 「就很难过啊。」 听见我那么说，他伸出手戳戳我的额头，「你啊……她的是她的，你的是你的，懂吗？」我不解的眼神惹得他不耐烦，「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啦。」站起身走了，我丧气地垂下头。 伍齐宣生气了…… 但明明就是他说的太抽象。 我在课本上写下，「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这句话，然后盯着它发呆。 她的男朋友、她的眼泪、她的情绪。 我的男朋友、我的陪伴、我的情绪。 想起这几天我总是无精打采，除了在担心她有没有好点之外，也在想像如果我和伍齐宣分开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常常忽略现实中的伍齐宣，对他不冷不热的。 啊，他一定也很难过。 我不应该让她的情绪影响到我的情绪，我想伍齐宣一定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啦，我懂了。」放学时我拉拉他的袖子，他抬起头的那瞬间，我望进他带笑的眼眸，「我跟着她一起难过并不会改变什么，反而冷落你了，你很寂寞我都知道！」 我巴在他身上，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喔总算有用脑袋了。」一起走到校门口，我连忙掏出手机。 得传一封加油的简讯给她。 分开并不是结束，她一定会遇到更好、更珍惜她的男孩。 「手汗怪快看我的影子，光影子也帅毙了啊。」 怎么还是那么自恋啊，旁边的学妹听见他的吶喊都捂住嘴偷偷笑。 低头看向那黑麻麻的影子，好像看久一点，就会渐渐浮现伍齐宣的笑脸。 「分开的话，你会哭掉一包卫生纸吗？」还是问出来了。 原本以为他会气呼呼地打我的头，没想到他只是将重心全都靠到我的身上，我大惊，赶紧用体育课学到的蹲马步稳住身体。 「天啊，我的怪物有幻想症，这样到底要去医院还是兽医院啊？」他摆出晕眩的姿势。 哈哈哈哈哈，我一个用力将他推回原位。 「去精神病院啦！」拉好书包的背袋，他看见我恢復元气很是开心。 「我不会让哭掉一包卫生纸这种事发生的。」到了公车站牌，他插着口袋酷酷的说，「我怎么捨得你呢。」夕阳将他的发丝照的耀眼。 我胀红了脸，不随随便便，伍齐宣轻易地就将我安抚好，就算我们无法预料未来的事。 主动拥抱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蹭蹭。 再抬起头满意地欣赏他发红的耳根子。 番外《他的自信》02 我们被叫到了导师办公室，一路上我紧张得猛擦手汗。 因为我们会一起被召唤，不外乎是交往这件事。 「放轻松喔。」伍齐宣握握我的手替我打气，我们一起推开办公室的门。 当我们点头表示没错我们是男女朋友后，班导不免一阵耳提面命，说不要忘了学生的本分、还有不能踰矩诸如此类，让我听了脸红心跳。 过了五分鐘，班导又叹了一口气。 「老师，多亏恩帆我的功课有进步，你不用担心。」伍齐宣亲暱的称呼让我打了一个哆嗦，他用脚踢我。 「课业上不会的地方，我们都会一起讨论。」他接下去说，而我只是吞了一口接一口的口水，完全说不出话。 「当然，这我有注意到。」 班导垂下眼想了一会儿，「你们能成为彼此的动力我很开心。」听到这，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只是……最近老师我改週记，老是在安慰心碎的少女，伍齐宣你可不可帮我改？」看班导真的很烦恼的样子，我震惊的瞪大眼。 「需要我统一回覆吗？」伍齐宣的认真，逗得班导哈哈大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我收回想要偷翻週记的右手，连忙站的直挺挺的。 出了办公室后，我大大的吐一口气。 还以为会被他骂到臭头，看来我把班导想的太古板了。 偷偷瞥了一眼心情不错的伍齐宣，他接收到我的视线，勾住我的脖子。 「还统一回覆咧。」我对他傻傻地笑。 「喔？我以为你进化成手汗哑巴怪了呢，恩、帆。」边闪躲我毫无章法、最近看电视学的咏春拳，他边豪爽的大笑。 「我只是、只是太紧张了嘛。」我才不像伍齐宣一样厚脸皮！ 「不要偷偷在心里骂我噢。」这样也可以猜到！ 「怎么样？我很强吧几乎可以说是有读心术。」我就不信伍齐宣有那么厉害！ 放学后我仍在思考，他的读心术是怎么训练的。 他笑着揉乱我的头发，「还记得我说你的表情很丰富吗？」他说我脑袋想的和脸上表现的，吻合度百分之百。 就是在说我很好懂的意思。 我不服气的盯着他，斜斜夕阳爬过他俊俏的五官，他歪过头对我又是一笑，我顿时晕呼呼的。 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醒过来。 伍齐宣趁虚而入，弯下身子很快的啾一下。 但下一秒他抿抿唇，露出惶恐又有点……惊喜的表情。 「怎么了？」害羞什么的都先丢到一边，我摇摇他的肩膀。 「咸咸的。」他撇过头让我看不到他的脸，难道是吃到我的手汗了嘛，我没气质的在公车站牌前大笑，周遭的同学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 「欸你。」伍齐宣回过头来，满脸通红，但神情认真。 就像他对班导说话那般认真。 「不准取笑我，因为我可能是唯一亲到你的手汗，还那么开心的男生。」 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的心脏会爆炸，只能湿漉漉的牵起他的手，轻轻回他一句。 「好啦不笑了，我最喜欢你了。」 真的，最喜欢你了。 《完》 番外《赶紧逃跑》01 虽然我和伍齐宣升上高二后选择同一类组，但班级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仅不在同一班，还足足隔了一层楼啊！ 而我跟王成何，不知道上辈子结了什么怨，仍旧同班。 「哎，居然要跟你同班六年，我不如转学。」我已经绝望到如此浮夸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转学吗？」他撑着肥滋滋的脸颊瞪我。 「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减肥。」 「那你有没有考虑丰胸？」 我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只是对他吐吐舌头。 期待中午可以和伍齐宣一起吃饭，我们通常约在校园里吃，但今天他早早就出现在我们班外头。 「你怎么来了？」我抱着便当走出后门，却被他推着回到教室里，大家几乎都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但这么一被注视，我的鸡皮疙瘩还是起来了。 「我这是宣示主权。」他耀眼的金色头发非常突兀，亲暱的从后头勾住我的脖子，我马上红着脸挣脱。 王成何看到他来非常兴奋，吱吱喳喳地和伍齐宣聊天，大部分都是在糗我又做了什么蠢事，伍齐宣听得也开心，爽朗的笑声填满整个午餐时间。 「明天换你来我班上。」走廊上，他插着口袋对我说。 「我不要??」应该是说，我不敢啊。 「为什么去李慧纯班上可以，去我的就不行？」他环着胸，不太满意我的回答，我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小小声地说一句：「那不一样啊??」过了几秒，他好像懂了。 伍齐宣调皮的弯起嘴角。 「不然我来班上接你，我们一起走过去？」这样也太大费周章了！而且只会让我更紧张啊，我惊恐地摇摇头。 他朝我向前一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一出现在教室外面，我会马上走出去找你，就像今天你看到我一样，好吗？」 伍齐宣压低了嗓音，语气里的安抚让我很快就放下心，对他点点头，「不能让我很尷尬喔。」他哈哈大笑说着果然是害羞，伸出手揉揉我的瀏海。 我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隔天，我捧着便当，战战兢兢的往楼上走，虽然每一楼层的格局是一样的，但这条走廊走起来，还是没有自家走廊那种熟悉的感觉。 还好我很快就看到趴在阳台眺望远方的伍齐宣，他竟然出来等我！ 「你好慢噢——」他偏过头笑得灿烂。 我说了句紧张嘛，他马上哈哈大笑。 我跟在他后头，踏进了他的教室，意外地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一顿饭吃下来比我以为的还要轻松。 吃饱后，我大大呼出一口气，满足的舔舔嘴唇。 「我还以为会很可怕欸，你们班的同学人都很好欸。」听见我这么说，伍齐宣慎重的清清喉咙。 「你太天真了。还不是我跟他们说，谁让你露出紧张的表情，我就让谁去扫外扫，看来只好用抽籤的了。」 「??」请不要滥用公权力，我眼神死。 「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他敞开一隻手，习惯性的就搂住我的肩膀，再顺势揉揉我的头发。 这是我们在这间教室第一个如此亲密的举动，完全是某种引爆点。 咻咻咻，视线和调侃从四面八方射来，我推开他，餐盒收一收，羞红着脸赶紧逃跑。 「可恶，我不就跟你们说她很害羞，要是她不再来找我，我就哭给你们看喔。」 伍齐宣语带哀怨的说，我钉住脚步，不想让他觉得难过，抱着餐盒缓缓回过头。 「放学见。」我小声说道。 「好，恩、帆。」他故意喊我的名字，还送我一个飞吻。 受不了啊！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只有我一个人慌张的逃走。 番外《赶紧逃跑》02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习惯到伍齐宣的班上吃饭，但当然不是每天都去他们班！ 不知不觉，我们会轮流，有时候也会去校园吃，但天气实在热得不得了，我们试过几次后还是决定待在教室。 「我妈老是记不住你的名字。」 「没关係啊，被叫吴奇隆是我的荣幸。」 「可是你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一边把不喜欢的菜都夹给他吃，发现他忽然不说话，我狐疑地抬起头只见他一脸期待。 很快就懂他的意思，「是是是，你比他帅多了。」这种时候如果害羞就正中他的下怀，我要保持冷静才可以。 伍齐宣扩大笑容，眉毛在金色的瀏海下微微扬起。 我不解的歪过头，想着我还有什么没有说吗？ 「呃??我要继续吃饭囉？」我眨眨眼，默默低下头，但他的注视实在太过热切，我不得不又抬起头。 他不论何时都是这么阳光爽朗，好像没有什么事会让他低落很久，现在就像个讨糖的孩子，或是讨摸的狗狗?? 「哈、哈哈哈，你在干嘛啦？也太可爱了。」我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想拨开他的脸，别让他再这么看我。没想到他握住我的手腕，贪恋的磨蹭掌心。 然后在流手汗之前，迅速的亲一下。 我大力地抖一下，完全太小看他了！我又浑身发热，抽回手后安静地吃着饭，却无法忽略他憋笑的声音。 「调戏你真的好好玩噢。」放学时，他还在回味中午那件事。 我就很不习惯那些肉麻的话或是举动嘛，我最会说的，大概只有??喜欢他吧。 「生气了喔？」他将身子向前倾，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没有啦??只是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之类的。」 「为什么？」 「该怎么说??因为我不会调戏你啊。」 我连说出调戏这个词，都感到有些彆扭。他哈哈大笑，但接着就牵起我的手，「你不需要那些，你只要是手汗怪就好了。」我觉得好感动。 「那你最想听到我说什么话？」好奇的问他。 他嘴巴翘起来，眉头皱起来，这是什么世纪大难题，需要这么用力思考吗。 「你说什么，我都想听啊。」伍齐宣最后这么说，我又觉得好感动，忍不住就想要抱抱他。 「很好很好，知足的孩子。」我们停在他的公车站牌，我却还不想跟他说再见，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正笑弯着眼呢。 「欸，手汗怪。」他喊我。 「嗯？」我为了闪避人潮，自动朝他那里靠近。 「你为什么有时候喜欢靠近我，有时候又想要远离我？这样我很困扰。」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臂整个黏在他的身上。 我一个动作就想跳开，他早就料到了，伸出手就将我紧紧留在他身边。 「我、我不知道啦。」小小的挣扎起来，我浑身冒着腾腾热气。 「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是惹他生气时，他最常对我说的话，我整个人肃然起敬，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他的问题。 「都是因为喜欢你啊，想靠近你因为很有安全感，想逃走是因为太害羞??怕你会发现我全身发烫。」 我略微抬起头看他，只见他不自在的将手收回去。 「好喔，我好像懂了喔。」伍齐宣的耳根子烧红起来，咳了几声装镇定。 「是吧，你还记得以前班导可是特别提醒我们，不、能、踰、矩。」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的是个乖宝宝。 「嗯嗯嗯对。」他难得没有取笑我，竟然点头如捣蒜。 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所以??」接着，他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笑意，我马上就知道完蛋了。 「等我们满十八岁，你就不会远离我了？」 他哈哈大笑，我的脸整个涨红，觉得超级难为情的。一股气上来，他刚明明也再害羞，为什么现在又能这么容易说出这种话！ 「对啦！你小心，我以后就会黏到你烦！」我揍他一拳，他仍止不住笑意，爽朗的模样非常帅气。 「我求之不得啊。」 接着，他伸出手揉揉我的头发，眼里只有着满满的喜悦，没有一丝丝非分之想，是那么澄澈。 我忽然就冷静下来了，朝他微微一笑，也伸出手搓搓他的金色头发，他马上满足的瞇起眼。 只要是跟他一起，什么都好呢。 番外《洒上金粉》 高二的暑期辅导，国文老师每週安排了一堂课，就专门让大家静下来写作文。 伍齐宣讨厌写作文，要从现有的生命经歷中，体悟出人生道理，他觉得好难。 「今天，又要写。」他无精打采的趴在栏杆上，一大早就来班上找我，肯定是想要讨拍。 「好啦，就当作??修行、修行。」我拍拍他的背，他马上哀怨的看我一眼觉得我没有认真安慰他，我讨好的搓搓他的金色发丝，跟他说加油。 伍齐宣直起身子，下一秒整个人瘫在我身上，「你干嘛！」来不及反应，我赶忙扶住栏杆才不会被压死。 「下次要安慰我，就抱我。」他看我这么卖力，终究是忍不住笑出来，揉乱我的头发后，就回教室去了，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顺着呼吸，将他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放学时，我跟他一起等公车，伍齐宣双手插口袋，频频瞄着我。 「欸手汗怪，我可不可看你的作文？」原来是想要问这个，我偏过头对他灿笑，当然是??「不可能！作文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看。」我理所当然地这么说。 「那为什么老师就可以看！」他瞪大眼，一脸「您在说什么瞎话」的表情。 「连男朋友都不能看吗？」他不死心，又问了我一次，我坚决地摇摇头。 他鼓着脸颊，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一直到公车来了，跟我说了句掰掰，盯着我几秒，就上车了。 我有些心烦，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兇了，是不是可以再解释得好一点，我不是不想给他看作文，就只是??太难为情了。 那些句子，那些想法。 每个礼拜老师会把上礼拜的作文发还给我们，我把发回来的作文都收到同一个透明资料夹。晚上，我将自己写过的作文读过一遍，完全可以在脑海里想像他边读边大笑的模样。 齁呦，不行给他看啦。 这次绝不能妥协！ 但神奇的是，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新的一个礼拜，他认命的上作文课，没有来找我讨拍。 「唉。」换我无精打采的趴在栏杆上，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慧纯戳戳我的脸颊，「你怎么啦？」我把作文事件跟她说。 「如果是你，也不会想给别人看齁！」她张开口，又犹豫了几秒，最后点点头。 「真的，而且有时候不是都要掰一下或是夸饰一下。」 「对，就感觉每一件事都要写得很有事。」 「你这比喻，怎么这么贴切。」 我们在走廊上哈哈大笑，「对了，你有什么事找我？」慧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问。 「我没事啊，不是你来找我的吗？」她敲敲我的脑袋，说我是不是又再犯蠢。 「不是！伍齐宣传讯息跟我说??」我的警铃大响，她似乎也猜到我被他骗了！完蛋了！ 我一路奔回教室，球鞋在地板上发出咿的一声，我停在后门。 果然！果然！他翘着脚，坐在我的位置上，手上捧着我、的、作、文。 大步大步踏进教室，我准备朝那颗头巴下去，他却好似有感应，转过头来就那么看着我。 在他眼里，我看不到一点恶作剧得逞的调皮，也看不到一点他对我的作文的嘲笑。 在他眼里，是满满的认真。 我扫过他正在读的那篇作文，题目是：「难忘的那天」。 心一紧，明明那么多篇，就偏偏读这篇！我直接扑过去把作文都收好，「你干嘛啦！」压低声音，我把作文胡乱塞回资料夹。 「对不起。」他低垂着眼，眼看要打鐘了，他没办法再多说，起身就离开。 我的心脏如雷鼓动，不懂他是在为什么而道歉，就因为偷看了我的作文吗？那为什么，会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 他不可能会不知道，我写的就是他啊。 我最难忘的那一天，便是我和他浸在温暖的顏色的那天，我戴着手套，替他把头发染成金色。 可在作文里，我把他写成我最要好的朋友，把他写成了她。 最后一堂课结束，伍齐宣来班上等我放学，我缓慢地收着书包，不知道待会我们会说什么。 等我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我小心翼翼的牵好，他扬起帅气的微笑。 「手汗怪，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看你的作文，因为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早在我们牵手的那刻，我的手就疯狂冒汗。 「我懂你为什么说那是很私密的东西??」我觉得我快要无法呼吸，不自觉捏紧他的手。 「你不敢对我说的话，我在你的作文，都读到了。」我停住脚步，整个脸涨红。 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虽然爱捉弄我，对我却是比任何人都好，愿意聆听我所有喜怒哀乐。 她喜欢笑，将快乐的能量都传给周遭的人，在她身边，就好像住在一个永远没有乌云的国度。 我不会忘记那天，和她沐浴在橘色的阳光下，她柔软的金发闪闪发光，一併照耀我的青春。 想起作文里的字句，所有的她??都是，我最喜欢的伍齐宣。 我难为情的想哭，用力捏着他的手，他没喊痛，就只是陪我站在原地，经过我们的同学，说不准以为我们在吵架呢。 「真拿你没办法。」他轻轻笑了，将全身面对我，弯着身体与我平视。 「怎么会有人害羞到哭呢？」大掌抹过我的眼角。 「谁叫你别篇不看，偏看那篇。」我硬着嗓子，他爽朗地笑出来。 「对不起嘛，但是??我很开心我看到那篇。」他笑瞇着眼，双颊泛红。 吸吸鼻子，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得振作起来，只是作文被看了，又不是世界末日！「走了啦。」我拉着他往公车站牌前进。 「你原谅我了吗——」他像个小屁孩，甩着我们俩的手。 「没有！五分鐘后才原谅你！」我看好时间，却惹来他一阵狂笑，「你真的好可爱喔林恩帆，难怪我会这——么喜欢你。」于是，我涨红着脸，给他扎扎实实的等了五分鐘。 等我确认好时间，他像个在原地等零食的狗狗，热切地看着我。 而我知道，他在等我的抱抱。 待我将他拥入怀中，他发出满足的叹息，直起身体后，又用左手环住我的脑袋，往我的头发啾一声。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写作文了。」 「真的假的，我作文对你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有啊！你忘了你是我的手老师吗？」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里想着——与他有关的每件事，都被洒上了金粉呀，那么特别、那么璀璨。